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正太国师养成记》甜味汽水

14、第十四章：又见故人

　　次日深夜，两个黑影飞快地在院中一闪而过，立即消失了身影，衣角沾湿了一片露水。
　　聆乐坊后院杏树下的宫灯已经熄灭，孤零零地落满了花瓣。更深露重，那花瓣上浮起薄薄一层的雾水。
　　她静立在屋檐上，望着对面窗户纸上映亮的微弱灯火，等待着它的熄灭。院落安静地能听见夜空中清风的低语。
　　看天色，已经接近五更了，那烛火应是彻夜未熄，夜已阑珊，她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她轻飘飘地落到门前，抬起一只纤长的手指轻触房门，指尖缭绕的藤蔓顺着门缝生长，只听一声轻微的响动，门闩掉了下来。她推门而入，轻轻走向里屋，烛火亮起的地方。
　　少女静静地坐在铜镜前，梳妆整齐，一只手伸向镜中的自己，眼神有些迷离，眼角似是挂着泪痕，那手指举到半空便落下，随手拾起桌上的木梳，失神地梳着自己如墨的发梢。一曲哀伤婉转的曲子自唇齿中吐出，曲还是那练了好几日的曲，明明是清朗明快曲调却注入了凄婉哀凉。一曲未完已是泪湿沾裳。
　　少女放下木梳，看到发梢沾了一片绿叶，愣愣盯了片刻，猛然起身。
　　“是你！”少女惊叫着，下一刻便软软地倒在地上。
　　她敛起手中的绿芒，紫瞳中浮现了阴霾。她本不打算留活口的，只因寒烟姑娘的那声惊叫，令她心中泛起了疑惑，临时改变主意点了寒烟的穴道。她认识她？
　　寒烟浓密的睫毛紧紧覆盖着双眼，脸上还挂着那缕泪痕。她俯下身，掀开了寒烟的面纱。
　　她一个哆嗦跪坐在地上，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了，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那是怎样一个容貌！那本该清秀可人的脸上平添了几道寸许长的疤痕，疤痕已泛白，却是清晰可见，那凹凸不平狰狞的伤疤，毁了那曾经倾世的容颜。传闻中肤若白雪、貌惊天人，被王侯将相竞相垂涎的寒烟姑娘，竟然是这副模样！
　　而且，她认识这疤痕！这样的伤口，是出自她的手。
　　眼前这似曾相识的面容渐渐同回忆中的重合，她记起了，记忆中的少女凌乱地倒在花丛中，拼着最后一口气诉说了不可能实现的夙愿。
　　“若有来生……真希望……我……能生在……一个没有战乱的年代……”
　　曾经锋芒毕露的眼神如今已蜕变成了哀怨，不变的是那伤痕累累的脸。她想起了满院的血腥味和红衣的哂笑，想起了少女凌厉的枪法和不甘的目光，还有被她亲手毁去的容颜……
　　本该被她杀死的人，如今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浑身发凉，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恐慌，她又想起了最初杀人时的忐忑和那时藏在身后颤抖的手臂，从那时起，她的双手就沾满了鲜血，灵魂背负了累累的罪孽。
　　少女摊开的手掌上满是厚茧，证明了她的记忆无误。这是常年使用兵器的结果，谁曾想到，那个死在大火中的雍门司马的儿子，那个昔日骁勇善战的齐国将军，竟然活了下来，而且变成了红遍齐鲁之地的歌女！
　　她愣愣地望着那满是伤痕的面容，少女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涸，刚刚那哀婉的曲调昭示着其内心的痛楚，这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死里逃生后竟会以这样的身份出现。而且，既然寒烟姑娘曾是齐国的将军，那她与大将军是旧识的，她为什么要以这种身份进入将军府？
　　窗外的夜色有些淡了，她手中漂浮着绿叶，却是无法下的了杀手。她承认看到这样被她毁去的绝色容颜心中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疑惑。
　　寒烟以歌女的面貌示人，这表示她舍弃了齐国将军的身份，即使是这样，她还要去将军府做什么？这个将军府，还真是隐藏了不少秘密呢。
　　她很好奇，她决定纵容一次自己的好奇心，伸手撩起寒烟脑后的青丝，把一片绿叶贴在少女的脖子上，结起了手印。绿叶泛起了光芒，慢慢陷入少女的皮肤，变成了一片树叶形状的咒印。
　　如果有必要的话，这个姑娘会为她所用。一旦寒烟的再次出现威胁到他们的计划时，她就动手解决掉她。
　　她心里权衡着，说服自己暂且放过这个不幸的姑娘，打算利用这个变数赌上一次。

　　她装扮妥当，走出房间时已是破晓，晨际微弱的光线洒落在她垂落腰际的黑发上，一身淡绿衣裙淡雅素净，超凡脱俗宛若仙子，只有面纱依旧是那块面纱。幸好寒烟姑娘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她改变的只有那头发的颜色，也省了她许多易容的功夫。
　　院中的杏树下已候着两人，白衣女子背着一个细长的包裹，应是那尾琴，女子面容姣好，比寒烟年长几年，眼神已是诡异的空洞，面无表情。晨风吹起女子的长发，她看见那女子的脖子上落了一只细小的蛊虫，旁边的女童长了一张圆嘟嘟的包子脸，粉嫩的面颊微侧，目光却似寒芒。
　　“你来晚了。”女童张了张口，是星魂的声音，那与其可爱的外表极不搭配的冷冽声音令她不寒而栗。
　　她望着那发白的天色，没有回答，封闭寒烟周身的穴道花了不少时间，可以保证那姑娘至少沉睡三日。
　　星魂冷哼一声，不再多话，袖袍中的手指翻动，那白衣女子将包裹解开，跪坐在树下的坐席上，手指拨动了琴弦，院中琴声娓娓而起，悠扬动听，只是少了些灵韵。一个木偶弹奏的曲调永远不如一个有灵魂有情感的琴师。
　　这样的琴声想要混人耳目却是足够了。她暗暗吃惊，星魂的傀儡术居然到了这种境界，只一双手就可以不露痕迹地操纵一个活人。
　　她随着这曲调唱了起来，虽不如寒烟姑娘那般深情款款，倒也清越动人，宛若莺啼。好在寒烟以歌女的身份初到临淄，临淄城内无人知晓其音容笑貌，否则她还真不好伪装。
　　一曲唱罢，她用探寻的目光看向星魂，星魂满意地点点头，她一颗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头顶的天色已大亮，东方升起一轮火红的旭日，空气中弥漫着晨露的清爽和花瓣的芬芳，有人向这边走来，她望向门口，这一刻终于到来了。那白衣女子也终止了抚琴。
　　“他们来了。”星魂的嘴角泛起了得意的笑容，那个“他们”就是将军府的人。白衣女子不紧不慢地包好琴，重新背在肩上。她看不到星魂手中的动作，在外人看来，那伶俐的女童一直是规规矩矩地侯在一旁的。
　　一个小婢走进院子，“姑娘，将军府的人来了。”
　　她点点头，跟随那婢女走出门外，清晨的街道异常地安静，只有那几只鸟儿停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啼叫着，空气中弥漫着露水的清凉。门外候着车辇，一个衣着讲究的妇人等在旁边，见她到来，客客气气地扶她上了辇。
　　她没有想到混进将军府竟会如此顺利，这才是刚刚开始。
　　那妇人引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庭院，庭院中央是一汪碧水，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岸边垂柳绿槐，嫩草芳花，似乎把这春日暖景全融入这一庭院之中。池水岸边矗着一处精致的房屋，一座弯折的小桥浮在碧波之上，通向那门口。
　　室内窗边静立着一女子，青丝高绾，缀着点点珠钗，一身粉色衣衫衬得她那白皙的肤色更加水嫩。
　　引路的妇人走进房中，向那女子施了一礼。
　　“夫人，寒烟姑娘到了。”
　　女子转过头来，却是一张可爱的娃娃脸，那年纪看起来比她也大不了许多，珠钗上的流苏轻颤，泛着晶莹的光芒，肤若轻丝，如水的双眸弯起了好看的弧度，那粲然的一笑，周围灿烂的春景仿佛都失了颜色。
　　她看得有些痴了，她从未从什么人脸上看到这么纯净的笑容。她很快回过神，慌忙行礼。
　　“寒烟见过夫人。”
　　“姑娘请起。”将军夫人虚手一抬，莲步微动，移至席中端坐。
　　她与那琴师也一同入席，星魂则侯在她身侧。
　　“想必姑娘已经听说了，妾身喜爱唱曲，今请姑娘前来，想与姑娘讨教一二，望姑娘不要见笑。”夫人的泠泠细语缭绕在耳畔，宛若柔柔暖暖的春风，这样好听的声音，唱出的曲调能俗到哪去？
　　“夫人自谦了，寒烟不过一介民女，歌艺泛泛，何来讨教之说。不如寒烟先为夫人敬上一曲可好？”她缓缓说道，只想尽快敷衍了这夫人，又得小心翼翼地不露出任何破绽。
　　“甚好。”夫人微微一笑，也不过多客套了。
　　琴师摆好琴，她起身演唱。
　　曲终。
　　“姑娘果真歌艺冠绝，名不虚传。”夫人的明眸中多了一丝赞叹。
　　“夫人夸奖了。”她心中大大舒了一口气，总算蒙混过了将军夫人这一关，只要获得了夫人的赞赏，以后在这将军府中就能暂且站得住脚了。可惜了那真正的寒烟姑娘，还在她自己的卧房里昏睡不醒呢。
　　“姑娘不必客气，你我既喜爱乐曲，以后便是知音，妾身名为沐凝，以后你便唤我凝姐姐可好？”夫人明亮的笑容如窗外灿烂的暖阳，明媚了满园的风光。
　　“承蒙凝姐姐抬爱，寒烟不胜荣幸。”她很知趣地改了口，心里却存了几分谨慎。这看上去柔弱地人畜无害的将军夫人，不知是心思真的那么单纯还是隐藏的太深，如此轻信一个人可不是她的作风。
　　“寒烟妹妹若是得空，不如在寒舍小住几日？”
　　“那就叨扰凝姐姐了，寒烟悉听尊便。”她目光低垂，额前的发丝掩住了她眼中的一丝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