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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Act XXX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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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之中盡是腐爛不安的氣息,那穿透森林的陽光也慢慢被這種詭異所污染,本應明亮温暖的光線很快就黯淡下來似的,馬尼戈特看了看前方那濃妝艷抹的妖嬈至極的冥鬥士,再回頭看了看那還愣住了的天馬。
「喂!你這小子要趕緊去哈迪斯城的話就趕快,這人妖交給我處理就好了——真的令人很不爽啊。」
很不爽,自從阿斯普洛斯在他面前把人帶走之後,他就一直很不爽,那個小丫頭也算是由他看著長大的,而且這些年來也和她挺合得來的、不時也聊得挺開心的(更多時候也是由他單方面逗弄一下她),,總之就是樂趣也不少,日子也豐富了很多,而那柔弱的少女一再受到傷害,這可絕對不是好事。
當天他強行把天馬座打暈帶走關進監牢之後、直接去了教皇廳匯報,教皇的想法也和他一樣,即使阿斯普洛斯在乎晴天,並不代表不會對她——那個男人連那一種事情也幹得出來,小丫頭落入他手中,只怕凶多吉少,雖然如此,但教皇還是指派了他來看管著天馬座一行人,畢竟他們兩師徒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辨,至於另外的一些事情,自然有人接手和負責了,譬如說德弗特洛斯應該快要按捺不住出手了。
馬尼戈特至今還清楚記得接到任務之後走出教皇廳的時候,就迎面看到了不知倚著柱子等待了有多久的雙子座,德弗特洛斯平靜地和他對望了一眼,原本波瀾不驚的深藍色眼眸突然就泛起了一片驚濤駭浪,他問他,馬尼戈特,你親眼看到了——晴天的狀況?
還有阿斯普洛斯。他嬉皮笑臉地回答膚色黝黑的男人,只是眼中全無笑意,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她病怏怏、臉色很差,好像快要暈倒了,還是跟著他離開了。
深藍色長髮的男人聞言眸色一沉,微一挑眉後就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看來是覺得好像不應該再繼續這樣等待下去了,巨蟹座只是了然地目送,因為他清楚明白他們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時刻——等待多時的時刻。
所以當馬尼戈特在後來從空間的缺口一躍而下,腳下是已經四分五裂的棋盤,黑白雙色的棋子或散落在棋盤上、或倒在地上,桀驁不馴的笑容浮現在面上,挑釁似的看了看原本對坐的兩個神明,他等了這一刻已經很多年了。
「冥王的左右手是雙胞胎的說法原來真的,真的完全分不出來,那麼?哪一位是死神達拿都斯大人?就我個人而言,他可是我最想痛揍一頓的神。」
但接下來的戰況卻令事情的發展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一些預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但更多的是意料不及的令人吃驚的事情,就在那個時候、一張護符也不剩下,神之通道在他們面前大開時候,也許他和師父那老頭永遠也忘不了當時出現的情景,畢竟看達拿都斯的反應,死神也微微驚訝,而那棋高一著的教皇、看他的表情也許也是失算了。
「莉拉!你怎麼會在這裡的!還有艾瑞爾!這是——阿釋密達!?」
「別來無恙,教皇大人,還有馬尼戈特。」
金色的長髮微一飛揚,眉心一點朱砂若隱若現,最後從空間缺口之中走了出來的男人微笑著向在場的巨蟹座師徒問好,又微微轉頭看了看那逐漸由於外力的關係而關閉起來的神之通道,他真的是睜眼看著,阿釋密達睜眼看著。
馬尼戈特只在心裡不斷吐槽發生甚麼事情,看了看身邊那個氣定神閒的美艷女人,只見莉拉不斷百無聊賴地以指尖繞著深棕色的波浪髮絲,艾瑞爾只是神色自若地站著,看了看一身都是傷的他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隱忍了一下又克制下來。
見慣風浪的教皇極其平靜地上前一步就走向了突然出現的一行人,然後達拿都斯聽不出任何感情起伏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普羅米修斯,今天演這樣的一齣戲,真有你的,帶著那麼多人來,果然是你的作風,雖然我看不出你這樣做有任何意義。」帶著你的學生來以防萬一有甚麼傷勢要緊急處理、至於那一個人類女子,是你合作多年的人吧,最近一直很頻繁地做了很多事、那個處女座,你只不過是因為覺得時機也差不多了就順勢把人丟回給聖域而已,還真帶著不少人來看戲。
「過獎,達拿都斯。」驀地出現在死神身邊的青年微笑了一下,就輕輕地好像闊別多年的老朋友那樣擁抱了一下,轉頭看了看在場的其他人。
然後剛才一直把人類視為草芥、高高在上的神明突然開口了,「你們不是要封印嗎?那就趕快了——以人類來說,你們做得還很不錯。」
死神接下來自我封印一事是令人吃驚的,畢竟一來完全不明白對方的用意、二來對方可是神話時代有名的神,這一件事上,問題太多,於是教皇首先轉向了應該是為製作念珠而犧牲了的處女座。
阿釋密達的臉上依舊是那一抹高深莫測的神秘微笑,笑而不語,藍色的眸子慢慢地掠過莉拉和艾瑞爾,最後就落在普羅米修斯身上,以那飄渺空靈的聲音就在說詳細的情況可以問他,那睿智的青年上前一步,朝他微一欠身,溫和的聲音就先向他打招呼。
「聖域的教皇,你好,一直以來也想找一個機會見面,今天終於是時候了。」
只是見面的地點不太美好而已,雙子神的離宮也變成了一片的廢墟,屋頂也轟掉了,不斷有細碎的沙石從斷裂了一半的柱子掉落,淅瀝作響,泰坦神的聲音遠古而具有穿透力,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在不知不覺之中就集中到他身上。
「聖戰出現的變數越來越多了,但我可以告訴你們,背後所隱藏的力量和潛伏的黑暗遠遠超出你們所想像的,而你們當中有不少人亦要活著到下一個時代,畢竟那是最終的聖戰和決戰的舞台了,而這一段時候,莉拉和艾瑞爾一直也幫了我很多,艾瑞爾的身分除了你們所知道的那樣外,他還是我的學生;至於莉拉,從我認識她的那一刻開始,這二百多年來,她也不知道幫了我多少,是一個很好的合作伙伴。」
莉拉笑盈盈地微微提起裙擺行了一個屈膝禮,艾瑞爾神色平靜地點了點頭,普羅米修斯才不慌不忙地接著往下道。
「不過你們用不著那麼焦急,事情很快就會有答案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雅典娜的記憶也很快會恢復了,到時候一切也水落石出,她自然就知道怎麼辦了,而在這之前,我要向你們介紹一個人——這一位是帕蒂塔,她可是從神話時代開始就在女神身邊輔助她了。」
青年伸手優雅地從扭曲的空間之中把一個栗色長髮的女人攙扶了出來,莉拉不經意地和她交換了一個眼神,雙方隨即了然地微笑起來,只消一個眼神就明白到彼此對於晴天的重視、照顧和疼惜。
接著帕蒂塔就走向了巨蟹座兩師徒,看清了她的容貌的那一刻,馬尼戈特愕然地第一時間就驚奇地喊了出來。
「你該不會是晴天的母親吧!?那病怏怏的甚麼力量也沒有的小丫頭!而且她和天馬座不是從孤兒院來的嗎!?」
她只是微笑著看他一眼,然後點頭,只是那溫柔的笑容卻令人有不寒而慄的感覺,她沉默了一會兒就開口,「我是有很多事情準備告知,但現在我只想告訴你們和阿斯普洛斯有關的事情,他會變成如今這樣子,都只不過是受十五年前某一位神祗的黑暗的一滴所影響,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他很快就會回復理智。到時候讓他回去聖域留下,再作其他決定。」
*
晴天不記得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覺得昏昏沉沉的,身體好像也有些乏力,努力地回過神來,卻見阿斯普洛斯背對著她坐在窗台上,沒有察覺到床上的她已經睜開了眼睛,因此她才聽得到他低聲的喃喃自語。
「達拿都斯的小宇宙消失了,但為甚麼那老頭和馬尼戈特的沒有……」而且那雙子神的離宮還有其他幾個很陌生奇怪的小宇宙,在死神消失之後、最後一個出現的無疑是帕蒂塔,但另外的一個——也是神,強大的神祗。
他微微地勾起了一邊的嘴角,抬手放在窗框之上曲起了一根手指一下一下地輕敲著,蹙起眉頭的同時,神色微微一變。
死神是消失了,但怎麼還有其他——注意到甚麼的他微微一頓,錯愕地抬眸,血色的眼睛逐漸變得冰冷起來,殺意不斷地湧現。怎麼可能是阿釋密達!?他不是在嘉米爾製作封印冥鬥士的念珠的時候就已經,不,該不會是和另外那一個不知名的神明有關,絕對是。
謎團越來越多了,而能為他解答一切問題的就只有那一對夫婦,而帕蒂塔說不定很快就回來了,但是她又怎麼會去接觸教皇他們?現在情況一切未明,繼續靜觀其變。不論怎樣,教皇之位也是屬於他的,大地也會落入他的手中,更何況受了重傷的巨蟹座師徒也不足為患了,雖然他原本的打算是看著他們在封印死神時和那個神明同歸於盡,但現在的結果……
陷入了深思的黑髮男人突然慢慢把手收回來,臉上浮現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接著就飛快地轉身,剛好逮到了裹著被子正想下床的少女,她意識到被他發現了,別開頭咬著下唇繼續逃避,栗棕色的長髮凌亂不已,映襯在白色的被子,令她的身子看起來更加纖弱,只是他沒想到她醒來後第一時間也是離開他的身邊。
「……你要去哪裡?晴天。」
低沉的聲音平靜地傳入她的耳中,她竟然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把被子再裹緊一點、緊緊地抓住那小得可憐的安全感,嘴唇微微動了一動才小聲開口,「……我有點餓。」
「飯菜已經準備好了,我先去把東西拿出來,你等下過來吧。」
「……不用麻煩你,我自己煮就好了。」
少女努力地集中精神支撐著有點不舒服的身子,低著頭認真而專注地摺疊被子,栗棕色的長髮之下,那一張蒼白而精緻的臉龐泛起淡淡的病態的紅暈。她很緩慢地搖了搖頭,頭昏腦脹的暈眩感依然沒有退卻,看著眼前這一張大床,她幾乎就想重新在床上躺下再繼續睡。
但是不可以……不可以讓他知道她病了……
晴天不斷地深呼吸,試圖令自己表現得正常一點,片刻才抬起頭來,此時他突然猝不及防地走過來,她慌忙退後一步,緊緊地抓住這四柱大床的其中一根柱子,她此刻的表現和反應在他看來無疑是抗拒,證明了她是真的打算離開他。
阿斯普洛斯完全不明白她,坦白說,他復活之後其實是可以不管她的,畢竟她對於他而言毫無利用價值又幫不上忙,但他就是無法放開她。如今看到了晴天這樣子,他的嘴角微微勾了一起來,沒有溫度的冰冷微笑再度浮現在他的臉上。
「難道作為丈夫的我就不可以和自己的妻子吃一頓飯?晴天,你之前所說的事情,我是不會答應的——」
「我現在不想跟你吵架……阿斯普洛斯……」醒來後又是跟他在為彼此之間的感情爭論,此刻的她完全沒有心情繼續應付他,她揉了揉額角,心想現在還是順他的意好了,「我們去吃飯吧,我真的餓了……」
她轉過身去,赤腳走了出門,一路上沉默地跟在他的身邊、小心地和他保持一段距離,不時抬頭假裝自己是在看火星宮的內部,這似曾相識的景象令她愣住之下就禁不住苦笑起來。對啊,這個火星宮、也許除了睡房之外,基本上就是雙子宮的翻版,因此她還記得進餐的地方在哪裡……以前只要他有空就會就她來雙子宮一起吃午餐、待一會兒……
晴天一路上都不願意看他,她寧願低著頭、或者打量火星宮,也不想去多給他一個眼神,黑髮的男人不著痕跡地瞥她一眼,那一雙血色的眼眸隱約有暗潮翻滾,決定等一下坐下來後再跟她談一遍,畢竟聖戰越趨緊張,他接下來可沒空每分每秒也守在她身邊提醒她、她是他妻子的事實。
兩人罕有地沉默起來,直到來到了餐室坐下,她幾乎是鬆了一口氣,癱軟在高背椅子上,只是當她看清那一桌子的食物,卻發現自己全無食慾,只是拿起杯子喝了幾口溫水,感覺好像好了一點,低著頭又盯著麵包發愣。
她剛才明明說自己是餓了,現在又不吃東西,她到底想幹甚麼,她的任性果然和從前一樣。刀叉重重地擱在碟子旁邊,清脆的聲響令她猛地回過神來,驚慌地看著對面的男人,卻只見阿斯普洛斯一步一步向她走過來,看上去就像是在狩捕獵物的獵人,而她就是一直無從逃離的、困在他的回憶之中的那個人……
「你沒有胃口?晴天,既然不想吃東西我們就來討論一些事吧。」
栗棕色長髮的少女仰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那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正放在白色的桌布上,黑色的長髮垂落下來,那一張平靜的臉容看上去是如此的俊美,卻又帶著一絲從前不錯見過的邪魅,她竟然在那一刻有些失神,心中竟出現了一絲妄想,以為自己會看得見那個深藍色長髮的男人,但迎接她的只有意料之中的失望。
阿斯普洛斯輕易地就捕捉到她情緒的變化,她的想法從來都是放在臉上的、不懂得把感受藏在心裡的,因此他才那麼清楚地看到她的驟然失落,剛想抬手把她拉過來,不料她又飛快地別開頭去,他的指尖只是感覺到她輕輕拂過的如同絲綢一樣的髮絲。
「……我去看過你的墳墓,阿斯普洛斯。」
沒想到她竟然對他開口了,他不由得一怔,她的聲音聽上去很脆弱,就像是冬日裡隨時融化於手心的雪花,美麗過後隨即消逝。夕陽一樣的眸子因為被淚水籠罩而變得迷離,她安靜地看著他,靜靜地流淚,看來是已經疲累得被擊倒了,為此阿斯普洛斯難得地沒有急著和她爭辯,而是溫和地撩起了她的一縷長髮放在手心把玩。
「但我現在就在你的面前,晴天,我已經從死亡之國復活,回來向聖域復仇、回來把你帶走。」
晴天僅是很緩慢地搖頭,那一縷髮絲不知不覺之間就從他的手心無聲地滑落,於是他才知道自己已經再無法抓住甚麼了,她凝望著他,淡淡地微笑,笑容悲傷而無力。不可以再貪戀了,你們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了,忘記他吧,不要對他再陷入那麼深了……
「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麼兩年前珍惜我的人也已經死了,你應該是已經死了,阿斯普洛斯,那時候吻我的人已經不在了,那麼你就已經不再是我愛的人了……」她微微一頓,最後閉上了眼睛很慢很慢地開口,「不過如果你非要這樣做,就乾脆用你的魔拳控制我吧,說不定你這樣就可以得到一個完美的妻子,說不定這樣我就可以毫無痛苦地留在你的身邊了。」
一瞬間他的憤怒和錯愕都定格在他的臉上,在他想觸碰她之際,她飛快地躲開,站起來沉默地退後了一步,安靜的少女正靜靜地流淚、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在意識到他的腳步聲靠近之際,提起裙擺小跑離開。
她依然在怕他……
*
杳馬和帕蒂塔自從冥王降臨聖域之後就很忙碌,她忙著去追查那一些已經覺醒的黑暗力量,他則跑到了那一些東西的封印之地,不料卻陷入了對方所設的幻境之中,雖然擺脫並非難事,但他還是想看看對方有甚麼把戲。
這裡竟然是日本——是他今生降世為人的誕生之地。
男人警惕地打量四周,在這一片竹林之中走了不知多久,不料突然踢到了甚麼似的,腳下的小姑娘個子小小的,看來不過五歲,懷中抱著一隻脖子上纏著懷錶的兔子娃娃,一頭柔順的栗棕色長髮隨風飛揚,她抬起頭來用一張酷似母親的可愛笑臉看著他,拉了拉他的褲腳,聲音軟軟糯糯又甜美得很。
「爸爸,你回來了,晴天今天好乖,你不在家的時候,我都準時吃藥睡覺休息。」
然後那一雙漂亮的眸子就眨巴眨巴地看著他,他漫不經心地微笑出來,心想既然這黑暗意識要和他玩這種無聊的把戲,他就乾脆奉陪到底看看對方給他準備了一個怎樣的劇本好了——看來是一個女兒一直在他身邊長大的劇本。
畢竟他當年的確是曾經打算把晴天從帕蒂塔的身邊帶走,對方無疑是針對了這一點而設置這幻象:她一直跟著他,在他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保護之下,成長成一個純真而不諳世事的少女,她一直在他身邊,在她的人生之中沒有花環三人組、沒有聖戰、沒有阿斯普洛斯,甚麼也沒有,就只是乖乖地生活在他設在日本的一間結界之內的小屋,偶爾下山去採購些生活用品。
直到有一天十三歲的小姑娘撿了一個男人回來。
「……這個男人好奇怪,爸爸,他說自己是聖鬥士,還要見冥王——我都不知道他在說甚麼,他是不是太癡迷神話所以有點不正常。」
他當時只是饒有趣味地挑了挑眉,不明白為甚麼他都已經在這幻象中插手讓阿斯普洛斯提前復活,然後把他丢到不知甚麼地方去,她還是可以在山下撿到一個半昏迷的黑髮雙子座。雖然只是幻象而已,但他也不希望那個男人走進她的生命之中,這劇本可真狗血,接下來不該會是不曾見過世面的少女對阿斯普洛斯日久生情吧,不會的,絕對不會這樣的,至少現在只想著復仇的男人應該沒心情談情說愛。
他站在窗前看著屋子裡細心替男人倒茶的少女,她以生疏而有點笨拙的希臘語很慢很慢地問他想吃甚麼,向來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頰泛起淡淡的嬌豔紅暈,美麗如同夕陽的眸子有點閃爍,小心地迴避他的眼神……只是一個羞澀的蘿莉而已,他就不相信阿斯普洛斯會對這個小丫頭有興趣,只要他盯緊那個男人,就不相信他會對她出手,沒想到一晃兩年,冥王軍那邊在此時又要聚集一眾魔星。
「晴天,爸爸有些事情要暫時離開日本回歐洲繼續處理生意的事情,你這段日子要乖乖的。」
他抬手摸了一摸她的頭,生意人這個身分一直是他最好的掩飾,只是坐在一旁的黑髮男人卻不著痕跡地瞥了他一眼,嘴角滿是嘲諷的冷笑似是已經拆穿他的謊言。對此他也沒有多在乎,注意力一直放在寶貝女兒身上,她雖然看來很不捨得他離家,但還是極力地裝作若無其事,又不時吸了吸鼻子別讓自己真的哭出來。
「我會看好家裡的了,爸爸。」
可愛的小姑娘露出甜美的微笑,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個吻送別父親,他捏了一捏她軟乎乎的臉蛋,換來淚汪汪的她氣鼓鼓地瞪他一眼,有點生氣地把他推出家門,站在門前微笑著對他揮手道別。杳馬想他只不過是離開一段日子而已,不會碰巧又出甚麼事情的,畢竟這裡始終只是幻象罷了。
少女静静地目送父親離開的身影,下一刻卻聽到了身後傳來了動静,她有些疑惑地轉身,沒想到這個高大的男人竟然俯身看她,黑色的長髮都垂落到她的肩頭上,溫熱的氣息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她幾乎嚇了一跳。
「……我有點餓,晴天。」
她紅著臉點頭,轉身小跑進廚房,中途還幾乎摔倒,想到日後有一段日子和他住在同一屋簷下,臉頰就變得滾燙滾燙的,一時變得有點不敢正視他的眼神,只會躲在柱子之後小心翼翼又羞澀地打量他,不過她有時候也忍不住上前。
「……阿斯普洛斯大人,夜深露重,不如進來屋子裡面吧。」
黑色長髮的男人此時微微轉過身來,白色的襯衣有大半的鈕釦沒有扣上,健美的胸膛若隱若現,一下子令她紅了面低下頭來,當初因為怕他不習慣、再加上對方身材過於高大,而且父親又厭惡又嫌棄地不願把自己的衣服借給他,她才下山去找那些西方的衣裝。
「我可不是你這種體弱多病的柔弱小姑娘。」
他低低地笑出來,只是眼見少女畏冷地抱緊了手臂,不著痕跡地摟過她的肩頭,她驚慌地就想推開他,卻因為來自他身上温暖而強大的感覺愣住了,微微張了張嘴驚訝地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怔怔地看著籠罩在一團奇怪光芒中的男人。
「我的力量。」
他低頭平静地注視她,夜色之中,嬌小的她的臉頰上被柔和的燭光映照,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劉海,然後沿著她的臉頰游移,最後俯身吻上她的唇,她渾身一顫,手忙腳亂就要推開他,不料他突然加深了這一個吻,舌尖試探地勾勒她唇瓣的線條,然後撬開她的唇齒肆意地掠奪,直至感覺到她快支持不住,有些意猶未盡地放開了她。
「晴天,你真是可愛。」
阿斯普洛斯在她的唇邊呢喃,晴天微微張了張嘴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被他吻得七暈八葷的、令她至今還無法回復正常的思考,她紅著臉低下頭來在草地上坐下看著星空,笨拙地轉移話題,「……聽說在遙遠的西方,有很多很多星座,你有聽過嗎?阿斯普洛斯大人。」
他抬頭瞥了夜空一眼,神色複雜,「……那是雙子座。」
她好奇地看了一眼,有些笨拙地跟著唸了一遍,他的嘴角勾了一勾,接著就在她身邊坐下來扣住她的腰肢擁入懷中,少女紅著臉小聲地開口,「阿斯普洛斯大人,等我父親回來,我們的事就跟他說吧,好嗎?」
可是晴天沒想到當她把這一件事告訴自己的父親後,那個向來嬉皮笑臉的男人當下臉色一變,在屋子之後的竹林和阿斯普洛斯在爭論甚麼,直到最後她終於忍不住跑了出來。
「……甚麼聖鬥士,冥鬥士,聖戰,你們在說甚麼?你要離開嗎?阿斯普洛斯。」
「晴天!」
兩個重視她的男人幾乎於同一時間就要上前向她解釋這一切,不料她就已經一溜煙地跑開,但是少女向來體弱,根本就跑得不快,再加上以黃金聖鬥士的速度,輕易就追上了她,她驚訝於他驚人的速度,愣了一下慌忙就想掙脫開來,他微一施力就扣住了她的手腕猛地一拉,她一下子失了平衡就跌入他的懷中。
「晴天,跟我走吧,想不想看我成為教皇統治這一片大地,我會比任何人都強大和優秀,站在世界的頂端。」
「……教皇?統治大地?感覺不是我認識的世界……」她猶豫地看著他,精緻的臉頰上的淚痕仍未乾透,「不過我願意跟你離開,阿斯普洛斯大人。」
「但是我怕就這樣帶你離開缺少一個理由。」
阿斯普洛斯抬手抱起了少女,晴天臉色一紅,把臉埋在他的懷中,直到他回到屋裡把她放下,解開她的腰帶,她才羞怯地伸手抱住了他,他滾燙的吻落在她的每一吋肌膚之上,修長的手在她的身上徘徊,他喜歡她緊張的顫抖、還有敏感而毫無保留的回應,直到後來她啜泣著向他求饒,他都喜歡得不得了,把嬌小的少女抱起來一遍又一遍地輕吻,黑色的長髮和那一頭筆直的栗棕色長髮交纏起來,她嬌軟無力的低吟從屋子之中傳出來。
剛回到大門的杳馬一面震怒,不敢想像為何那些東西會給他看到這樣的發展,但轉念之間才意識到一件事。
不,這次有點不一樣,是他真的碰了她。
那個男人竟然真的膽敢碰了他的女兒!是他太自信了,還是阿斯普洛斯竟敢忘了他的真正身分可從來不是那個為冥王效勞的天魁星,而是至今存在的神明之中,力量和地位最強的時間之神。
即使被封印了,他一直也是時間之神。
阿斯普洛斯,你會付出代價的。
以時間之神的名義,詛咒你。
*
那個男人無論何時也令她如此著迷。
兩年前也好、此時此刻也好,她發現此刻她還是喜歡安静地在一角悄悄凝視他,每當她看著他,她只覺得連時間也彷彿放慢了腳步,她的心告訴她只要看著他就好。他現在穿著冥衣慵懶地坐在窗台上,一條腿曲起來、一條腿放在地上,男人的肩頭上披著黑色的教皇法衣,烏黑的長髮半掩了他臉上的表情,垂落在胸前的黃金頸飾眩目又華麗。
只是阿斯普洛斯突然轉過頭來,不知為何他們又開始爭執,她對於他口中所謂的「丈夫」感到深深的疲憊,反駁他關係並不代表一切,又再提起他利用親弟弟的事,然後又告訴他、他準備殺掉的人都很照顧她,特別是薩莎和天馬。
最後他竟然說……既然薩莎是她的朋友,就利用她殺掉雅典娜好了,那個女神一定對她沒有任何防備。
黑髮的男人突然微笑朝她伸出了一根手指。
……
晴天驟然從夢中驚醒過來,抬手就想按在自己的額頭之上,她慢慢地支撐著自己已經力氣全無的身體坐了起來,絕覺得自己渾身乏力、思索好像有些難以集中,不經意之間才看到了背著她躺在身邊的男人,印象中他在她睡著後就會趁這一段時間離開去處理自己的事情,從來不會留下來。
他大概是在她睡著後再來、就一直陪伴,無心探究的她小心翼翼地俯身湊近去看,再回想一下自己剛才的惡夢,心裡的酸澀竟然快要令她落淚,那個男人的面容看上去極其平靜,看起來就和以前的時候無異。
記得以前他總是很忙碌,有一次她去了雙子宮吃午餐,吃完的時候,才看到他不知何時撐住頭就這樣坐在餐桌旁邊小睡了一下,深藍色的長髮半垂下來,她當時好像做賊似的小心翼翼地走近,鬼使神差之下就看著他的睡顏、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吻上他的額角,當時一向淺眠的他早就醒過來了,那蜻蜓點水的一吻剛離開了他,那滿是濃濃笑意的深藍色眼眸就看著了她。
對啊,雖然她說不上經常去雙子宮,但她也有不少的美好回憶在那裡,因為她是如此深愛著……雙子宮曾經的主人……
少女想了一想,忍不住伏在男人的肩頭,筆直的栗棕色長髮隨即滑落下來,她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帶著明顯的哭腔輕聲唸著他的名字,眼神越發的散渙,意識好像開始遠去再散失似的,喃喃自語地低喚。
「阿斯普洛斯……」
其實無論你變成怎樣,你的心裡也是有我的,只是我因為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你、怎樣繼續在聖戰之中走下去,完全沒有勇氣、才會作出令你那麼憤怒和生氣的決定……明明知道你的情況已經這樣子了,我還一再刺激你,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好……但我還是已經決定了,對你放手。我真的很害怕、害怕這一切一切、害怕你終有一天會離開、害怕終有一天你連我也捨棄……對不起……
她極力地壓抑自己的哭泣,温熱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肩膀,早就已經醒了過來的阿斯普洛斯當下就翻身坐起來把她半抱在懷中。她怎麼就突然這樣難過地哭起來,這幾天以來,他們一直地冷戰,他把她折磨到甚麼地步,他也不清楚,但剛才絕對是她第一次開口和他說其他的說話,覺得是一個好開始的他忍不住輕吻她,「怎麼了?晴天,有話要跟我說?」
只是下一秒他卻感到她有甚麼不對勁了,少女一向微涼的肌膚此刻泛起了一種不正常的熱度,憑著極好的視力在這半昏暗的環境中再細看她的臉色,根本就是生病了,怎麼會偏偏在這個時候生病的,怎料她好像又突然反應過來要推開他。
「晴天!你在發燒!這時候給我收起你那些無聊的彆扭。」
他摸了一摸她的額頭,又撫上她的臉頰,再撫過她的長髮,栗棕色的髮絲緩緩在指縫之間流瀉,躺在床上的少女半睜著眼睛以迷離的眼神看著他,似是不明白阿斯普洛斯在幹甚麼似的,有那麼的一刻幾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是覺得很難受而小聲地哭了起來,直到他的吻落下堵上她的唇。
她好像是病得太重了……讓她先洗澡應該會好一點,他微微一頓,最後還是輕輕地拉開了她衣袍上的帶子,無聲地滑落的衣料把她那姣好的上身展現出來,渾身乏力的少女好像沒有意識到他在幹甚麼,難得溫馴地靠在他溫暖的懷中,任由他直接把她抱起來就往浴池走去。
浸泡在溫水之中的她看來好像稍稍好了一點,他原本只是打算照顧她而已,只是看到少女如此脆弱無力的嬌美樣子,她那看來佈滿淚水的眼眸一直看著他,他禁不住抱緊了她,而她的意識好像還沒清醒似的,渾渾噩噩之間就突如其來地吻上了他的唇。
她還在生病,他不應該這樣做才對,但是聽著她迷迷糊糊地以細碎的軟糯嗓音呼喚他的名字,他只覺得一切都失去了控制,特別是此刻的晴天竟然出奇地、表露出她最近一直刻意逃避的對他的愛意。
「阿斯普洛斯……我是真的、愛著你……」
水中的纏綿比床上的更為瘋狂。
少女的低泣、喘息、呻吟混合起來,從那半敞開的浴室的門傳了出去,迴盪在浴池,再在睡房之中傳了開去,即使隔著那房門,只要聽力極好的人,就可以輕易地在走廊捕捉到這些若隱若現的聲音,因此在火星宮找著自己的女兒的帕蒂塔覺得很奇怪,她的直覺告訴她有事情發生了,與此同時內心的不祥感越發強烈。她把所有的氣息隱藏起來,不動聲色地推開了睡房的門,皺著眉頭看了看丟在地上亂成一團的各種衣物、毛巾,再按著聲音的來源來到了浴室的門邊,從那一小道縫隙看進去。
如此震驚和令人難過,更多的是憤怒。
黑色長髮的男人把她的女兒壓在池邊,少女一邊啜泣著、呻吟的時候不時就哀求他停下來,軟軟糯糯的嗓音聽上去格外的銷魂蝕骨,他的雙手不斷地在她那曼妙誘人的身軀上游走,不時挑逗似的親吻她,好像是把她當成是一個人偶那樣任意擺弄和愛撫,即使他們是在浴池之中,只是看著那不時四濺的水花,她就足以肯定那水下是更加不堪入目的事情。
帕蒂塔猛地推開了門。
「阿斯普洛斯!你在對我的女兒幹甚麼!?」
原本清澈的池水極其混濁,但少女的身子一直也被男人牢牢地按住,而且晴天看來好像迷迷糊糊、有幾分不在狀態的,只是軟軟地伏在他的胸口,看上去像是不曾意識到外界現在所發生的事。
帕蒂塔恰好走到了池邊,一向溫柔美麗的眼眸已經染上了濃濃的殺意,居高臨下地死死地盯著他,這個男人,聽到她的吆喝也繼續抱著她的女兒幹那一種事情!而她完全沒有想到阿斯普洛斯的回答令她更加火冒三丈,幾乎就想抬手一巴掌拍過去,但考慮到他還抱住晴天,只好極力地克制自己的怒氣,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那怕他的回答其實是令她連殺人的心也有了。
「如你所見。」
他平靜而理所當然地說道,完全不見一絲愧疚或者是罪惡感,只是好像在訴說著一些極其正常普通的事情那樣。此番回答只是令到做母親的女人更加忍無可忍,怒火中燒的情況之下,空氣之中的壓迫感又濃重了幾分。
「混帳!阿斯普洛斯!放開晴天!」
熟悉又陌生的斥喝聲這才令到晴天開始慢慢地回過神來,她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完全就想馬上消失,但是渾身上下也提不起一絲力氣,只感絕望又無助地等待著事情的發展,怎麼自己竟然就在這時期……和他又幹了這一種的事情……還當場被人贓並獲。
印象之中,她一直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從來都是微笑著的、令人感覺很舒服的微笑,因此被人抱在懷裡的晴天此刻完全不敢抬起頭來,越來越害怕,幾乎想死去,她根本沒有想到會有人撞破的,還要是帕蒂塔……雖然很少見到她,但她還是她的媽媽,是個一直也很關心自己的人……
少女完全動彈不得,而在這僵化起來的氣氛之中,阿斯普洛斯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只是今次明顯是帶上了幾分不屑和嘲諷,不著痕跡地把她抱緊,「我會照顧我的妻子,而且我為甚麼要放開我的妻子?」
站在池邊居高臨下的女人的眼睛當下就瞪大了,小宇宙這下子完全開始提升,美麗的長髮和衣領微微飛揚飄舞,手慢慢地握成拳。妻子!?甚麼妻子!?沒有經過女方的親人同意、就擅自——算甚麼妻子,他該不會是強迫了她的女兒——過分!
她深呼吸了好幾下,努力令聲音聽上去和平日一樣,然後蹲下來、短暫地無視了那個黑髮男人,朝纖弱的少女伸出了手,在看出晴天是生病了的同時,不由得有幾分心疼,「晴天,別怕,上來媽媽這裡,我會保護你的。」
怎料那個纖弱的女兒竟然無力地伏在池邊,聞言抬起了情慾未退的一雙迷離眼眸,看了看一臉關切溫柔的女人,低下頭來小聲地抽泣,從她斷斷續續的說話之中,聽出了她竟然連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帕蒂塔的面色越來越難看,阿斯普洛斯只是微笑著再次靠近、輕吻少女的髮絲,又以指尖不斷地摩挲著她肩頭的青青紫紫的曖昧痕跡。把一切看在眼內的她覺得這個男人真的是非死不可,沒力氣,他把她體弱多病的女兒弄到——他到底是多粗暴地蹂躪晴天才把她折磨到這樣子!
正這樣想著的時候,水中的兩個人終於有了一點動靜。
男人輕輕地抱起了咬著下唇的脆弱少女,離開浴池的那一刻,看清了兩人的身體,她幾乎要氣得當場就失去理智,拿起毛巾上前把少女裹起來接到自己懷中,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和憤恨的懾人眼神就落在他的身上。
「穿好你的衣服給我到睡房的門外安安分分等著,我等一下再叫你進來。」
「隨便你。」
門關上,帕蒂塔平靜地看著那一扇門,倏忽感覺到他突然急促地離開,微感錯愕之後皺了一下眉頭就了然地轉頭望和少女。罷了,那是那一個男人的事情,等他處理好之後才算——只是不曉得那兩兄弟會花上多少時間解決他們之間的恩怨。
她小心翼翼地替晴天擦乾長髮、抹乾身子,再穿上衣服,那瑩白的身子上的瘀傷和吻痕令人不忍直視,但她也一直維持著她的柔和微笑,倒了一杯水就遞給女兒,再坐在她身邊。雖然會令晴天很難堪和尷尬,可是事關重大,這些事情非問得一清二楚不可,她今天一定要一個答案和詳細的交代。
「晴天,那個男人……是第一次這樣對你嗎?」
少女明顯僵住,抽抽噎噎地以手中的手帕擦了一下淚水,那哭得紅腫的眸子怯怯地望向自己的母親,緩慢地搖了搖頭,帕蒂塔幾乎一僵。她搖頭,她竟然搖頭。竟然不是第一次了!到底發生甚麼事情了!?要是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那麼他們到底是甚麼時候開始的?
「那麼……是甚麼時候?」
提到這一件事情,晴天的淚水不禁再次湧出來,低下頭去失聲痛哭,壓抑多時的痛苦突然在那一刻就找到了一個宣洩口,有些語無倫次地訴說著自己這一段日子以來的苦楚,「亞倫降臨聖域之後的第二天早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甚麼他這樣對我,他突然按著我、按著我就……我很亂,那些事情太恐怖了,我還愛他、他……為甚麼我們會這樣子的……」
少女說了很久,斷斷續續地說著,從那一個早上說到剛才在浴池發生的事,帕蒂塔輕輕地撫著她的長髮安撫她,耐心地聽著她的一字一句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過明白,也聽到了不少令人震驚詫異的事情。
她的女兒感覺很混亂,這孩子受苦了。帕蒂塔心痛不已地把少女摟在懷中,小心翼翼地輕吻她的髮絲,心裡除了是複雜之外,亦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女兒平坦的小腹,輕聲地安撫著受驚過度的她,只是眼眸微微瞇了起來。
你的精力真是好,阿斯普洛斯,但我記得我好像警告過你別隨便就碰我的女兒,我會讓你永遠地記住這一個教訓的,絕對令你刻骨銘心。
也許、要不是不想讓聖域失去了雙子座,早在十五年前,說不定就讓杳馬在當時殺了你……不對,杳馬當時去聖域見了阿斯普洛斯,然後就——那糟糕的黑暗的一滴,這該不會是引火自焚、引狼入室吧?但現在不是管那麼多、去追究那麼久遠的事情的時候,最重要是怎樣處理晴天和阿斯普洛斯的事情,畢竟她可真沒想到那個男人竟然一氣之下就竟然——
她覺得她的頭好像痛了起來,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陷入深思的她面色突然微變,儘管也知道了一些事情,但發展總是令人那麼意外。「這小宇宙——那兩兄弟是想把這裡拆了嗎!?」
女人突然猛地抬起頭來,焦急而複雜的目光微微一頓,又馬上冷静下來若無其事輕輕地拍著少女的脊背,晴天原本已經快要睡著了,但聽到這句後當下馬上驚醒,半睜開眼睛默默思索。她這一番說話……難道是出了甚麼事情!?
小宇宙——兄弟——拆了這裡——
難不成是德弗特洛斯也來了,那麼不就代表和阿斯普洛斯的決戰提前了,就是現在!?不,不可以,無論如何她也要親眼去看一看,也許、還有辦法的,一定還有辦法的……晴天慌張地拉了一拉帕蒂塔的衣袖,微微張了張嘴,放低了姿態乾澀地開口。
「我想去見他、阿斯普洛斯……如果你知道的話,請帶我去……拜託你了。」
她沉默地看了看自己擔憂不已的女兒,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就攙扶著她出去。接近正殿的時候,顫動越發厲害,不斷有粉末掉落,巨響不時響起,晴天幾經辛苦地走到門口,定睛一看,終於支持不住跪坐在地上。
不要,她不要這樣的結局,這些甚麼命運的原點,她通通都不會相信和接受的,她不要眼睜睜地在現場看著悲劇發生而無能為力。為甚麼她總是這麼沒用的……就和兩年前那樣,還是那麼沒用,總是帶麻煩給人,目睹悲劇的發生卻不能阻止、試圖去改變甚麼……
她的頭無力地靠著門框,栗棕色的長髮再次變得凌亂起來,身後好像有人試圖想把她扶起,最後只是半跪在她身邊小心地環住她的肩。
「阿斯普洛斯,你會後悔的,我不要你那麼痛苦,不要……」
只是晴天那輕得像嘆息一樣的悲傷說話根本沒有辦法傳遞出去。
寬闊的房間正站著兩個男人,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猶如鏡像地對立,只是其實有很多事情也不一樣了。背對著她的方向的男人有一頭深藍色的長髮,垂落在金色的聖衣之上,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卻把那猶勝大海的深藍映襯得格外美麗而耀眼。至於再遠一點的那個男人,那一雙血色的眸子帶著嘲諷和不屑地睥睨著眼前的雙生弟弟,黑色的長髮微微飛揚,毫不掩飾周身的暴戾和邪惡。
阿斯普洛斯和德弗特洛斯,今天、竟然就是今天……
晴天隱約覺得事情好像有哪裡和本來的軌跡有所不同,但又因為剛才陷入了崩潰,現在只能怔怔地看著阿斯普洛斯,手指死死地用力扣住門框令自己集中精神。他們真的來到了這樣的一步,已經……無法回頭了……誰也好,他們已經沒有任何人有轉身的機會了。德弗特洛斯,你也是做好了覺悟才前來的,但是這樣的結局……她還是不忍心看見……
她留戀地再看了一看阿斯普洛斯,最後卻把目光落在德弗特洛斯身上,縱然心裡不忍也只能努力把苦澀和酸楚壓下去。單是注視著那藍髮男人的背影,再想到自己正眼睜睜地看著兄弟相殘的戲碼發生,淚水在甚麼時候流了下來,連她也不清楚。
德弗特洛斯突然就微微一動,踏前了一步,彷彿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兩個女性的目光,嘴角緩緩勾了起來,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兄長,「阿斯普洛斯……也許正如你所說,我的哥哥早就已經死了。既然如此……也就沒有必要留情了吧。」
已經沒有必要再顧及那麼多了,哥哥,我今天踏入了這個火星宮,就已經作了決定。
也許兩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但是、但是有些事情只是以另外一個方式表達出來,本質還是一如以往那樣——為了貫穿你的內心。
眼前的人的眼眸就這樣直直地對上他的,阿斯普洛斯的瞳孔微微一縮,不屑一顧地就冷嘲熱諷,心裡悅發不悅,好像有一種莫名的東西不經意之間就扭曲了起來。又出現了,這個眼神……那一雙一直只看著我的眼睛,從甚麼時候開始,令我覺得那麼不舒服的。
從甚麼時候開始,你的視線——令我感覺到威脅,無論我怎樣努力前進,你總是像影子一樣跟緊其後,我不明白,那是因為被隱藏起來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而產生的怨恨?是對我的嚮往?嫉妒?還是對我們之間的約定所有的期待,抑或是失望?
你——想取代我嗎!?
就是因為你這樣的眼神,才令我那麼想去毀滅你。
「這個架勢,是銀河星爆嗎?呵,果然如此,作為仿製品,除了模仿甚麼都不會。」
「你,大概不會懂吧,對我來說,是為了成為聖鬥士……為了成為雙子座聖鬥士而拼死奮鬥的哥哥才能用的,不可褻瀆的招數!但是,我現在要用已逝的哥哥的戰技來討伐你這個哥哥的影子。」
哥哥,我曾經非常地尊敬你,但那都已經是往事了,殺意也好,尊敬也好,美好的回憶也好,都在銀河之中碎散吧!
「口氣不小,你以為我會被自己的弟弟殺死兩次嗎?」
看到這裡,帕蒂塔低下頭來看了看身邊臉色慘白的女兒,剛想強行把她帶離這個危險地方,不料下一秒——時間突然停了下來,本來四散的沙石全都詭異地停了在半空,所有人的動作都定格了下來,一陣清脆的拍掌聲從上方響了起來,男人語帶讚嘆而驚訝地看著下面的人。
「真是精彩,雙胞胎兄弟對決的戲分,沒想到一回來就可以看到如此令人滿意的畫面——但在這之前我還有另外一幕要推上舞台!阿斯普洛斯,那是特別為你而設的!」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被黑布蒙住雙眼的男人不知從何處被推了出來,眾人仍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杳馬手中的劍猛地揮下,鮮血四濺,一顆染血的頭顱骨碌碌地滾下,那失去了頭顱的身體就這樣從半空之中重重地跌落在原本對峙的兩個人的中間。
男人以彷彿是走進歌劇院等高雅場所的優雅降落在地上,丟開了手中滴著血的劍,整理了自己的領結,脫下大禮帽向著阿斯普洛斯和德弗特洛斯深深地鞠躬,接著就馬上斂去了吊兒郎當的笑容,一腳就踩在那屍體之上。
德弗特洛斯覺得一切已經超出了自己所預料,這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男人竟然認識哥哥,而且還關係頗深的樣子,但他深知這一個人是極其危險的,一上來就不明不白地殺了一個人,不得不提高警覺地盯著他,但是——
杳馬微笑著看了看德弗特洛斯,就把注意力落在那一個還一臉錯愕和複雜、仍未完全反應過來的阿斯普洛斯身上,摸著下巴打量他那深藍色的長髮和眼眸,偏了偏頭,「雖然我一向比較喜歡弟弟,可是今日哥哥不得不當主角了。」
黑色的禮服穿在玩世不恭的男人身上完全不見一絲違和感,他依然在微笑,手中慢慢出現了另外一把劍,劍身鋒利無比,流轉的冰冷的光芒彷彿是那噬人妖魔的嚐血眼瞳,就在那停頓的一秒之間直直地往前刺去再猛地拔出。
心臟的位置。
在那麼的一刻,完全沒有一個人可以動彈,因此一切是如此的順利,沒有任何阻撓。
「碰了我的女兒是要付出代價的,還有——別忘了以前那美麗的月夜,阿斯普洛斯。」
大片大片的溫熱鮮血湧了出來的時候,胸口的劇痛也許暫時成了唯一支撐他的東西,他的腦海之中也湧出了很多很多的零碎畫面,太過雜亂,還沒來得及一一整理,就已經不知不覺之間失去了意識。
剛才的那一劍可是完全的毫不留情的。
眼前一黑之前,好像有甚麼人向他跑過來了,朦朧地看到一抹金色的身影接住他,那人揚起的藍色髮絲傾瀉在他身上,和他自身的長髮交織起來,完全相同的髮色也分不出那是屬於誰的頭髮,有人在耳邊如此急切地喊他——哥哥,久違了的兩個字,一隻手按住了他,那人燃燒的小宇宙和自己的極其相似、但卻很溫暖,好像是在拼命地挽回著甚麼似的。
然後再遠一點、努力地抓住最後一絲流走的意識,隱約看到了不遠處好像有人站著看了過來,他想再把那纖弱的身影看清楚一點,卻無力地合上眼。
少女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的頭微微一偏就閉眼,安詳地靠在德弗特洛斯的懷中,最後一絲僅存的血色終於從她臉上退去,她緩緩地、猶如步上刑場那樣的面如死灰,走到他面前、跪坐在地上,顫抖的雙手伸了出去貼在他的臉頰上。
她見到黑夜終於退去,那深藍的大海再一次地重現,但是她也看到了鮮血,亦感受不到任何的生命跡象,如此的冰冷和絕望。
阿斯普洛斯……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再看一看我……我在這裡……
帕蒂塔震驚不已地目睹這一幕的發生,向自己的丈夫看過去,卻只見杳馬的臉上泛起了一抹扭曲起來的可怕笑容,愉悅的眼神就落在劍身之上,慢慢地欣賞著些溫熱的鮮血沿著劍身滴落地上,她愣了一下,最後了然地朝他點了點頭。
她上前把自己處於極大的悲傷之中的女兒拉開,不顧她的掙扎和哭喊,拉住她就不讓她再上前接近那個倒在血泊之中的人。
好好地享受接下來的一切吧,這是你應得的教訓,阿斯普洛斯,甚麼事情也好,這是你應得的,而且你應該慶幸自己杳馬對你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你的下場可會像剛才那個身首異處的男人一樣,他剛才的已經是比較輕的警告了。
至於那個被杳馬殺了的人,可是特地帶來的……就是為了警告那一切一切,包括那些一直潛伏著的黑暗。
那被人遺忘了的屍體在此時不知不覺之中化作了一縷黑色的輕煙消失。
德弗特洛斯還來不及把怒火發洩到剛才拔劍傷人的神秘男人身上,杳馬就已經把劍一丟,咂噹一聲,身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血依然在流。
淚水仍未乾。
片地狼藉的地方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