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員魔法使い！》篠山白実

221、信任之桥

　　“诺埃原本没有实体，是和菲尔奈在恶林之中遇见的那个大天使一样都是灵体的形态。”出人意料的是，回答她的竟然是沉默到现在的叶。
　　诺拉荻本人也露出了些意外的表情，但并没有转头看看、或者哪怕是用余光瞄一眼她，而是在愣了一下之后继续接了下去：“大天使和普通天使不同没有实体，而且我毕竟是光明神的神使，战斗实力虽弱但至少对其他的光明法术比较熟练。”
　　光明系最有用的法术就是伪装术或者说幻术，比起那什么化形族精神魔法之流要广为人知的多，于是诺拉荻稍微这么一提大家就都明白了。包括为什么暗夜精灵一族会傻到在献祭的时候被人闯入都一无所知不说，甚至还让献祭的对象被夺舍——要和光明神的大天使玩己方在明彼方在暗那一套东西，恕臣妾实在是做不到啊，请问开场就gg可以吗？
　　“所以是你潜入了暗夜精灵献祭晶精的现场，然后夺走了晶精身体？”克里斯一声惊呼：“哈梅林光明神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啊，难不成他想要一块整个大陆最漂亮的晶石来打首饰戴吗？”
　　——也就你会这么想了吧！
　　众人一致吐了句槽，革命情谊顿时上升了五个百分点。
　　“……并不是哈梅林大人让我这样做的，其实是、是我的失误。”哪怕给人的感觉变了很多，诺拉荻还是非常不情愿承认自己的错误，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过什么让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当时哈梅林大人交给我的任务是杀死祭品、阻止暗夜精灵向黑暗神的供奉行为。但是我在看到祭坛上的晶精之后…稍微迟疑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就慢了点。偏偏没人说过那个晶精身上会有这么强大的能量，攻击竟然被反弹回来之后打到了祭坛，我自己又因为冲击波的关系去势难阻恰巧撞到了这个晶精体内，这才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所以说巧就是巧，有些巧合是有人刻意安排出来的，有些巧合却是真的巧合。你说谁能想到一届大天使会在给神灵办事的时候把自己搞没了呢，这化为人形的晶精也就是个正常体型不是巨人族那样高十米宽三米的门板好吧，人家想撞这么准还不容易呢，怎么偏偏就给你一头冲进去了。
　　然而心里再难接受也没办法，事情发生距离现在都过去了一年多，诺拉荻认识她们的时候已经是大天使+晶精这样的组合套装，再跳出来说这事蹊跷也没办法啊，先入为主的观念有多强你自己难道没体会过嘛！
　　“等等……”这就算了，反正上午还没有被罗赫坑的时候她们已经被什么晶精啊夺舍啊之类的信息震惊过一遍。加上艾尔也提到了恶林里的天使似乎认识诺拉荻的样子，真的脑洞大一点指不定自己猜都已经猜到了。但塞西莉娅却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你是哈梅林神的大天使肯定是帮哈梅林神做事的，那如果哈梅林真的会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推到苏纳光明神身上去的话，莫非关于黑瞳人类的事情也——！”
　　人族中流传的“黑瞳男性冒犯了神之威严”的神谕最初便从光明神殿中传出，但具体是哪名神灵的神殿普通人却是不知情的。
　　安德森家族虽与当地神殿的关系算不上太好，不过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塞西莉娅的母亲安德森大公往往是把神殿相关的情报打探到准确无误细致入微后才会交给每个家庭成员，所以塞西莉娅却是因此对苏纳神产生过一些意见的，前段时间贝鲁兹（前男友君）来找她帮忙的时候她的不情愿也有这个因素在内。
　　可要是苏纳真就是一个专业背黑锅的兄弟呢？连找自己失踪的大天使哈梅林都觉得丢脸不愿意公开了、还暗搓搓的试图远程召唤过人家一次多亏了叶才没有让他成功。这样的一位神灵，真是出于某些原因要对无数黑瞳男性下手的话，他能愿意承担这些对自己招揽信徒不利的负面新闻？
　　若这事真的是哈梅林提起的，估计诺拉荻真的就脱不开干系了。毕竟害怕冒犯到神灵的恐惧和对自己孩子的爱情孰高孰低每个人心中衡量下来的结果都是不同的，有狠心杀死自家黑瞳孩子的父母、就有不忍心见到孩子刚到这世间生命就要被迫终结的父母。而神殿的情报再强大也没有和计生办似的，能知道每家每户谁超生了生的是男是女是不是黑色瞳孔啊，漏掉一些那再正常不过了，可为何至今从来没有人见到过活着的黑瞳男性呢？
　　更关键的是，在龙谷那时候诺拉荻特别提到过自己曾梦见大量黑瞳男性尸体的场景，天使这身份应该不是流动岗可以随便借来借去想到哪个部门就到哪个部门的吧？黑瞳的事情如果和她没有关系的话，她的记忆中又怎么会存有那些画面！
　　果然诺拉荻在听到安妮雅的质问后马上就脸色刷白，因为恐惧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而再次微微颤抖了起来。可这次和以往有所不同的是，她眼中虽仍有着浓烈的愧疚与不安，却并未露出任何的退缩，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在无尽黑暗中仍然保留着光明火种，让大家都不免为之一振。
　　“那确实是我所犯下的罪孽。人类的信徒再虔诚、神殿实力再大，总会有漏网之鱼逃过旁人的视线，哈梅林大人交于我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肃清主位面上所有的黑瞳男性，我无法抗拒创造者的命令……不，也许是可以抗拒的吧，我的前任大天使正是因为无法忍受这种罪恶而选择了自我毁灭，她和我又几乎是完全相同的个体，若不是有负罪感存在我也不会对暗夜精灵的祭品产生恻隐之心。”
　　其实比起晶精来那些黑瞳男是要更值得同情一些，毕竟晶精本身没有意识除了长得好看以外还不如一只魔兽呢，而黑瞳男婴再怎么也是活生生一个有意识的生命。可话虽这么说，有的时候我们却就是会对某些特殊刺激产生更大的反应，杀人如麻的金毛狮王还因为张无忌的啼哭大彻大悟了呢，一次累托诺拉荻在看到个晶精之后突然善心大发也没什么特别值得诟病的吧。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回到元位面哈梅林光明神的身边、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让他找到？”和一届天使讨论这种问题让塞西莉娅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只是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幕场景又不得不逼迫她承认此刻的一切都是板上钉钉的现实。
　　闻言，诺拉荻在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如果、如果我还是一个人的话，可能会选择和之前的大天使相同的道路，但在接触了这么多真实的情感之后，我已经做不到再回去当个冷酷的刽子手了。”
　　——要是艾尔在这里现在肯定感慨良多，如此一来当初有关恶林当中那位自称刽子手天使的一切疑点在此时就都能解释的通了：为什么她会对诺拉荻的气息这么熟悉，为什么她会说法誓对自己没用，为什么她会愿意使用最后的力量来帮助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而其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帮自己传一句话。
　　退缩与懦弱的性格和一息尚存的善念，导致她从一届大天使沦落为恶林当中的游魂，并且在百年或者千年的沉思中领悟到了一件事情——与自己同源的存在诺拉荻，如果没有任何帮助，那人迟早也会走到和自己相同的下场。正如有些人会觉得孩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续那般，她和诺拉荻根本就可以认为是相隔千年才出生的双生子，诺拉荻的人生若有一丝希望，那么对她而言也与自己找到了希望般如出一辙，帮助诺拉荻相当于帮助了她自己。
　　至于法誓的问题。先撇开法誓这个东西大部分本来是元素法师在用对无机质法师的约束力要差得多不提，构成这两位天使身体的光明元素根本就是直接由光明神赐予的，哪怕是真违反法誓了光明元素们也根本不会对她怎么样，毕竟神可是元素们的直接领导人哪能不遵守当元素的基本法。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人陪伴着我，虽然我并不想见到我爱的人为了我去和神灵对抗，但我也清楚我却是没有能力去改变她想法的，那么剩下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和她并肩而战了。”有着绝世无双美貌的绿发天使双眼含泪，那泪水点缀在两颗仿佛用最高级工艺切割出的宝石一般的眸子上，闪烁出大片夺目的光芒。
　　接着，伴随着这泪水划过饱满的脸庞，千年不化的冰川也被哪怕在梦中都无法见到的美景所感染，叶·克拉克终于重新融入这个世界，露出了一个属于智慧生物的、充满情感的眼神。
　　“诺埃。”她轻声呼唤自己爱人的名字，罔论这个名字还是她为爱人取的：“我说了，无论世界如何变迁，我都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的，我很高兴你终于记住了这句话。”
　　信任永远是双方共同建立起、缺少了任何一边都无法支撑的心情，正如叶所说的那样，她的自信足以让她对她所选择的伴侣拥有绝对的信任，在那些过去的日子里反而是诺拉荻忧心忡忡害怕自己会被抛弃。
　　对，看似没什么，好像这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只是诺拉荻自己的问题，但实际上对于叶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
　　诺拉荻每次回忆过去时都有着无法言状的恐惧，而叶同样对那一刻有着不为人知的担忧。在真的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前，哪怕叶能信誓旦旦的肯定她会站在诺拉荻的身边，诺拉荻却始终无法放心把所有都托付给叶、或者即便是全都托付了叶又同样怀疑叶是否会后悔，这就是二人问题的症结所在。
　　如今诺拉荻终于通过大天使的身影回想起来在遇见魔法使之前的身份，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带着巨大的血腥味向众人扑来，她们也终于明白为何她的梦境会时不时闪现过那种恐怖的画面。
　　在这几乎可以说是最糟糕的情况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和叶之间的信任却借此更深的连接到了一起——她们终于可以安心，真的等到所有真相摆在眼前的那一刻，她没有退缩、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