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悟道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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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骁抱起昏迷的姜元贞，查看他的伤势，只见衣物的破口处血迹斑斑，但是血肉模糊的伤口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一会儿便完全愈合，皮肤光洁如新。若非衣物破损、血迹残留，卫骁甚至要以为摔下山崖遍体鳞伤不过一阵幻觉。
而姜元贞那刚刚开始有点抽条迹象的身材却又矮小了几分。
这……难道姜师弟是道体元胎？
卫骁的瞳孔不禁一缩，看向姜元贞的目光越发郑重起来，心道：“先天道胎在魔道中人眼中乃是大补之物，即便是正道众人，若是知道了恐怕也会心有图谋。姜师弟这般体质，若为人所知，必受修士觊觎。只是他如今修为低微，还需我去护他周全。”想到此处，卫骁便觉自己肩上好似有千担重任。
姜元贞醒来，见卫骁正看着他眉头深皱神色未明，不禁道：“师兄摔着了？”言毕，又查看自身，虽然衣物破烂血迹斑斑，但身上却没有丝毫伤患，不由放下心来，开心地东张西望。
卫骁见人醒了，便也起身准备寻找出路，却见原本正四处打量的姜元贞忽然被定住了似的，盯着一块刻着“无忧居”的石碑，面露惊骇。
“怎么了？”
“那，那是……什么字？”姜元贞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石碑上的字，他在归化神音打入识海的那成篇成篇的金色符文中看到过！
卫骁虽不明姜元贞为何惊骇，倒也直言解释道：“碑上刻得是‘无忧居’三字。此乃太上宝文，又称九真升玄书，乃是上古三皇时代所用文字，我派中亦有专门的教授课程。你如今不认得，将来也会认得。”
用太上宝文勘界立碑，卫骁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不觉其怪。
姜元贞见状，怕自己一惊一乍的被卫骁看出破绽，便闭嘴不提，跟在卫骁身边探寻出路。
与此同时，大罗山雷云压顶，一道道紫电劈在紫虚观所在的望云峰上，雷声轰鸣振聋发聩。
末法洞中，狂风撞崖掏壁，发出呜呜的呼啸声，原本挤挤嚷嚷的众弟子一个个噤若寒蝉。悬崖岩壁上，胖胖的成师兄和海师兄几人已经被大雨浇透，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谷底的姜元贞心有所感，抬头望天，却只见一片轻烟软雾，不见半点雷鸣闪电。
卫骁也有所察觉。他拉着姜元贞顺着山涧流水走，走出不远，流水缓处，便见一座的竹屋临水而建。
有人？
二人停下脚步。
姜元贞还以为卫骁会高喊一声“紫虚弟子卫太冲见礼”之类的，没想卫骁手中捏了个法诀，只见他身前出现一个跟紫虚令上的花纹很像的符号，随即投向竹屋。
卫骁随后向姜元贞解释这是宗门印记，只有通过特殊的口诀并结合宗门留在弟子身上的印记才能发送，是自古以来宗门弟子用以辨别身份的方法。等修为到了金丹九转之后，也能自己开辟道统创造印记。但缺乏道统传承且修为低微的散修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半晌，无人应答。
……
紫虚观，沐浴在雷光中的方邵鸣发出一声悲鸣，随即剩下的肉身也化作血雾，堪虚镜漂浮在半空的碎片，每一个都发出耀眼的光芒，化作天火流星，朝高昱轩打去。
高昱轩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也抬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手掌。那手掌虚实不定，每一处都在坍缩，混混沌沌，幽幽暗暗，没有过去现在未来，仿佛就在原地，仿佛已经穿越无数时空，与漫天流火撞在一起。
轰隆隆！
远在百里之外的梁郢都能听到北方传来一阵巨响。
山岳震颤，地龙翻滚。手掌和流星一起湮灭。
元始落神掌！
“藏渊得到了元始金章？”因为感应到枢机变化而赶来观战的各路修士不禁愕然，“藏渊本就天赋过人，如今居然得到上古传承，岂不是要翻天？！”
方邵鸣血祭堪虚镜，死得比灰飞烟灭还要彻底。灰飞烟灭至少有灰有烟，他直接连个烟灰都没有。加上藏渊出手狠辣，观战之人也受到元始落神掌的震慑，更加灭了出手助拳的心思，见成败已定，唯恐藏渊事后朝自己发难，纷纷四散离开。
只有藏渊看着还未平息的雷海，表情凝重。
……
姜元贞先卫骁一步，大着胆子往竹屋去。
甫一进门，姜元贞灵识震颤，“看”到了一位身着鹅黄衣裙的女子，正站在竹屋的窗边，微笑地看着他。
卫骁慢了一步，只见姜元贞毫无征兆地晕倒地，连扶都来不及扶。
姜元贞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晕倒。他被自己强大的灵觉拖进了一个跟现实毫无二致的灵感幻境。
“你来了。”黄衣女子面带微笑，轻声细语，好不温柔，“我等你很久了，你若再晚来一些时候，怕已见不到我了。”
“你是谁？”
“你就是姜协的血脉后人吧？”
姜元贞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自己祖父姜博的弟弟姜协，那个当年迁徙进栖霞村不久就失踪了的叔祖。
“你是说我叔祖？”
“他是你叔祖？”女子的笑容灿烂起来，面若桃花，“那我就该是你的叔祖母了。”
“你……”
“这儿是我跟你叔祖隐居的地方，别人可进不来。”女子满脸幸福甜蜜，好似新婚燕尔，随即转向平和，幽幽叹息道，“我年轻时自负天资，争强好胜，徒惹了许多因果。最后才发现，修行的五百年却不如与阿协在一起的十年快乐。只可惜凡人寿数太短，未得多少逍遥日子，便尘归尘土归土了。”
“他走了，我也大限将至。只是我心有执念，不得解脱。所以我斩下这缕执念留于世间，方得引动轮回化入玄天。”那女子自顾自地说着，“我如今不过一缕执念。一是想立功，二是赎罪，三则是情爱。我生前曾辟玄河生造化，天地功德加身，为感姜协与我十年夫妻，化去前心愿指引，让我一身功德落入姜协的血脉后人身上。这便应了情爱这一念。只是那立功、赎罪的念头一直得不到解脱。天长日久，我这一缕执念只怕就要变成阴煞了。”
听那女子娓娓道来，姜元贞也明白过来了，她这是要自己答应帮她立功、赎罪。
只是接下来的内容，越发令姜元贞惊奇——她要立功、赎罪的对象居然就是紫虚仙派。
原来她当年在紫虚仙派和他的师兄在一起研究道法，结果一不小心捣鼓出了一门能改善资质治伤延寿的法门，这法门虽好，却需要提供蕴含灵气的筋肉精血。她意识到这种法门一旦流传出去，不受节制便会成为邪法，当即不敢再做研究。而她师兄却沉迷于此，甚至偷偷取了一位意外身死的修士的血肉做试验。不久，此事被另一位师兄告发。于是她的师兄被掌门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她师兄之前一直是天之骄子，被寄予厚望。修为被废成为弃徒之后受了不小的刺激，后来得了些奇遇，加上他本身资质不凡，很快又恢复修为，并且变得心狠手辣，不再恪守戒律，甚至开始使用活人做试验。最后他自立门户创立魔门，带着一帮徒子徒孙和邪魔外道打上了首阳山，逼得紫虚为了自保不得不封山。
听到这里，姜元贞已然知道她口中的这位师兄是谁了。
只听她接着道：“我与师兄也算青梅竹马，年轻时甚至动过结为道侣的念头。他被逐出师门后我还瞒着师父常常接济他，只是后来他执迷不悟，我实难与他再有话说。只觉自己是诸恶之因，愧对师门，又气师兄欺师灭祖，不念恩义。”
“我曾几次与师兄斗法，甚至不惜生死相斗，结果拼尽全力却都只能在师兄留情之下狼狈而走。实力不如人，只有更加发奋图强勤学苦练，结果走火入魔，为你叔祖所救，这才得了十年的好时光。”
姜元贞觉得他这位叔祖母也是可怜人。自她那位师兄变魔头后，余生都在自责里，不曾舒展心情，甚至连死都死得不甘心，留了一缕执念下来。
“只是凭什么我要答应替你为紫虚立功赎罪？”姜元贞虽然不懂什么因果枷锁，但也知道平白无故摊上这种听起来就很麻烦的事不是什么好事。
“我……”女子在来到姜元贞跟前，盈盈一福，“若你答应，我姬月奴便将毕生所学和闻知见识都给你。”
月奴？姜元贞想到娘亲曾说起自己乳名叫月奴的理由，说是怀孕的时候梦到一轮明月投入怀中。只怕这轮明月就是这姬月奴的天地功德了。乳名月奴，也是因果。
“只是……”姜元贞有过被业海梦书强行拉入以观众生的经验，不禁皱眉，“若我得了她一生经历，我还是我么？姬月奴的这一缕执念，只怕已隐隐成魔。”想到此处，姜元贞不禁一个激灵——她要夺舍重生？
……
高昱轩朝着还未平息的雷暴又是一掌，却很快被至刚至阳的雷霄分解破坏，消散开来。
天地间气机更加紊乱，令人心生一股烦躁郁闷之气。而雷暴之海并未消去，只是由紫色转为青色，散发着越来越恐怖的气息。
堪虚镜是姬月奴早年的随身法宝，本身功用并不高明，但是所用材料却是罕见的天材地宝阴阳玉圭。如果全力激发，能引动天地阴阳风雷变化，蕴含的能量及其恐怖。当时并没有什么人知道这面镜子的价值，当后来知道的时候，姬月奴已经魂灯熄灭身死道消，而堪虚镜也随之不知所踪了。
没人想到堪虚镜会在方邵鸣手上。高昱轩不得不承认，当他准备上大罗山紫虚观“会一会”方邵鸣时，感应到堪虚镜力量，他心里隐有一丝嫉妒。
雷暴减弱，似乎有什么东西自虚无中凝聚而生。
高昱轩目光一凝——方邵鸣！
他想到此节，毫不犹豫地全力朝着方邵鸣一掌拍去。
元始不灭，混洞落神。
你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就让你再死一遍！
有道是——
命薄未践白头盟，执念难断恨无能。心思成魔一念引，可堪回首十年灯。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 悟道崖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