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真相 ...
-
“你？”我觉得我此时快要神经错乱了，“你不是...死了么？”
“我要不假装死掉，怎么骗过你们，又怎么欣赏好戏。”他耸耸肩，“不过我想不到，你竟然真的对我下狠手。”
我还是不敢相信，捂住头部痛苦地蹲下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别再装出这副小女生样子了，”他有些不耐，“不适合你。”
我抬起头，从凌乱的长发中看他，他用手指揩去刀尖上的血，慢条斯理道：“你真是入戏太深，完全走不出来了。来，我帮你清醒清醒。1998年，前苏联曾发生一起震惊世界棋坛的电脑杀人案，国际象棋冠军尼古拉·古得科夫与一台超级电脑对弈时，突然被电脑释放的强大电流击毙，倒在了众目睽睽之下。起初警察以为是电脑漏电，但后来经过检查后完好无损，最后才找到原因，是附近的电子设备产生的无形电磁波干扰了电脑中的程序，导致动作失误而放出强电流。而杀死南城的方法和这个相似，你的电脑Word文档中本身带有某种能扰乱电脑程序的病毒，它能让你的电脑停止运作，而反复开关后内部板路损坏，继而产生电流。南城的确是触电而死的，所以他才会临死前写麻木，动不了。这是触电的正常反应啊。至于这种病毒...我想对于电脑高手的你，不是难事吧。”
我头痛欲裂，像是有什么记忆深处的东西快要炸开：“我跟南城的死无关！电流表...明明是你做的手脚！”
“嗯，也有我的份，不过大部分是你的功劳。”他反而对我的控诉很受用，“南城的电流表出了问题，我帮他修，最后把电流表放在了窗户上，当然，墙角里有我事先扔在地上的磁铁。”
“那为什么...没有人发现？”
“因为我在发现南城尸体时，就把它捡起来了啊。”他看着我笑道，“多亏你撞了我一下，我的笔掉到地上，我弯腰捡笔，当然，同时也捡走了磁铁。”
“于是...这样，你就造成了那个地方有异常磁场的假象，而吸引南城来？”我站起身，把头发拨到耳后，“你为什么要杀他？”
“不是我，是我们。”他纠正道，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担忧，“你到现在还是没有清醒过来，还记得吗？我们约定合写一部小说的，然后你说，小说的灵感取材于真实事件或经历，所以你才找了这样一个地方，亲自体验...杀人的快感。”
“我...我...”我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趔趄了两步瘫坐在地上，隐藏在脑海深处的，破碎熟悉的画面最终拼凑成形，像电影胶片一样，一幕幕闪现出来。
其实在寒假中，我就见过陆北。
得知他是圈子里的大神，我软磨硬泡好久，他才答应和我合写一部小说，主角是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杀人犯，他杀人时有时正常，有时不正常，而我，为了挑战自己，负责写他不正常的一面，也就是说，他杀人时，从不自知。
因为是第一人称，所以陆北一直对我的能力抱有怀疑，我断断续续写过一些，都被他否定掉了。我心生挫败，不愿被他看扁，但苦于越是心急，越找不到灵感，越没有状态。
又说回我那个写言情小说的朋友，她因为写不出真实感情很是苦恼，就找暗恋已久的男孩子表白，被拒后才真正体会到失恋的痛哭，因而思如泉涌，文如春华。
我突发奇想，我为什么不拿自己做实验，真实尝试一下那种感觉呢？
虽然小说源于现实，高于现实，但实践是灵感的铺垫，也许我把自身完全代入进小说主角之后，灵感也就油然而生了。
因此，我事先找好了这个废弃楼盘，并一路上都在自我催眠，告诉自己我就是这篇犯罪小说的主人公，我会用无数种方法杀人，但从不知道自己在杀人。
哦对了，忘了说，除此之外，我当然先找附近居民协调过，给了他们一些钱，让他们在第一天晚上...嗯...大约后半夜的时候吧，从外面把门锁上。
那个时候...南城应该已经死了。
没错，我在跟这些写手约定好之后，就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在什么时间，该杀掉什么人。
在德克士我陌生地叫出陆北真名时，我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可思议，这让我格外有成就感，特别是接下来他也配合的装作好久不见，无形中证明了他对我的默许。
就此，我的自我代入愈发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南城，倾衣，阿妃给我的信任让我真的忘了我是怎样处心积虑的杀人，全身心陶醉在双面人格，自导自演的游戏中。
陆北说的杀人手法很对，不仅如此，我和他在接下来几次杀人行动中也配合默契，我故意引倾衣上去，在我们聊天时用手机录下字句，趁她方便悄悄把手机放在死亡地点，并放出音乐。她方便完后被音乐吸引过去，而被早在那里潜伏好的陆北一刀毙命。
至于阿妃，那小妞不仅胆小，还有轻微的被害妄想症。我从倾衣尸体上摸出手机，事先把我手机上和她的聊天录音传到她手机上，并定制成定时铃声，放在隐蔽的墙角。
之后引阿妃上来，我们听到耳机里的倾衣声音当然是录音，果然这小妞吓得不轻，又被半夜里六楼窗口处我设置的定时铃声吓个半死，被刺激出了幻觉，才精神失常自杀。我去阻拦她时装作被她踢中腹部倒在地上，实则在捡我事先放在那里的手机。
至于子萧，他是这里面唯一比较聪明的人。只可惜他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尾。
“回忆完毕了么？”陆北的声音，拉回意识神游的我，“回忆完毕，也该来想想我们的小说了。我已经完全构思好了，多谢你的建议，这里的一切确实给了我很多灵感，可是美中不足的是，还差一个结局。”
我抱起臂，靠在墙壁上看他：“结局是什么？”
“这个结局不太美满，”他耸耸肩，“正常人格和非正常人格进行非常激烈的斗争后，正常人格赢了，于是他自首了。”
我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是什么，不安感重回心头：“你不觉得这样的结局太烂俗么？正义总要战胜邪恶，为什么不来个反转呢？”
“因为，两种人格的斗争，我还没有尝试过，我怕我找不到感觉。”他推推眼镜，扬起一个笑，“杀了你，就是我的灵感啊。”
...疯子。我突然觉得很可笑，于是就真的笑了出来。都说太过痴迷一个东西会变成疯子，我以前不信，现在终于信了。因为，我俨然也成为了疯子中的一员。
我没有再躲。也许，入戏太深，终究要承受戏里的结局。
他却把刀扔掉，倾身凑近我：“我特别崇拜希特勒，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是一个优雅的恶魔。所以，我不会伤害你，我先对你的那些杀人手法做个评论，我觉得，阿妃的最精彩。每个人都有致命的弱点，南城是好奇心太重，倾衣是太容易轻信别人，阿妃是被害妄想症，而子萧...他是太自信了。你善于利用每个人的弱点杀掉他们，这很聪明。”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蓦地，手指一个收紧，扯起我的发把我按到水龙头下：“而你，也有弱点，你的弱点，就是怕水，深海恐惧症。”
强劲的水流冲刷着我的脸，冰冷的液体灌进我的口鼻，儿时在湖中游泳，险些溺水身亡的阴影全都浮现出来，四周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与寒冷，水浪的冲击使我近乎窒息...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亦或是已经死了，我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断断续续地问他：“你...咳咳...你怎么知道...我有深海恐惧症...”
“因为高二的时候，我邀请你去游泳培训班，你面带惧色地拒绝，说你对水有阴影，因为以前曾经溺过水。”
高二的时候...我想起以前的事，有些好笑，那时候是绝对想不到，我会死在这么一个看似温文尔雅的暖男学霸手里。
“我记得...没有跟你说过几句话...没想到...这句无关紧要的话，竟成了我的弱点...”
他的手忽然松了松，我狠命呼吸着，微微抬起湿淋淋的脸，他手中的手电筒光打在镜子上，我从里面看到，他似乎有一晃的失神，看着我的目光复杂。
“程阳，”我扶着水龙头，低头笑了，“你刚刚说每个人都有弱点，其实你也有，你的弱点就是...喜欢我。”
“从你高三坐到我后面，不厌其烦地给我讲每道题，帮我抄笔记，在我痛经的时候给我打热水，还有，你写小说的那支笔，是我那次在考场上借给你的，你帮我杀人，陪我发疯，其实你才不是多么优雅高尚，你杀死倾衣的狠，完全可以用在我身上，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喜欢我，对吧？”
没有人回答，我知道，自己说中了。镜子里，我竟然好笑的看到，他耳根发红。然后他就真的收手了，他关掉水龙头，呐呐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扶着墙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水，他后退了一步，像犯错的小孩一样语无伦次起来：“我...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想想...怎么出去...”
“起码，也要等到小说写完之后吧。”我说着，捡起地上的刀，插进他身体里，“现在，结局由我来决定，况且，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灵感吗？”
他踉跄了一下，捂着伤口倒下去。
我正要再补一刀，他艰难地抓住我手腕：“无痕，别发疯了，下面有脚步声...”
我安静下来，下面真的有上楼的脚步声，接着传来几个男声：“有人么？上面还有被困人员吗？”
几束光照在我们脸上，同时，我也看清了来人——警察。
“当！”我的刀掉在地上，立刻起身呜呜痛哭起来。
“我以为...我出不去了，这个男的要杀我，我身上的伤，全是挣扎产生的...”
“小姑娘，你先别哭，我们在这栋楼下面找到一具尸体，和一件写有求救信号的衣服，我们才知道这里出了事，除此之外，我们又在二楼发现了一具尸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边哭边躲在警察身后：“楼下那具女尸是自杀的，这层楼里面还有两具尸体，都是这男的杀的...你们不信可以验指纹，还有，他身上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记载了他犯罪的全过程，他说——杀人就是为了寻刺激！”
警察走到陆北面前，问他：“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盯着我，眼神空荡荡的，许久，垂下头苦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小本子。
这真是一场难忘又美好的旅行。我从警局出来，伸个懒腰，回想这将近四天发生的一切，我的一生，恐怕也没有这样灵感爆棚过。不过可惜了陆北，他那愚蠢的自首结局，要泡汤了。
“嘿，小姑娘，叫你呢！”
身后忽然传来叫声，我扭头，是个警察，刚准备打个招呼，笑容就僵在脸上。
我的手上，被拷上了手铐。
“你涉嫌连环杀人案，证据确凿，跟我们回去吧。”
“这...怎么可能？！”
我看向从警局出来的，同样拷着手铐的陆北，他对我笑，笑容意味不明，走到我身旁时才低声道：“我怎会那么傻，那个小本子上，我不仅写了小说，还记录了你的作案全过程，就是为今天这种情况做准备。”
他之后说了什么，我都已经听不清。警察押着我们往看守所里走，而我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别哭，”陆北用带着手铐的双手，温柔地帮我擦眼泪，“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你，才跟你合作，才对你手软，才不会放你离开。永远陪着我，不好么？”
忘了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而我们的人生，就像这句话一样，随着小说的结束，也一起落幕了。
——————————————————End———————————————————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6 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