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请别太想念我》乐乐威斯

4、不能留（4）

　　“心碎前一秒用力的相拥著沈默，用心跳送你辛酸离歌。”

　　一直用轻功飞很呛。骑马骑两天更呛。但没办法，谁让自己要绑架当今小王爷？

　　韩育陵还不记得路，逃出王府后便是小王爷给他指路，他只负责体力活，离开王府两天后来到一处堪称世外桃源的山谷，小王爷告诉他可以放心躲在此处，他一了解可以放心就立即找棵树靠着便睡。

　　半梦半醒中，韩育陵感觉到耳膜久违的刺激，他听见某种单调的、 周而复始的电子声响，他下意识就伸出手去摸，突地意识到他这举动是为了关闭闹钟，便立即睁眼醒过来。

　　手中握着东西。当脑筋快速地把这些讯息运转再消化，韩育陵立刻松手，抬眼一看，见小王爷睡在自己身边，此时也怔怔看着自己，初升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投射在他身上，俊美的脸蛋白里透红。

　　韩育陵笑笑，觉得两个男人没必要为这种事过分敏感，谁知小王爷闻言就鼓起腮帮子，跳起来便要动手。

　　韩育陵腿一缩就站起来，蹦一下跳到了树上，再一次暗自赞叹离音的身体恢复能力好得没话说。

　　“我不小心的，你别生气。”韩育陵向在树下仰望自己的小王爷双手合十道歉。

　　小王爷翻白眼，眼珠子转了一圈，拍拍袖子便大步走开。韩育陵不由得觉得好笑，他想到自己常常给叶雅琪捉弄，尤其是在床上，叶雅琪竭尽所能地挑逗他，煽动他，甚至激怒他，束缚他，然而总会有个限度，总会在他心里感到委屈又无助的时候放过他，给他送上温柔又缠绵的拥吻，再小心呵护地填满他。

　　离音对小王爷并未做过逾矩的事，至少韩育陵并不记得，再看小王爷此时害臊的样子，八成是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当初抚摸自己后背，大概只是心疼自己背上鞭伤。

　　韩育陵仍然不确定离音对小王爷的喜欢是不是真心，也许只是一时冲动，想把小王爷拐走，玩腻了就回到师兄身边。韩育陵会这么猜是因为他能确切感受到离音刺杀皇帝的决心。如果离音真心爱惜小王爷，怎么可能还会想要伤害小王爷的亲人？

　　离音，你是人渣，我韩育陵不是。

　　韩育陵跳下树，追到小王爷面前，面向着小王爷倒退走。

　　“日楷，我认错，来，我带你飞，别生气了……”韩育陵抓住小王爷手腕，小王爷挣脱，蹬脚便跃上树。

　　“等等！”韩育陵赶紧提气追，他难得地反省起以往常常对爱自己的人闹脾气的自己。

　　小王爷的轻功是不俗，至少韩育陵追他追得腿软想放弃，却不敢，因为进山谷时小王爷蒙着他双眼，他没办法靠自己出去。

　　小王爷在如迷宫般复杂的茂密树丛穿梭，像只灵活的飞鼠。韩育陵决定不盲目跟，他回到地面，脚踩实地他就放心多了，腿软是因为他有点畏高，他以更快的速度往前追，凭树叶落下的痕迹来确认方向，突然觉得脚踩到一处异常松软的地面，还没来得及怀疑，脚踝就是一紧，整个人给倒挂了起来。

　　“日楷——”韩育陵立刻呼救，他身上没有兵刃，抢来的长剑他摘了下了才睡。

　　“小王爷——”继续喊。

　　唔唔。韩育陵又听见了声音，却只是十分短暂的一瞬间，那声音像是小动物的哭泣。韩育陵没四处看是不是有动物在附近也遭了陷阱，因为他隐隐觉得这声音不来自这个世界。他又想起了把自己吓醒的闹钟声……

　　额头一阵刺痛，韩育陵望向在树下抬头仰望自己的小王爷。小王爷手上拿着一堆小石子，朝韩育陵坏笑着。

　　“我的肉不嫩，不好吃噢。”韩育陵在树上晃着，晃到小王爷正上方时，他努力伸长手，却只差拳头那样的距离才能碰到小王爷。

　　“小魔头，你该多喝花生根熬的汤，能长高的。”韩育陵不自觉想起了小王爷的绰号。

　　“唉呀！”小石子不断扔过来，打在韩育陵头脸，还好石子很小，只是有点刺痛，不至于受伤。

　　“好了，对不起，哎！疼啊，别扔了，日楷……”看小王爷手上没石子了，韩育陵以为总算可以给放下来，哪知小王爷掏出一把匕首，招呼不打一下就扔，韩育陵好惊险地才抓到匕首，随即提气折起上身，砍断绑着脚踝的绳子，在空中转了个半圈，安稳落地，却已是脑充血得有点犯晕。

　　“一睡醒就这么大运动量，累死我了……”韩育陵站直身子，小王爷却坐下地来。

　　“日楷！”韩育陵赶紧蹲下查看，见小王爷脸青唇白，满额冷汗，马上把小王爷抱到胸前靠着，抓起小王爷的手时即给小王爷冰冷的体温吓呆。

　　韩育陵二话不说，抱起小王爷就往回跑，他把小王爷放回他们睡着的树下，脱下自己的上衣把小王爷裹紧，而后就马上着手生火。他十分自责，昨晚他只知道累便倒头大睡，结果小王爷就陪着他这么睡，看小王爷那么单薄的身子，一定是冷坏了。

　　韩育陵和干爹曾野营，野外生火有点经验，可看小王爷不住地发抖，他心里慌，打火石怎么都打不出火，便干脆放弃。他脱光小王爷汗湿的衣物，把小王爷紧紧贴着自己，用手不停地搓热小王爷的身子。

　　“没事的，一会儿就好。”韩育陵柔声说，他这辈子虽没照顾过人，但被照顾的经验很丰富，他不停说着从前每一次当自己病重虚弱或担惊受怕时，干爹那一句句暖到他心窝的话语。他让小王爷的脸靠在自己心口上，像干爹对自己那样，用稳定的心跳，来安抚不安的心灵。

　　当小王爷终于停止颤抖，呼吸渐渐平顺，韩育陵也辞穷了。他告诉小王爷要去生火，小王爷却抓得他很紧，似不肯他离开。

　　“好吧。”韩育陵吞口水清嗓。

　　“日楷，我给你唱歌。”

　　韩育陵被软禁的那段时期，百无聊赖，把房间里每一样能消磨时间的玩意儿都碰过，有一台二十一弦的古筝他一见钟情，虽然听不见，还是忍不住手痒弹了一把，结果琴弦居然一弹就断，看见惨况的石管家很愤怒，告诉他不懂音乐就不要糟蹋乐器。

　　韩育陵玩音乐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自己不懂音乐，说自己糟蹋乐器。不懂的人是离音。此时虚弱的小王爷，让韩育陵想起那古筝。如此一个对人有情有义的少年，离音却糟蹋了他的信任。

　　韩育陵想起一首歌，他在一次演唱会翻唱过那首某位歌坛前辈的歌，编曲结合了鼓动人心的西方摇滚乐和悠扬缠绵的东方传统乐，韩育陵便是为这演出特地学了古筝，歌名‘离歌’，他觉得很适合让离音唱给小王爷听。

　　“ 一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感情 ，最后我无力地看清，强悍的是命运 。你还是选择回去,他刺痛你的心但你不肯觉醒。你说爱本就是梦境，跟你借的幸福，我只能还你。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心碎前一秒，用力的相拥著沈默，用心跳送你辛酸离歌，看不见永久听见离歌。”

　　唱歌那么多年，韩育陵还是第一次在这么狼狈的情景唱歌，赤条条地，抱着另一个赤条条的人，在没有人烟的荒山野林，没水没火，吃着西北风。

　　“好不好听？”韩育陵捧起小王爷的脸，见小王爷脸蛋有点血色了，着实放下心头大石。

　　“如果有古筝，我可以弹唱给你听。”韩育陵愉快地笑，他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不过小王爷既没有打断他唱完，听完后亦没有口吐白沫，那离音的歌喉应该不算烂。

　　小王爷试图坐起身，韩育陵便把他扶起来。小王爷抓过韩育陵的手，开始用手指在韩育陵掌心写字。韩育陵认真地看，待小王爷写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你不是离音。

　　“你觉得我不是吗？”韩育陵用自己的手掌把小王爷还是很冰冷的手包起来。小王爷掰开他手掌再写。

　　——离音不懂音律。

　　“音痴吗？”韩育陵笑着问，小王爷点头。

　　“我一早说过了，我是韩育陵，这个身体不属于我，但是我现在用着这身体，便也用着这身体的部分记忆，小王爷，等你好些我就送你回家，请你让我走吧，离音这个人留着会给你添麻烦，他是个刺客，你是小王爷，你应该更明白事理点，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你爹想。”

　　韩育陵说完后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应。

　　“小王爷，离音这个人不值得你留恋，离音喜欢你，但他爱的是离虹。”

　　又等了一会儿，小王爷在韩育陵手掌写：那你呢？

　　“我有喜欢的人了。”韩育陵一说完就给小王爷狠狠地赏了一肘后击，打得他肋骨生疼，忍住了才没咳出声。

　　是喜欢还是爱？小王爷问。

　　“爱。”韩育陵不需要思考，还没回答便憋气等待小王爷的第二次肘击，结果他天真了，小王爷竟抓起他前臂，大口咬下去。

　　“嘶！”韩育陵缩手，但小王爷咬得更狠，他只好妥协，一动不动地任咬。

　　“小王爷……你还那么年轻……嘶……你会遇到更好的……嗷嗷嗷轻点拜托……”

　　小王爷终于松开口，韩育陵臂上牙痕都见血了。

　　“果然结交豪门就是苦，鞭子烙铁刑杖铁齿轮着受。”韩育陵开玩笑地道，但小王爷反应很大，转过身推他肩膀要看他后背，韩育陵任他在自己背上挨过一记重打的部位摸了阵就转回身把小王爷再搂紧。

　　“该打的，你别同情。”韩育陵说。

　　——对不起。

　　小王爷在韩育陵手掌写了这三字，没多久就闭上眼沉沉睡去。看着小王爷的倦容，韩育陵只觉难过。他明白年少的执著，不仅会折磨自己，也还会伤害亲近的人，看看自己，就是最惨不忍睹的例子，到现在还是没能让干爹完全放心。

　　要是一辈子就待在这个世界，那原本的自己会怎么样？一睡不醒？小狗寒风会不会在自己脸上拉屎？

　　韩育陵知道多想也没用，他能做的只是尽量不要在这个世界死掉，活着等到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