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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五章 山本视角 ...

  •   我被狱寺表白了。
      我被。狱寺。表白了。
      然后我拒绝了他。
      我出去了,我躲起来了,我逃开了。脑子像死机一样组织不出任何语句,然后滴的一声就黑屏了,怎么也打不开。
      我收到过的表白肯定不算少,从小到大数不清有多少次,有些是当面对我说的,有些是偷偷往我的课桌缝里塞情书的,总之各种方式都有过。我无一例外都拒绝了,当然不忘说上几句安慰的好话,再送上一个微笑。我并没有想要谈恋爱,从来没有过。上了中学之后谈恋爱已经是比较正常的事了,班上有同学成天卿卿我我,可是我却没有对女生提起兴趣。学校里漂亮的女孩子不是没有,但我却总是只承认他们的漂亮,并没有偷偷地喜欢过什么人。
      棒球部一起去玩时,聊的话题也渐渐多和女生有关,有炫耀的有抱怨的,我从来只是听,被人问到时就会笑着摇摇头让他们别乱八卦。
      但是我从来没有被一个男生表白过。
      同性恋这种词在我家绝对是不受欢迎的,老爸很保守,从小给我灌输的就是同性恋的种种不好。当然这也并不是老爸一个人的观念,整个社会其实都是这种观念。
      所以狱寺向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应不应该觉得他奇怪,甚至是觉得那句话恶心。但是我没有。我出乎意料地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舒服,好像被一个男生说喜欢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一样。
      在下一秒的时候,还没容我多想,当我真正意识到那句话代表着什么的时候,我的思想停滞了。我想做出什么表示,给他一个回答,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可以非常诚实地说,我很尴尬。我不可以像拒绝那些女生一样拒绝他,因为他是狱寺,正因为他是狱寺,所以我不能伤害他的感情。
      可是我也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我不知道我对狱寺抱有的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应该还是把他归为“朋友”这一类的。我不否认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但这应该只是因为“朋友”本身对我就是特别的。或许也可以称他作“知己”,但再往上的关系我从没有想过。
      所以我对他说了“抱歉”。是很逃避的一个借口,说完后我没敢看他的眼睛。我还是拒绝了,简直是糟糕透顶。
      回到病房,我坐在床沿,使劲揉了揉太阳穴。
      我需要时间思考。

      我开始努力捋清自己的思绪,我实在是讨厌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偏偏来到未来后,这种情况还真不少见。
      我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头盯着一动不动的门。我还是不敢面对自己,我知道那样做的后果,因为在他人面前装久了,自己有时也搞不懂自己了。我害怕自己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会不会丢失勇气,进而继续伪装自己,那样是很累的。
      可是这件事情我必须要扪心自问一下才行。
      撇开外界不谈,我自己对狱寺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把他当作“知己”是在自我欺骗?
      和他在一起时我会觉得很舒服很放松。我喜欢看他笑、看他高兴,也喜欢看他偶尔闹闹别扭发个小脾气。我了解他也理解他,往往我会很清楚他在想些什么。我怕他受伤,愿意为他挡下来,想要教训所有伤害他的人。我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追着他,观察他细微的一举一动。我会让着他,偶尔也以耍耍他为乐,看他因为生气而微红的脸我总是会笑出来。他应该已经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无法想象失去他我会是什么感受。
      我又想起棒球社的家伙们被女友甩了就在那里喊没了她我可活不下去,皱起了眉头。
      如果这样的话,我不会也……
      不行,这还是不可想象。一年半前,我还以为我的人生将会是进甲子园、当职业选手、退役后接手老爸的寿司店、娶妻生子这么简单,很平静很无聊,但也很让人安心。
      我还以为,只要我努力实现我的梦想,按照定好的计划一步一步走,就不会因出什么差错而偏离轨道。我还以为,定好的线就无法改变,而人生,就是这样了。
      狱寺的出现终究还是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老爸是不会同意这种事情的。我自己的良心也不会同意,如果这么发展下去,那山本家岂不就是断在我手上了么。老爸没有兄弟姐妹,我又是他的独子,我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但我也不能对狱寺不负责任,毕竟他说喜欢的人是我。
      山本武你给我清醒点,我对自己说道,却总觉得无济于事。
      当我觉得无法拒绝的时候,是不是就应该接受呢。可是平行线怎么可能会相交,相交之后又怎么可能不再次分开。
      到底……该怎么办啊。

      “山本同学?”自动门突然打开,笹川的头探了出来,“哦,你醒着啊。”她往前迈了一步,我看到她手里端着放有晚饭的餐盘。
      “嗯,正巧睡醒了。”我对她笑了一下,目视她把餐盘放到我边上的椅子上。
      “你感觉好些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阿纲。”她也回报我一个微笑,“晚饭要趁热吃哦。”
      我点点头,饭闻起来真是很香,又问道:“狱寺怎么样了?”
      她眉头微蹙,神色有些不自然道:“他好像有点发烧了,我刚才送饭的时候看他正在睡觉。”
      发烧了?怪不得之前他拉我手的时候我觉得他的体温有些高。
      “哦。”我应了声,“那要多照顾他才行,就先别管我了,我感觉已经好多啦,明天说不定就能去长跑了。”说着拍着胸脯又笑了笑。
      她被我逗笑了,摆摆手道:“你这情况还需要静养的,不过你这么精神阿纲也能放心些啦,他今天一直在担心你呢。”说着她往门外走去,“过一个小时我再来取餐盘吧,你多吃点哦。”
      我看着很诱人的饭菜,却提不起什么食欲,便任它放在那里,躺了下去。
      不行,我得去看看狱寺。刚躺下我立刻又坐了起来,动作太猛扯得伤口生疼。我捂着肩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出了房间,往狱寺的病房走去。
      走到半途却犹豫了一下,站在那里迟迟没有迈出下一步。
      不知过去多久,我还是转过了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很僵硬地躺了下来。屋里的一切还是白的刺眼,明明是地下却好像充斥着阳光,冬天的那种冷冷的光线。长出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后背有些发寒。外面应该在下雨,肩膀的旧伤隐隐作痛,和未完全愈合的新伤的痛感汇在一起输入神经。
      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我撑起身子把餐盘端过来,胡乱吃了几口。其实是饿了的,只是自己没怎么意识到。
      饭很好吃,我虽然心不在焉但也不会说是味同嚼蜡。把筷子放下,我把餐盘又放回椅子上,将椅子往后推了推。
      狱寺说不定又没有吃东西,他午饭就没吃,晚饭再不吃实在是对身体不好。可是我还是放弃了起身去看他的念头。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我必须先想好干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再去找他。
      我可能还是受到了所谓的惊吓。他也可能是一时冲动,发烧的话容易说胡话的。这件事如果不提起,说不定我们会淡忘的,可能还是这样比较好。

      可是再细想起他说这话时的眼睛,总觉得他是认真的,并不是在开玩笑。
      可能是我印象中的狱寺是绝对不会这么坦白的,所以才对我的冲击力比较大。尤其他不是那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的人,他自尊心那么强,内心是很怕成为别人的笑柄的。尤其联想到他小时候被人说过“娘娘腔”,对这种事情应该很敏感吧。
      或许我早该注意到了,指环战之后他就有些小小的变化,而我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我对他的感觉变化上。
      如果他那时就已经……喜欢我了的话,我是不是也开始……
      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个事实。“狱寺”和“喜欢我”总觉得是两个毫不搭边的词,我固执的大脑怎么也凑不到一块儿去。
      但是我却必须把它们组成一句话。
      如果狱寺是女生的话,那我根本就不可能犹豫,肯定会答应他的。一个小小的声音窜过了我的脑海。
      我愣住了。如果狱寺是女生的话……我的确是会答应的。那这不就证明我同样是喜欢他的么。而就因为他是个男的,我才会在这里纠结好久,甚至是拒绝了他。异性相恋就是毫无问题,而同性在我的潜意识里就是归为错误的吗?
      如果我考虑老爸的感受、我的未来,这不都是建立在“我接受狱寺的表白”的基础之上么,难道我自己已经认同了这种想法了?
      的确,我并没有排斥这种想法,但我还是有些害怕。我害怕“同性恋”这三个字会不会为我带来什么后果,或者是给狱寺带来什么后果。我对这种事情,甚至对于爱情都了解的太少了,我实在是无法想象……
      可是如果是狱寺的话,如果是狱寺的话……因为他对我而言是特别的,非常特别也非常重要。为了他我说不定会去做一些我平时不可能会做的事出来,我甚至我他的安全放在我的安全之上。
      我是不是真的也……喜欢他?
      喜欢他。
      我坐起身来蜷起膝盖,枕着胳膊死死地盯住前面的墙,恨不得那上面能出现我要的答案。
      我不讨厌和狱寺在一起的设想,但总是无法把这种“在一起”和“恋爱”挂上钩。可是我不能抱着“试试”的心理去回复狱寺,这样我只会伤害他,而这正是我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叹了口气,我问了自己那个老掉牙的问题:
      如果阿纲和狱寺同时掉进了水里,两个人只能救一个,我会救谁?
      心里默默地有了答案,仰起头,我看着洁白的天花板。
      我果然是会救狱寺啊。

      或许不要装给自己看了会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我需要变得诚实些。
      今天的时间也晚了,我打算明天去找狱寺。
      于是我又躺倒在柔软的病床上,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闭上眼睛就是满脑的狱寺,全是定格在他表白时的那个画面。我皱了皱眉,这件事情已经完全占领了我的大脑,现在想别的根本就是不可能。
      摆在我面前的两种选择,一种会对不起老爸,一种会对不起狱寺。如果我答应了,老爸那边我无法交代,但如果我拒绝了,我想也不可能和狱寺继续做像现在这样的朋友了。可是我不能不顾已经在天的老爸,我发过誓回到过去后的十年一定不会再惹他生气。
      我使劲掐了自己肩膀的伤口一下,倒吸了口凉气。
      闸门一旦打开就再也收不住了。如果我现在告诉自己我和狱寺只是普通的朋友、我待他也只如普通朋友,我已经不相信了。
      认命吧,山本武,你喜欢狱寺。
      我长出口气,睁开了眼,起身把灯给关上了。
      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是五点半,也算是我正常的起床时间。我却继续躺了一会儿,到六点钟才去洗手间刷了牙。然后又回到病房,从柜子里取出绷带换了,顺带着拆掉了脸上的绷带改用创可贴。肩膀、胸口和腿部的伤并没有多大好转,但我没有对着镜子查看其他伤口的情况。
      轻捶了一下柜子的门,我低下了头,心乱如麻。如果现在不干脆豁出去,我只会更加折磨我自己和狱寺。说到底,我还是自私的啊。
      人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的,我再怎么想逆其而行也无济于事,本性就是本性。我想真正地听从自己的内心一次,而不顾虑虑太多的别人的眼光。什么未来、什么计划都一边去吧,我现在就是不想管这些了。
      我深呼吸了几下,垂下手,转过身去迈出了一步。好像是要上刑场的感觉,每一步都特别漫长,时间流逝得出奇的慢。
      走到第二医疗室门口,却撞上了正要出去的狱寺。
      他看见我,目光瞥向别处,想从门框挤出去。我拦住他,在他耳边说道:“我们……交往吧。”声音弱得像蚊子叫,他却还是听见了。
      他愣住了,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我,紧接着爆出一句:“谁要和你交往啊,你这个棒球笨蛋!”说着又试图推开我。
      我抓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清楚:“狱寺,我们交往吧。”
      “放开我,你这个白痴!”他挣扎着要逃开,目光也继续回避着。
      我急了,不知哪来的胆子,学着那些电视剧里一样凑上去,在他的右颊上啄了一下。他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一把挣脱我,一瘸一拐地跑出了病房。
      我坐到他的床上,揉了揉太阳穴,全身的骨头像散了一样。
      他这算是……同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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