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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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涵养很好如原随云，也对这个计划无法忍受。他知晓这必是王怜花用以报复的小小手段，假作不以为意的样子，“王公子说笑的手段真是越来越高明了，只是在下那些猜测都虚无缥缈的很，王公子用来说笑当然是可以，用于现实却是万万不能。”
王怜花却似乎对这个计划极有信心，“纵然这花神祠与幽灵群鬼毫无关系，明日快活王便要设宴，幽灵群鬼必至此地，只要原公子能在这花神祠中呆上几日，必会有属下向那首领通风报信，到时不至也至了。”
原随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王怜花此言倒是有意让他在花神祠中扮弱女子扮上几日。他勉强想象自己扮作女子哀哭的样子，顿觉不寒而栗。固然他行事阴狠毒辣，但大多是端坐中央发号施令，亲历亲为者少有，更做不到如王怜花这般百无禁忌。不得不说，虽然原公子视善恶道德如敝履，却到底放不开这面子二字。他断然回绝道，“王公子这计划纵是于纸面推演上天衣无缝，在下也恕难从命。毕竟在下天性鲁钝，未必有王公子这般出神入化的演技。”
王怜花内心几乎要笑倒，但他知晓自己也不能逼的太紧，自己这位合作者到底脸皮太薄，有些事恐怕是之前想都没想过的。他做出轻松适然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在条件上退了一步，“其实原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刚才所说的哀哭恳求云云都只是信口言之，我知晓有一个人，单是扮作她的样子静坐于花神祠中，便足以吸引幽灵群鬼。”
原随云虽然仍然对这个计划十分抗拒，还是接着话头问了下去，“愿闻其详。”
王怜花淡淡道，“活财神朱百万的小女儿——朱七七。”
原随云心下了然，朱七七与沈浪王怜花之间的感情纠葛江湖间一直颇有传言，而沈浪当了王怜花的父亲，便是同意与云梦仙子结为夫妻。朱七七心灰意冷也是自然。但他也知道朱七七后来洒然回了朱家，不再以儿女情长为意，颇有巾帼英雄气概。这样一来，朱七七出现在此地就显得十分突兀。
王怜花听了他的疑问后，静静答道，“只是这幽灵群鬼居于关外，却未必知道这些。”
原随云虽无法体察王怜花的神情，却从其言语听出些微若有若无的痛楚，到底少年不识愁滋味，破碎的感情如同落花逐流水，纵然无望，却还是留下淡淡花痕，浅浅怅惘。在不妨碍其计划的方面他素来善解人意，温声宽慰道，“朱姑娘既能看开，想必王公子日后应也能不再挂怀。”
他在宽慰王怜花的同时也在思索这只言片语中对幽灵群鬼身份的暗示，看来其与沈浪王怜花等人也有干系，那么若能了解其身份，或许也是个助力。
他正在思索之际，王怜花则提出更富有诱惑力的条件，“我知晓原公子已顺利掌握江淮一带的神龙凤尾两帮，却不知原公子对黄河一带水运是否有兴趣？”
原随云饶有兴致地抬头，这个条件可谓正入下怀。
王怜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引起原随云的兴趣，也从容铺陈道，“此番来赴快活王豪赌之宴的有郑兰州，周天富，小霸王时铭和龙四海，前两者都是庸碌豪富不提也罢，第三者是依靠父荫并没多少实际本事，唯有龙四海是黄河上游水道的龙头老大，威信甚高，手下统管着所有的皮筏子。我也就点到为止，下面的事就由原公子自己想了。”
原随云早有对龙四海下手之心，但其常年在河上来往，几无机会。这次来快活王处赴宴倒的确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他略作思索，又对王怜花和煦说道，“我猜以王公子的手眼通天必在这群来客中安排了眼线，不知可否借随云一用。”
王怜花笑道，“乐意之至。但原公子是不是也该表示些什么？”
原随云心中一梗，这便又绕回了最开始王怜花的那个提议，他一度难以理解王怜花这么慷慨大方地给出这么多情报只为令他男扮女装的思路。以原随云的思路，这样的交易实在是得不偿失，除了让自己扫扫颜面外并没有其他好处。但他不知道的是，在王怜花看来这才是真正的乐趣所在，王公子一贯乐于以别人的痛苦为自己的满足，当然从原随云这样精明过分的合作者身上他找不到多少乐趣，而只有纯粹的利益交换。不过时机允许的情况下，能让对方吃瘪他也是十分乐意的。
原随云几乎是强压着内心的波澜起伏，尽量以平静的语气答道，“好，我同意王公子的提议。”
之后王怜花以异乎寻常的热忱把原随云假扮成朱七七，而原公子也第一次体会到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虽然目不能视，但是感到王怜花的手在自己的面上身上游走的时候还是令他感觉自己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仿佛是走在深谷悬索上的独行者，对周遭事物完全失去掌控，只能在这种莫大的空虚中踯躅前进。
他尽力让自己回到正轨，谨慎地问起王公子的眼线，并告知自己希望写一封信让那位眼线交给丁枫。王怜花虽在忙碌之中，对这些问题也做了滴水不漏的回答。原随云一时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得默然任王怜花摆布。
“幽兰生前庭，含薰待清风。”王怜花看着眼前原随云难得沉默甚至有些不安的样子，悠然吟起这首诗。
原随云猛然想起自己调侃王怜花差点当了胜夫人的旧事时，王怜花便引了这首诗回击于他。对方竟然那么早就有巧做报复的心思，原随云一时不知该后悔自己的失言，还是感叹对方的记仇。沉痛回首往事之际，他决意以后定要在王怜花面前慎言慎行，再不做无谓口舌之争。于是他越发矜严缄默，虽然看在王怜花眼里倒更有大家闺秀的端庄风范。
王怜花颇有兴味地退了一步欣赏自己的手艺，正是云鬓高挽，姿容清雅，低眉垂目，宛若一位秀外惠中的千金小姐。他仔细回顾了一番记忆中的朱七七道，叹道，“若不是有情伤这么个令人性情大变的理由，在下纵是再精于易容，以原公子的矜重自持，也无法把原公子装扮成那位热烈明艳的七小姐。”
原随云依然漠无表情。
而王怜花自顾自地说下去，“不过现在倒也算是甚慰人意，只差了一点。”
他说着把手缓缓抚到原随云胸前，吹气如兰地柔声说道，“寒玉簪秋水，轻纱卷碧烟。原公子和我都精通飞卿词，想必接下来的就不必我直说了。”
原随云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当然精通齐梁小赋五代小词之类清丽典雅的文字，然而那是用于朦胧月色下吟咏给那些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听的，带着点世家子弟恰到好处的柔情与哀愁，不动声色地让其芳心暗许，而自己依旧岿然不动。他怎会想到这些文辞竟会用到自己身上，并令他窘迫地无话可说。迟疑许久，他到底还是抛却了一贯的矜重，恳切道，“王公子的易容已经是极尽工妍，在下以为维持现状就好，不需再做其他添补。”
王怜花轻笑着放开了原随云，手柔若无骨的从其颊边拂过，“原公子是极有悟性的人，虽然现下颊边红霞更似怀春少女而非伤情怨妇，但原公子必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他便袅袅婷婷的飘然远去，尚可听见轻纱拂地，垂珠步摇。
原随云暗自松了一口气，深觉自己对王怜花完全是高山仰止，自愧弗如。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