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那点小九九》初夏未晨

5、睡一口棺材

　　天九睡了一觉，还是蛮惬意的。只是迷迷糊糊有点醒意时，觉得自己的床怎么摇摇晃晃的。想翻一个身，却总觉得有东西压着自己。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失明了？天九揉揉眼睛，还是漆黑一片。她一下子坐起来，却“咚”地一下撞到了什么上去。疼的要命，她又躺下来，伸手去摸周围的环境。
　　这一摸她可吓了一跳。这哪里是床，分明是一个狭小的箱子。
　　不对……自己身边有东西软软的……
　　怎么还有一个人？
　　天九吓出了一身冷汗。记得之前她很累，裴兰卿却想赶快带着她回京。她身体乏得很，给小牛烧了点纸钱……然后就在这里了？
　　这不会是那一口刚刚做好的棺材吧？而旁边这个人是……小牛？
　　一阵反胃，天九捂住了嘴。
　　不行，她此刻不能乱阵脚。就算是这样，她也还得想办法逃出去。
　　在此之前，她一定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区……
　　冷静下来的天九问道一鼓香气。有点熟悉的香气……像是香囊……
　　对了，京城的那些公子哥喜欢随身佩带的香囊。
　　天九这才意识到，旁边那个人是裴兰卿。
　　想到这里，天九忙不迭的用别扭的姿势推着裴兰卿。要在平时，她给他扎一针就能弄醒了。可是现在漆黑一片，她可不敢保证能不能扎准穴位。
　　“干嘛……唔唔唔……”天九没能找准裴兰卿的嘴的位置，但好歹最终还是捂上了。
　　裴兰卿下意识的挣扎着，天九急道：“我是天九。”
　　裴兰卿舒了一口气，睡得好好的被弄醒，还捂嘴，真是令人心惊胆颤。“我们在那儿啊？”裴兰卿道。“怎么摇摇晃晃的，还看不清。”说着，裴兰卿动了动，像是要做起来。
　　天九压着裴兰卿，道：“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可能在一口棺材里。”
　　“棺……棺材……”裴兰卿道。“你把我弄死了？”
　　“别闹了。”天九异常严肃地道。“我现在也有些困惑。随意应变吧。”
　　裴兰卿好像刚睡醒，还有些起床气。过了一会儿，他总算弄清了现在的状况，道：“天九，以你的武功，有没有办法撑破这口棺材？”
　　天九摸了摸棺材，感受了一下棺材的木头材质后，道：“可以。”而后又道：“不过，比起脱离险境，我更好奇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裴兰卿想了一想，道：“我们冲出去，然后抓住一个活口问一遍不就好了。”
　　天九想了想，道：“兰公子，如果你去抓一个……呃，抓一个朝廷要犯，你会亲自出手么？”
　　裴兰卿毫不犹豫地道：“会呀。如果不是我去抓狐狸，也不会碰到你。”
　　“这样假设不对。”天九道。“如果……你不希望别人知道你在抓狐狸，你会亲自去抓？”
　　“你想说什么？”裴兰卿道。
　　天九吐了吐舌头，遗憾自己的表达能力，道：“依这棺材的摇晃程度，抬棺材的人八成不懂武功。”
　　裴兰卿道：“但他们肯定知道背后谁在捣鬼。”
　　天九摇摇头——即使裴兰卿也看不见，道：“我的意思是，抬棺材的人想杀我们的话，依我们的昏迷程度，我们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裴兰卿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想让我们去见其他人？”
　　天九道：“对。”
　　裴兰卿道：“而如果我们想知道背后谁在捣鬼，也不得不去见那个人？”
　　天九道：“对。”
　　裴兰卿道：“棺材好像被放下去了。”
　　天九道：“人走了。”
　　“你怎么知道？”裴兰卿道。
　　天九没有回答裴兰卿的问题，道：“等一会儿，看会发生什么。”
　　“好。”
　　可是两人等了好久，都没有什么动静。
　　“天九，我好像觉得不对劲？”裴兰卿道。
　　“嘭！”棺材炸开，天九抱着裴兰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此时天色已晚，而此处是在密林之中，有一个大坑，先前，他们的棺材就被放在了那个大坑之中，现在，只有些木头的碎片。
　　“天……天九，这里好像是块坟地。”裴兰卿道。
　　裴兰卿没有猜错，四周有很多小土丘，小土丘边立着木制的牌匾，分明就是这儿的人的坟地。
　　黄昏的风吹得树叶悉窣作响，不知哪家刚刚葬了人，树上挂的白布条，和地上的纸钱，随着风飘动着。
　　天九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了一个东西。
　　“这是高家村人的东西。”裴兰卿惊道。当时，天九就是凭借这块木牌，猜出开门的人姓高的。
　　“是村民把我们抬到这里？为什么这么做？”裴兰卿道。过了一会儿，他道：“就算村民气愤我们没治好小牛，我说了，裴府会负一切责任。也不至于……”
　　“他们可能受人威胁。”天九道。
　　“那背后的人为什么要迫害我们？”裴兰卿道。
　　“我可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天九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回高家村。”
　　裴兰卿点点头，与天九一起往高家村跑去。
　　跑了几步，裴兰卿拉住天九道：“天九，你还像早上一样累么？”
　　天九道：“在棺材里睡了一觉，恢复的七七八八了。我们需要敢快回到村子去，没时间管这个。”
　　“我的意思是，”裴兰卿道，“你可以用轻功的啊。”
　　“……”
　　天九的轻功不负众望，两人很快到了高家村。只是……
　　居然被屠了！高家村的院落内，倒着村民的尸体。
　　“怎么会这样？”裴兰卿道。
　　“晚了一步。”天九道，摸了摸尸体的温度，道，“不倒半柱香。”
　　“天九，还有人活着。”裴兰卿道。
　　天九跑过去，却正是当初那个给他们开门的高大爷。
　　天九急切地在这人的喉颈处扎了一针——速度快到裴兰卿根本没看清，这根银针是天九从哪里拿出来的。
　　高大爷断断续续地说着：“有人……要……要杀……你们……快……”
　　天九的银针没能为高大爷延续更长时间的命。
　　裴兰卿十分难过地替高大爷合上眼睛。
　　天九看了看四周，发现地上有些藤条，遂走过去。
　　“怎么了？”裴兰卿问道。
　　“我的错。”天九道。“这些藤条，是我绑‘狐妖大仙’那批人时用的。是我引狼入室。”
　　“这不怪你。”裴兰卿道。“这批人一直在祸害附近的村民。”
　　天九道：“我一直以为是有人暗中对小牛下手，这批人趁机捞财捞色。却忘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对小牛下手的，就是他们。”
　　裴兰卿摇摇头，道：“你说过他们武功很差，不像是有那么大能耐的人。”
　　天九捂着脸，道：“如果我不急于求成，先救小牛，再去解决这批人，就不会害了全村的百姓。”
　　裴兰卿道：“或许还有其他可能，我们只有追查下去，才能让更多地百姓免受伤害。你说过，他们只是一群骗子，不太像会杀人的人。”
　　天九有些沉默。
　　“四周看看吧。”裴兰卿道。
　　天九走到她住过的阿牛一家人的房子。
　　小牛可能是唯一不用承受屠村痛苦的人了。他此时躺在屋内的凉席上，面容安详。凉席旁边，是他的妻子的尸体。
　　天九走到桌子旁边，端起了一碗水。这时，裴兰卿也进屋了，道：“这是早上小牛的妻子给我们端的水？”
　　天九小抿了一口，道：“是麻药。我那时一定太累了，居然没尝出麻药的味道。”
　　“知道是麻药你还喝！”裴兰卿怒吼道。
　　天九看了一眼，轻哼了一声，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
　　“你……”裴兰卿道。
　　天九道：“要不是我当时内力还没恢复，我才……”
　　“有动静。”裴兰卿轻轻道。
　　里屋似有开门的声音。裴兰卿给了天九一个眼神。
　　天九轻轻走过去，撩开门帘。
　　一把匕首却突然刺出，直直指向天九。当然，这么低级的埋伏，天九自然不放在眼里。不过，天九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还没来得及伸指夹住这匕首时，裴兰卿一个上前护住了天九。锋利的匕首在裴兰卿手上刮出了一道痕。
　　“你怎么这么迟钝啊。”裴兰卿骂道。
　　“我不正准备接招么，谁要你管啊。”天九一边察看着裴兰卿的伤口，一边回应道。
　　刺人的是个小女孩，此时战战兢兢的站在旁边，说不出话。
　　“小牛的女儿？”裴兰卿道。
　　天九走上前，小女孩却十分敌对，匕首一直指向天九。匕首上，还有裴兰卿的血迹。
　　“别怕，”天九道，“你一定知道是谁干的对不对。”
　　天九慢慢上前，迅速出手夺下了小女孩的匕首，将小女孩死死扣在怀里。
　　小女孩挣扎着，抓着天九的头发。
　　天九轻轻地拍着小女孩的背，安抚着。
　　“你干脆给她一针，把她催眠了吧。”裴兰卿捂着伤口，道。
　　天九瞪了裴兰卿一眼，对小女孩道：“别怕，以后姐姐会保护你的。村里的事情，姐姐也一定会管到底。”
　　小女孩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天九问。
　　“阿娘叫我阿宝。”阿宝在啜泣，不过口齿还是很清晰。
　　“是你们把我和兰公子绑走的？”天九问道。
　　阿宝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大人们好像不想杀你们。真的！我娘他们怎么都不肯告诉那批人我们把你们运到哪里了。”
　　“那批人，是我抓回来的‘狐妖大仙’么？”天九问。
　　阿宝摇摇头，道：“我在地窖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声音。”
　　天九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阿宝道：“动静很大。我就一直呆着，直到没声音了我才出来，然后就碰到了你们。”
　　“是把我和裴兰卿送走后，你娘他们就和一批人起了争执？”天九问。
　　阿宝想了想，道：“差不多。”
　　天九看了一眼裴兰卿，道：“你还行么？”
　　裴兰卿笑了笑，道：“小伤。”
　　阿宝愧疚道：“对不起。”
　　裴兰卿上前，摸了摸阿宝的头，道：“下次我教在门口埋伏要怎样出手。”
　　天九白了裴兰卿一眼，走出门去。
　　阿宝一直拽着天九的手。天九能感受到，阿宝很伤心，很紧张，可是这种情况下，这个小女孩还是十分沉静。
　　天九走到高大爷旁边，伸手碾了一点高大爷脚底的土，而后又看了看自己脚底的土。
　　“阿宝，等会儿要一直跟着姐姐，怕不怕？”天九道。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