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森林》十鸢

10、六月明朝

　　【01】
　　We are the champions。
　　迈入六月，平时不太认真的人也认真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请假在家复习，自修课的时候常常就有人拿着书跑出去找个安静地点背书。大家趁着各种闲暇时间看东西，上学路上，排队间隙，能想到的时间都被用来复习了。
　　“如果平时也有这么疯狂的话现在就不会这样了。现在一个个完全是学霸模式全开的节奏啊。”孟子凉突然间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太不认真了。
　　“回光返照。装备耐久度不够只够撑这么几天的战斗啦~面对高考这种大boss必须全身心投入全神贯注啊。”
　　“我最近觉得数学碉堡了。做题目的感觉都没有，我要去找数学老师促膝长谈。”
　　学校通过各种途径搞到一些据说有猜到高考题型的卷子让学生做。大家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做试卷，没做到也没损失做到了就赚了。

　　“同学们，虽然M老师不能来我们的毕业典礼但是她发来一条信息鼓舞大家。我来念一下。”班主任在讲台上坐着，表情很严肃。
　　（大家还笑得出来吗？高考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我不在你们身边，但你们却永远在我心里。思念你们祝福你们。静候佳音。）
　　底下是一片的感慨声。
　　M老师是教数学的，是女生班级高一和高二的数学老师，高三调去杭州什么工会里工作了。老师个性鲜明，要求比较严格，常常在课堂上就会直接开火，在坐班的时候改作业，改着改着就会把人拎上讲台批评。脸皮薄的女生容易被骂哭。男生们也是被骂的对象，作为数学课代表的Q可是天天都在刀光剑影中生活。有时候对女生们说要多喝水，搬水的工作就交给男生。
　　老师对孟子她们这一桌还不错，下课会聊聊天说一些有趣的事，一说就是一个下课，本来想数学课下课先订正试卷的女生们也就只好陪老师聊天了。
　　总之M老师给她们的人生有重大的影响。
　　八月份某天夜自修下课跟着隔壁班的男生跑去数学组办公室，一群人和老师一起聊天。
　　九月份某天女生上完体育课回教室路过一楼教务处的时候眼尖瞟见了M老师，赶紧把已经上楼的孟子和清雅拉回来，一人要一个拥抱。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拥抱。
　　一下子就走到了六月了。时间流逝地毫无痕迹。

　　【02】
　　孟子凉感冒了，在高考前感冒了，然后都是请假回家复习。
　　梨纱和清雅同个考场，中间隔了两排人。
　　高考前两天中午沈梨纱去门厅的告示板上去看考场分布图。
　　“梨纱，你们在哪考啊。”女生回头看，居然奇异地看到了请假回家的孟子。
　　“我和清雅在高二七班考，你在十一班。你不是请假了么？”
　　“清雅给我发信息，我回来拿试卷。拿完等下就回去。”
　　“这样，你自己走回去？”
　　“怎么可能，我妈来接啊。”
　　果然，孟妈妈就在后面微笑等着。

　　高考前一天下午孟子来学校上课。趁着下课清雅，梨纱和孟子去高二看考场。清雅碰到初中的同桌，一问原来她们俩就坐旁边，不得不感慨缘分的奇妙。梨纱看到一个小学认识的男生，姿容秀丽，皮肤白皙，但是整体装束杀马特，身旁站着几个明显很娘的男生，几个人动作暧昧。
　　“诶，孟子，看那边那个皮肤很白的人。”梨纱凑近孟子的耳朵轻轻说。
　　孟子回头看了一下，一声惊呼从嘴角逸出“天哪，我的眼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好杀马特非主流。”
　　回教室语文老师叫科代表去办公室把最近的校刊拿过来，给明天早上的语文考试找灵感。
　　看到一篇大一的学姐的文章《越过明朗的血楮树去看海》。
　　“生活由不得我们控制，朝前走有路没人。……居然就这样毕业了，日光是一种浓烈的赤金色……信步走过石径，绕过小湖穿过紫藤花架的长廊，夏日青叶正盛。我一回头就看到了叶子们的眼睛。叶子，玉兰，湖水和日光，新翻的草皮，霜灰色教学楼都在注视着我。我想哭出来但是没有。恐怕目送的意味，从来不是目送者的体会。毕业是一道坎，它远比你想象的要平淡。
　　……
　　哪怕是毛毛虫
　　一旦抓住时机
　　也会努力变成桦树叶的花边
　　被抛掷的小石头如我
　　终会越过明朗的血楮树
　　看到大海……”
　　本来有些彷徨的心情得到了缓解。以为会惊心动魄轰轰烈烈的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走过来，虽有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但是终究是平淡从容的。

　　【03】
　　来教室里夜自修的人很少。感冒的人好像有很多，班主任签请假条都签得快要手软。孟子凉没有来教室。
　　沈梨纱坐在那里看语文积累本，争取花最后的时间陶冶一下情操找灵感。
　　商妄在门口叫Q的名字，Q很欢快地跑了出去。
　　但是Q脸色不是很好地进来，走到女生旁边，递给女生一张纸条，“给你的。我就说他怎么有心情找我呢。”
　　一张简单的泛黄的作文纸，四百格，依旧是商妄那很有特色的大字。
　　“TO 沈梨纱
　　高考加油！！！放轻松啦~~~
　　We will have bright future。
　　商妄”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行字，在那一刻，却几乎有了夺去呼吸的力量。
　　------每个人都觉得你没有问题。但你并不是万能，你也会失败地找不到北。脑袋里的弦一直蹦得很紧。你常常沉默是在与自己对话把自己从泥潭中拯救出来；在路上总是低着头走路只是在思考。
　　本来梨纱想夜读读历史的，可是读着读着，就会哽咽读不下去，擦掉眼角的水滴也并没有多大功效，只好默读。身旁的清雅觉得奇怪看了一眼，微笑着没有说什么，继续读书了。
　　一个多月后的一个早上，女生起来看到日志下面商妄的评论，“6.6那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应该鼓励你。不希望看到你高考挫败，不希望看到你灰心失意然后勉强笑着说你很好，不希望三年来一直同我竞争的人掉到后面。虽然高二后不是同班，可是好像一直是同班的。”
　　----商妄，认识你对我来说也是很幸运的一件事。在改变我未来的人里面是由你的一份的。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10 9 8 7 6 5 4 3 2 1！耶！”从教室后方传来的倒计时和欢呼。
　　2014年6月6日晚8时23分05秒，倒计时牌上的数字终于成为0。
　　坐在靠窗位置的一些女生在前几天就密切注意牌上数字的变动时间，把握好时间拍照记录下这个值得纪念的时刻。
　　没过多久，楼上也传来了大喊与欢呼。
　　少年的豪气充满整幢教学楼。

　　路也许很窄，但总是会有。路也许很长，但总会到头。
　　马不是好马，那就说走就走。马不听指挥，那就随处停留。

　　【04】
　　失眠的症状并没有出现，梨纱睡得还是很香甜。
　　早上起床的时间终于可以任意支配，七点钟女生过来教室看到老师大多都是穿红色衣服的，一派喜气，班主任穿一件紫红色的衣服，被曾代过课的语文张老头取笑说很漂亮。
　　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人易我易，我不大意。我难人难，我不畏难。”
　　张老头穿着黄色的衣裳，也进来写，“胃好，心好，一切都好。”
　　历史老师在窗外煞有介事地拍照。大家想起是他的生日，赶紧把他叫进来给他唱了一首生日快乐。他笑着说，“谢谢，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祝福，当然今天我还会收到很多份。大家好好考试啊。”
　　此刻语文老师变成了吉祥物，大家拥抱的拥抱，握手的握手，各种蹭运气蹭灵感。
　　“心情起伏这么大真的好吗？”满室的喧闹里梨纱小声说。
　　“大家都紧张了吧，放松放松没什么不好。”
　　在进考场铃打响的时候，班主任走过女生身边，摸摸女生的头，“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这是一双像父亲的手一样温暖的大手，抚平内心的淡淡紧张。
　　女生和清雅一起走去考场，顺便敲诈了一个巧克力派。
　　踏进考场的时候，突然很想微笑。
　　我带着那么多人的祝福，踏上征途。
　　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
　　迎接你的，是一场结束。

　　高考的两天半，像梦一样。就这么结束了。
　　之前沈梨纱觉得一定要展现出自己十二年来学的所有东西，但真正到了写的时候才发现写完就够了不要再管你写的是什么了。
　　被很难写议论文的作文、据说五年来最难的数学、做时脑子一片空白的历史和模块完虐。但结束就结束了，想太多也没有用，且看看命运会把自己抛到哪里。

　　【05】
　　考完回教室的大家异常地兴奋，还在走廊就兴奋得大喊大叫，还没有填满的参考书能扔就扔，有人拿着校服让大家在上面签上名字。班主任喊了好几遍安静，他要讲一些事情，但是喧哗依旧。
　　女生坐在位置上，觉得手心发凉，血液都在脸上，心跳如擂鼓。

　　一行人步行走去离学校挺远的一家酒店吃毕业宴，也就是所谓的散伙饭。吃的过程笑料迭出，各种疯狂的事层出不穷。灌老师酒，怂恿人告白，搞怪拍照……

　　“队长好~我们来啦。”吃完饭孟子被梨纱拉去找郁君逸他们。
　　“居然没有迟到，好稀奇~”顾零晓表情夸张。
　　“什么啊，我们像是会迟到的人吗？”梨纱半真半假的抱怨。
　　“奖励你。”郁鹤茗抬手又是一个暴栗。
　　“学霸大叔不要这样好吗。你的淡定气场在哪里！”
　　“子凉好，小梨子好。”郁君逸笑着打招呼，然后关切问，“子凉你的感冒好点了吗？烧退了没有？”
　　“好多了，我没有那么娇弱，感冒只是不小心啊。”孟子凉反驳，嘴角弧度微微增大。
　　“好啦，我们去排练~”
　　“我跟着去吗，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队长女票过来视察，必须列队欢迎~”
　　“沈梨纱你又贫嘴！欠打了是不是！”

　　在高考完的下午，T中为即将离开的学子们举行了毕业典礼。
　　那么多的宴席，没有一场的结局不是别离。
　　大家按照班级一个个坐好，身边是熟悉的或是还来不及熟悉的人，从明天开始，一切都成为回忆，大家各奔东西，不会有机会再次一起同行。此后再说起，也只是一句淡淡的，“他/她曾是我的同学。”
　　或许毕业的意义，不在于你去了哪里。而是经历过漫长的年岁你终于走过了人生的一道坎，迈向更广阔的人生的舞台。不管你去到哪里，身后是你的母校在看着你，它有那么博大的胸怀，包容的心态，在微笑看着远行的学子，它的大门永远为疲倦的学子们打开。
　　在这个体艺馆里，上演过大合唱比赛，诗书朗诵比赛，元旦晚会，十佳歌手，家长会，相声小品大赛，成人仪式，高考动员大会。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后的一次，毕业典礼。
　　看到了梨纱班级做的视频。在四月的末尾，班里的文艺分子们想的办法，收集一些大家的照片，让女生写一些关于青春意气的话语。让大家一起唱首歌，是张震岳的《再见》，录的过程满是爆笑，现在听来却有莫名的感伤。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我不能答应你，我是否会再回来。不回头，不回头地走下去。
　　-----不回头，不回头地走下去。
　　一个节目一个节目地看，在演出的间隙，总有抽泣声响起，总有不受控制的泪滴，总有含笑的带泪的眼睛。

　　终于到了legend乐队上场的时候。
　　“还记得去年九月我唱的歌吗？待来年六月，我们会再见！在这里，我们哭过笑过，累过，痛过，离开过，爱过，输过，赢过。我们只需要一场《经过》！”
　　“若我爱你的方式已不同开始
　　不如我们变化下位置看一看原来它的样子
　　我害怕那种坚持无声的休止
　　浪漫被岁月滴水穿石散落却从来都没发觉
　　沉默的你呀我们能懂得什么都不说
　　如果这生命如同一段旅程总要走过后才完整
　　谁不曾怀疑过等待过
　　有过都值得
　　多幸运有你为伴每个挫折
　　纵流过眼泪又如何
　　我想象的未来是有你
　　怎么都不换曾有的经过

　　若我爱你的方式已不同开始
　　不如我们变化下位置看一看原来它的样子
　　我害怕那种坚持无声的休止
　　浪漫被岁月滴水穿石散落却从来都没发觉
　　沉默的你呀我们能懂得什么都不说
　　如果这生命如同一段旅程总要走过后才完整
　　谁不曾怀疑过等待过
　　有过都值得
　　多幸运有你为伴每个挫折
　　纵流过眼泪又如何
　　我想象的未来和永远 是有你一起的
　　怎么都不换曾有的经过”

　　男生清澈的嗓音温和如风，“在这里，谨祝今后同路或不同路的同学们，大家一路顺风。同时也非常感谢你们对乐队的支持。在这里献给大家最后一首歌。”
　　烟雨暗千家诗酒趁年华
　　你脑袋里总有许多奇妙的想法
　　天上有白色浮云伴游天马
　　小王子爱着他的玫瑰花
　　日月星辰是否住一家
　　树梢叶是不是不舍得落下
　　深沉夜幕怎么不喜欢晚霞
　　微风暗恋着枝头上艳丽的桃花

　　美丽的你呀长发及腰啦脸上有红霞
　　曾说过的话 你还记得吗
　　我给你唱一首安宁的弥撒
　　请微笑吧
　　别让泪水占领你的脸颊
　　未来的路我在你身边再黑都不怕

　　天上有白色浮云伴游天马
　　小王子爱着他的玫瑰花
　　日月星辰是否住一家
　　树梢叶是不是不舍得落下
　　深沉夜幕怎么不喜欢晚霞
　　微风暗恋着枝头上艳丽的桃花

　　美丽的你呀长发及腰啦脸上有红霞
　　我曾说过的话 你还记得吗
　　我给你唱一首安宁的弥撒
　　请微笑吧
　　别让泪水占领你的脸颊
　　未来的路我在你身边再黑都别怕

　　我愿意为你袖手天下
　　你只需为我春水煮茶
　　我愿意为你袖手天下
　　你只需为我春水煮茶”

　　孟子凉在后台听着，从侧面看着舞台中央那个光芒万丈的人，很想微笑，但是眼睛却被泪水填塞。
　　----这是你唱给我的歌。你们秘密做的事情不让我知道。但我看见总有那么一个夜自修，梨纱在纸上涂涂画画，写了又擦。出于好奇我看了扔掉的纸条，然后知晓一切。本以为提前知晓就没有惊喜的意味，但是现在的我却依然感动地一塌糊涂。
　　----我何德何能，能得你深情如许。
　　----我不会缺席你的未来，我也不允许你缺席我的。
　　----郁君逸，我喜欢你。

　　梨纱走出体育馆，阳光灿烂的耀眼，清雅在身边眼睛笑成弯月牙，孟子抱着队长大哭，大叔，零晓，季玖熙，商妄忙着给人签校服上的名字。夏弥和易锦野在树下坐着。
　　我爱着的那些人，谢谢你们给我的回忆。
　　山与山不会相见，人与人总会相逢。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明朝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