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起源向番外：短命鬼与绷带少年（三） ...
-
起源番外：短命鬼与绷带少年（三）
（三）进沼泽
少年也着实是个怪脾气，用泛着诡异红光的那只眼睛盯着那短命鬼半晌，最后才轻飘飘地丢下一句：“随便你吧。”
而在言简意赅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少年竟然真的就再也没管过他！
那狼狈的男子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心知少年恐怕目睹了自己最不愿意暴露在别人面前的那近乎恐怖惊悚的一面，对自己颇为防备。
他又何尝不是？
如果可以他绝对不想和这个来路不明的危险小鬼同行，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况且身上还带着伤……不管怎么看，跟着这少年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但是男子没想到两人竟然沉默地走了足足一整天！
……可即便如此也再没见过第三个活人。他后知后觉地开始困惑，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喂……那个，你刚才说……你是叫‘严昀’吧。”最终还是他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谜一样的诡异气氛，因为如果他再不进食喝水，恐怕就要因为伤口一直断断续续的渗血而脱水而死了。
被他唤作“严昀”的少年脚步一顿，心里又骂了一声“聋子”，但只是转过头看着他，不置可否。
“你不觉得饿么？”华臻皱眉捂着又开始渗着液体的伤口，见他盯着自己不搭话，便想稍微关照一下对方，却不想话音刚落，自己的肚子倒率先发出了奇怪的叫声。
……真是太尴尬了。
少年狭长上挑的眼里露出了然的神色，仔细打量了他几眼：“我倒还好，不过你好像快要撑不住了。”
华臻根本不相信少年说的，看他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正是长身子的年纪，怎么可能不知疲倦饥饿地走了一整天？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肩膀的伤口就又开始淅沥沥地滴血，他不禁倒抽一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少年盯着那已经在拖拉中皮开肉绽的伤口，眼神有些忽闪，似乎是在进行天人交战。最后他还是咬咬牙，就当自己是悲天悯人的活菩萨吧！
毕竟那“惨烈”的伤口也算是自己的过失，看样子这人肯定得受点苦才能恢复了，而且八成会留疤……
想着他便朝华臻勾了勾手：“你还能走快点吗？前面有个地方可以稍做休息。”
然后不待华臻反应便将自己那只素净白皙的手掌收了回来——他不过是意思一下而已，根本就不想真的拉他一把。
别人的事，与他何干？
好不容易两人走到了少年口中“可以休息的地方”，华臻却觉得心里越来越没有底，此刻他脸上虽然还是憔悴无力的模样，内心却一阵巨震，只觉得什么稍作休憩都是胡扯，绷带少年带自己来的这个地方分明更适合作为……毁尸灭迹的好去处。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入目所及的风景太过匪夷所思：焦黑的枯枝在地面上蔓延着，阴冷的风不知从哪里吹了过来，明明并不是寒冬腊月，却竟然让人有了身处冰窟窿里的缩瑟感。土地看似贫瘠皲裂，却湿乎乎地布满稀泥，三两种从未见过的诡异植物挥舞着它们的枝条从裂缝里不折不挠地伏地攀起——那样奇形怪状的姿态甚至都让人无法确定是不是“植物”。唯一可以稍微靠着休息的树上糊着一层不知道是液体还是胶状的黏腻物质，不知道死去多久已经开始腐烂的飞虫被黏液牢牢地粘在树干的沟壑细缝里，散发出类似于埋过死人的土壤的奇怪臭味。
华臻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没有了想靠着休息的心情。
而绷带少年轻飘飘地抛下了一句“我先离开一下，过会儿回来”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那片湿地深处。
果然是要把自己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了啊……
华臻此时已经几乎脱力到了极点，整个人的意识处于休克昏迷的边缘，但意识却好像被周遭极其恶劣的环境给刺激得更加清醒了，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倒在树旁勉强还算干净的地上，带着腐烂臭味的湿润泥土贴着自己的后脑勺，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好像如来佛祖的手掌，带着压抑的感觉迫近，仿佛下一瞬就能拍落在他身上，但就算每一刹那已经像是一个时辰那样漫长，那厚重的云层也未层变化分毫。
原来被人抛弃等死是这种感觉啊，虽然不是第一次被驱逐被甩下，但是丢到这种地方还真是新奇的体验。华臻苦笑着安慰自己，脑袋里想着想着竟然出现了幻听，好像有人在嫌弃地啧舌。
不过他马上就知道那不是幻听：“喂，到底死了没？”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么？临死的幻听绝对不会这样惹人烦。
当确定少年真的再次回来的时候，华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虽然被血污泥土覆着的脸上根本看不太出来。
他居然真的回来了，华臻有了一瞬间的怔忪，本以为自己已经被这人舍弃了，毕竟少年可以理所当然地找个理由走掉，趁机甩开自己这个累赘。却没想到对方如此珍视诺言，不过半个时辰就又去而复返了……原来被别人信守了承诺，竟然是这么美妙的一种感觉么。
不过实际上他要是真的再晚回来一点，就和直接走掉没什么区别了……
他用尽浑身的力量，眨了眨已经飘起雪花的眼睛，示意少年自己还活着。
少年见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被血污沾染的指尖也出现了麻痹的青紫，便也顾不上嫌弃立刻将他扶了起来便往他嘴里不知道塞了些什么。
本来绷带少年还盯着他的嘴寻思着要用什么法子让他吞咽下去，却见这个短命鬼倒是很努力地自行咽着那一坨奇怪的食物，脸上痛苦地纠结作一团。见他还很有求生意志，少年便收起了自己一瞬间的多余善心，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他嘴里塞东西。
华臻的味觉已经基本基本失灵了，过度失血让他身体很多地方都已经进入了濒死状态，可以说，若不是还剩下那一线想活下去的意志支撑着，他根本做不到最基本的行为。但少年往他嘴里塞的东西实在是太诡异了，即使他看不清样子、尝不出味道，但那滑腻腻湿冷冷的口感却很清晰地被喉咙感觉到了……他顿时不敢去想少年给他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绷带少年见他嘴唇张开得有些迟疑，一下子就明白他在顾虑什么了，塞东西的手却速度丝毫不带停减：“吃不死的，倒是你，都已经这副样子了，怎么……一无所有的人还在意怎样才能吃得体面吗？”
他的话直白又扼要，像是一道利剑，一下子戳破剖开了华臻闭口不提的事情，让他脸上顷刻间出现了不可名状的悲怆神情。
竟然还能从这张破破烂烂的脸上读出表情，绷带少年对自己撇了撇嘴，便转开了目光。
“你最好保佑自己能尽快站起来走路，虽然我能等待你恢复，但是桃花沼泽却不会。”少年喂完最后一块手里的不明物体，看了眼天色道，“等到天黑了，这里可就真的不会像现在这样良善可爱了。”
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有着吞人心拆人骨怪物的极恶之地，桃花沼泽，不过……良善可爱？华臻从未见过如此睁眼说瞎话之人，这地方有哪里看起来和这个词沾边的地方吗？
——说这里是人间地狱再贴切不过！
但是出乎少年预料的是，他抛下这话才没多久，就见那短命鬼艰难却坚定地慢慢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因为执意不扶着旁边那颗粗壮的树干，他站立的十分辛苦，不仅大腿在沾满血迹的裤子下打颤，连身体也摇摇晃晃地，却怎么晃也没有靠在树上稍作歇息。
他并不知道，华臻在知道此处是桃花沼泽之后，便已经猜到了树干上那一层黑乎乎的黏腻物质是什么，或者说，曾经是什么……总之绝对不可能是树浆或者泥巴那么简单无害的东西，于是他拼了全力也不想靠近那玩意儿一分一毫。
少年见状，勾了勾嘴角心情莫名愉悦了几分，便也起身继续前行。
只不过这次，他走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时不时地还会回头看看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
如果他没有一脸淡然地在沿途捡起、摘下一些奇形怪状到让人不自觉反胃的东西就好了……
华臻不知道他是怎么分辨出那些东西是“食物”的，但是他刚说出制止的话，绷带少年就向后冷冷瞥了他一眼，道：“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既然你被我救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离开这里。跟着我就不要反对我，我只说一遍，明白么？”
华臻看了他片刻：“你的意思是，你是管事的？”
少年摇了摇头：“不，我只是说，你不要干扰我的任何决定。至于什么管不管事的……”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道，“你们这些人真麻烦，管事的管事的，一定要找个人来管事负责吗？你若是愿意，以后自己去做管着别人事的人……也未尝不可啊。”
他好不容易多说了几句，这其中实际上也包含了他对红砂阁阁主、对他那位嫡出大哥、甚至还有不怎么了解的弟弟的不满情绪在里面，本不应该太过暴露自己情绪，却不知不觉对着这个短命鬼说了许多……大约是直觉让他知道这家伙就算听进去了也不会乱说吧。
却没想到身后那人却反常地没有接茬。
停顿了许久，那短命鬼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像我这样的……怪物，又怎么可能去管别人的事呢？”
少年脚步一顿，回头看见他脸上又出现了刚捡到他那时候死气沉沉的表情，本来看着蛮漂亮的一双眼睛里比阁楼里被人遗忘的破香炉还要灰蒙蒙的，被厚重的负面情绪覆盖着的颓然下面，不仅有绝望还有着深深的脆弱，好似内里腐败长满爬虫的蒙尘古玩，只待在时光长河的尽头化作飞灰齑粉。
这副场景让绷带少年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去。
他走近了几步，歪头看着他深深埋下去的脸，在对方无措看过来的一刹那，他猛地睁开那只泛着诡异红光的眸子，绷带后如毒蛇一般的目光凝视着对方，冷冰冰道：“哦，你刚才说怪物？哪种，我这种吗？”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起源向番外：短命鬼与绷带少年（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