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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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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昌当年给纪天凉起名的时候,真的一点也没过心,只是觉得他现在出生,正好是天气转冷的时候,本来打算取名“天冷”,但是再不喜欢这个儿子,名字也不好这么难听,倒是“天凉”还好一点,于是纪天凉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纪天凉从来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父亲会连这个名字都要收回去。
至于他的外祖父,好像在他出生的时候都没有来过,更是谈不上关心。他从小最亲近的人就是母亲和管家叶伯,后来是叶澜安,再后来,他就是一个人了。
作为近二十年没有上门的亲戚,头一次上门都会让人觉得是来借钱的,为了避免让外祖父产生这样的误解,纪天凉决定先去下一封战书……不是,先递一张拜帖过去。这样的礼节纪天凉还是知道的,虽然现代社会已经由繁入简,要去谁家基本上就先打个电话,不过鉴于两家已经二十年没有交往了,还是隆重一点的好,礼多人不怪嘛。
“没听说过要去外公家还要递拜帖的,”纪天凉抚摸着阿尔忒弥斯光滑的背脊,细腻的手感让他流连不去,虽然已经决定了要去外祖父家,但是心情还是挺郁闷的。
虽然阿尔忒弥斯长得像一个美国的街头流氓恶霸,但是它却有一颗纤细敏感的心,大概是感觉到了纪天凉的低落,她用小小的屁股蹭了蹭他的掌心,轻轻地叫了一声,以示安慰。
纪天凉叹了口气,把阿尔忒弥斯放下来,苏里立刻飞奔过来把阿尔忒弥斯接走。最近阿尔忒弥斯一直蹭在纪天凉身边,都没怎么运动,这个“狗质”也当的太认真点了。
叶澜安走进来以后,盯着苏里,直到他带着阿尔忒弥斯出了自己的视野才转身向纪天凉走去。
纪天凉这会儿正坐在门廊下的椅子上喝茶,因为在家里的关系,他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精巧的袖扣在阳光下闪烁着奢华的光芒。他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慵懒而安逸,露出领口那一片白皙的肌肤,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在阳光下勾勒出一抹淡淡的阴影。
叶澜安站在门廊柱那里没有再走向前,他有点不忍打扰这样的宁静。
一片枯黄的叶子从门廊前的大叔上飘落,带着一丝干燥与萧条的气味飘落在洁白的桌面上,纪天凉伸手拿着叶柄,将那片叶子翻来转去,回头看到了自己的执事站在门廊柱的阴影里。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管家的手里是不是有绿色的蔬菜盘子,好在没有看到,他松了一口气,眼睛盯着他手里薄薄的几张纸。
他轻轻地偏了偏头,扔掉叶子,对叶澜安勾了勾手指:“过来。”他说。
叶澜安安静地走过去,却依然没有开口。
纪天凉托着下巴看着叶澜安手里的那几张薄纸,又抬眼看了看他:“……不会是我外公不想见我吧?”
“他生病了,”叶澜安将那几张薄薄的纸放在桌子上,拿方糖盒轻轻地压住,然后在纪天凉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听说病的很重,有一个月没起床了,半个月前刚做过手术。”
纪天凉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吗?”他想起前世去世的外祖母,应该是在明年吧,大概在入夏的时候去世的,至于外祖父……他一直没有听说他的消息,也许对外祖父来说,自己可能就是个讨厌的外人,什么事都跟他没有关系。
叶澜安点点头,坐在纪天凉旁边有些焦躁,手指无意识地插进自己的头发,把它们弄得有些凌乱,却闭着嘴不说什么。
纪天凉有点惊讶,因为在他看来,他的执事永远是冷静自制的,至少在他面前很少流露出焦躁的一面。虽然这会儿,这个男人又迅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但是在刚才那一会儿,他看起来很焦躁。
“怎么了?”他探过身看向叶澜安,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寒霜,抿着唇的样子,就好像在跟谁发脾气。
纪天凉看到叶澜安没有回答,自己伸手去拿那几张纸,他觉得应该是跟纸上的事情有关,要不然叶澜安也不会拿过来放在这里。既然拿到了这里,至少原意是要他看的。
他的指尖刚碰触到那几页纸,叶澜安忽然伸手过来按住纪天凉的手,纪天凉疑惑地看着他。
叶澜安嘴里泛出苦涩的味道,其实叶澜雨说的没有错,有些事情迟早要面对,越早面对对纪天凉来说,就能越早做准备。只是……他倒宁愿凉少爷选择了回避这些。
“关于上次身份证的事情,”叶澜安低声说,“我已经办妥了,但是,您之前并不想听到这件事情的后续……”他顿了顿,希望能从纪天凉的脸上,找到一丝退缩,这样他就可以找个台阶把他搭下来。可是纪天凉只是看着他,那双黑色的眼睛总能让他联想到另一个世界般的寂静和荒芜,那里无星无月,什么都没有。
“对,然后呢?”纪天凉问,手指不由得捏紧了那几页纸。
叶澜安沉默了一会儿说:“冒领您身份证的那个人,其实……”他又顿了顿才说,“是纪昌在外面的私生子。”
纪天凉点点头,前世的时候,他曾听到一点私生子的风声,但是他一直拒绝去想这件事情,这也是他决心告别过去,重新开始生活的一个契机。也正是因为这份决心,纪天凉在所有人面前都没有提起过他的过去,在彦哲面前也没有透露过一丝,以至于彦哲就意味纪天凉就是一个孤苦无依的流浪小孩子。
“私生子啊……”纪天凉的手指轻轻点在桌子上,他的父亲就是这么把他母亲给气死的。当年,他母亲为了嫁给父亲,跟家里闹翻了,之后就留在了这座房子里,病逝了。后来纪昌“逃债”的时候,带走了情妇和那个私生子,却把自己给留了下来。
他轻轻挣开叶澜安的禁锢,将那几页纸抽出来在手里翻看,看完以后对上叶澜安担忧的眼神:“噢,比我大……”那就意味着,在和母亲结婚以前,纪昌就应该已经有私生子了。
他们互相沉默着,纪天凉轻轻地叹了口气,转移了视线:“你不是为了身份证的事情来找我的吧?”
“这个人……现在就在欧老家,他说他叫纪天凉。”叶澜安轻声说,“澜雨刚从欧家得到的消息,前几个月就来了,欧家一直没有对外说。”
纪天凉沉默着啜饮了一口红茶,一旦他答应接管纪家,无数的问题就会纷至沓来。就像叶澜雨的意思,“如果有办法,也不会把你拖进来。”情势对他们来说很不利,所以才会把自己拉出来。
“叶家呢?”纪天凉忽然问。
叶澜安怔了怔:“什么?”
纪天凉问:“叶家跟我一起,还是跟纪家一起?”
这是一个很犀利的问题,也是一个不可能避而不谈的问题,更是一个伤感情的问题。可是这个问题必须要有答案,因为一旦放开手做了,就是一条不归路。开弓就没有回头的箭。
叶家要想跟谁绑在一起,这是纪天凉一定要知道的,因为之前的一切都是他们的设想,他们拿回纪家的前提是纪昌不敢站出来,他如果不敢站出来,过了七年的追诉期,就可以被认定死亡。纪家的这份家财就算是遗产,理所当然地落到纪天凉手里,这个是最好的结局。可是纪昌如此不屑他们母子,会眼睁睁看着这么大一份家财落到纪天凉的手里?
纪昌这个人心狠手辣,说的出做的到,当年折在他手里的人不少,能翻身的根本没几个。纪天凉是被他当做一个碍眼的东西踢掉了,现在要回来反咬他一口,他就能受下?
所以,叶家如果跟他绑在一起,那一家人就没有两家的话,如果追逐大利益,要的是纪家的好处,那么纪昌一回来,局势必然会一边倒,那时候按照一般的情况下来说,很快就会舍弃掉纪天凉这颗棋子。
他现在坐在这里,被叶澜安叫做“少爷”,看起来像是这个家的主人,可谁心里都通透,这里的一切都是叶澜安的。他既然能被叶澜安宠在手里,无非是往日的一点主仆情分,说到底,他现在就是叶家的一枚棋子,无论是叶澜雨手里的还是叶澜安手里的。他不拿回纪家,他至始至终都是棋子,可要摆脱棋子的命运却要暂时依靠叶家。
所以叶家的态度,对纪天凉来说很重要。叶家既然要求他站出来,那么叶家一定也要对他摆出态度。
叶澜安挑了挑眉:“我当然是站在凉少爷这边的,至于澜雨……我等会就让他过来。”这种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就算他自己可以拼尽一切保护他们之间的承诺,但是他做不了叶澜雨的主,所以这些话要跟叶澜雨面对面地谈好。
纪天凉点点头,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欧家?”
叶澜安将那几页纸抽走,省的纪天凉看的心烦,他回答道:“跟欧家的人说了,明天早上去。”随即又把欧家现在的情况跟纪天凉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