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那点小九九》初夏未晨

20、局中局

　　“哥，怎么办？”裴兰卿道。
　　“国主大怒，还能怎么办。”裴均庭道。“让我们来看望天九已经让父亲很为难了。”
　　裴兰卿看了看裴均庭，道：“之前天九帮高家村的小牛看病，结果……”结果小牛死了。天九能不能治愈公子垠，裴兰卿心里并没有把握。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现在处在一个危险的境地。”一个声音远远得传来，不是别人，正是齐安。
　　“见过国师。”裴均庭行了一个普通的礼，道，“国师为何如此说呢？”
　　齐安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那位天九现在的罪名是谋害公子垠，可是这对她没有好处，除非她背后有人。”
　　裴兰卿道：“天九不会那么蠢，让公子死在自己的面前的。”
　　“天九蠢不蠢不关你的事，要是被别人发现什么，对你们裴家闲言碎语的，对令尊也是不好。”齐安不紧不慢地道，他一直都是这个语气。他们俩在这里呆了太久了，恐怕已经被其他人看到。如果被人知道裴家的两个儿子和谋杀公子垠的罪犯呆在一起，确实不是好事。
　　裴兰卿还要说什么，被裴均庭拉住了衣角，道：“多谢国师提醒，我们这就回去。”
　　“你们最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齐安朝着牢房走去，远远地对裴家兄弟道，“怎样才是对你和天九最有利。”
　　裴均庭也不再回答齐安。
　　裴家兄弟走远后，齐安又回了一下头，眼神中似有着深深的踌躇。“如果你们能听懂我的话，就应该主动去找裘得，这样天九才有救。”齐安心里默想着。“她看起来很信任你们，千万别让我失望。”
　　天九一个人坐着，可是思绪已经被打乱了。
　　这一切背后的人是谁？
　　不过看起来很快就会知道了。等到天九一死，她就带着真相入土了。本来好好的一个局，硬是被她扛下了所有的罪责。
　　等等……
　　她只是路过这场局的人，为什么她非死不可？
　　天九猛吸了一口气。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她，而包括她的同门在内都没有人知道她会去往何处。背后的人在设局的时候，定然不会考虑她的存在。
　　除非……如果她没有出现，那么也就是齐安借口抓狐狸离开韩都的那一天，太子正巧发病了，就是说那一天公子垠就应该死了。可是她出现后，局势发生了变化。公子垠被天九硬是救了回来。这样的话，之后追杀天九的那一批人，定然就是想杀公子垠的那一批人。那个时候公子垠并没有痊愈，如果能杀了天九，公子垠依然活不下去。
　　那么再后来呢？
　　如果把自己当作下局的人……
　　那么那一天，天九终于逃脱了追杀。而当晚……铃声……
　　在她筋疲力尽回来的时候，又有一个人似乎在引诱她出门。那个铃铛人似乎并不准备害她，如今想来，他更像是给她引路。
　　如果是这样，有人希望她认识公子拂……
　　不对，应该说是有人希望公子拂认识她。
　　“你在这墙上，看得人很糟心。”齐安突然打断了天九的思路。
　　天九看了一眼齐安，没有答话。
　　齐安见她没有反应，也不急躁，借着昏暗的灯光，但这天九的计算，却不经赞叹了一声：“好精巧的推算。”
　　天九看了看，道：“果然慧眼识珠。”
　　“这个算术要是能被世人，知道，你陈天九必然要名扬九州了。”齐安由心的赞叹道。
　　“如果我不能活着出去了，”天九竟没有察觉到齐安对她的称呼，道，“至少还有你知道这么好的算术。”
　　“你就不怕你算出来的东西被我盗用？”齐安问道。
　　“盗就盗呗。”天九道。“我都死了，还管那么多。”
　　“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齐安道。
　　天九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看着齐安。
　　齐安贝天九看得发怵，道：“我来看看你，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
　　天九点点头，道：“是这样。”
　　而后，天九看着齐安。齐安低着头不说话。
　　天九道：“既然你没什么对我说的——我倒是还有好些话，不说出来心里烦躁。”
　　齐安问道：“你是想对我说？”
　　天九道：“恐怕除了你，也没有人能听懂。那么拙劣的一个想要陷害我的局，你这样聪明的人居然会相信。”
　　齐安笑道：“我为什么不信。”
　　天九看着齐安。天九自认为还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这天下的奇人异士她也见了不少。可是唯独她看不透这个齐安。仿佛他就是一道云雾一样搁置在自己的身前，摸不着，闻不着。
　　“天九？”齐安轻轻唤道。
　　看着齐安竟然出了神。天九晃了晃，道：“也对，这样的一个局是不是拙劣不重要，只要快点将这件事结了。别人信不信不重要，只要顺理成章就可以了。”
　　齐安笑道：“埋得下历史，埋不住人心。”
　　天九道：“人都没了，要人心有什么用。”
　　齐安没有回话，也不笑了，就这样看着天九。天九也不说，就这样让齐安看着。她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入定了，不理会外界的事物。
　　“高晴还好么？”天九突然打破了沉默。
　　齐安不知怎么回答，干脆闭嘴。
　　“我没有办法去在意一些小人物的生死。这只是一场轮回，对于大局来说，他必须牺牲。”天九道。“只是对于无辜的他们来说，太不公平。”
　　齐安道：“如果不牺牲一两个，害死的会是更多的人。”
　　天九摇摇头，道：“如果说一个人的牺牲可以换来更值得的东西，至少我是愿意的。只是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成为了别人手里刀下魂的一个零头，我想我定是不愿的。”
　　齐安低着头，不说话。他长得很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犹能看到他明亮的眼睛。
　　“我有一个疑问。”天九道。
　　“你说。”齐安看着天九。
　　“有一户人家，他们家的老二要害老大。老大死后，家里的长辈找到了杀掉老大的那把刀。于是就把那个刀扔了。”说完，天九看了看齐安。
　　齐安皱了皱眉，道：“我没听明白。”
　　“你听得很明白。”天九道。
　　太子发病而无作为。狐妖只说盛行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宫中二公子私下修炼法术而不察觉。深宫之中，一个铃铛人可以出入无人之境……
　　也就是齐安了。
　　虽然天九不明白，齐安为何要对韩国两位公子下如此狠手。
　　天九打量着齐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齐安笑道。“不过如果我真是你想的那样，那我很早就会杀了你，这样，局才可以做下去。”
　　杀了我？
　　天九突然想起那一晚，裴兰卿像是失心了一样，刺杀她。
　　原本天九救了公子垠，打乱了原来的布局。这个时候想要让故事的发展回到原来的状态，就应该要刺激韩拂下手。如果是这样的话，当晚那个铃铛人带天九来到那个地方，是为了让韩拂感觉到形式的所迫，再次对已经将要康复的韩垠下手。再然后，应该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天九，否则，天九可能还有办法救回韩垠，而且天九的存在，也许已经对那群人造成了威胁。
　　所以，就有了那天裴兰卿刺杀天九。天九已经几乎肯定，这局中局的设定者正是这一国之师齐安。
　　可是当时齐安救了她。齐安设的局，为什么要自己打破？
　　“可是你救了我。”天九醒悟道。
　　难道不是齐安？可是齐安的所作所为，和事情的发展这么吻合。
　　天九眉头紧锁的样子印刻在齐安的眼里。过了一会儿，齐安道：“你走吧。你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不要再参与这王宫里的事情了。”齐安知道以天九的能力，这么一座大牢困不住她。
　　天九摇摇头，笑道：“我何必要走。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
　　齐安道：“我确实不知道你如此费尽心机接近韩王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如果你再不走，你什么也得不到了。”
　　天九想了想，问道：“那我告诉你，我就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活着。”
　　齐安转头，看着天九，不说话。
　　天九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留在韩王身边？你有什么家仇国恨，要如此害别人一家？”
　　齐安摇摇头，道：“我什么都知道，所以我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