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迷途一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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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寒一生只爱一个人，可惜的是，他爱错了人。
他和卫方泽成亲那日，屋檐外的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萧萧瑟瑟，纷纷朵朵，将血迹斑斑的寒玄山都裹上一层素装，分外干净。大厅里笙箫唢呐不断，教众纷纷道喜，人人一身红袍，端得十分喜庆，可凤归寒知道，这些人里无不是鄙夷他的。
无论是知晓他卑贱身世的长老，还是身边被强逼着成亲的卫方泽。
他们都看不起他，可是都怕他。这就是人性，欺弱怕强，却都有一层完美伪装。
凤归寒觉得自己还是很大度的，只要他们表露得不太明显，自己还是不会动手。毕竟人太多，杀起来太费力，也杀不干净。
婚礼仪式一切从简，他不信天地，上无高堂，对那个一直摆张臭脸给他看的卫方泽更是提不起对拜的心思，教众以为他急切想要入洞房，所以很识趣地没有去闹，直接将一对新人送进装点得十分喜庆的新房。
红烛的光火还十分亮堂，屋外的落雪声使房间更显寂静。卫方泽坐在喜床上，因为事先被点了穴道，所以他动弹不得。而凤归寒则坐在桌边独自斟酒，一杯又一杯佳酿入喉，他却兴不起掀开新娘子红盖头的想法。
酒意微醺，凤归寒突然兴起去看看院中白梅的心思，他执着白玉酒杯，推开雕镂精致的小窗，寒风便呜呜地灌了进来，凤归寒被吹得一阵清醒，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小院空地，这才想起，那日卫方泽被抬上山时，便将那树白梅给砍了。
只因为他说这是为方泽而种。
雪花落到凤归寒的额发上，因为偏低的体温一直未融，纯洁的白色令他想起那日见到的场景，纯白的树，纯白的人，那微微一笑，在凛冽冬风中，霎时令他心中软了一块。
可是那人是个骗子。
凤归寒饮尽杯中酒，他关了窗，回身将酒杯放在桌上，便走向喜床。
没用礼秤，凤归寒直接将卫方泽的红盖头取下，端的是无尽潇洒，可因用力过度，略显粗糙的布料划过卫方泽光滑的脸颊，留下醒目的红痕。凤归寒伸出手，怜惜地轻抚那红痕，卫方泽眼里满是愤恨的光，他十分抗拒凤归寒的抚触，可因为穴道被封，他完全动不了。可当凤归寒那瘦长手指划过他唇畔时，他终究是受不住地出了声：“凤归寒，你敢！”
凤归寒低垂了眼眸，手指动作越来越往下，卫方泽一着急，便开始大呼小喝起来：“你这贱种，凭什么这么对我！？”
凤归寒宛若不闻，手下动作越来越过分。
卫方泽被弄得有些不耐，下一刻他意识过来，忍不住羞恼起来，他嘴巴愈发尖刻地赌咒道：“你六岁就应该被你父亲弄死，十岁就该被毒仙人制成药人，你这该死的，天杀的！”
凤归寒停住动作，他抬眸冷冷地看了卫方泽一眼，封了他的哑穴。
婚房顿时清净了。
衣衫剥落地很快，当卫方泽被迫裸躺在红底鸳鸯锦被上时，凤归寒也开始一件件地脱衣服，不只是脱身上的衣服，还有心上的衣服。
他说：“如果当年你假装没有看见我，现在就不会躺在这张床上。
那样，凤归寒就死在那个冬天，你也不必此生都只能是我的。“
卫方泽听得呆了一瞬，他眼底闪过一丝疑虑，想要出声说些什么，可因为被点了哑穴，死活发不出声音。
凤归寒看着眼神挣扎明显的卫方泽，心底一阵寒凉，他扳过卫方泽的身子，直捣黄龙。
卫方泽一阵闷哼，被压在喉咙的尖叫像极了野兽垂死挣扎时的悲鸣。
凤归寒瞧见了他眼角那滴泪，可他兀自动着，身体火热，心却仿佛沉入了严冬寒冰。
全程两人都不再发出声音，可笑得宛如无声的皮影戏，锣鼓敲得叮当响，可该有的台词却一句都没上场。
释放的那一刻，凤归寒没有特别的感觉。
他只是突然想起那日白梅树下，那人坐在黄金轮椅上压低枝桠轻嗅花香，他对他说：“今年初雪，我们便成亲如何？”
那时心脏也如此刻般鼓噪。
那人如何回来着？应是没有怀中此时抱着的这人反抗吧。
凤归寒闭上眼，像是闻见了那日衣香杂着梅香的味道。
那人呆愣了片刻，过了许久，绯色染上脸颊，染透耳根，他等了许久，才听见清风送来那人羞涩浅浅的一声“好”。
那一刻，凤归寒真以为自己此生得了最大的幸福。
......
第二天清晨，凤归寒是被吵醒来的，他没有为卫方泽做清洁，害得人家一大早就闹肚子。
凤归寒一睁开眼，就看见对面隔着半米的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睛像是两把淬了毒的刀子，含了他最讨厌的同情和讽刺。他帮卫方泽揉了揉肚子，空气里便有一股臭味弥散开来。凤归寒想了想之前看的那些书，突然明白了原因。他喊了下人来伺候卫方泽，自己独自起身穿衣了。
卫方泽喉咙里传出古怪的哼声，像是要说话，又像是在笑。
凤归寒等了片刻，卫方泽才被下人抱了过来。桌上摆了一碗药汤，是他刚刚吩咐人煮的。凤归寒解开了卫方泽的穴道，把他放到特制的椅子上，准备用勺子喂他。
卫方泽的眼神很古怪，像是蛇酝酿了满腔的毒液，却隐忍不发。他乖顺地受了凤归寒喂过来的药，喝到一半，他突然问道：“你对卫七是否也曾如此温柔？”
凤归寒顿住，敛了眉眼，漠不关心地回道：“他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卫方泽听了他的回答，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边笑边说：“替身，哈哈哈哈......”
那笑持续了许久，听久了，便觉得十分诡异。
凤归寒帮他抚背顺气，面色波澜不惊。
“真是好一个替身啊！”卫方泽笑了许久，眼角都缀了晶莹的泪珠，他一面拭去，一面问凤归寒：“那现在卫七所在何处？”
凤归寒低着头沉默，没有回答。
正巧管事进了屋子，对凤归寒和卫方泽拱手行礼，“教主，教主夫人。”
“何事？”
管事抬头，眼神似故意地向卫方泽那边看去，凤归寒抬抬手，“无事，方泽听得。”
管事这才低下头，兢兢业业地报了：“今日洒扫庭院的杂役往荒阁打扫时，发现那位卫公子死了。
“寒冬腊月，门户未曾关上，现在尚不清楚死因。
“教主，卫公子尸身该如何处置？”
凤归寒脑子从听得管事的第一句话时便开始罢工，卫方泽倒是一直在笑，笑声原本还小，可越笑声音便越大了。
凤归寒脑子一片轰鸣，他将所有旁人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可就是理解不了管事那句“卫公子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昨日那人笑颜还在他脑海里反复，可今天竟是死了？
卫方泽笑得猖狂极了，竟是差点把自己背过气去，“死了好啊，死了好，省的再受折磨悲苦，可怜卫七命苦，小时被人卖来卖去，难得救了贵人，却因对方报错恩人，错了享福的机会，啊哈哈哈......”
“卫七啊卫七，若你知道你会救一个害你至厮的人，当日是否还会顶了我的名去救这么个冤家哟！”
“傻，就是傻！”卫方泽说着骂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他捶打着愣在当场的凤归寒，满脸眼泪鼻涕，“你为什么不早点死！为什么？”
凤归寒神思渐渐回归，他脱开卫方泽的捶打，也不顾恭敬候在一旁的管事，直接飞身出去，那方向不是荒阁，而是旧地。凤归寒自己都没发现，知晓卫七死讯的那一刻他不是去面对，而是逃避。
金陵一如几年前的热闹，人多人少对于这座城市来说仿佛也无足轻重。秦淮河畔的丝竹声还是熟悉的曲调，可词已经换了，唱的人也变了。
凤归寒踏遍当年的路，走走停停，穿梭在来往人流中，他转过街角，寻遍当时那人带他走过的路，最终停在乌瓦巷陌，这是他当时乞讨的地方。
彼时他受教中长老毒仙人的暗算，差点被制成药人，好不容易逃离寒玄山，顺流而东，来到金陵，却因身上钱财尽失，创伤甚重，而沦落到一个乞讨的下场。那时也是如今一般的冬天，可有一个人牵着他绕到卫府后门，送了他一碗热粥，赠了他几个馒头，甚至顶着乌青的瘀伤，给他送来伤药。
金陵尚未飘雪，可天已经沉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说他叫卫方泽，凤归寒便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卫方泽。
可现在想想，哪有家中宠儿得几瓶伤药都要挨打？那时陪着他，牵着他，走过金陵街道巷陌的，听杏花赏春雨的，都是一个有健全双腿的人，又怎会是天生残疾的卫方泽呢？
凤归寒捂着脸，倚着那青墙，恨不得一瞬间拍死自己。
他以为他爱错了人，可从一开始，他喜欢的就是同一个，只是这尘嚣人世谎言太多，伪装太好，看花了他的眼，听聋了他的耳朵。
无论是童年时用热粥温暖他的卫七，还是成年后用微笑温柔他心的卫七，从来都没变过，变得只是他自己，太容易被迷惑，太自以为是、自欺欺人。他以为追逐的是对的，到最后，却还是错的。
凤归寒，从一出生便是一个笑话。
活该！
......
“卫七的尸身呢？”
“哈哈，凤归寒，现在才知道后悔吗？当初你灭我家满门时就该知道，你定是会有报应的！”
“我问你他的尸身呢！？”
“尸身？你既然已经错认他一生，将他放在荒阁里自生自灭，怎么还敢企求他死后会原谅你！？老天不会将他这般好的人，配给你这般凶戾的孽种！”
“哧--”
“......那你们都去死吧。”
就将这天下，都予倾覆，反正无他，倒不如将这看不起他的世人，一一屠个干净。
也免了让卫七听得吵杂，不愿再与他相见。
......
“那皇城禁卫军拉满弓箭，将那狂魔围在中央，终是将这失心疯的杀人狂射得个万箭穿心。”
“好样的，畅快畅快，大魔头除了，百姓便得了安宁！帝王家就是不一样啊！”
茶楼里听书的众人拊掌大笑，有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嘟囔了一句：“魔教教主原是避得过的，只因手中的坛子破了，他忙着低头去捡，才被咱们弓箭射死的。”
可这句话，终是被大家除害的叫好声给盖过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迷途一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