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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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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阵法节点】
两人为步炙悼整理好遗容,甚至刻画好墓碑。却迟迟不肯将他下葬。
“雨季这里会淹水吧。”傅楚看着滚滚江水,和不远处的峭壁悬崖,皱起了眉。有些不知所措。
“交给刀宗?”玉千城仰头看天。
傅楚:“绝不,他们不配。”
玉千城看向愤愤不平的,失了从容的傅楚,暗暗的叹了口气,此处已经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好地方,安静,隐蔽,不会再让大哥受到搅扰,最重要的这里是道域的边界,阵法的节点,在此下葬,亦全了道域的成规,每个人最终都会成为阵法的一部分,继续守护家园。不想将大哥献祭给那可笑的封魔阵,也不愿让刀宗再利用大哥,那此地,真是再好不过,守护着整个道域,才是大哥一生所求。
还记得与他商议开启封魔阵的时候,他们三宗都达成了协议,只有大哥坚持不肯,明明是刀宗势单力孤,但大哥的质问却怎么都无法忘记,他们凭什么去发动一场战争?凭什么罔顾百姓的信任,让他们置身战祸。
当时是怎么反击他的?是媛绮,媛绮质问他,那又是凭什么,去决定牺牲那些孩子,最小的牺牲,依旧是罔顾性命。
那时候大哥颓然不语,无力反驳。却还是坚守了保护的誓言。哪怕明知,他们会为此为敌,也许大哥也希望变革吧,但,他不敢赌,因为道域的百姓赌不起,试不起。
对于傅楚的担忧,玉千城不以为然,想来不过短短几日,定会为阵法吞噬,又何须在意雨季,傅楚啊,大哥的死,终究还是让他乱了方寸,后面的计划,他可还有心完成?闭了闭眼,玉千城长叹一声,看向傅楚:“话说,你哪里来的百酒丹?”
“媛绮身上总带着。”说完这句话,傅楚像是被抽干了所以的气力,缓缓坐了下来,就这样坐在被江水冲出的沙地上,没了半点讲究,带着几分颓然:“刀宗那边,我记得墨家有影形。”
玉千城审视的看着傅楚:“嗯,辅师会处理。媛绮那里?”
“有昊辰在她翻不起浪花,不过既然琅函天在,那就劳烦他把事情做到底吧。”傅楚仰起头,看着大雨过后碧蓝的天空,眼中没有一丝情感,只余冰冷的算计。
“你,可真舍得,往后莫要后悔。”玉千城看到那熟悉的算计,轻轻的勾了勾嘴角,放心了,这才是他所希望的共事者,这才是他可以交托背后的伙伴,冷静的军师。收回目光,他轻轻抚摸着血不染,眼中的温柔似乎浓的能滴出来。
“那孩子没这么脆弱,比起他我更担心你…,”傅楚看到玉千城眼中的温柔,叹了口气,咽下了口边的话语:“二哥,灭却之阵需要三件王骨,你可有把握?说服苗王。”
玉千城:“苗王所求的不难达成,一个孤血斗场足以,倒是你负责的那个呢,可有消息?”
傅楚:“锻造之术,道域自有独到之处,对于温度的控制,学宗的阵法也别具一格,文帝双剑,十五日后自会有人送来。孤血斗场吗?可需我遣些人手加强一下阵法防御。”
玉千城:“嗯,也好。这种有伤天和的地方,阴阳学宗的阵法,确实能镇压一二,多谢。孤血斗场之事,是辅师在处理,你把人手给他便是。
你这可是为了昊辰?如此温情脉脉可不适合你,你啊,还是冰冷冷的算计一切的好,省的伤人伤己。
昨夜,还说昊辰能替你守住学宗,为何今日就为他铺退路?”
傅楚垂下了眼:“昊辰,不适合了。”
“不合适?就为了他带夢婕走?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你可真无情。”玉千城嘲讽道:“不过既然不适合,你那还废这些心思,很闲吗?”
傅楚轻声说:“不,昊辰很好,但终究年幼,如果我活着,他自然能守得住,但我若不在了呢,长老团又怎容许出现第二个我。将昊辰远远打发出去,对谁都好。”
【江底石牢】
冰冷的石室里,花缓缓醒来,他有些懵懂的看着陌生的地方,身下冰冷的石床,一条薄薄的毯子搭在他的身上,石壁的缝隙中还有着些许的青苔,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是不远处小小的石桌上的一盏油灯。
他下了床,环顾四周,推了推紧闭的门扉,石门纹丝不动。花的手上沾染了些许水汽,这门上竟凝了不少水珠。
花,躺回床上,有些不安的思索着,犹记得昏迷前,他背着妈妈,急急而奔,可失血和疲累,终究让他倒下了,他好像在昏迷前看到了师父,但这里是何处?妈妈又在哪里。是师父将他关在此吗?
不,不会,师父不会如此待他,可石壁上残留的印记,这里好像真是学宗的产业。而这水汽,难道此处是在地下?
迷茫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打开了紧闭的门扉,他的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淡淡的米香,很是勾人的食欲,本不觉得很饿的花,肚子咕咕的响了起来,但看着来人,花绷紧了脊背,垂下了眼,心中却安定下来,不是师父,真好,花脸上挂起一丝乖巧的笑容,恭敬的叫了一声:“夫子。”
来人正是剑宗辅师琅函天,他走到花的床前,很自然的坐下,扶着花靠在了那冰冷的石壁上,似乎他们现在仍是身在高床软卧之中。
“饿吗?你已经昏迷一日一夜了,先喝一点粥,养胃。”琅函天温和的笑着,花接过那有些烫手的粥,犹豫一下,并没有喝,他腼腆的一笑:“可是夫子,救了昊辰?昊辰感激万分,敢问夫子可曾通知家师,小子今次鲁莽了,一日未归,家师必然担忧。”
“你不问问其他吗?刀宗宗主为你可是拼上了性命。亦或是问问你拼命所护之人现今可好?”琅函天看向花,眼中带着一丝赞许。
“小子人微力薄,当日之事,实不明所以,自不敢妄言,如果夫子可告知一二,昊辰感谢。”
“嗯,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言的,你可还记得,修真院之事?那时你应该已经猜到一二了吧,否则又怎会明知那些人的下场,还是下了毒?面不改色,从容出游,好胆色啊!”
花闻言,再也止不住内心的恐惧,手轻轻的颤抖,溅出的热粥,烫在了他的手上,却有若那夜的鲜血,烫在了他的心头。
再也端不住那碗,粥碗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哎,可惜了这碗粥啊,这可是你母亲熬了的,没有媛绮的精明武力,她也就这手吃食拿的出来了。好好养伤吧,别白费了她的苦心。
养伤期间若是无聊,就读读这本手札吧,这是诸多前辈,和我们这些人,多年努力的见证,有你母亲的,有你师父的。
本来你还小,不想这么早就把你这孩子也牵扯进来,但既然你机缘巧合的已经参与其中,这次对刀宗宗主的围杀,你更是…,我们决定,还是让你知情的比较好。
在修真院,我就一直看好你,因为你有心,这些年你的疑惑,你的谨慎,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我从不将你看做一个晚辈,一个孩子,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们走向同一条路,为了道域的未来,而奋战,你会成为我们的伙伴,生命的共同体,打破这虚伪的制度,让道域活的新生。”
言罢,琅函天起身离去,只留下花一人,就着昏黄的油灯,一字一句的看着那本厚厚的手札。看着那关于封魔阵,关于血祭的血泪史,看着道域一次次祈求改变所付出的努力和艰辛,看着那一次次失败的牺牲和教训,以及现在道域新政的各种措施,和背后隐含的缘由根本。
花,忘了饥饿,忘了伤痛,沉浸在这字里行间的悲愤挣扎中。一个完全不同于自己认知的道域,牺牲,自愿的,被迫的,所有的平和安乐,都是血腥所换来的假象,德高望重的宗主,包括自己最敬重的师尊,都是刽子手。
哪怕是为了和平,哪怕有再多的理由,哪怕是被逼无奈,他们都是刽子手。用最小的牺牲换来的和平,值或不值?
门扉再次开启,又是一碗小米粥。这次花毫不犹豫的吃了,温热的粥,还是记忆里怀念的味道。
琅函天等花吃完,慢条斯理的问道:“如何,可愿加入我们?”
“夫子,是为何而加入?”花笑的天真:“我了解的夫子,可不是为了理想,牺牲一切的人。师父会,义母会,风的师父可能也会,但夫子,不会。你所求的又是什么,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夫子又何必执着。”
“因为,你有潜质,让我帮你,你会成为道域的神君,而我会是道域的辅师,这还不够吗?”琅函天笑的坦然,语气热忱,似乎那美好的一切触手可得。
花恭敬的看向琅函天,口中的话语却丝毫不客气:“神君又如何,不过是傀儡,况且家师待我更好。”
“至少,成为神君,四宗合一后,你会是道域的第一人,这样你才有能力,可以保下你的妈妈,傅楚要的永远只会是媛绮,只要你还是他乖巧的弟子,他永远都在你的头上,你能从他手中抢人吗?否则这次何以至此。而我,可以帮你,让你的妈妈,光明正大的存在。”
“如果我说,我答应,你就信吗?”花垂下眼,双手紧紧的。
“当然,只要你在刀宗宗主的身上印上一掌,我们便是性命的共同体。”琅函天脸上神情热忱,很耐心的等待花的答复。
“让我见见我妈妈。”花抬眼看着琅函天,他的手轻微的颤抖着。
琅函天没有再回话,很沉默的走了出去,不一会,他带进了一具尸体,正是刀宗宗主。残破的衣服,入骨的伤痕,剑伤,刀伤,拳掌,术法的痕迹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少许石头沙硕撞击的瘀伤。
“阴阳碎骨掌,昊辰,不要违背比你强的人,为了你的妈妈,你办得到,对吧。”一声轻笑后,石室中,摇曳的灯光里只剩下这个还未满十五岁的男孩,和一具冰冷的伤痕累累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