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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离开山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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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被突然加重的力道差点戳得向前一扑,急忙稳住身形不敢再走神,连嘴巴都乖乖闭紧,仔细默记背上的几个穴位,背了一遍又叫燕客来指认了两次,没有丝毫差错,才忍不住开口:“他也是你的兄弟,我就不相信出了什么差错你不救他。”
“锦衣卫暗卫都是最凉薄不过的人,你指望他和明卫的人是好兄弟?”莲匣的声音兀然响起,却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吐出嘴里的布条,正随着吊着的绳子晃来晃去,冲燕客来呲牙咧嘴的做鬼脸,大有一副‘我们再来比过’的气势。
燕客来整个人闷在水中,不动声色:“手下败将,还在此咵噪?”
莲匣气急败坏:“你那是光着身子打架,谁敢碰你,下流!”
“彼此彼此。”
“有本事我们再打一场!”
……
长平再最后看一眼两人,动动嘴唇,终于忍不住说:“其实我觉得你们俩,这么多年来男未婚,女未嫁,不如凑合一下,不是有句俗话说的好,‘相爱相杀’,挺符合你们的现状啊,本郡主可以为你们主婚……”
长平还未说完的话,就在燕客来瞪得快要杀人的眼神中越来越弱,直到消失无声。她耸耸肩膀,把袁绛摆成一个盘坐、双手捏决向天的姿势,双掌抵在他背后,热如暖阳的内力一刻不歇的涌入他的身体。
袁绛体内的气流,和长平如出一辙,同是修行的火部心法,气息水乳交融在一处妥帖无比。长平按照燕客来教的方法,将内息在袁绛体内运转整整三个周天,疏导他被毒物堵塞的穴道,然后从神宫穴起始,一路向下,点击背部七处大穴,最后绕到前方在气海上轻轻一击。
袁绛身子一颤,只听‘哇’的一声,他张口吐了一口黑血,身子软软下垂,被长平拼力扶住,而袁绛半闭着眼睛,连续吐了几口黑血,终于缓过劲来,睁开眼睛看着长平:“多谢……”
他嘴边还挂着黑色血丝,脸色惨白的跟纸片没什么两样,就这样还想挣扎着起来。长平急忙把他按到在地上躺着,反正地上铺得都是柔软的毛毯,自己站起身来,扯了一段白布就往药池边上走:“燕大叔,快把衣服穿好,我来取水。”
“小丫头就是麻烦。”燕客来嘟囔着,还是抓起毛皮潜到水池另一边,抢在莲匣又要说什么话之前:“小郡主,麻烦你把她嘴再堵上,吵得烦死人了!”
长平置若罔闻,用白布沾了水,轻柔地替袁绛将脸颊擦拭干净,想了想问他:“洞中的水壶都被这两个祸害打烂了,还有什么地方能取水?”
袁绛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长平站起身来,走到左侧山壁,娟丝堆叠的墙壁上,不引人注意的暗角里悬挂着一根细细的金丝,长平将那金丝快速扯动三下,停了一停,又扯动一下,在旁边静静等候片刻。
只听咯吱咯吱连续不断的声响,山壁悄无声息的画开一个小洞,满满一竹篮的食物呈现在眼前:一整只熏鸡,七八张鸡蛋烙饼和堆成山一般的水晶葡萄,两支白玉瓷壶,一瓶满满的蜜汁水浆,另一瓶香气扑鼻,居然是上好的胭脂醉。
长平取了食物坐到袁绛身边,先打开瓷壶让袁绛饮了个饱,然后捻起葡萄一粒粒喂他,突然忍不住一笑。
她没有说话,袁绛却是心有灵犀的跟她想到一块,嘴角弯起:“六年前烦劳郡主伺候饮食,无一日敢忘,没想到六年后依然有幸。”
他们两人六年前在魏府地牢,袁绛中了魏忠贤的金针,每隔一段时日就针毒发作,全身痛苦无力,那时候都是长平将食物掰碎了喂他,两人在牢中一个多月,简直是相依为命,此时此景不由两人回忆往昔,都是相视一笑。
“喂,我说你们两个,谈情说爱也有个限度吧,袁老弟,你大哥我可还饿着呢!”燕客来在水中拍击水花,他鼻子很灵,早就闻到那一壶上好的胭脂醉的味道,定然超过九年佳酿,要不是顾忌长平,早就站起身来取了。
莲匣挂在横梁上,也晃啊晃荡,语气酸溜溜的:“人家郎有情,妾有意,你个老不休的参合什么——小郡主,他的毒已经解了,不知能否给属下一口水喝?”
莲匣这转折太快,长平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先把酒壶抛向燕客来的方向,止住他那又想流口水又想骂人的神态,然后才笑吟吟对莲匣说:“莲匣姑娘一身是毒,本郡主不过一介弱女子,可不敢靠近姑娘身前——”
长平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间嗡嗡金铃声大作,刺耳的铃声在山洞中回响,猛然停止,接着又响起,周而复始三次,终于寂静无声。长平甩甩头,却发现袁绛正挣扎着要从地上坐起来,她急忙上前扶着袁绛,只见他脸色发白,紧咬着嘴唇,快速说道:“锦衣卫进入山庄,正在四处搜查我们的下落,现在赶紧离开这里。”
长平一愣,下意识看一眼莲匣,这时候就轮到她趾高气扬了:“你以为我只带了三百锦衣卫前来?冰草师兄就在左近,只要我身遇不测,他立刻就会赶来支援——你山洞中的机关再巧妙,对他而言定然不费吹灰之力。小郡主,你还是乖乖的跟我回京城吧。”
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燕客来就在腰间围了一块兽皮,就走上岸来:“小郡主,你和袁绛先走,我带着莲匣断后,莲匣是魏忠贤唯一的养女,爱若珍宝,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长平只看一眼燕客来,立刻瞥开眼神不敢再看,什么修长的四肢褐色的皮肤,长发凌乱垂落到腰间——这人难道不是知书守礼的中原人吗,比自己一个现代人还开放。
袁绛此时也勉力站起身来,深呼吸几次,伸手在墙壁上灵活的按动几下,又一扇暗门推开:“小郡主,我们从这里先走。”
长平眨眨眼睛,正要说些什么,猛然间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山壁猛烈颤抖着,无数石灰粉屑从洞顶簌簌落下,莲匣身躯扭动,挣扎着在横梁上荡成弧线:“飘羽你那是什么机关,怎么还带炸药?”
袁绛微微一笑:“你只当冰草是墨家高人,这世上高手如云,他又能破解多少机关?我这地穴的暗门每日只能开启一次,之后再想打开,都会触动墙壁上的黑石火药,却不知你那师兄现在变成几块了。”
莲匣先是一惊,然后又一脸满不在乎的神色:“师兄武功高强,你以为他会被你这小小陷阱骗过么。”
仿佛为了应和她的话似的,莲匣话音一落,山洞里的金铃就是叮铃铃一阵乱响。袁绛一把扯过长平的袖子,就要往敞开的山洞里走:“没时间了,我们先走。”
长平略一沉吟,伸手指着莲匣:“燕大叔,带她一起走。”
她说完,就跟着袁绛一起,率先进入山洞。燕客来愣了愣神,才走过去骂骂咧咧的解下莲匣,单手把她跟抓小鸡仔似的提起,跟着往山洞里走。
莲匣被他拎在手里晃得七荤八素,偏偏四肢都困在背后动弹不得,只能扭来扭去骂人:“燕客来你个王八蛋,不就是当年在校场上刺你一刀吗,记恨到现在,你还是不是男人?”
燕客来冷哼:“只有一刀,那刀上涂的‘散花天女’怎么算?”
莲匣咬牙:“那点毒对燕旗主来说,算得了什么,痛!——你撞到我头了!”
“抱歉,”燕客来面无表情的换个手,继续倒提着莲匣,“散花天女里还加了‘媚然’吧,后来在竹林里的‘清风醉’你感觉如何?”
“燕客来你个王八蛋!……*&%……&%¥!那毒居然是你放的,我白记恨了秋令这么多年!”
“好说好说。”
……
长平默不作声的走在前面,听到身后两人中气十足的大骂,更加坐实了她先前‘相爱相杀’的评价,幽暗微微透光的狭长山洞中,袁绛和她并肩而行,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清晰可闻。
她正想说些什么,兀然一个踉跄,紧接着手心一暖,被袁绛牵在手中,淡淡的暖意和薄荷香气顺着手心传送过来,袁绛抬起另一只手,在她头顶摸摸,就跟小时候一般无微不至:“小心。”
长平抬起头,迎着袁绛漆黑如夜的眸子,微微一笑,两人双手相握,继续前行。隐约可见的天光从不远处透来,山洞的尽头快到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都是加快脚步,走出山洞却到了一处山谷底部,洞外阳光正好,让适应了山洞中夜明珠辉光的长平一时闭了闭眼睛,不太适应。再睁开眼睛时,先听到流水潺潺,一泓溪水沿着山石罅隙缓缓流淌,山谷中绿草如茵,面前不远处突起一块巨大的石头,石缝中生长一株丹桂,香气逼人。
“好漂亮的花。”长平赞叹一声,正要抬步上前,兀然一道冰冷的刀刺无声无息的横在脖子上,莲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都别动,不然我立刻隔断她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