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中心]敛魂》寒山唁

2、秋风罢兮春草生

　　后来便是孙猴子的出场了。这也是个不安分之人，道法甫一练成便闹得天上地下不可方休。我当时虽居华山静修却也听得他一些热闹事迹。说老实话，我并不为那看似不堪一击的天庭担忧，甚至还在心里隐隐冷笑几声。装傻充愣过头果然也不好，想那张百忍与倪君和，地位所没有实质的受到挑战，面对天庭一片狼籍也总会觉得闹心吧。
　　果不其然，孙猴子被压五指山的消息不日送到。

　　以上都未有值得惊讶之处，真正值得惊讶的是我二哥的行为。
　　千万别以为他在捉拿孙悟空时盛气凌人。伏羲大神啊，想想他以前摆出的“昊天玉帝谁啊，老子不认得”的臭脸，你百分之百会有他被附体的合理猜想。我甚至经常怀疑，他摆个听调不听宣的牌子也只是用来气玉帝，君不见玉帝哪会真正“调”过他的，哪次不是温言软语说尽好话……
　　但事实是，在与玉帝长久的上下方对峙格局之后，二哥积极主动的捉拿孙悟空，结束了长达一千年的敌对隔绝局面。

　　捉拿孙悟空的过程不必再详述了，天庭给赏赐的过程也不必再详述了，总之二哥被晋为昭惠皓天将军，在天庭诸多武职里不是很大的官，却是一个很自然的进身之阶。
　　或许二哥回溯往事时也会有渺若飞尘的后悔之情，我记得他一回借着下界巡查的借口，孤身去了凡间。那是他已在无形中掌了天庭的大小政事，形势也颇为稳重妥帖，即使一些本来轻薄他出身的人也不得不威慑于他的上仙风范。百花甚至很困惑的问我，他若真的只在天庭呆了半年，为何行事竟比那些爬摸滚打数千年的老油条还滴水不漏？我当时只是对着她嗤笑，“骨子里的东西，旁人哪里能学到？”
　　但就是这样姿态冰冷超脱的二哥，去凡界后却魂不守舍的醉了一场。那时他正身处黄山的道场里，似是与其他游人一般走马观花的看那些繁琐堆垒金碧辉煌的神像。我恰也在那，一眼便认出了他，怔怔直叫出声，也不顾我们当时关系极僵的情状。
　　他显是听见了，颇为犹疑的转了身，应了句“三妹”。
　　我忙不迭的迎上去，满心狐疑，对二哥出现在此的原因毫无头绪。茫茫然的鞠了笑颜，我盈盈道，“二哥既然来了凡界何不到我华山洞府小歇半响。”
　　他素来清明的眼神中有了稍瞬即逝的混沌，但那也确乎只是短短一瞬，很快他便微微点了一下头，下颌的轮廓冷硬如亘古不化的昆仑冰雪。

　　在随他腾云时，我隐隐闻到了一丝俗世独有的绵软酒香，但这一切只是将我的思绪更推向混沌。百无聊赖之际，我专心专意看起了下界的织锦云霞。傍晚时候，正是满目天光如沙，流纹似的絮里倾吐着许多惑人心神的暖金波泽，透过那些波泽向下看，是秦淮烟柳，十里人家。
　　二哥莫名的在我耳旁叹息，“此世是我对不起孙猴子。”
　　我眉心微蹙，想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却终究耐不住心里猫抓似的好奇。拣了随随便便的口吻，我出言相询，“二哥今天是碰上了西天取经的唐三藏一行人吗？”
　　“也是，也不是。”二哥的回答颇模棱两可。他吃力的皱起眉，像是在努力回想前事，“跟孙悟空在祭赛国门口打了个招呼罢了。”
　　“哦？”
　　二哥嘲谑一笑，“未曾想，这本来顽劣不堪的猴子短短时间内却变这么快，竟俨然一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了，真是好极，好极……”
　　我听得出二哥话里的讽喻，却实在想不通其中缘由。难道变得知书达理不是好事么？我认命的想，我就是再修炼一千年也还是参透不了二哥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