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18章【再遇苏瑞】 ...
-
★她心里待他至此,我哪还敢争?毕竟这一辈子,没有回头路可选……★
……
当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置身在鬼城南城门熙攘的人群里。
这里的人们神色虽不再呆滞,却隐约的被一股消沉蔓延,看得她很不是滋味,随手拦下一个路人询问出城之法,竟被那人当作洪水猛兽,尖叫着一把挣开她惊恐逃离。
引起的骚动似乎将这一带状若集市里熙攘的人群炸开了锅,家家户户立刻关门闭户甚至连灯都熄了,徒留除了她空无一人的街上任寒风刮叶而过,忒凄凉,忒萧索。
莫名间,一个颇有些熟悉的声音响在她头顶,“怎么是你?”
她回头,对上那双疑惑的视线,从容扬笑,“凤吟楼……苏瑞?”
眼前唯一敢跟她答话的男人,不正是不久前出现在凤吟楼的那个腼腆书生苏瑞?在这古怪的地方,遇上与此地完全搭不上关系的家伙,事情变得越来越蹊跷了,白凌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他有没有进城?又或是嫌她累赘,单单把她丢在了荒郊野岭任由她自生自灭?
苏瑞愣了愣,朝她作了个揖,“不曾想萍水相逢,姑娘还记得我,瑞甚喜。”说罢,也不看四周,仅是极轻的皱眉,便朝着一个方向递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若姑娘不嫌弃,到寒舍坐坐如何?”
她也不客气,点头,“甚好,打搅了。”
鬼城的房屋错落有致,走在其间却似一座巨大的迷宫,更确切的说,在那层挥之不去的黑气环绕下,看上去更像一座深埋地底永不见天日的囚牢。
没有任何凡间的朝气可言。
七外八拐后,她跟着苏瑞来到一间深巷里较为隐蔽的门前,就见苏瑞掌中光芒一闪,屋前的空间似是波动了下,待得回神,苏瑞已一个晃身穿过了那层波动的膜层。
好家伙,这苏瑞还会结界这等术法?看来可不简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不再犹豫,也跟着一脚踏了进去。
院外乌云满天,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精小的二进院落,蓬勃的枝头上绽放的小瓣花朵,别致的石桌石凳,一把酒壶,两只酒盏,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来的样子。
苏瑞径自在一张石凳上撩袍一坐,示意对面的石凳,“坐。”
微笑,斟酒,举杯示意……与那日在凤吟楼又有些不同,神色间倒有了主见和淡然,浅饮着杯中酒,姿态肆意。
“小小得你相助顺利还阳,瑞还要多谢你。”
她微微一愣,抬头看他,“小小?风小小?你……”
却见他轮廓一阵玄光扫过,人形的轮廓与兽型的姿态之间来回变幻,隐约竟是一头毛色黑亮的玄狼!
“你是那头丢下她不管,让她错被黑白无常勾了魂的那个玄狼?!”
她猛地一下站起,指着苏瑞犹自不敢置信,不知是愤怒还是气急,指了半天却不知从何问起。
苏瑞忽地一下稳定在人形上,眉眼是狼族特有的邪魅:
“恩公做事向来谨慎,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风小小她不是我的恩人,我只是奉恩公之命与她哥们义气的厮混,亲手导演那场混乱以致魂魄错勾,韩柏后来大闹鬼界阴司,你方能……”
她敛了方才的错愕,静静的等待下文。
哪知,苏瑞却“噫”了一声,小抿口酒:
“潜伏凤吟楼多年不过为了确认风小小还阳一事,如今她平安归来,我心底的愧疚多少抵消了些,自然完成了恩人的命令回这鬼城逍遥~说起来,金屋银屋不如自己的土屋,毕竟自己不在世多年,实在不适合待在阳气盛凌的凡尘呢~”
白静棠沉吟,忽而沉沉的看着他,“你是死魂?”
“是,也不是。”他放下酒盏,望着天上那些许该称作是月亮的圆圈,“不管是生是死,在这鬼城待久了,生魂也能化作死魄,艰难度日……不过,我却是极喜欢这样的地方的。”
她感叹,“这样的地方不可谓好与不好,全凭心意罢了……我倒是挺中意这份浊世里的宁静淡泊……”
“嗯……你也喜欢?”
“自然。”
“活着的人遇上鬼城也不易,你我有缘,左右回来无事,一个人住这院子也有些清冷,不若这几日你就先将就着住下,等有打算再说不迟?”
她只消一愣,思及街上众人对她避如蛇蝎的架势,另找客栈人家投宿估计是没指望了,索性点点头,“叨扰你了。”
苏瑞却径自去了里面那个院子的其中一间,亮了灯,看着身影似乎是在给她整理被褥。
她忍不住好奇,加上空坐在院中也没什么意思,索性踱步朝那尚未掩上的木门走去,斜斜的倚在门口,看着苏瑞像勤劳的蜜蜂那样认真收拾,又与方才的慵懒判若两人。
既不是死魂,虽说喜居此处,却过得这样形单影只,落寞非常,怕是……
“城门只有那巴掌点大的出口,要如何才能出鬼城去?”开门见山才是她的风格。
苏瑞不知何故,竟是带着嘲讽冷笑一声,仿似笑的是这天边无际的景色,如壮志不能施展的困兽,却又淡薄清浅,“你竟不知这鬼城,从来都是只进不出的规矩么?”
只进不出?
果然……这样的人,龙游浅滩喻之也不为过,哪里还是曾经凤吟楼里毫不起眼的落魄书生?
“真的别无他法?”
苏瑞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垂眸继续整理。
“那……你是在凤吟楼那夜之后,才入的这鬼城?还是……”
“我之前住在鬼城好些年了,凡尘事端未了,恩人施威,上头这才特许瑞借凡躯□□,暂离鬼城回现世报恩,前不久在凤吟楼遇上姑娘那回,获悉风小小返世,这才尽了前事,回鬼城服刑。”
服刑?难不成这鬼城竟是一座监狱?
她看了眼苏瑞的这间院子,空气清晰可人,怡情雅意,实难同一墙之隔的外头那股死气沉沉和乌烟瘴气相比,识雅之人必不会无趣,不由心生好感,“看来这鬼城要想出去绝非易事,正好又遇上苏公子,苏公子盛情难却,我会留下盘缠的~”
“姑娘客气,房间不少,随意挑就是了,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姓白,白静棠。”
“白静棠?白静棠……嗯~这名儿好是好,若没记错,放眼天下姓白的人可不多,尤其是那个以神出鬼没及狠辣著名的白山居,白山雪鬼……似乎就姓白,你……”
她微退一步,躬身笑道,“苏公子误会了,我跟白山居气其实没什么来往的,碰巧同名罢了。”
“这样啊……”忽地,审视着她的视线蓦然犀利起来,面上却笑得不动声色,“既然你是借寿还阳的死魂,我且问你一件事。”
她笑笑,“不才‘下头’多少还是有些交情的,若是有阿静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而为。”
“阿静?”苏瑞缓下严肃的神色,“这叫法倒是玩味……引渡使鬼螟,你可知晓?”
“引渡使鬼螟?那可是鬼界响当当的……”
引渡使鬼螟!
那天隐隐约约中,自称是鬼螟的家伙不是携了什么七十二地煞恭迎什么人么?
吾主?
引渡使鬼螟的主人?!
是谁?
不知是否是侥幸从鬼界逃脱的原因,一提及同鬼界有关的人或事,她总是不自觉的有些心慌。
“你是说鬼螟么?那个奉命管着鬼界地煞的……”
苏瑞听及此,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眼中落寞挣扎更甚,“这些年,她过得如何?”
“这些年她过得如何我不知晓,只是我逃出来的时候,听人说她一直在费心照顾着什么人,到处奔波什么的……”
“呵~到头来她还是放不开么……她心里待他至此,我哪里还争得过……”一声叹息,道不尽满腹心事的沧桑。
“你……喜欢鬼螟?”她试探的问。
苏瑞不置可否,摇摇头立在窗边,“往事随风,这是自欺欺人,若真能忘却一切不喜欢不顺意的,这世上哪还有后悔二字遗憾终身?毕竟这一辈子,没有回头路可选……”
“轰隆————————”
天边一阵巨响,苏瑞神色微变,目光直直望向院外城门的方向。
她疑惑,不自禁朝着门口迈步,欲出去看个究竟,却被苏瑞警惕的一把拉进身后屋子,扫了一圈门外四周,郑重嘱咐:
“我回来之前,不准出门!”
话毕,头也不回的反手自门外上铁链,锁了她沉目出去了。
城门……出什么事了?
**************************************************************************
城郊
“轰隆——————”
不远处的城门不知为何忽然一声巨响,烟尘滚滚不辨视野。
“咳咳……”
“公子!”小厮小心的让开护着的白衣人,挥掉落在白衣人身上的粉尘,眼见白衣人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抬眸却惊觉,自家主人正神情严肃盯着那烟尘滚滚的城门方向,忍不住犹豫道,“公子?”
话音方落,遮挡视野的烟尘不知怎的竟散了干净,露出被碎石断梁压塌了的城门,那唯一能进城的出口,竟被不知什么外力摧毁的城门残骸给埋了个彻底
那些尚来不及进城的人影甚至直接葬身此地,血肉模糊骇人,样子极惨。
“鬼城城门……居然塌了?!”小厮不敢置信的瞪着城门,眼眶发红,“自鬼城闯出来本就不易,如今连这城门都给毁了,柏青和姑娘可怎么办!”
“……”
“公子?”
“摆阵。”
“是!可……公子要摆什么阵?”
微微一滞,瞬即坚定,“移魂。”
“移魂?!”小厮不敢苟同的惊呼一声,上前急劝,“灵魂出窍于公子恢复不利,况且……”
“鬼城从不进凡躯,她现下这般特殊,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已是艰难,若在这鬼城出了差池,我……”
“公子莫急,不是还有柏青么?”
“城门塌毁前或许柏青带她出来还有一线生机,可眼下……”白衣人深沉的目光投向那断壁残垣,带了抹莫名的狠厉,“我倒是要看看,敢动她的家伙,到底能耐到什么地步!摆阵!”
“……是!”
***************************************************************************
鬼城内,苏家小院。
铁链丁玲当啷一阵落地,厚重的门扉被人由外推开,苏瑞沉着脸走了进来。
“怎样?刚才是……?”
她忍不住,紧走几步迎上,探问。
苏瑞摇了摇头,“城门塌了,那是与外界相连的入口,估计过不了多久,这里便真正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城,想必鬼界想重开此地禁制也要头疼……”
忽地苏瑞噤声,似是皱了眉,侧身往后看去,她这才看见苏瑞身后好像跟着个人。
她猛地盯着屋内隐约多出来的家伙,心底不知为何,五味陈杂:
“你……白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