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全乞美（GL）》戏时

25、番外（四）

　　而第二天，叶小草却没再遇上柳碧桃，第三第四天亦是如此。她把采到的草药送到何大夫那儿然后回家，一路上都没见柳碧桃的身影，倒是遇见村子里其他的人，向她打招呼问好。

　　“哎，小草啊，回家见媳妇儿啊！”两个年约四十的妇人从桥对面走来，不知在讨论着什么，喜笑颜开，当她们见着叶小草时，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丝毫不在乎眼角深深的皱纹。

　　知道叶小草和花兮二人关系的村民并不多，这两个妇人便在其中，她们并不是喜欢嚼舌根的人，也不似村里头那讨人厌的“大喇叭”王大娘那般管不住自己的嘴。前脚别人刚把事情告诉她并且让她不要说出去，后脚村子里头的人都知道了此事了。

　　“是啊，许大娘孙大娘，兮儿等着我回去吃饭呢！”叶小草在桥上侧身让两位并肩而行的大娘过去。这桥较窄，可并排行三人，只是这许大娘和孙大娘体型都比较胖，因此叶小草只能让着她们先过。

　　到了第五天，叶小草没有去何大夫那儿，而是牵着花兮的手，二人一起出来散散步，却见前方一群人围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小草，那里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村民？”花兮一双大眼睛眨着，一脸的疑惑不解。

　　“不知道啊，要不我们过去看看……怎么感觉白水村的全村村民都来了……”叶小草探着头，试图从拥挤地人群里看出些什么，不过貌似真被她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了。她眼睛很尖，一眼看到了被从那边赶过来的一个白发苍苍驼着背拄着拐的小老头，她急忙抓紧了花兮的手，带着她加快了前行的脚步，边走边说着，“兮儿，咱们村长都来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咱们快去看看！”

　　是的，叶小草看见的白发苍苍驼着背拄着拐被三个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紧跟着的小老头正是白水村的村长。此刻，他已来到人群之外，咳嗽了几声试图让人群先散开，让他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耳根子利索的人一听这咳嗽声，再转过头去一看这人，立马识相地退了开去。不知是谁喊了句“村长来了”，又有好些人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叶小草护着花兮也成功挤到了人群里，站在最前边的地方。因她俩身形娇小，没有挡住后边人的视线，她们便理所当然地待在了那里。

　　叶小草看见了一名女子，一袭白衣素雅，无半处繁饰，一对细柳眉，一双丹凤眼。穿着素雅的女子眼底一片寒色，似乎已是气极。在看见来人是白水村村长之后，她眼中怒稍稍褪去，哀色却愈发浓郁。

　　叶小草视线下移，一眼便见女子手中的剑，她不由得蹙起了眉，眼底染上谨慎之色。

　　村长在三个大汉的保护下，站在女子身前，不过依叶小草之见，此女武功必然不弱，倘若她想对村长动手，村长或许躲不过这场劫难，但叶小草更愿意相信，这三个大汉不是吃素的。

　　“柳姑娘，可否告知老朽，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你会如此气愤，和老朽的村人在此争吵？”村长毕竟年迈，经事也多，说话的速度不疾不徐。

　　叶小草和花兮听了村长这话却各有所思，一个想着原来这姑娘姓柳，柳碧桃也姓柳，她们两个是关系呢。另一个则想起了赵大娘临死都只有她们这么几个人陪在她身边，连村长，当时则并没有来过，这让花兮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理解。

　　“村长，我妹妹死了，就死在你们村里！”白衣女说完这话后死死咬住自己的唇，没有再说下去，生怕在这帮人面前落下泪来。

　　很显然村长并不知道这么一回事，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是说，赵莲死了？”

　　一句话，没惊住在场村民们，却让叶小草和花兮二人惊讶地愣在了原地，犹如石化了一般，微微张着嘴巴以及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二人。

　　“没错，我妹妹死了，就死在她娘的坟前……”再也经受不住失去爱人的痛苦，柳碧兰终是落下泪来。她的唇已被她咬破，流下一丝鲜红的血色。

　　柳碧桃不是柳碧兰的妹妹，但柳碧兰爱她，她早已深深陷入，然而间接害死柳碧桃的却是她自己。

　　村长稍稍点了点头，明白赵莲死在她母亲坟头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况且赵莲年纪还轻，就这样白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他也为此感到惋惜。

　　村长所说“赵莲死了”是什么意思，这名白衣女子所说“妹妹死在她娘的坟前”又是什么意思？叶小草只觉得自己被疑惑包围着，她想从中找出答案来，却发现此时她的脑海中只有两个人的名字——赵莲和柳碧桃。

　　“柳姑娘，不知柳碧桃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突兀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村民们不自觉都循着声音望向了一处。是她，是叶小草在说话。

　　“小草，怎么这般冒冒失失插嘴？！”说话的人是何大夫，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叶小草和花兮的身后，一只苍老的手轻轻搭在叶小草的肩膀上。

　　村长的目光在叶小草身上停留，叶小草却只专注地看着柳碧兰，内心急切想寻到一个答案。

　　“小桃子……小桃子是我的妹妹……”话毕，柳碧兰警觉地望着叶小草，加大了说话的音量问道，“你是何人，你怎知柳碧桃这个名字？！”

　　“我见过她几次，四天前我还在那边那座桥上见到过她，之后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再也没见过她的身影。”不过四天未见，未曾想到却是天人永隔，原来柳碧桃真的是赵莲，叶小草心中大叹惋惜，却又无可奈何。

　　她只觉得身旁的人儿那双小手紧紧地攥住她，小手的主人知道她内心不好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想这般给予她安慰。

　　听了叶小草所说之后，柳碧兰只觉自己的心活生生快被撕裂，她很痛。柳碧桃离开的这几天，她整日忧心忡忡，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柳氏那叫一个心疼，恨只恨当初他们害得赵莲失去记忆，出于歉疚之情让她住进了柳府当她亲女儿一般照顾，未曾想到一切会落得今日这种地步。

　　柳氏曰：悔不当初啊。

　　柳碧兰已然将赵莲的尸身带回柳府中，今日来是想和村子里的人商量着将赵莲葬在别处。然而大部分村民却不愿意，说赵莲是她们村的人，即便她当初离开了村子，但她生是白水村的人，死是白水村的鬼，要葬，也该葬在白水村中。

　　为此，他们争吵起来，眼看柳碧兰即将拔剑相向，村长来了。

　　就是这么桩事情，叶小草和花兮在何大夫的述说下大致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最终在村长的劝说下，柳碧兰勉为其难答应下来，将赵莲葬在赵大娘的坟墓旁。而有些事情，这世上再也无人知晓了。

　　村长走了，柳碧兰走了，村民们也都窃窃私语着散去了。叶小草一转身看到何大夫那张和蔼慈祥的苍老的脸，在他一句轻声的“走吧”后，牵起花兮的手，与其对视一眼便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天之后，柳家将赵莲的尸体装在棺材中送了过来，村民们一起帮忙选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将赵莲下葬了。听说柳老爷为此事气得不轻，一下子便倒了，柳氏和柳碧兰照顾了他很长时间，他的病情才稍稍有所好转。至于后来怎么样，叶小草就不清楚了。

　　有一晚，叶小草和花兮躺在床上聊天，花兮说她不喜欢这个村子的人，叶小草问她为什么，她说村民们冷漠、虚情假意，连村长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也不见得有多好心。

　　“兮儿，你别想太多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虚情假意的，再说这种事我们也无能为力，即便心中有想法，也只能咽进肚中，其实你看我们这半年过来，没怎么和大家多接触，认识的也就赵许孙三位大娘，还有何大夫，他们人都很好，我们就安心地过，其他事情别多管了。”叶小草一本正经地说着，花兮看到叶小草眼中有一抹看不真切的情感，但只是那一瞬。因为下一秒，叶小草就起身吹熄了蜡烛，屋内漆黑一片。

　　躺在床的内侧，花兮只觉得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暖暖的，让她感到很安心。

　　“晚安，小草。”

　　叶小草曾告诉过花兮，这是就寝前的祝福，她只对她爱的人说。自那之后花兮深深记住了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

　　“嗯，晚安，兮儿。明日又将是美好的一日，我去给我们家种的菜浇浇水除除虫，然后去何大夫那儿看看，兮儿你呢，就在家里织织布吧，不是说要为我做一件新衣裳的嘛！”叶小草的声音仿若耳语，却一字不差传入了花兮耳朵里，她轻声说了句“好”，心中一股暖流。

　　这样的生活，何尝不好啊。

　　眼前一片漆黑，心中依然明澈，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