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尽处是无欢》如锈未干

2、第二章

　　素练山下的村庄很平和，人不多，人气却旺，到年关安静了很多。走在青泥石板上的咯吱声带着韵律，伴着雪绒沙沙，凉意袭人不入骨。
　　天色将暗，言吾把街上师父喜欢的吃食差不多买了个遍，转向街角，往最后一个小摊走去。
　　这是一个糖人摊。老板是一个很和善的中年男子，手艺谈不上精妙，糖却给的足。言吾喜欢看他把自己和师父捏在一块儿慢慢塑成形状，有一种很纯粹的东西要从心中溢出来，他很满足。
　　但是今天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和善的老板换成了一个面目凶恶的黑衣剑客。摊子早已凌乱不堪，糖也撒了一地。
　　言吾面不改色，掉头便跑。发现后面剑客并没有追上来杀人灭口的意思，便缓了下来。把手中的迅疾符收进了袖子里。这张符是他上次课业的残次品，完成品是一枚飞天符，却因为承载不起言吾的体重，只能作加速的符来使，时效也只有一刻钟。系月在啃酥糖梅子之余也常哀叹，作为间道门的符法天才，竟教出了这么一个愚钝的徒儿。他知道师父的意思，当初坚持要学符道时就明白会有这样的境况。
　　言吾根骨极好，适合练武，灵脉却有破损，强行练气只会事倍功半。这是在他满七岁时，系月眯着眼说的，得知师兄的暗恋对象就是一个拿彩练做武器的女侠客后，她便撺撮着和徒儿一起学舞练，压根儿没想自己圆头圆脑的男徒弟拿着长长的一匹彩布翩翩起舞是个什么光景。我要学符道，男徒弟木着脸。我可以先找舞师姐学步法，学了回来教你，咱们一起——小兔崽子你说什么！我要学符道，男徒弟泰山压顶依旧面不改色。
　　任凭系月咬碎半口银牙，算清了师父在习武和符道上的脑回路长短差距的言吾始终瘫着一张脸十分自我的要学符道。捡完一地碎牙的系月想不通地敲了敲徒弟那颗榆木脑袋。第二天便在教符道之余硬逼着徒儿每天花两个时辰打熬身体，而她自己则开始学着拖起白布跳舞。暂且不提十年后对敌还是只能靠在布上“神不知鬼不觉”贴几张锋锐符和飞天符的成就。
　　言吾想到师父练“武”的雄姿，嘴角勾了勾，脚下轻快了许多。
　　此时山道已被白雪盖的严实，一脚下去基本上就很难再提起来。言吾懒得动，干脆静心运气，逆着雪路溜了上去，煞是平静的雪林中就看到一根焉吧焉吧的黄花菜摇摇晃晃飘向山顶，无比滑稽。
　　黄花菜到了顶，迎接他的不是往日师父浮夸的亲昵和满地的桃核。成块的血迹从篱笆蜿蜒到两人的房前，染了红的白练无力地被风一寸寸吹向崖边，乌云静静地俯视着男孩撒了一地的零食，压抑在沉默里积累。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疮痍，几间茅屋摇摇欲坠，睡了十年的发白床。单隐约可以看见尸体碎片，宣告着主人的不祥。
　　一阵风扫着地上的飘雪打过眼睑，温柔地拉回了少年的神智。他弯下腰，慢慢捡起零嘴，一件件儿的擦干净，用油纸重新认认真真地包好。
　　一双沾了泥泞的布鞋悄然接近，在少年身后停下来，视角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少年的动作。少年似有所觉，余光向外一瞟，整个人一僵，脑袋被线提着一般卡卡转向右边。
　　“鬼啊！”
　　重捡起的东西又洒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