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狱相交的平行线》尉迟风柔

26、第二十一章 山本视角

　　我们处于十年后的未来。
　　彭格列和敌对家族之间的战争已经打响。
　　老爸死了。

　　这是我初来到另一个世界时，被告知的三样事情。
　　———
　　被那个奇怪的火箭炮击中后，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看了看，身后是小春、蓝波和一平，狱寺也在，身边烟雾缭绕，空气中有爆炸的味道。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很高兴找到了狱寺而且他也平安无事，但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在一场战斗中，细胞都警觉起来。
　　狱寺却不是很高兴见到我们，一脸几乎抓狂的表情，他的眼珠都瞪得快掉出来了。我打量了他一眼，咦，没有拿炸弹？
　　正当千百个疑问升上来时，突然头顶上一声喊，我猛一回头，看见红色的火焰向我们飞来，暗叫不好，转身赶紧一扑把小春和蓝波扑倒在地，伸手护住他们的头。趴下的时候却被飞起的石块砸到了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没过多久，我便恢复了意识，后脑勺却还很痛，应该是鼓起了一个包。我揉着后脑坐起来，看见狱寺毫发无伤，应该已经把敌人解决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其他几人也都直起身来，阿纲这时扶着笹川从边上的建筑里出来，可是他刚一走到我们面前就晕倒了，肩膀上都是血。
　　狱寺喘着气看了我一眼，意为过会儿再跟我解释，我会意后把小春拉起来，抱上蓝波。狱寺背起阿纲，笹川抱起一平，我们就尾随狱寺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入口前。他深呼吸了一下，回头示意我们跟上，我们于是开始下楼梯。
　　楼梯很长，说不定已经到了地下几十米，我们才看到了一个门，狱寺倾斜着身子不让阿纲滑下来，腾出一只手按在了门边的一个识别器上。识别器响了一声，门上的射线就消失了，我们继续往前。
　　“这里是彭格列的基地。”狱寺边走边说道，“我先带你们去见里包恩先生。”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春开口问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狱寺明显地沉默了几秒，敷衍道：“里包恩先生会告诉你们的。”紧接着他稍微加快了脚步。
　　走到一扇自动门前，狱寺停下了：“应该就是这儿，你们自己进去吧，我去给十代目包扎。”说着他就跑了。
　　我耸了耸肩，上前一步，门一下子打开了。小鬼果然在里面，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滑稽的白色连体衣。见到我们，他漆黑的眼睛里露出了些许惊讶，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止些许，只是他掩藏得比较好。
　　“所以说你们也来了。”他直直地盯着我们道，“你们一定被吓到了吧。虽然不想落井下石，不过现在我要告诉你们在这里发生的事，你们要用心听！”

　　“十年后的世界？！”我想大家都同我一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真的时空穿越了？这种像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情节，确确实实地发生在了我们身上？
　　我想起了蓝波那个紫色的火箭筒，每次他一取出来就会有一个被阿纲称做“大人蓝波”的少年出现，还有一平有时候也会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个送拉面的女孩，果然他们一直是在穿越时空吗？
　　我眯起眼睛，决定相信小鬼说的话，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算现在还没有什么科学依据能证明时空穿梭存在，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完全相信科学的人。
　　我想这种是对狱寺理解起来就会容易多了，毕竟他很相信一切不可思议的东西的存在。
　　“没错，准确地说是九年十个月后的并盛。”小鬼皱起眉头，“而这个世界，正处于战争中，我们也被牵扯进去，情况很不利。”
　　大家都屏住呼吸听他说。我余光瞥见笹川和小春的表情在听见“战争”一词的时候，骤然变了样。“现在所处的这个基地，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最好不要出去。”小鬼接着说道，“我想你们刚才也看见外面是什么样子了吧。”
　　我无声地点点头，小鬼微微一笑：“不过放心，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他转向笹川和小春，“你们把那头蠢牛和一平送到隔壁的休息室，可以去找在医疗室的阿纲，我有事情要对山本说。”
　　我回头看向她们两个，把怀中睡着的蓝波递到小春怀里，目视她们走出了房间。
　　“很多事情还不能跟她们说。”小鬼叹了口气，“不过我想你也已经猜到了这是关于彭格列的事情了吧。”
　　果然，我想道，说不定是什么黑手党之间的火并。
　　“我们和敌对的米鲁菲奥雷家族已经打响了战争，他们意在消灭彭格列及其有关人员。”小鬼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从我身边走过时加了一句，“你的父亲也……已经被他们杀害了。”
　　“什么？”我的心跳停了一下。
　　“不阻止他们的话，甚至可能会导致世界的毁灭。”小鬼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搅得沙沙作响。
　　“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感觉脑子里嗡嗡的一片。
　　“确认死亡名单里……”小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你的父亲。”
　　屋里一片死寂。
　　老爸……死了？

　　人的心理是很复杂的，有时候不同的感情会在短短几秒内交错，乱成一片，搅成一团。
　　我想如果我手里有个杯子，肯定能听见清脆的破裂的响声，其实我也的确听到了这种响声，来源是咔哒一下冻住的脑子。
　　手抖得厉害，眼睛闭上又睁开，却什么也看不见。缓缓地，冰凉颤抖的手抚上头，手指掐了下去。
　　六年前妈妈的毫无生气的腊白的脸像闪光灯一样刺过我的眼睛，很快又被老爸的笑容取代。
　　“你说的……是真的么？”感觉嘴唇动了动，说出的话却完全不受我控制似的。
　　“我很抱歉。”小鬼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之后又说了些别的，但我一句也没有听到。黑暗的脑海里窜过老爸和死两个词，不停地穿过，多到快能听见回声。
　　不，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妈妈去世之后，有个人摸着我的脑袋说还要再陪我五十年，这明明才十五年！他怎么可能会死！他……不可能会死。不可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死掉。没错，消息一定是假的，老爸绝对还活着。
　　我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灯，让不知何时出现的眼里的水不至于流下来。
　　“山本！”小鬼的喊声穿透了我的耳膜，一眨眼，还是有一滴水珠顺着脸颊滚了下去。神志猛然稍微清醒了一些，胸口却仍旧钻心地疼。
　　“擦擦吧，我们去找阿纲。现在首当其冲的是打败米鲁菲奥雷、找到会过去的方法，这样你也能救你父亲了不是么？”小鬼递给我一张餐巾纸。
　　我没伸手去接，用衣袖把眼泪胡乱一抹。
　　模糊地看着小鬼端起两杯茶，尾随着他到了尽头的医务室，门开了，我们走进去。
　　果然阿纲和狱寺都在，我不能让他们看出来，要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笑，我一片混沌的大脑发出指令，却完全没有肌肉执行，脸还是僵着的，头里面还是嗡嗡一片。
　　终于挤出了一个我自认还算正常的笑容，我赶紧趁这机会搂过阿纲的肩道：“阿纲，你要冷静点，不要一个人垂头丧气的，大家一起来解决不就得了？”这句话其实是对我自己说的。
　　“山本……关于你父亲的事……”阿纲很小声地问了一句，但没说完就闭了嘴。我清楚地感到自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还没有作出进一步的思考，话就已经说出来了：“我很高兴能够来到这里。可以靠自己的手去解决，进而改变我们的未来！”
　　这句话大半是假的，或者说，我根本没有想过要说它。多年来的习惯让我潜意识里就已经在听到提问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能让所有人满意的回答，只是这个回答我不一定会说出来。
　　但现在我的脑子很乱，除了让潜意识应付外界外别无他选。
　　好像和狱寺对了下话，现在他正一脸愤怒地看着我。不对，不是愤怒了，变成了疑惑。我赶紧对他笑了一下，现在脸部肌肉已经不那么僵了。
　　只是很细微的，我却莫名其妙地观察到了，他的眉毛微蹙了一下，伴随着无声的“切”。

　　被带到了房间，小鬼说他过会儿就来找我。
　　我把脖子上的戒指摘下来放在桌上，到卫生间狠狠地用冷水洗了几把脸。被打湿的头发贴在脑门上，脸上满是水迹，抬起头望进镜子，好像是刚嚎啕大哭一样。
　　我现在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根本说不清楚，因为我或许什么都没有在想。不是一片空白，而是一片漆黑。
　　漠然地眨了眨眼睛，我微微扯起嘴角。
　　抓起边上挂着的毛巾，我把卫生间的门关上。这才注意到桌上还放着两个小巧的蓝色盒子，我拿起来看了看，把它们放在了戒指旁边。
　　坐到床上，我把头深深地垂了下去。
　　我们处于十年后的未来。彭格列和米鲁菲奥雷之间的战争已经打响。老爸死了。
　　我仅剩的亲人，就这么突然地不存在了。
　　小鬼说，我们如果回到过去，就能救老爸。我心里知道他只是在安慰我，却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不过我们再怎么改变未来，我也无法阻止老爸的死亡，因为在这个未来，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就算我们回到了过去，我也只能和老爸再呆十年的时间，然后我会经历第二次的失去。
　　我不要再经历任何的失去了！
　　妈妈的事情之后，我以为这种失去不会再有了，就算有，也是在我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之后。我以为，老天已经不会再和我开这种玩笑了，我以为，我可以相信老爸的话。
　　老爸……你又骗我了。
　　衣袖上，一个深色的圆漫开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哭，我却什么都没有做，任凭眼泪无声息地掉落下去。自从妈妈走后，我就没有哭过了，算起来，大概有六年了吧？
　　努力牵起一个笑容却不得不放弃，眼泪越发地往下掉，慢慢地开始啜泣起来，袖子湿了一片。我抬手抹掉眼泪，吸了几下鼻子，把哭泣硬逼了回去。不能让大家担心我，我们现在身负重要的任务，我不可以拖后腿。
　　面对别人时，一定要保持着笑脸。老爸的话一字一句地浮现在我眼前，很轻地，我的嘴角向上勾了勾。
　　敲门声响起，小鬼的声音传了进来，隔着门的关系原本的奶音被压低了不少：“山本，我们去找拉尔米尔奇，阿纲他们两个已经先过去了。”
　　“哦。”我应了一声，赶忙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