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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十年后·第二场[1] ...

  •   身后传来沙沙响声,理查德没有回头,依旧盯着已经没什么可看的脚下。
      兀地,他毫无预兆地开口:“情况如何?”

      “我暗中跟着那两位女士,见到她们进了一处名为‘川平房地产开发社’的地方,”谦和绵软的声音由远及近,最终抵达他的身侧,“那二人的行动十分隐蔽,虽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却一直选偏僻狭小的巷子反复绕路,似乎是出于谨慎,习惯性地掩饰她们的行踪。”那声音顿了顿,公式化的语调多了一丝起伏,“而且,我差点跟丢了。”

      “连你都差点跟丢,看来还真的不能小瞧她们,”理查德侧头扫了身旁的人一眼,“虽然没有多少战力,可根据你的描述,这所谓的切尔贝罗竟像是训练有素的情报传递员。”
      而且还是最顶尖的情报传递员。这世上能让保罗险些跟丢,几乎甩开他的人可没有几个。
      如此看来,那两个自称切尔贝罗的家伙倒真有可能是彭格列九世的人手。
      或许是直属彭格列九世一人的地/下情报组织?可如果是这样又有说不通的地方,一般而言这种直属于首领、近乎底牌的存在很少暴露人前,哪怕是出于忠诚度考虑,这种对继承人的考核测验环节也不需要将她们摆放到明面上,只要暗中运作即可。

      将这个疑点置于心底,理查德继续询问道,“Xanxus呢?”

      “已径直回到并盛町最大的那家旅店里。没有外出的倾向。”五世雷守保罗简洁地答完,仿佛能直入人心的桃花眼敏锐地对上理查德,“Boss,你似乎……不大高兴?”

      理查德一怔,眼前仿佛浮现那双湿漉而惊疑不定的棕色眼眸,不由暗下眸色,“大概是因为……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看错了一些事。”

      雷守没有多问,只是束手安静地立在一旁。
      却听到理查德不辨喜怒的声音再度传来,“如果一个人,与你原先的预想截然不同,甚至有可能完全相反,你会怎么做?”

      作为五世雷守的保罗想了想,郑重答道:“那要看我……把他定位在什么身份上了。”

      “对他的定位么……”理查德低声重复,
      他对泽田纲吉的定位,究竟是什么呢?
      回忆相处的一幕幕,他记起最初只是被那纯粹的大空之炎吸引,在加上误以为对方是四代目看好的继承人,兼之初代之子的身份,所以才有‘继承彭格列的人非他莫属’的想法。后来则是因为相处得熟了,在先入为主的好感加持下,他从来没有对泽田纲吉‘彭格列准十代目’的身份有过质疑。可实际上呢?以他个人的意志与看法,真的看好泽田纲吉继承教父之名成为彭格列的十代目吗?
      迟疑不定,迷茫不安,拒绝黑暗的泽田纲吉,真的能以那软弱而抗拒的姿态,扛起彭格列的一切?

      「以后都会成长的,你要相信蠢纲。」犹记得Reborn坚定平静的、对自家弟子的断定。仍然历历在耳。
      可是彩虹之子,你的弟子或许能够成为强者,可若是他一直抱持现有的弱小态度,是远远不足以支撑起整个彭格列的。
      而他理查德也不想,将彭格列交给一个只会厌恶它,或是守不住它的人。

      那不止是他唯一仅存的‘家’,更是他唯一能够抓住的世界,是他愿意奉献所有的全部。
      即便是死了,他的意志也不会改变。
      惟愿彭格列长存,一代代地延续下去。

      理查德不会忘记他在十年后看到的、10+泽田纲吉脸上的疲惫与埋藏在温和表象下的压抑与痛苦。

      ——如果彭格列真是让你痛苦不堪的东西,那么请你,一开始就不要继承它。

      被推翻的认知使他想去十年后找10+泽田纲吉一问究竟的念头变得更加强烈。
      可当傍晚理查德回到沢田宅,向平静下来的蓝波表达这一意愿的时候,却被告知十年火箭筒并不在他的手上。

      “红头发的眼镜男?”理查德重复了一遍蓝波的说辞,寥寥的形容并不能让他知道是谁带走了十年火箭筒。
      再三询问之下,他才从蓝波那有些混乱的描述中理出一个大概:下午的时候波维诺Boss寄来了一封密信,大意是十年火箭筒到了年检的时间,需要送去保养检修,让蓝波把火箭筒交给送信过来的那人。

      虽然觉得有些凑巧,但理查德没有多想。在不知道对方确切长相的情况下找人的确难于登天,可理查德见过十年火箭筒,知道十年火箭筒长的什么模样,并且作为彭格列五世的他自带一位搜查力满级的小伙伴,在知道物品特征的前提下,找出那件东西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

      “交给你了,保罗。”

      “是,Boss。”雷守找到高压电箱,带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打开箱门,
      “多亏这个时代电力普及,倒是方便我施展能力。”

      雷守轻闭上眼,单手握上箱里的电路。
      通向四面八方的电,都是为他收集信息的眼睛。

      “电寻眼。”
      他的眼睛骤然睁开,有深紫色的电流从中疾速闪过。
      “找到了。”

      布满电网的视野中,一个红色头发、戴着平凡眼镜的少年正抱着一样东西,脸带慌乱地赶往西郊。
      有了目标,理查德和自家雷守很快就追赶上了那个眼镜少年。

      见墙上凭空掉下来两个大活人,眼镜少年——入江正一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左脚踩右脚把自己绊倒。
      他悄悄捂住胃部,脸颊有些扭曲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声音与他的表情一样孱弱:“你们……我没钱给你们……”

      ……这种“大王求不打劫我愿意给你擦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诡异的气氛使理查德硬生生地柔和了眼中的厉色,努力驱散这离谱的错觉。
      “别紧张,我们只是想借用一下你的十年火箭筒。”

      “什么十年火箭筒”,入江正一的眼神左右乱飘,“我没有这东西。”

      一旁因为使用能力而变得燥热暴躁的雷守保罗不耐烦地将人打晕,一把撕过他怀里包着蓝色棉布的筒状物:“给,Boss,不用和他磨叽。”

      被自家雷守极有“效率”的行为一哽,理查德极力忽略心中那恃强凌弱蛮横无礼的不自然感,打开蓝布,启动了十年火箭筒。

      短暂的虹光闪过。
      下一瞬,理查德再次触及实地,一股热浪拂过他的脸颊。
      烟雾还未完全散去,他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存在着第二个人。
      他听到近在咫尺的轻弱呼吸声一滞,有什么东西掉在铺满整个脚下的羊毛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熏热的风吹散屏蔽视野的烟雾,理查德若有所感地抬眼,正对上一双润如琥珀的棕色眼瞳。

      一片沉寂。
      许久,棕色眼瞳的主人率先打破沉默,他漫不经意地将脚下的高脚杯踢到一边,从案上取过一瓶伏特加。
      “晚上好。”
      他这么说道。
      “要来一杯吗?”

      理查德看着一身黑色浴衣,正微笑着对他举酒致意的棕发青年,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广口水晶杯。

      “我有许多问题想问你。”理查德没有被这温润惬意的表象迷惑,开口便直入主题,“你在谋划什么?还有……和白兰战斗的时候,为什么不使用彭格列指环?”

      棕发青年笑容一顿,恰到好处地泄出一丝错愕与不解:“……里切?”

      “上一回我突然回到十年前,不是因为白兰设置的时空屏障突然消失,而是你的手笔吧,十世?”理查德犹记得那时云雀恭弥意有所指的讥讽,以及那一瞬间听到的来自身后的异响,“你不想被我知道一些事,所以在那一瞬间送我回到过去。”
      迎着对方的沉默,理查德上前一步逼近他。
      “但你既然有办法把我送回,一开始又何必以白兰对时空设置的屏障为理由,让我随着你走了一路?”

      虽然并不明显,但当时的发展与节奏的确是掌握在十世手中。
      或许是别有用心,或许只是单纯地找自己叙叙旧,不管用意如何,十世擅自干涉他的行踪是事实。

      理查德不想管泽田纲吉到底有什么预谋,也不愿干涉他的计划,但血脉相承、鲜少出过差错的「超直感」告诉他,对方的所作所为极有可能崩坏现有的一切。而他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打败敌人、绝地反击,而是有着更隐蔽、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图。
      ——十分糟糕,甚至让人焦躁的意图。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只有一点你必须遵守,”理查德紧盯着棕发青年,一字一顿缓缓地强调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把彭格列当作赌注。”

      泽田纲吉安静地与他对视了片刻,捉摸不定情绪的脸上忽然露出少许带着无奈的笑。
      “是我忘了,拥有超直感的人……不仅只有我而已。”

      理查德冷冷地盯着他,却清晰地看见淡淡的嘲讽之意一点一点地自他眼中浮起。
      “在你眼中,彭格列到底是什么呢?这间房子,还是一个单纯驻扎在西西里的庞大组织?”

      泽田纲吉的这番话让理查德嗅到几丝不对劲的意味:“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泽田纲吉不进反退,反客为主地逼近理查德,将他封入墙角,“是不是彭格列的房子塌了,或是势力被洗牌,从Mafia洗白成普通的经济集团,你也会暴跳如雷恨不得将始作俑者碎尸万段?”

      此刻泽田纲吉全然没有前两次见面时宛若天空般澄澈温柔的感觉,凌厉逼人,更像一个久在暗世界酝酿的Mafia首领。
      可理查德的超直感却是捕捉到了浓浓的违和感。

      “你在说什么?我的问题,和你说的这些又有什么联系?”

      “当然有。”泽田纲吉背光的棕色眼瞳牢牢锁定他,“你会愤怒,全因为我是彭格列如今的首领,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彭格列,任何一个冒险的行为都会置彭格列于同样的危境。
      “可是里切,在你心中,究竟‘彭格列’本身的存在重要,还是彭格列所代表的‘意志’,以及彭格列内部活生生的人重要?
      “房子塌了还可以再建,代号‘彭格列’的组织毁了也可以重新组建,惟独只有人,活生生的人,一旦失去就是永远的失去,永远没有侥幸重来的可能。”

      “……”理查德蹙眉沉默。泽田纲吉说的这些,他不是不懂,可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然而,正如他不懂泽田纲吉的想法一样,无法读心的泽田纲吉同样无法知晓他的心声,只是占着身高优势垂眸凝视他,眼中凝聚着仿若悲伤的暗光。
      “为了一个死物,为了一个符号,为了一个代表荣耀的东西——赔上自己的性命,真的值得吗?”

      理查德不明白泽田纲吉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可他至少读懂了一点。
      对方认为比起彭格列的存亡,保留性命才是最重要。为了彭格列,为了一个所谓“死物”而拼上性命,完完全全的不值得。

      重要的是彭格列的理念与意志,是彭格列的家族成员,而不是彭格列本身。

      弄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理查德反而笑了出来,那是没有任何意味,却带着一些自嘲的笑。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彭格列毁灭了,由他所庇护的人们还能独善其身吗?”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低得近乎听不清,“何况,灭亡过一次的东西,便是彻底的消亡,即便再次出现同样的存在,也不过是与之相似的仿制品……十世,凝聚了每一任首领的心血,由我们开疆扩土,为之努力的东西,又要如何复制呢?
      “即便是毁灭后重组,那也不再是原来的彭格列,至少不再是我心中的彭格列。那只不过是一个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的空壳。”

      “不是这样的……”

      “是与不是,又能如何?”理查德打断他的话,望进他翻滚着各种情绪的眼眸,“你说服不了我,而我也说服不了你。
      “但是,十世,既然彭格列让你如此痛苦,你又为什么还要接手?”

      厌恶Mafia,厌恶黑暗的话,就该躲得远远的,不要沾染这些会让你痛苦的东西。
      你不愿为之奉献生命的东西,自然有大把的人愿意不顾一切地为它献上生命。
      仅仅只是为了这个符号也好,为了所谓的荣耀也好,为了不无家可归也好。总会有人愿意赌上一切,只为了维护你口中的这个“死物”。

      “痛苦?”泽田纲吉仿佛有些茫然地咀嚼着这个词,忽然俯下身,挨近与理查德近在咫尺的地方。
      他冰凉的唇瓣若有若无地擦过理查德的鼻尖,最终在距他耳畔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下。
      “让我痛苦的,不是彭格列,”泽田纲吉的声音同样低不可闻,却宛若闷雷般在理查德的耳边炸开,“是你。”

      理查德深蓝色的瞳孔遽然一收。
      而他的耳边,仍然盘绕着低沉镇定的声音——暗藏着令他心惊的疯狂。

      “没有同伴,没有我所在意的人的彭格列,什么都不是。”
      “如果彭格列注定是我的同伴……以及我所在意的人的催命符。”
      “那么,就由我来毁灭它。”
      “亲手将它,一点一点地碾碎给你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十年后·第二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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