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住尘香》萧露湑

20、二十

　　觉察到自己的过失，朱颜总觉得该补偿点什么。于是主动开口跟大叔说话，顺便打听一下高谦家的消息。不打听还好，一打听这高家，大叔可是激昂起来，兴致勃勃地聊起了这浅滩镇上高家的事。
　　原来高谦家是镇上有名的富户，田产挺多不说，还开了一家镇上最好的酒楼，他家的羊肉火锅最为出名。据说省城的领导下来视察，这市里还专门派车来运了好些火锅底料。还听说高老板的儿子——高谦今年考上大城市的名牌大学，高家还摆流水席宴请全镇乡亲父老……
　　大叔带着一口乡音说得五花八门、天花乱坠，朱颜边听边想：原来死猪头是地主出身，难怪平时那么牛！死家伙，平时老喊穷，爆发户的儿子还会穷？原来是存心骗她的！
　　班车风尘漫天地继续前进，朱颜看着眼前着满是尘土的街道，跟自己说这就是那家伙从小滚到大的地方。
　　四周除了破旧，还附带很多的尘土。意料之中，也没多大惊讶，朱颜小时候也跟奶奶在乡下呆过，对眼前这再普通不过的乡镇格局颇感亲切。
　　一路询问，朱颜终于顺利地站到了这家全镇最好的酒楼门前——其实也只不过是一家普普通通的街边餐馆！可能是朱颜根据那大叔不确切的描述把这儿的一切想象得太过美好了，以至于面对着忽如其来的平凡有点接受不过来！不过，在这满是尘灰的小镇，以它还算干净的外壳来说已属难得了。
　　大概观察了一下四周，朱颜掏出手机，拨了高谦家的电话。
　　当高谦从酒楼里跑出来，看着街对面的朱颜，那种难以置信以及喜出望外已满浸于他的眼波中。
　　“死猪头，高兴不？那么远我居然一个人找来了，厉害吧！”不等高谦开口，朱颜先声夺人。
　　“厉害厉害，真的厉害！我都没想到你会一个人跑来！”高谦对朱颜乐呵呵地佩服道。他真的服了她，明明约好了10半，结果11点半都不见人。打她手机说停机时才想起她换了新号码，不记得新号码他只好不停地打她家里，结果家里又没人。折腾了他半天，还以为今天真的见不上她了。
　　“知道厉害了吧！”朱颜得意地扬起了嘴角，“送你那么大个惊喜，高不高兴啊？”
　　“高兴高兴，当然高兴了！”高谦可是真的嘴都笑裂了。
　　“呵呵，又给你记上一笔人情帐，看你什么时候还得清！”朱颜边说边跟高谦往酒楼里走。
　　“……”高谦啥也没说，贼笑得厉害。
　　“……”朱颜打个冷战，瞪了高谦一眼，“你怎么笑得那么贼？”
　　“……”高谦伸长脖子在离朱颜耳朵不远处轻声笑道，“还不清以身相许行不？”
　　“死猪！”朱颜胳膊肘习惯性地一称，高谦也习惯性地躲开了，“你想得美啊你！”
　　“嘻嘻……”高谦自顾自的乐着。
　　这时，大厅里一间包房的门开了，里边走出人来。
　　朱颜吃了不小一惊，他没想到向峰会出现在这儿。
　　向峰更是惊讶，见高谦出去半天还不见回去，他本只打算出门看看，他没想到会见到朱颜，更没想到的是见到他们两人亲亲我我地嬉笑。很快平息掉自己心中的百感千味，他习以为常地淡然说道：“进去吧，就等你们了！”
　　朱颜的心一下子还是无法平复，看见旁边笑容可掬的高谦，她埋怨地低声骂道：“猪，你怎么没跟我说他们也要来？”
　　“你又没问过！”高谦当然不承认这是自己的小诡计，如果让朱颜知道今天会来那么多人，她大概就不会来了。他还算了解她，她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时的那种拘束感，所以看似很开朗的她其实在朋友固定后就很少和外人交流，而以前那班里的大多数同学都还属于她的陌生范围。他觉得班里的好多同学其实都挺想和她交往，而她却一任地把自己套在自己的牢笼里不肯现身，这次也算是给大家一个机会。毕竟她得学着接受别人，不能再那么自我下去，要不她那段即将来临的复读日子会很难过。
　　朱颜那自以为小到只有她和高谦两人听得到的音量，其实已足够前面的向峰受用的了。那句“你怎么没跟我说‘他们’要来”重重地撞到他的心口，憋闷了他整整一个夏天。

　　吃过高谦父母亲自操调的可口饭菜，朱颜一干人在高谦的带领下，来到酒楼背后的山丘上。这是个不高的小土坡，没有辽阔的视野，凑合着能看完附近暗灰色的土屋背景。然而坐在土坡表面几棵歪斜的大树下的那厚实的天然草皮上的感觉，还真不是能用一般的字眼来形容得了的。烈日当空，到处都是明晃晃的一片燥热，而这树阴底下，却另是一片清凉世界。一群人，三五成堆地围着几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或坐或躺，享受这难得的惬意，聊着各色话题。
　　朱颜自是和高谦呆一堆儿，和身边的同学也没啥好聊的，听着他口沫横飞地狂侃，回敬的也只是“呵呵”两声干瘪的傻笑。别人仿佛也察觉出了气氛的尴尬，这一堆人的话题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知道是谁的突发奇想，居然弄来一扑牌，便上演了聚赌场面。赌这个东西真是奇妙，并没有压上实质性的金钱，输了也只不过是按大家的想法受个所谓“真心话大冒险”的处罚，但却彻底地打破了刚才僵持无聊的局面。位置有限，上场的人激烈血拼那自是不必细说，没轮上的也都热火朝天地紧贴上去，在一旁或看或说，场面一下子热腾起来。
　　一直在高谦旁边观望的朱颜惊讶地发现，这打牌也和头脑有关系。总共四方牌友，一方被高谦这家伙霸着，旁边便让向峰扎了根，而另外两方就像转盘一样换不同的人上场。看着高谦的底牌，有时候朱颜觉得明明可以出的时候，高谦却不出，偏偏她觉得不该出的时候，他又扔了出去。牌艺不精的朱颜看不懂，高谦微微侧脸，对着朱颜的耳朵细声说着悄悄话，在场的同学都不是聒噪起哄的人，仅仅但笑不语地相互使了个颜色。一旁的向峰瞥了一眼，迅速地移开了视线，依旧面无异样，镇定自若，然，谁也不会知道他的余光却全然集中于那两个暧昧非常的人身上，随着朱颜似有若无的点头，心也和着呼吸僵硬了。
　　原来他们都在算牌啊！高谦说虽然还没显出是敌是友的底牌，但可以推测得出向峰是和他一组的，因为向峰一直在让高谦的牌，却死死地打击对方两家。他还说据出牌情况来看，大家都没有炸弹，而对方已经出了两个2一个A，向峰出了一个2，他手上有一个2一个A，那么对方剩下的大牌就只有一个A……听过高谦一席话，朱颜恍然大悟。看来这打牌更像一道数学题，适合他们这些头脑灵活的人，她不觉得自己脑子笨，却不适合结交数学，只能说与它无缘。这么想着，没想到就轮到她上场了。
　　朱颜本想也借傻笑推脱掉，可高谦硬是把她推到了旁边战略位置上坐下，几个欲自动补位上场的见这局势，也自觉地缩了脚，陪笑着劝朱颜上场。看在集体活动的份上，朱颜也不好再推辞，便伸手抓起了发好的底牌。
　　运气还不错，黑桃A在朱颜手上。
　　“呵呵，该我喊！”朱颜看着自己的牌笑道，她有一个方块2，可以随意喊剩下的任中一个2作战友，“嗯……红桃2！”朱颜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红色的2，黑色的好像不如红色的好看。接着，便出了一个小3。
　　一轮牌打下来，朱颜完全看不懂这是个什么局面。她以为她的战友是向峰，结果他却老是用大牌打击她，还好他大打出手后出的牌都很微不足道，几次都让他下家的她偷渡成功。看着向峰出掉第二个黑色的2时，朱颜终于对自己的直觉死心，将风向标转向隐隐约约在让她的高谦。自己的方块2早已在情况紧急的时候发射出去，剩下一个黑桃A和一对6，面对眼下的K，朱颜决定博一博，豪爽地地扔下了A，然后紧张地看着大家的举动。虽然觉得红桃2应该在高谦手里，但还是不免要捏一把汗，怕哪忽然冒出个地雷来。还好大家都没有要拦截的意思，朱颜又一次偷渡成功，不禁要感谢上苍的仁慈。
　　看到红彤彤的2从向峰手里扔下来，朱颜可真的是吃了一惊，但看到高谦四个5抛出来时，朱颜才真的是被炸晕了过去。不知道真是自己运气好呢，还是他们手下留情！两个头脑好的，一个运气好的，三人不相上下。但算算最后的总分，高谦和他的战友还是落后一大截，也只得灰头土脸地退下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