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萧露湑

29、二十八

　　毅冲出更衣间，连撞疼了站在门边的米雪的肩膀都不知道。
　　米雪目睹了刚才的一切，眼泪盈眶地看着毅跑开的方向，百合花束从她手中划落，散碎在地。她看着那消失的背影，泪眼模糊地走进旁边的更衣室。
　　锁上门，米雪走近梳妆台，坐在镜子前，看着眼泪婆娑的自己，取下脖子上的项链、耳朵上的耳环，抹去唇上的口红……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始终还是发生了，虽在下意识里做过思想准备，伤痛来袭时，还是将她打得措手不及、七零八落。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从始至终，插足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原本以为宽容忍让的是自己，却并未发现一直牺牲的却是别人，她所谓的一点心伤都是别人忍痛为她营造的幸福……她输了，输给一个她无法比拟的女人。那女子有她慕而不可得的纯良心地，是她耗费多年却无论如何也模仿不出的完美。终究不是她的，学不来！始终不是她的，留不住！
　　她的毅走了！

　　当悠平复心情时，已过十一点。陆陆续续有人走进YESTERDAY ONCE MORE，在悠旁边的桌子坐下，点着她熟悉的菜目。伸手招服务生结帐，在旁边桌记完菜目的严夏走了过来，说：“刚才先走的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
　　悠黯淡一笑，低头将桌上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便起身离去。
　　严夏看见桌边的手帕原封未动，再回头看看离去的背影，眼神黯然。

　　毅朝停车方向奔跑，他要去机场，他不能让悠走！他要问清楚，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问她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自己！
　　眼前又浮现出他在上车前一刻回头看见悠在YESTERDAY ONCE MORE落地窗里，对他留着泪微笑，说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她到底说了什么！
　　毅边跑边不断地在脑中重播那段记忆，忽然，他停住了脚步。眼前是悠隔着YESTERDAY ONCE MORE的玻璃，泪眼迷离，微启双唇对他说——回来！
　　毅的视线再度模糊了，两个月来，悠的笑容一页页在他眼前翻开。他怎么会没发现，她那总是忧伤、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的眼眸，其实一直在呼唤他“回来”！他怎么可以忽视！
　　他不能让她走，不能让她就这么孤零零地走了！虽然没有记忆，但不知何时，她已经悄悄地扎入了他的心里。也许一开始，在停车场见到她的第一面，见到她泪流满面地说他不记得她时；也许是在OLD DAYS的舞池里，她在他的肩膀上悄悄落泪时；也许是在看到她以冷坚为名，诉说着对他的爱时……所以他不断地接近她，他将MICHEL HUM的案子委托给她，并不是因为她是他的朋友，而是因为他已经爱上她了。所以不断地去事务所找她商谈MICHEL HUM的案子，所以不断地请她去YESTERDAY ONCE MORE吃饭……以米雪是自己的女朋友做为借口，一次次光明正大、毫无愧疚地以朋友之名接近她……他怎么可以这样！
　　原来一直逃避的不是悠，而是他！所以她才不告诉他过去，不想让他为难，所以独自承受。他的心在绞痛！他不能让她走，他不能！
　　车就停在街对面，悠的一颦一笑充满了毅的脑子，他朝对面街道跑去。
　　“叭——”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响过，毅转头的一刹那，一辆货车已朝他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