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纪事（二）——天和年纪篇》一夜枫红

26、第二十五章

　　此番两头不着安宁，老祖宗翌日又宣了睿福晋进宫斗牌子，睿福晋哪来这番心思却也不得不去，也罢，那就趁着兴子把这桩事儿说一说。

　　踏进宁寿宫门子，就见懿灵迎了出来，瞧她笑得天真无邪，一派孩童单纯模样，让福晋多日的郁闷之气顿时烟消，只见灵格格一把抱住睿福晋手臂，混笑道：“这些日婶娘都干什么去了，府上也不见个来回，每每都碰不上，想死灵儿了。”

　　睿福晋拍其小脑袋道：“你丫头嘴上是抹了什么蜂膏子香果蜜啊，不然怎就那么甜呢，走，进屋里去，别让老祖宗以为咱俩说着贴己儿话就把她老人家给忘了。”

　　一进里屋睿福晋照旧按礼按数的请安，老祖宗一招手道：“既已来了就坐吧，近些让老婆子我瞧瞧。”

　　睿福晋端了凳子摆她前头坐着，灵格格调皮一屁股坐在炕上，老祖宗眯缝着眼皮子不尔又道，“恩，尖颊子都给消磨出来了，是老三没给好食好睡，还是有别他劳神烦心的事儿让你操心？”

　　睿福晋苦笑道：“不怪说老祖宗法眼呢，只这三瞧两探，便知道孙媳妇存着心事，还能不神？”说着，灵格格直点头。

　　老祖宗宽慰道：“今儿个闲着不谈，且当来静心舒坦一日，过段时候，再请个京里名角儿班来给唱场堂会，别整日整日的混在这乌烟瘴气里，瞧你现在的脸色，哪见当初清丽容貌，可怜见的，可真真要让老婆子我过得不自在不舒坦哪。”

　　“罪过了老祖宗，兰儿那是不孝，怎能让您老人家也跟着一同受罪。”一回头同嬷嬷又问道：“斗牌子怎还不见人？”

　　嬷嬷笑了：“先前，老奴才已经差人去回了，眼下正往这儿来吧。”

　　说话间，几宫主位齐集而来，多半又是那些个平素看着好相处能说话的，进来先后请礼，完了老祖宗笑道：“我的孙儿好福气，个个比着月季牡丹似的，可真让我老婆子看花了眼哪。”此话由老祖宗略先脱出，众妃无不欢愉，也不再拘束。

　　睿福晋让了嬷嬷过来摆桌，娘娘们各自顺理坐下，睿福晋不打算凑桌，同灵格格一左一右挨着老祖宗而坐，老祖宗眼明心细也便不再多问。其后开局众人闲聊打趣好不热闹，老祖宗今日格外开心，几轮下来，输赢倒在其次，和孙媳妇这一班年轻人说笑也凭添了不少乐趣。

　　董佳氏仁妃无意间提到宫人近来爱研磨诗词、解读些古文，此风由新晋慧嫔瓜尔佳氏而起，她看似体若烟柳骨如风轻却不知才气卓绝，遣词言行中不乏易安风采，众人嗟叹之余争相模仿，些许宫人原闺第小女儿情怀一抒难收，会些琴曲的便做起了小调，御花园里传唱，极为优美。

　　绫嫔纳兰氏本不擅这些，一听得风头被新人盖过，心下便生起不服来，开口就道：“好是好，可宫里其他姐妹近来走动也多在一处议论，说听着一首两首且也罢了，可首首都是那催心断肠的曲调，戚戚哀婉的，活像进宫受罪似的，老祖宗您说，可不多让人烦闷呢！”

　　依贵妃钮牯禄氏在旁直打眼色，可惜绫嫔一说就收不住，“还听说慧嫔在皇上临行之前，留着条儿定让带着，说自个儿位低资浅不够格去，且让妾的心意随万岁爷一同前往云云，啧，听着都觉碜。”老祖宗不加言语，只一旁听着，仁妃桌底下蹭绫嫔示意少说两句。

　　依贵妃转而道：“新近宫人多半是受了嬷嬷的教导，习得知书识理才是妇德首要，况整日不是园中观花赏景、房中刺绣，便是下棋弹琴、写字作画的，现下能有此嗜好众人同乐玩在一处也是好的，终不至于碌碌无聊，尽说些有碍融洽、扰人清净的事。”

　　绫嫔明白她是借此讥讽自己，一时被这噎人之语气住，有不好在老祖宗跟前发作，只得忍着。老祖宗终开口道：“新近的宫人现下有引教嬷嬷看顾着，她们自来是宫中礼数懂得多也比谁都用的透彻，但日旧时新，好歹也别都教化得连着开朗本性也给丢失了，宫里不缺那哀怨的顾影自怜的，看着谁能不介怀，由着她们把古人的好词佳句并添给自己，行将这宫里头比作什么了，你们也都是旧人，能管能教的也不妨多帮衬着，无碍的。”

　　听得老祖宗这一番言论，众妃嫔点头称是，睿福晋接过嬷嬷冲泡的新茶递给老祖宗润口，牌局继续，却气氛不似先前。众人对刚才一话再不多提。

　　当睿福晋从宁寿宫下来已是戌时，回到王府，管事常戎转述了太医的话，说太子妃已经转危为安，暂无大碍，只需多加调养，不日便能下地走动。睿福晋此时也算放下心来，只这案子还悬而未断，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