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亲爱的渣 19 ...
-
初夏的早上,太阳早早升起,宁静的松山道馆也渐渐地苏醒。
我推开大门,拉开沉重的黑色窗帘,练功厅立刻变得亮堂堂起来。李恩惠打来满满一桶水,利索地挽起袖子,就开始做起了卫生。
她跪在地上,双手持着抹布,边擦着练功厅的地板边叹息道:“唉,其实我觉得沈学长挺可怜的。”
“他哪里可怜的?”我嗤之以鼻。
“他到底是来帮我们的,佑三,你对他那副模样哪里是对待恩人的样子?”
这么一说,早上还没见到沈彦白,不过他也不是真正想学功夫,而我在乎地也是他在道馆,那些来骚扰道馆的人会卖他的账。
我擦着窗户的玻璃,不咸不淡道:“没让他半身残废,就算好了!”
沈渣渣那张嘴真是让人恨不得想撕了又撕了。
“孽缘!那么多女生要是知道你这么对他,非得杀了你!”
我哼笑一声:“谁敢杀我啊!”
“真不知道沈学长到底喜欢你什么?美学暴力?”
“喂,话可别乱说,他别搞破坏就算好了!”我振振有词道,“我和沈渣渣是互看一秒都觉得彼此是世界上最厌恶的东西。”
“哦,”李恩惠嗤笑一声,一副怀疑的样子,“就别自欺欺人了。”
“谁自欺欺人啊,李恩惠别一大早就话中有话,好吗?”
“知道啦,让一让!”
“林佑三,你这样站着,让不让人擦地板啊!”
我呆呆地杵在原地,透过透明的窗户,望向窗外的世界,李恩惠起身,一阵疑惑地问:“到底看什么啦?”
李恩惠顺着我望着的方向望去,喃喃自语道:“咦,今天怎么来个女的,是谁啊?”
我侧头看她,僵着脸道:“沈渣渣的妈妈!”
“啊?大boss都出动啦!”李恩惠一脸震惊。
夏如雯此时一身黑色套裙,端庄又正式,而她的身后还跟着前些天刚见过的那几个黑衣人。他们紧紧跟在夏如雯的身后,很是有气势。
见他们直接往爷爷的房间去,我急急地出了门,拦住了他们。
夏如雯盯着我不动,我有些心慌,半天才问好道:“阿姨,好!”
她并不看我,只是平淡问道:“彦白呢?”
“他……他不在这里!”
夏如雯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要绕过我往爷爷的房间去,我喊住她:“阿姨,我爷爷他在休息……”
“佑三,是吧?”
夏如雯朝着我走了几步,语气森森:“不要再让彦白胡闹了,这是我和你爷爷之间的事情,谁也不能改变。”
“阿姨……”
话落,她越过我径直朝着爷爷的房间去。我和李恩惠在房间外等候了几分钟,才见到夏如雯和一众人离开。
我匆匆赶到爷爷的房间,他背对着我,站在巨大的书橱前,目光在一排书上扫过,似乎在找什么书。
“爷爷!”
他急急转身,摘下戴着的老花镜,笑着看我:“佑三,你来的正好,快帮爷爷找一本书。”
“爷爷,刚刚那位夏阿姨来找你……”
“是一本很老的围棋棋谱,也不知道放在哪儿了,是你爸爸送给我的。”
爷爷打断我的话,兀自地说道,刚刚夏如雯到底和爷爷说了什么?是不是关于道馆的?我心中有颇多的疑惑,憋得难受。
“你爸爸啊,那小子技不如人就爱耍赖!”
“爷爷—”
我咬着唇,攒紧了手,目光煞冷:“他不配当我爸爸,他抛弃了我们,抛弃了松山道馆!”
从前的爷爷一听到我这么说话,戒尺已下。只要他一生气,发白的胡子就自然地吹起,好像有用不了的干劲追在我身后,大声地骂:“臭丫头,还敢跑!”
可现在的他却已经没了力气,微微叹了口气:“佑三,不要怪他,他是你爸爸,他也很难的。”
我过去扶着爷爷,他的身体软绵绵的,摇摇晃晃站的不稳。
“爷爷,我扶你去休息吧!”
“我老了不中用了,不能管住松山道馆了,要是你爸爸在就好了,他还能在松山道馆主持大局……”
爷爷的说话声越来越小声,下一秒,他就要轰然倒地。
我努力支撑着他,大声呼叫:“来人啊,爷爷晕倒了……”
“快来人啊……”
******
我和李恩惠急急地把爷爷送进医院,长长的走廊,人来人往,重重的消毒水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我不断在搓着手掌,有种前所未有的怯然,直到医生告诉我,爷爷已经苏醒,我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我去给外公买粥,你在这里守着。”李恩惠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我点点头,站起身透过玻璃窗户往里探去,爷爷还很虚弱,不能交谈。
“佑三!”
我回头一看,是方卿朗,他捧着一束鲜花还带着一袋礼品。
“爷爷,他还很虚弱,估计和你说不了话……”
我接过方卿朗手中的东西,又道:“谢谢你来看爷爷。”
“陪我去楼下走走?”方卿朗建议道。
见爷爷不会那么快醒来,便同意了方卿朗的建议。病房的楼下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草地,此时正是正午,病人大多都去午休,草地空荡荡的,我和他找到榕树下的一张白色长椅坐下。
“佑三,馆主不会有事的。”他的声音温暖坚定,“你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因为松山道馆就只有你能支撑下去了。”
我侧头望向身边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的方卿朗,微微眯着眼睛望着远处,那副模样还是像从前的那个少年,一身白色校服,眸光坚毅,有主意有见识。
就像他在每一次的比赛中,切中要害,果断从不犹疑。
“你想好了吗?怎么撑起整个道馆?”方卿朗侧头看我,问道。
我根本没有主意,爷爷病倒,道馆很可能会没了,仿佛一些事情突然袭来,防不胜防,根本没有预警。
“如果没了松山道馆,你有没有别的打算?”
方卿朗一连两个问题,让我无法回答,只能微微眯着眼睛望着前方,心里波澜微起,半天才吭声:“卿朗师兄,你回来吧,道馆需要你。”
“我根本无法做一个决定者,一个领导者。”我恳求地看着方卿朗。
“佑三,不行,爷爷不会接受一个叛徒的,我已经不是松山道馆的弟子,我不能再回去。”
我深吸口气,竟然陷入了无限的惆怅,他又道:“我理解你的心情,馆主是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你忘了吗?我也是馆主一手带大的。”
“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两年前要放弃那次比赛吗?”
我仰头看着方卿朗,他眸光清淡,慢慢道来:“从前的我是个孤儿,直到找到了自己的家,他们都以为我完全可以继承父亲的企业,这样安逸舒适又富足的生活,根本不需要再在跆拳道上有所建树。可是真相并不是那样,我喜欢跆拳道,即使我现在拥有的比从前多,我仍然不会放弃。”
“可是……”
我盯着方卿朗,心里更加困惑,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方卿朗轻巧地放弃了那场世界级的比赛?
“两年前,我在韩国比赛,父亲在国内做心脏搭桥手术,那是我们互相相认的第二个月,在比赛的前两个小时,我收到国内的消息,他的手术并不乐观,甚至下了病危通知。”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卿朗师兄是因为父亲才放弃了这场很可能夺冠的比赛。
“我犹豫过,是不是参加完比赛再回去,也许我回去也不见得帮上忙,可是我根本无法过的了自己的那一关,在亲人和比赛之间,我选择了亲人。”方卿朗深深地呼了口气,“是的,弃赛其实是最软弱的行为,可是我不后悔。”
“你应该告诉爷爷,他能够理解你的。”
“弃赛就是弃赛,我放弃了这样一个资格,在外人的眼里就是个软弱和没用的逃兵。所以我这次回来的原因是,我想参加这次联赛,我想证明自己的实力。”方卿朗又道。
赛场如战场,绝情冷酷,只有输赢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知道馆主一直的愿望吗?”他又道,“他希望你也能为松山道馆争取到荣誉,因为你是师父的女儿,他希望看到你在联赛上获得名次,不,不仅是名次,应该是夺冠。”
“我真是没用,连道馆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比赛。”直到爷爷病下,我才知道自己的不学无术多么可恨,我是那么不争气。
“如果保存不了松山道馆,”方卿朗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只是说如果的话,你想过去别的道馆继续学习跆拳道吗?”
我睁大眼看着方卿朗,转投道馆?我从未想过。
“我知道难以置信,但是参加联赛是需要一系列的专业训练,你需要个师父。”
方卿朗拧着眉头,眼底有着不一样的认真,而我却沉默了,我想我这辈子都会在松山道馆,不会背离,可是……
“方卿朗,你有什么资格帮佑三做决定?”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我旋头一看,不远处站着的人正是易恒师兄,眸光冰冷疏离地穿过我望向方卿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