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纪事（二）——天和年纪篇》一夜枫红

28、第二十七章

　　清净不过几日，麻烦便接踵而来，利安郡主寻上了门，当日睿王爷恰巧去了军机处商议军政要务不在府上，利安也不顾常戎阻拦，直直拐进了睿福晋所在的书房，福晋早听着柏玉儿前来告知事由，心中打了个突，后又见她一脚踏入房中，果然不把自个儿当个外人。

　　福晋没抬头，仍在案前临帖，磨汁墨浓，蘸得笔饱，一笔一弯处不见分毫偏差，待最后一笔临就才搁下，没有多话，只摆手让常戎退了，留得柏玉儿一旁候着。

　　“好兴致啊，婶婶还是一样喜欢这些个附庸风雅的东西。”

　　利安走近些拿起福晋刚搁下的笔把玩，见笔管上刻着四个小字“珠联璧合”，此字是睿王爷当初亲自命人为福晋所刻，笔管为湘妃素竹制造，剔去青皮，露出竹肌，烫雕水色兰花图案，别致非凡，然在她眼中却是满满的不屑，想是她额驸过世正触景伤情罢。

　　“没人教过郡主，入得他府该懂些礼仪规矩吧？”

　　利安一听径自笑道：“哟，我倒是客，也没见主人家待见，若婶说的是这般礼数，那利安自然是不知晓的。”

　　睿福晋使个眼色，柏玉儿从一旁挪了个凳儿摆于郡主跟前，请了座，她也不客气，颇为得意方才言语顶撞，掸衣坐下露了笑道：“哎？怎么不见小格格？婶婶整日把她关在府上，往后怎叫人识得？婆家也难寻好的不是。”

　　睿福晋轻卷起宣纸没搭理，又绕开她往书架柜子上一搁，回头瞧她才道：“格格年岁还小，我这个做额娘的都不着急，劳烦郡主多心了，可别自比那什么，急在先前。”说罢，料见利安沉不住气顿下脸子，又似勉强忍着憋着。睿福晋颇感不耐，重又坐回书案之前开口问道：“郡主今日来，到底有甚事？”

　　“婶婶倒是健忘，侄女可捎过家书一封，没收到？”利安嘴角扬起。

　　睿福晋点头状似才记起：“哦，那时没注意，现下也不知搁哪儿了。”

　　利安眉目一闪，无所谓又道：“没甚大事，就是想您了，过来瞧瞧呗。”

　　睿福晋显然不信，心想你是念着我的恶来找茬儿寻衅的还好过这般虚伪，既你不说那便我来，稍移开座避了些距离问道：“回来这些日子，可有向长辈们问安道好？”

　　“利安除了如今不得势的阿玛，还有甚贴己人可去请礼，这不都蒙婶婶的照顾，老祖宗那儿去了几回子都不让进，硬生生吃了闭门羹，这真不是我不孝哪。”

　　睿福晋佯装没有听见，想起柏玉儿前些天说起在太子府瞅见她与格格滟姬亲近，便又道：“那是你回来的不是时候，皇上去了南巡，太子妃这头又赶上祸事儿，谁还得空照顾你啊，顺带提醒你半句，这混水你别顾着往里和泥，到时抽不开还反遭了人泼你一身便不好了。”

　　利安听及此，脸子更红白一阵，倔强道：“谁爱往里凑合，本就是一个院儿里的燕雀，自个儿还分不清哪巢哪穴呢，合该让外来的占了先去。”

　　这话福晋听得明白，和早前猜疑有几分相似，睿福晋点头又是一句：“你明白自是再好不过。对了，你三叔过了午时应该会回府来，一起在我这儿用些再走还是怎么地？”

　　利安想是无趣，也应不上好赖讨不着便宜，若是待睿王爷回来，见着她在这儿估计也不甚欢迎，想了想便回绝悻悻然而去。

　　自太子侧福晋赫佳氏被下了宗人府，宫里也渐渐传开了，毕竟纸包不住火。

　　这日睿福晋前去了坤宁宫，轿子才刚落下，就见太子妃正巧也从偏殿出来，对方并没有留意。入得殿来，济吉特氏皇后便让嬷嬷端了座，睿福晋笑着寒暄几句，皇后叹气，先开了口道：“太子妃这孩子懂事，横糟了这祸也不见对谁唠叨或埋怨半句，却还说若是万岁爷追究起来，也请对赫佳氏从轻发落。”

　　睿福晋薄笑，贤惠人也是有样学样儿来的，而心善这种东西，不会无端端发作，绕是曾对自己有性命相害的敌人，谁傻不愣噔会为对方求情，这未免太过了。由此突然想到大贝子当初死因不明，却同如今之事情由相仿，古人七出之妒忌一条，就让男人生怵，果不可小瞧。坤宁宫相谈半日，临走之时，睿福晋再次心生厌恶，皇家真是个肮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