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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Act XXVI ...

  •   第一個發現晴天有不妥的是去送午餐的侍女,敲了很久的門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有些疑惑地想難不成她現在不在房裡,然後就發現房門是半掩的,推開一看,只見那個少女閉著眼睛靠在躺椅之上,地板上還有一本攤開了的詩集,應該是看書看到一半不知不覺之間就睡著了,憶及這個聖域的客人、女神重視的朋友的身體狀況,把手上的托盤放到一旁,彎身撿起了地上的詩集,隨即就到床上拿來一條柔軟的薄毯子,正打算披在她的身上,又想起那一份熱騰騰的稀粥和湯藥,就決定替她蓋上之後再把她叫醒,不料——不經意之間觸碰到她的手背,臉色當下一變,觸電似的猛地把手收回來,怔怔地回想剛才那種怪異的感覺。

      目光隨即落在少女的臉上,只見她的容顏雖然蒼白而帶著愁緒,卻是恬靜而美好的,那長而筆直的栗棕色髮絲輕輕地在一旁垂落,微微晃動,在午間的陽光之中彷彿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柔光,真的好像是熟睡了似的……真的好像……但她的肌膚卻比平日還要冰冷,心裡一慌,猛地轉身跑出房間喊人來,迎面就只見眼前一花,一大片眩目的金色映入眼簾,來不及多想就上前喊住他們,「不好了!那個——晴天小姐好像出事了!」

      對視一眼,卡路迪亞急步就離開去找艾瑞爾來,笛捷爾則一邊安撫那個驚魂未定的侍女,一邊由她帶路前往少女所在的房間,當艾瑞爾匆忙趕至的時候,半跪在少女身邊的水瓶座直起身來,平靜地對他搖了搖頭,他的心猛地一陣抽緊,三兩步地就走到她身邊坐下來,仔細地檢查一番,臉色先是一沉,然後變了又變,隨即抬起頭來,凝望著窗外,完全沒有任何生命氣息,只是——雖然表面看起來根本是死了,可是實際上——『普羅米修斯老師……她——』

      『她會沒事的,艾瑞爾,這個女孩的父親可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已經趕過去把她帶回來了,這段時間,就耐心等待吧,雖然很難解釋,但不可以讓他們動她的身體——』

      少年深灰色的眼眸變幻莫測,最後只是歸於平靜,抬手輕輕地拂過少女柔順的髮絲,指尖緩緩在她的臉頰上游移,在旁人眼中,完全是一副深情而哀痛的樣子,『我明白了。』堅決而沉痛地對他們搖了搖頭,看似瘦弱的手臂輕而易舉地把少女抱起來,小心翼翼地在床上放下來,細細地理了一理她的鬢髮和撫平她衣服的皺摺,接著就開口告訴了在場所有人一件聽上去荒謬不已的事情——我說她沒有死,她就沒有死,這一段時間,誰也不可以動她分毫。

      此後,原本應該入土為安的她於是一直也留在這個房間,任時間變遷,也沒有絲毫變改,猶如是陷入一個一睡不起的夢境之中……

      *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好像是在深海一直地下沉一直地下沉……怎樣也還沒有觸及底部,在彷彿無底的深淵之中飄浮,身體完全放鬆,被無聲的寧靜和黑暗所包圍,歸於無悲無喜的平靜,意識恢復的那一刻,晴天還沒知道發生甚麼事,但當她看清眼前的一切,原本一直混混噩噩的她也禁不住嚇了一跳,這裡是甚麼地方?她怎麼會來到這裡的?之前她明明是在房裡看書,一邊讀著一首悲傷的詩歌,一邊等待著某個時刻來臨,大限將之,心裡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不知不覺之間就合上了眼睛,醒來的時候卻是一片黑暗。

      沒錯,是黑暗,這裡很安靜而空曠,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但很肯定這裡不是冥界,跳過黃泉比良坂和審判是絕對沒可能的——難不成是夢界?但感覺又不太像是,那麼——臉色微微一變,腦海之中只是條件反射而自然不過地掠過一個想法:難道是杳馬又來作弄她?對吧,失去了阿斯普洛斯,他就想來看她笑話吧……不過如果他是想看她如何落魄、頹廢,他就儘管來看吧,她已經不在乎了,也放棄理會的打算了,因為她最在乎的那個人已經不存在了……

      阿斯普洛斯已經不在了……她低下頭去抹去臉上又忍不住湧出來的淚水,即使現在沒有人看見,她也早已習慣不時地拭去失控缺堤的眼淚,不行,每次只要想起他,她就不能再堅持下去……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真的完全是孤身一人,叫天不聞、叫地不應,單獨地困在這一個陌生而神秘的地方。

      那麼她現在應該幹甚麼才好?今後應該如何是好?她忍不住苦笑,之前心裡祈求可以逃離現實,現在如願以償了,卻不知道自己的打算,半晌,在這一片如死的寂靜之中,突然響起了一陣細微的聲響,要是一不留神,就很難察覺到,但因為她失神太久,習慣了這種萬籟俱寂,才有所注意,她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心想反正自己都已經來到了一個鬼地方,去看一看也無妨,那好像是一大堆沙流動的聲音,緩慢地流動,她一直向前走著,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亦不擔心會迷失方向,只是一心一意地傾聽著那流沙的聲音,逐步靠近。

      越來越接近。

      越來越清晰。

      她微微驚訝地瞪大眼睛,猛地停住腳步,抬起頭來仰望眼前的東西,明明是處於黑暗之中,她卻看得無比清楚,這是一個巨大的沙漏,流沙緩慢地從另一端流至另一端,但最詭異的是它置身於一團無聲地燃燒的黑色火燄之中,彷彿可以一直地燃燒下去,而那一團火焰明明那麼大,卻沒有感到絲毫的灼熱之感,反而是一種冰寒徹骨的連靈魂也感到寒冷的古怪,這到底是甚麼鬼東西!?

      她突然害怕了,很想離開這裡,回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好奇心果然會害死一隻貓,今天她總算體會到了,要是接下來真的有任何事發生,可沒有人可以幫她,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剛想試圖原路離開之際,卻突然僵住不動,彷彿是中了一個魔咒似的全然無法動彈,原本不再跳動的心在此刻突然重新開始急速地跳動,微微咬住下唇,淚珠緩緩落下,明明是一片苦澀,卻感到無比的喜悦和甜蜜,難以罝信……竟然真的成真了……她不想離開了,如果可以的話,她要一直留下來……留下來就好……

      「晴天,怎麼了?不認得我了?」那個從沙漏後面走出來的男人有一頭深藍色的長髮,他微笑著朝她伸出手,眼眸猶勝大海、容納了廣闊無邊的温柔,黑色的及地長袍微微飛揚,踏前一步,唇邊的笑容耀眼卻溫和,臉龐就如同記憶之中一樣的俊美,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站在原地,透明清澈的淚珠就這樣不斷地滾落,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個人,似夢非夢,不論現在是虛幻,或是真實的,她都沒有離開的理由了,他見狀僅是帶著幾分無奈而寵溺地凝望她,再靠近了她一點,對她一笑,張開雙臂,「晴天,別哭了……過來讓我抱一抱你好嗎?這兩年以來,我每一天都很想你,你變得更加美麗了,我不敢想像我的未婚妻變得那麼可愛了。」

      她以為他已經徹底消失了,沒想到現在他不但好好的站在她面前,真好……思念壓垮了最後一絲理智,沒有察覺到那詭異而前所未有的溫柔,急忙就想向他走去,此刻她只是想到阿斯普洛斯身邊去!不料就猛地被人拉住了手臂,來者抓得很用力,死死地箝制住她,讓她動彈不得,語調嚴肅而令人敬畏,「別去!」

      她掙脫不來,回頭一看,卻只見那一向吊兒郎當的黑色禮服的男人一掃以前的玩世不恭的形象,凌厲的眼神盯著不遠處的男人,低頭飛快地瞥了少女一眼,微微收緊了力度,他完全低估了那些東西的力量!本來以為以自己的力量可以多壓抑那咒術一陣子,沒想到竟然那麼快就找到缺口衝破了他的封印,強行把她擄到他們的空間,還懂得幻化成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來騙她,要是她真的去了,那就真的——

      「為甚麼…你放開我,我要去見阿斯普洛斯……」

      她回頭看著杳馬,試圖努力擺脫他,卻發現自己是徒勞,淚水紛飛,而他只是一語不發地更加用力地拉住她,倏忽就猛地把她往身後一拉,把少女嬌小的身影完全擋住,對面的男人那一張俊美的臉上泛起了淡淡的憂色,富有磁性的聲音在這空間迴盪,直直地撞入少女的心底。

      「怎麼就不放開她呢?你忍心看著她那麼痛苦嗎?你明明也很關心你的女兒的——晴天,有一句說話我在很久以前就想跟你說了:我愛你。」

      最後一句明顯是對著少女說的,話音剛落,杳馬即使沒有回頭也明顯感到她的身子在一瞬間小小地顫抖了一下,他抬高了聲線,銳利得足以令人顫慄的目光如箭矢般直落在那個藍色長髮的男人身上,被人盯著的阿斯普洛斯只是不怒反笑,微微轉動著手腕,淡淡地回望過來,「那就抱歉了……現在看來任何言辭也失去了功用了——我們好像非動手不可了。」

      *

      「我要去找她。」

      「這由不得你,你那裡也不能去,阿斯普洛斯。」帕蒂塔站在門口攔住黑髮男人離開的方向,與晴天極為相似的眼眸清亮而堅定,對上的時候,心裡不禁稍稍一怔,但馬上又回過神來,沒有讓人察覺他少有的失神,瞬間銳利起來的眼神就落在她身上,聲音低沉而壓抑,透著一絲不容拒絕的意味,「讓開。」

      無視他警告而危險的目光,她沒有移動半步,只是更加堅決地搖了搖頭,他的眸色一沉,寬大的黑色袖袍之下,修長白皙的手緩緩握成拳,抿唇沉默下來,臉色越發陰沉可怕,所以這根本就是出事了,他的感覺不會有錯的,再加上那一對夫妻的奇怪表現,他就完全肯定是有重大事情發生了,不然怎麼一個突然急著匆忙離去,一個則對他百般阻攔,完全是有事瞞著他,還要是和晴天有關的緊急要事,那麼他就不得不親自去一趟。

      「抱歉,恕我不能辦到。」

      話音剛落,他的耐性明顯已經到了極限,暴躁不已,眼眸中彷彿已颳起了一場風暴、帶動一片翻滾的巨浪,上前一步,死死地盯著那個神色自若的女人,不告知他詳情,又把他困在這裡,束手無策,他痛恨這種感覺,小宇宙提升的同時,她的聲音就在那一刻響了起來,以一種悲哀而憐憫的眼神凝視他,語調不自覺地微微提高,完全就是在痛斥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後輩的樣子,語氣微微生硬冰冷,「我也是晴天的母親,你以為我得知她出事了,我心裡就好受嗎?我的擔心絕對比你多,但這一次的情況不一樣,是前所未有的險峻——你們以為自己知道多少?你連自己真正的敵人也不清楚,你去了面對,只會白白送死,那是連杳馬也不敢輕易放鬆警惕的遠古的邪惡,我告訴你,即使以你們現在的強大,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她說得有點快,急促卻依然咬字清晰,一字一句,狠狠地擲在他的心底,她所透露的訊息雖然含糊而且僅是冰山一角而已,但聰明如他已經馬上察覺到事有蹊蹺,說不定自己從前所認定的一切也許並非如他所認知那樣,背後隱藏著更加撲朔迷離的真相,卻一直不被人所知而已,足以顛覆過去的所有,甚至扭轉現在的局勢:敵人、連那個自視過高的時間之神也有所忌憚的邪惡——除了聖域和冥界之外,還有潛伏著的隱身於一角的第三方。

      他對此沒有感到太大的驚訝,畢竟自己長久以來,出任務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和各種邪惡打交道,處理過的也不少,但眼前的人的緊張是前所未見的,真相遠比他想像之中還複雜嚴重多了,再加上自小博覽群書,也在星樓翻閱過的秘密古籍,也沒有特別提及說有甚麼比冥界還重大可怕的敵人,還要是連教皇也不知道的事——除非真相在很久以前就被人所抹殺了,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為甚麼會盯上晴天的,一切都很不合理而不對勁。

      有條不紊地一邊整理著剛剛得知的訊息,一邊思考著,然後又猛地想到她之前的突然暈倒、還有杳馬告知的她安然無恙的消息,裡面根本就隱藏著眾多的謎團,既然如此,他更加非去不可了。

      也許是看出了他的意圖,帕蒂塔也顧不上那麼多,一抬手就猛地扯下自己頸項上的水晶墜子往地上用力一擲,強大的神力當下四散開來並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結界,迅速把屋子包圍,而她早在結界張開的時候,先行後退了一步,離開屋子、恰好就踏出了那一扇門,「這一段時間你就好好計劃一下魔宮的佈局、還有各項的事情吧,其他瑣碎事,我們自會處理,適當的時候就自然告知你一切。」幸好杳馬早就想到阿斯普洛斯也許在得知後會想去見她一面,預先把神力注入水晶中,必要時打破水晶利用結界、還可以短暫地把他困住一時三刻,要不然讓他到聖域去看見已失去靈魂多時的晴天,只怕他不知道會幹出甚麼事來,她現在只希望他們可以平安無事地回來。

      *

      或者真誠的祈願真的可以跨越任何時間和空間,傳遞到自己所牽掛之人的心裡,出發之前由妻子戴上的一個藏在衣領之間的護符彷彿有一秒鐘的力量微弱波動,快得只是錯覺而已,杳馬忍不住一愣,馬上又回神集中解決面前的問題,「真巧,我也正有此意,看來不給你們一點教訓,你們是不會收手的,竟敢如此猖獗放肆,膽子可不少,如果你們非要我出手的,我完全可以成全你們,何必用這種下三流的手段,連我也不會把這些落伍的橋段放在劇本裡面了!」手一揚,然後就被人猛地從後拉住,微感詫異的他回頭一看,卻只見那個少女緊張而驚恐地拉住他。

      「別傷害阿斯普洛斯!」

      別傷害他……她的憂慮溢於言表,非常擔心他會傷害到對面她所思所念之人——她的心中還是只有那個男人而已!即使對面的人是主動提出開打的那一方,她關心的只有阿斯普洛斯,杳馬的臉色一下子之間就變幻莫測,而一直留意著事情發展的晴天只是不時把視線在他們之間徘徊,生怕一個不留神他們就開打了,現在發生的一切完全始料不及,但只要阿斯普洛斯平安就好了,所以——不知哪來的力氣,她突然之間一下子就猛地掙脫開杳馬的手,飛快地小跑到他們兩人之間,面向那個黑色禮服的男人,張開雙手一副要攔住他的樣子。

      「你走吧,他是不會傷害我的,所以請你也不要再傷害他了……」

      杳馬此刻內心可謂百感交集,印象中,這小姑娘每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不是膽怯緊張害怕,就是被他氣得直跳腳,但無論如何,在他面前,她都不曾把姿態放得那麼低、以一種彷彿卑微到塵埃裡面的、小心翼翼地維護她所珍視的愛戀,丟棄了所有的自尊,懇求他打消念頭,她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就因為聽到那個男人已經不存在了,她就變得如此執迷不悟、神智不清,連真假也分不清嗎!?不單只是這一點,她可知道要是自己動手的話,她根本就阻止不了、甚至可能受傷了,卻依然不顧一切地上前,都是那個男人害的!還有那些混帳東西!

      默默地在心裡再記上一帳,越發覺得對面的幻象越來越不順眼,彷彿正牌就在眼前似的,然後又惡劣地想到,暫時不能揍那個正牌的,拿這個冒牌貨來出氣、順道預習一下也好,反正把這個冒牌貨揍死了也沒甚麼大得了,誰讓你害她變得那麼盲目、把她害得那麼慘,兩年以來的這一筆帳他也還沒開始跟阿斯普洛斯慢慢算清。

      正欲開口之際,對面的男人突然又伸手示意她再靠近自己一點,溫和而半是請求的語氣是前所未見,罕有地對她放下了一貫的高傲姿態,小心翼翼地低語,「晴天,你願意過來就好,再過來一點好嗎?我真的很想抱一抱你,難道你一點也不想我嗎?」

      他問得真切,她轉過頭去,恰好就對上溫柔而情深的眼眸,她下意識地、動容地點了點頭,想,當然想你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想你,思念快要令人窒息了,絕望得想抓住一些東西以試圖擺脫這一種悲傷至極的痛楚,到了最後卻發現自己是無枝可依的,現在他已經在她面前了,只要她向他走近,一顆飄泊的心又可以重新安定下來。

      晴天轉過身去,靜靜地凝望他,那眉眼、那笑容是那麼的熟悉,不知不覺之間就踏出了一步,背後卻是氣急敗壞的聲音,「別聽他胡說,你清醒一點,這個真的是阿斯普洛斯嗎!?他只是在騙你而已!你怎麼就不相信我的說話!?你是我的女兒,要不然我也不會跑到這裡來救你回去!」

      她從來沒有見過杳馬這樣子的,經他這樣一說,她突然猶豫起來了,怔怔地停下腳步,迷茫的視線看了看自己的戀人,以及那個她所謂的父親,一時之間猶如是站在翹翹板的中心點,兩邊才得以維持著這一種微妙而暗潮洶湧的平衡,但只要她決定了自己的方向,其中一方即要面臨失衡而帶來的嚴重後果。

      「晴天,難道你要相信他所說的說話?你撫心自問,這個是你父親的男人,有哪一天是盡到了自己的責任,除了不斷故意在你的生活之中增加麻煩、看戲之外,他還做了甚麼?我再多告訴你一件事吧,冥界的那些人以為我徹底消失了,這是因為這兩年以來,我被他關在這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直到前陣子時機成熟,我才找到機會把你帶來這裡和你見上一面的。」

      僅有的血色慢慢地從少女的臉上退去,她低下頭來,栗棕色的髮絲半掩了她的落寞,微微咬住下唇,全然沒有理會杳馬的呼喚,阿斯普洛斯說得一點也沒錯,像杳馬這一種人怎麼會真心對她好,他一直在這次聖戰之中都是唯恐天下不亂地以看戲的心態旁觀,而阿斯普洛斯更加是被他擾亂了命運,如果不是有杳馬的從中作梗,他就不會被黑暗影響得那麼嚴重,為了教皇之位,不惜操縱德弗特洛斯去謀反。

      晴天猛地抬起頭來,慌忙就向那個藍色長髮的男人跑去,他一把擁她入懷,低頭摟住有些無助的憂傷少女,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朝杳馬露出了一抹詭譎的笑容,一扇憑空出現在他們之間的大門除除關上,恰好阻隔了他前來。

      半晌,她從他懷中抬起頭來,定神一看只見自己不知何時就置身於一間空曠的卧室之中,這裡空蕩蕩的,中間只有一張柔軟的大床,她有些疑惑地想著自己怎麼一下子就來到這個怪異的地方了,他卻沒有給她任何思考的機會。

      天旋地轉之間,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倒在床上,那個壓在她身上的男人低下頭去,細細地輕吻她的髮絲,沿著她的臉頰一直吻下去,在她的耳垂上舔了一圈,滿意地感覺到她的輕微顫抖,落下一個輕吻,接著就吻上她的唇,慢慢地深入,纏上少女那有些想躲避他的舌尖,懲罰似的繼續加深這個綿長的吻,直到她已經無法堅持下去,才戀戀不捨地離開她柔軟而微涼的唇瓣,嘴角勾出一抹溫柔的淺笑,她半睜開迷離的眼睛,臉上泛起的淡淡紅暈嬌艷動人,她覺得這一切來得毫不真實而又有些奇怪,而且總感覺他好像有那裡不太對勁。

      她尷尬地小聲輕喚他的名字,男人卻沒有回答,再次低下頭去,修長的手指繼續挑開了她胸前的鈕扣,已經被他的深吻弄得有些七暈八葷,全然沒有一絲力氣,也幾乎忘記自己身在何方,迷迷糊糊之間,只覺得自己的意志好像快要全部離去了,隨即就聽到那低沉而帶著一絲魅惑意味的聲音。

      「晴天……我愛你,我可以為你放棄任何事,包括教皇之位,你可以為我放棄甚麼……去幫我殺了杳馬好嗎?然後我就可以得到解脫離開這裡,我們就可以一起遠走高飛了。」

      少女的眼眸慢慢變得清亮起來,先是怔怔地盯著那慘白的天花板,倏忽因為恐懼而顫慄起來,猛地推開了他,掩住自己的胸口退到床頭,對比起她的衣衫不整,那個男人的衣袍可是依然不見一絲毫的凌亂,僅是微笑著看著她,但那一抹溫柔至極的笑容卻看得她心裡發毛,記憶之中阿斯普洛斯是不會對著她這樣微笑的,這下子她是絕對清醒過來了,真正的阿斯普洛斯可是永遠也不會說出那些荒謬的說話,那麼眼前的男人,果然正如杳馬所說,是假冒的!她怎麼會被沖昏了頭腦,那麼的糊塗……

      晴天驚慌之下就連忙想翻身下床,不料卻被人猛地扣住了手腕,一下子就把她扯到床上,夕陽一樣的眼眸因為恐懼而微微睜開,此刻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三個的阿斯普洛斯,屈辱驚恐的淚水沿著她的臉頰滑落,少女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顫抖著的她的痛苦表情顯然愉悅到他們,其中一個人低低地笑起來,貼近了她的耳邊低語。

      「竟然被你識破了,真糟糕,我原本可是打算碰了卡伊諾斯的女兒,再讓她親手殺死自己的父親,看來計劃失敗了,不過沒關係,前面的那一個還可以繼續進行,你比我想像中還要美麗,晴天小姐,別那麼痛苦地作徒勞無功的反抗好嗎?我可是已經特地變成你最愛的那個人了,而且還是三個?難道你一點也不滿意?」

      她拼命地搖著頭,栗棕色的長髮凌亂地披散在床上,極力地去抗拒身體莫名出現的陌生感覺……不,真正的阿斯普洛斯是一定不會對她做這一種事情的,不要用他的樣子對她做出這些邪惡的事情!

      突然之間,他們之間就猛地飛過一道黑色的光芒,回過神來才發現是一根時針,接著就是一聲驚天動地、彷彿可以撼動整個空間的巨響,塵沙散去,巨大的時間盤一時之間散發出極大的光芒,把空間照如同白晝,那個一身黑色禮服的男人居高臨下地出現在上方,眼中的殺氣快要溢出來。

      「我可沒答應讓我的女兒來作客。」

      那一刻晴天幾乎忍不住要哭出來,她低下頭去拉起被子遮掩著身子,突然失去了去看杳馬的勇氣,小聲地啜泣起來,她只覺得自己的腦海之中越來越混亂了,根本來不及思索現在的情況,下意識地拿起版子裹住自己就要逃跑,那三個深藍色長髮的男人見狀只是挑了挑眉毛,邪魅冰冷的笑容在俊美的臉上泛起,隨即就不發一語地伸手再度向仍然沒察覺到任何危險的少女抓去,空出來的另一隻手就打了一個響指。

      三個人的身體突然化成三道深沉駭人的黑色氣流直直就往上衝,然後像是漩渦一樣混合起來,片刻就化作一頭巨大的三頭龍,每一片漆黑的堅硬鱗片閃爍著如同珠貝一樣的光澤,三雙眼睛彷彿蘊含著不祥的邪惡,展開龐大而像鴉羽一樣的光滑的羽翼向著杳馬直直俯衝過去,男人只是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不躲不避,三頭龍擦身而過之際,那條尾巴重重地揮過,隨即這一頭巨龍就化作一團黑色的煙霧消失不見,然後終於安靜下來,剛才發生的一切彷彿是一場荒誕的鬧劇。

      「……那些到底是甚麼來的!?到底發生甚麼事了!?」

      反應過來的晴天匆忙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裙,急忙向他跑來,不料跑到一半,只見杳馬突然踉蹌了一下、半跪下來,她疑惑驚訝的視線隨即落在他的腿上,才想起剛才他好像是被龍的尾巴擊中,她怔怔地跪在他身邊,反應過來之前已經伸手扶住了他,然後又猛地發現一件黑色的外套隨即就披在自己身上,他剛才……明明完全有能力避開的吧……怎麼……卻硬生生接下那……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漫不經心地活動了一下,咧嘴一笑,平靜地看著眼眶紅紅、又急又惱的她,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以一副滿不在乎的口吻說道,「終於回復理智了?這樣子一嚇,可謂因禍得福。」

      因為披上了外套而遮住了凌亂的衣襟的少女一愣,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只是那因為哭過來像兔子眼的淚汪汪的眼睛沒有甚麼威嚇力,更莫說她此刻又滿面淚痕,低頭不時地看了看他表面看來沒有甚麼大礙的腳,又不時擔憂地輕輕咬了咬下唇,在他微微錯愕而訝異的眼神之中,僅是沉默地繼續攙扶著他。

      男人微微瞇了瞇眼睛,別開頭去掩飾自己禁不住上揚的嘴角和欣慰的眼神,一邊轉動著自己手中的禮帽,「那些東西就是引起聖戰的真正禍端,我們可真幸運,剛才所見,不過是那——其中一位的小部分的意識。」

      晴天聽得雲裡霧裡的,皺著眉頭不知在想甚麼,小心地低頭飛快地瞥了甚麼東西一眼,又抬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杳馬,突然顯得有些底氣不足地開口了,聲音很低,軟軟而帶著一分怯懦,她攤開自己的手心遞到他面前,「那麼,這到底是……甚麼來的,怎麼和我之前見到的那一個在火堆之中的沙漏那麼相似……」

      他猛地盯著她手心的圖案,瞳孔微微收縮,看來他不得不去找某個神棍先知拿重獲力量的方法,不過現在首要的,還是先要帶她離開這裡——他們好像……暫時被困在這個空間……沙漏的倒數已經正式開始。

      *

      守在晴天身邊的艾瑞爾日益擔憂,眉頭從來沒有舒展過,坐在床邊的木椅之上,低頭看了看她,不禁想到今天也許又是白來一趟,不料突然只見一個巨大的黑色法陣突然出現於她的上方,快速地旋轉,隨即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就沒入她的身體之中,他愕然了一下,看著一個開始在計時的沙漏浮現在她身邊,深灰色的眼眸掠過了一絲陰霾,握住她的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默默地凝視了她一會兒,打開了放置著髮飾的盒子,把它小心地戴到她的頭上,仔細地打量著髮飾之上所雕刻的花紋——Amarantine,永恆之花,你會安好吧……願它保佑你……願它能守住你免受任何災厄……

      就在聖域出現那麼詭異的一幕的時候,被困在空間之內的杳馬和晴天依然摸索著在黑暗之中的出口,自從她劫後餘生之後的一段交談之後,她就沉默地走在他身邊,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說話,他罕見地神色微微凝重,不時警惕地打量四周,不知過了多久,少女突然輕聲開了口,低著頭,長髮垂下來,泛起淡淡水氣的眼眸半隱藏之中。

      「剛才發生的事……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其他人……」

      那一種事情,現在回想起來,確實不光彩,也羞恥得令人難以啟齒,之前發生的那一幕,一直揮之不去、無法磨滅而又深深地在她的心上留下了一道陰影,如果自己剛才真的被……要是杳馬沒有及時趕到,那麼她……若然真的就此失去了貞潔,也是她自己一手做成、自作自受的,就因為對方變成自己最思念的那個人的樣子,她就盲目得理智全無,竟然還下意識地就此順從,真正的阿斯普洛斯不會做這種事……也不會這樣子對待她的……他沒有那麼溫柔,也不會說出為了她而放棄教皇之位的荒謬事情,對方雖然知道她所愛的人是誰,但好像對他內在的了解一點也不深。

      但那又如何?你不是只消看他一眼,就在他的笑容之中淪陷,再加上那一句……我愛你……就因為那一句的說話,她徹底地把自己所以的理性都丟掉了,只要對她一笑,她就甚麼也不在乎了……她甚麼時候變得如此瘋狂、偏執、不顧一切……很可怕,這不是她自己,自從兩年前他死去之後,原來她以為自己再堅強,不過是一個假象而已,一個他已經消失的消息就把她擊潰、一敗塗地……我愛你如此之深,甚至忘卻了自己是誰——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該夢醒了,徹底地醒過來了。

      再一次想到剛才被那幾個人如此親密的觸碰,被他吻過、摸過的地方,好像突然變得很涼,她覺得很噁心,很想洗掉那些被他碰過的痕跡,但無論如何,這也是鐵錚錚的事實,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也無法否認了……唯一慶幸的一件事就是……她還是……也許除了阿斯普洛斯之外,不會再又其他人令她可以心甘情願地把自己交出去,但這一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我已經醒悟過來,也下定決心要離開這裡回去他們身邊了,因為她的消沉,給一直關心她的那些人帶來了多少麻煩和痛苦,現在才猛然察覺到,她是多麼的懦弱,也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沒有了他,起碼她還有其他人……

      杳馬顯得很爽快地就答應了,又忍不住停下來,摸了摸她的頭,觸感和他經常撫過的另外一把長髮一樣的柔順,微微瞇了瞇眼睛,掩飾了他眼內真正的想法,即使她怎樣保密,不知為何,他有預感這一件事始終不會瞞得了多久,第一個感到憤怒的人應該是他自家親愛的吧,寶貝女兒差點就被人吃乾抹淨了,對方還要是帕蒂塔深感厭惡的邪惡敵人,即使表面看起來若無其事,但已經在心裡記下一筆吧;如果被天馬知道,會不會氣得馬上就覺醒天馬座的神聖衣?也有可能,這個兒子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萬年妹控,當初看見阿斯普洛斯只不過是抱著晴天,已經忍無可忍地失去理智,換了是這種事情的話——

      他抬手摸了摸胡子拉碴、有點粗糙的下巴,不,其實他最想知道的可是那個男人的反應,一定很精彩了——不但被人冒認了身份,還差點被人捷足先登、真正地擁有少女——他會有多惱火,不過即使少女還好端端的,但還是會生氣,他趕過來的時候那畫面可是只能用活色生香來形容,唇被吻過了,衣服也被人脫了不少,頸項、鎖骨、胸口也被吻過……很多那個男人沒有碰過、吻過的地方也被另一些人留下烙印了……嘖嘖……會不會大受刺激、立即氣得馬上就把她推倒然後烙上自己專屬的印記……畢竟現在那個黑化了的人比以前深沉可怕多了,說不定佔有慾也多了不少,怎麼可以容忍這種事情。

      杳馬不著痕跡地瞥了少女一眼,又飛快地把視線收回來,無論如何,幸好他趕得及,要不然他可不介意拿那些東西來活動一下筋骨,既然盯上她了,他們也做好了被他反盯過來的覺悟了,正沉思的時候,少女那輕柔動人的聲音又響起,微微沙啞而顫抖,好像是帶著哭腔似的,晴天的「謝謝」說得很小聲,聽起來只不過是嘴唇微微蠕動而已,但那一雙透著悲傷的眼眸卻真切而動人,小心翼翼地抬眸瞥向他。

      杳馬幾乎以為自己是幻聽,要不然就是自己聽錯了,但那緊張不已的少女正微微咬著下唇,擔憂而忐忑不安地望向他,好像是害怕他突然不理會自己那樣,他不禁有些鬱悶,又覺得有些好笑,難道在她的心目中,他的形象一直有那麼差嗎?他不過是不時逗一下她而已(雖然每次都替她帶來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那不知有多好玩啊,她怎麼就一直躲得遠遠、對他避之則吉?甚至還視他為頭號大敵。

      現在可好了,受了一點小傷,她對他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改變了,也不知道應該說甚麼才好,他有些不自然地挽起她的手,扶正了一下帽子,大步就拉住她走,不經意之間撕扯到傷口,彷彿沒有察覺到那痛楚似的,心裡卻是罕有的、淡淡的平靜,「別慢吞吞的,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栗棕色長髮的少女吸了吸鼻子,瞥他一眼,低著頭走路任他拉著自己,真是奇怪……她經此一役之後才驟然看清了很多事情,原來自己的心早就兩年前就隨著阿斯普洛斯的離世而被蒙蔽了,現在的感覺就好像是——塵封多年的鏡子終於被抹乾淨,無比清晰地把真實呈現出來,譬如她現在才發現原來這個人也很關心她的……不是那種嬉皮笑臉、看不清想法的可怕,而是真實的關心,一直以來,她以為自己只不過是一隻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棋子而已,但今天他為她所做的,已經大大超出了她所想像的那樣。

      杳馬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也許她還沒弄得清楚,但有一點她現在可以肯定了,今日所見的我們,都是由昨天的經歷所鑄成的,所有的想法、性情等等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變成這樣的,如果你根本就不了解其他人背後的故事,就不要輕易對他人妄自批判。

      他們走了不知多久,這個空間不知有多大,好像可以一直地往外延伸,晴天看了看四周依然一成不變的黑暗,唯有那臂彎的溫暖提醒她自己並非孤獨一人,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開口,她此刻是恐懼的,內心也有很多疑問,但有了杳馬在身邊,她竟然放心了不少……人生真是奇妙,她現在竟然完全地相信他了,所以她覺得他應該是有辦法的……

      「對了……如果我們一直也關在這裡出不了去怎麼樣……」

      「沒事,一定可以出去的。」

      杳馬巧妙地回避了她的問題,輕易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又可以令她安心,這個空間只是臨時的,而且是來自那些邪惡的意志,而剛才那維持著空間的那一小部分的意識也離開了,相信過了不久,這個空間就會崩潰瓦解的,他們要不也隨即消失,就是永遠地被困在這裡,可怕而周詳的計劃——亦怪不得雅典娜和哈迪斯也不敢大意輕敵,以自神話時代就展開的聖戰為賭注,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測試對方的實力,而現在於這個時代,就是雅典娜一直所等待的時機。

      敵人比想像中奸狡多了,在衝破他封印的那一刻,就得知自己一定會對他們百般阻礙,因此才把她的靈魂帶走,借機可威嚇一下她,又能順道解開封印。另一方面,他們也是知道了他是一定會前來救她的,而無論如何,他們一定會有所損失、被困於此。

      而晴天……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告訴她比較好,當中的真相說起來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複雜而悠久,要是那沙漏之中的沙全部流向另一端了,她的靈魂將會被徹底地抹殺,成為第一個他們正式宣戰的祭品,也無疑是打了他們一巴掌,她的靈魂經過了最初的分割、穿越時空,到了最後的融合,已經變得脆弱不已了,要是不趕在沙漏的沙注滿之前帶她回去自己的肉身,那麼她就會徹底地消散——

      時間之力將會由他其中的一個後代繼承——預言是這樣說的。

      他有兩個孩子,天馬注定覺醒成為天馬座,根本就沒可能,因此只剩下晴天,但以她的體質根本無法承受如此強大的力量,亦完全沒有可能,所以就只可能是、也許是她的孩子……得不到她,就毀了她除去後患嗎……下手還真快,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她也還沒嫁人了,對方就已經要謹慎到這個地步,那怕這些事情可能是空穴來風、無中生有的荒謬。

      正少有地認真沉思的時候,少女略為猶豫而怯怯的聲音輕輕地響了起來,小小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一下他的臂膀,他挑了挑眉看她示意她繼續往下說,「嗯……那麼……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真正的情況……到底發生甚麼事情了,總感覺……聖戰並非那麼簡單……」

      「那麼你想知道甚麼確切的事情?那些東西是甚麼?這裡是甚麼地方?」

      杳馬不慌不忙地把問題丟回去給她,晴天思索了一下,顯得為難起來,停下腳步,低下頭來,微微咬著下唇,她想知道甚麼,知道了又如何……如果你知道了真相,那麼你、打算怎樣做,「全部……全部的真相……」晴天沉默了一會兒,低低地開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Act XX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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