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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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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认识朱景明的那天正是三年前的端午节。
那一年,香雪十四岁,已被红玉调教了整整十年。
这十年间,每天都是写字、画画、弹琴、唱歌、舞蹈,没有休息过一天。
香雪学会了琴棋书画各种技能,也学会了应付各种客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画最浓的妆,什么时候该喝最烈的酒,什么场合该送上最痴情的眼波,什么气氛该软绵绵地倒在客人怀里。
香雪极其聪明,学什么总是一学就会。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有累了烦了的时候,每到这时,红玉的鞭子总是迎面挥下,让他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红玉总是恨铁不成钢的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今天打你,是为了让你明天不挨客人的打。”
是这样的吗?
现在想想,香雪唯有暗自苦笑。
红玉那时刚刚二十岁,按说正是做小倌的好时候。可是他自幼患有心疾,不能常时间接客,便有泼天的雄心壮志,也只能淡淡地化在流逝的时光中。
直到他发现了香雪。
生活又变的有了色彩,活着似乎又有了奔头,红玉那已经消逝了的心气又一点点地聚了起来。
没有人看好香雪,除了红玉。
香雪刚被买来时只有四岁,混在七八个孩子中间一点都显不出好来。身子又矮又瘦,皮肤又黑又黄,一双桃花眼有了雏形,可惜距离太近,鼻子塌塌的,小嘴又有点大,脸上、胳膊上留着短短的还没褪净的胎毛。
可红玉一眼看上了他,不顾他自己妈妈的反对将香雪留在身边,悉心教导。
红玉那时虽不是头牌,可在招袖楼里也是数得上的角色,他的话,妈妈还听。
红玉给香雪起了名字,可想而知得到了众人的嘲笑,他又从自己的体己钱里拿了一大半出来,给香雪请最好的师傅。
香雪没有辜负他的栽培。
从六岁开始,香雪就象剥壳的鸡蛋,一点一点透了白净出来,桃花眼渐渐长成,拉宽,鼻子也鼓了起来,小嘴似乎再也不长,看起来就是标准的樱桃小口。只是个子没长太高,红玉倒也不急,一来男孩子长的晚,二来做这行的,太高了客人也不舒服。
至于学东西,更不用红玉操心,虽然也有顽皮的时候,但他的鞭子一挥,香雪又变的老老实实的。
红玉很是得意,他在沙子里淘出了宝贝。
众人哪有不羡慕的,连香雪也佩服地问过他,为什么在七八个孩子中独独挑出他了呢?
红玉一笑:“看看你的眼睛,是老天爷赏你吃这碗饭呢。”
香雪从此知道,自己命中注定是要做小倌的。
从十岁开始,红玉便带香雪出席各种场合,让香雪身临其境地观摩,回来再耐心地给他分析,总结经验。
四年之后,香雪出落得更加艳丽,做派也跟红玉学了个十成十。
红玉决定让他接客。
这头一夜很重要,红玉并没有多要银子,只是从自己的客人里挑了一个性子好的给了香雪,怕香雪不惯,此后有了畏惧。
香雪还是疼的哭了,第二天足足躺了一天才缓过劲来。
那位客人确实很好,一点也不着急,慢慢引导香雪献出了自己,开始了小倌的正式生活。
那客人香雪已经记不得了,只是可惜象他那样好脾气的客人以后遇见的很少,不少人都是一上来便急急地脱了衣服,将香雪扑倒。
每天晚上香雪都很忙,他接了各种各样的客人。无论是谁,他都能保持着训练有度的微笑,满足客人的各种要求。
红玉做了妈妈,也没有再带别的孩子,他这一辈子只认定了香雪。
香雪渐渐有了名气,渐渐在招袖楼站稳了脚,渐渐也接到了赴各种宴会的花笺。
香雪一直以为自己会这样过下去,无波无澜,风平浪静,过眼的客人虽多,奈何没有一个他看得上,尽管表面奉承的周周到到,香雪在肚中总会发出阵阵冷笑。
他的志向与红玉一样,是做头牌。可与红玉不同的是,他的目标不光是招袖楼,不光是江南,他要让全国都知道,有个小倌叫做香雪。
为了这个目标,他什么都可以做。
端午节这天,香雪接到了京城首富林一平的花笺。
他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了,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明王朱景明。
朱景明当时也只十四岁,顽皮得象只猴子。
他也是一眼看上了香雪。
香雪后来总想着:难道这就是缘分?朱景明命中注定就是自己的天魔星。
朱景明对香雪从来不会怜香惜玉,刚一见面就抢走了香雪的香囊。
那香囊虽不值什么,但那是红玉刚从庙里求来的,香雪如何敢丢?
他跟在朱景明的身后追着,要着,求着,奈何朱景明只一抛一抛的扔着玩,就是不肯给他。
香雪还不知他是明王,被逗得急了,忘了自己的身份,上去就是一口,咬在了朱景明的胳膊上。
这一口很重,香雪自己都感觉到了从舌尖隐隐传来的血腥,可并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惨叫,他愕然抬头,只见朱景明从牙缝里吸着冷气,斜着眼看他。
见香雪愣住,朱景明笑了:“不想活了?敢咬我?”
香雪支吾着答不上来,他刚想起来面前这人连林一平见了都必恭必敬,身份肯定高贵,可自己咬了他。。。。。。
香雪惴惴不安地盯着朱景明,看他如何发落自己。
朱景明只是将香雪的香囊收进怀中,捂着胳膊,扭头走了。
席上香雪才知道他是明王。这一顿饭自然没有吃好,表演时也失了水准。
又哪里能瞒得了红玉?香雪领到了四十皮鞭。
第二天,红玉正准备带着香雪负荆请罪呢,朱景明找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