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剑影残心》琉轩

50、49

　　百里屠苏本打算一到青龙镇就立刻启程前往蓬莱，只是乐无异要屠苏要求给他一天时间去加固海堤以防海啸。百里屠苏自无不可，被乐无异指挥着忙东忙西，直到入夜才被率领天墉城众弟子帮忙的陵越赶去休息。
　　众人依旧住在青龙镇客栈，加上当日赶来的天墉弟子和被暴雨困在此地的商旅，小小的客栈人满为患。百里屠苏和乐无异自然还是同住一间。因第二天一早就要去蓬莱，还在堤坝上忙碌的乐无异也被红玉赶回来休息，反而比百里屠苏回来得早。
　　“你回来啦！”乐无异指挥偃甲把热水倒进屏风后面的浴桶，“你淋了一天雨，快进去洗洗，别着凉了。”
　　“我并未淋雨。”百里屠苏摇头。陵越给所有人都施了避水之术，虽然在雨中跑了一天，身上却是干的。
　　“快来快来。”乐无异摆摆手，“我还往里面放了点香料什么的，最能解乏。今天得休息好，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呢。”
　　百里屠苏的心陡然一沉，站着没动。
　　“你不脱，我来帮你脱？”乐无异伸出手，坏笑着靠近。
　　“……不必。”百里屠苏拗不过他，只好把自己扒拉干净进入浴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桶似乎要比平日里用的浴桶大不少。
　　水面上漂着几片花瓣和药材香料，香气怡人。百里屠苏在热水的包裹下舒服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乐无异所说得不错，的确十分解乏。
　　乐无异锁了门，也围了条浴巾转到屏风后面。
　　“屠苏给我让块地方。”
　　“……！！！”
　　百里屠苏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乐无异白花花的胸腹，登时满脸通红，连忙收回两条长腿，把脸转到一边。两人虽然已经同床共枕多日，一起洗浴倒是头一次，更不要提在同一个桶里。
　　乐无异倒是大大方方地跨进桶里，在百里屠苏对面坐下。
　　“啊~~~舒服~~~~~”乐无异惬意地呼出一口气，“就是这桶还是太小，这儿的水质也不好。回头咱们去找找桃源仙居图，图里面有温泉的，还有红梅落雪可以看，在那儿泡澡才叫舒服。”
　　百里屠苏不敢看他，心跳得像是鼓擂。
　　“你别这么不好意思嘛。”乐无异的声音里带着笑，“以前仙女妹妹还在的时候我们四个经常一起泡温泉的。难道你下山以后就没去浴池泡过澡？”
　　百里屠苏摇头，依然不敢看乐无异。当日住在江都的时候他就去过那里著名的浴池，不过他洗的是单间，洗完才发现价钱贵得离谱，很是肉疼了好一阵。
　　“就这么不乐意跟我一起洗嘛？”乐无异噘嘴，语调里还有点小委屈。
　　“不是……”
　　“那你干嘛不看我？”乐无异明知故问。
　　“……胡闹！”百里屠苏的脸更红了。
　　乐无异伸腿去蹭了蹭百里屠苏的小腿。
　　百里屠苏一下子跳了起来：“！！！……”
　　“屠苏你……”这下子轮到乐无异脸红了，“咳，你下面没穿啊。”
　　百里屠苏觉得自己煞气都要犯了。谁一个人泡澡是穿得严严实实的泡啊！不都是脱光了泡的吗！（夏公子：……）
　　“你、你快坐下。”乐无异不自然地说，脸上的红晕也不知是热得还是羞得，“是我不好，我不逗你了。”
　　百里屠苏坐回热水里，闭上眼睛顺了顺气，这才憋出几个字：“……不怪你。”
　　乐无异嘿嘿笑了几声，转过头来，果然没再去逗他：“今天多亏陵越道长帮忙，我才能这么早就回来。”
　　“……师兄做了什么？”
　　“杂七杂八做了挺多，不过对偃术还不太擅长。对了，你那个喜欢偃术的师弟也来了，可帮了我大忙。”乐无异摇头晃脑地道，“御剑术真好用，可惜你不能学。不过我们俩有馋鸡也够了。对了，屠苏你来帮我搓搓背吧。”
　　乐无异把瓜瓤递给百里屠苏，转过身去。百里屠苏瞧见他背上的纹身时吃了一惊，乐无异的肩胛骨上有两个如同双翼一般的暗红色纹身，翼根收于脊柱之上。与那两片纹身相比，乐无异曾经提过的那个铜钱形状的胎记倒没有那么显眼了。
　　“怎么了？”
　　“……无事。”百里屠苏将瓜瓤浸湿，细细地给他擦背。然而擦着擦着，就停了下来。
　　“屠苏？”已经趴在浴桶边上快要睡着的乐无异转头。
　　“无异，此战之后，不论结局如何，你自去找师尊。”百里屠苏低声说，“莫再跟着我了”
　　乐无异心中一震，仿佛平地炸了一声雷：“为什么？”
　　“……”
　　“我就跟着你，哪儿都不去。”乐无异转回来，“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听我说。”百里屠苏道，“我身中煞气总有一日会不受控制，我……”
　　“我知道，你打算到时候去归墟，蹲在深渊下面不出来。”乐无异打断百里屠苏的话，“那又怎么样呢？我是你的剑灵，如果那一天到来，我会亲手替你做个了断。”
　　百里屠苏睁大了眼睛，定定地注视乐无异。
　　“这是你对你师父的承诺。”乐无异望着他，“你在紫榕林里说的，我记得很清楚。”乐无异顿了顿，“屠苏，在这天到来的时候，我会亲自送你去东海。”
　　百里屠苏摇头：“你不必……”
　　“听我说完。”乐无异打断百里屠苏的反驳，“屠苏，我知道你担心我，我明白这种患得患失的滋味。我不会阻拦你做任何事，不论是你明天跟欧阳少恭去做个了断，还是未来某天去往归墟，我都不会拦你。我知道你心里在乎我、担心我。”乐无异抓起屠苏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脏处，“我这里也是一样的。我听到你说你打算散魂的时候，我心里很难受，因为我只能看着你受苦，什么都做不了。”
　　百里屠苏否认：“并非如此。你为我做了很多，我都记着。”
　　“我不只要你记着，我还要你在乎，因为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你去。”乐无异郑重道，“我是你的剑灵，我不会与你分开。我知道，即便你是个平常人，我也只能陪伴你几十年，所以……”乐无异顿了顿，“不论你去哪里，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能陪伴你最后一程的人，是我。”
　　百里屠苏注视着乐无异，无数话语从他的喉头滚上来，在舌尖翻来覆去，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总觉得那些言辞没法说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自相遇以来，乐无异给他的实在太多太多，他总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可乐无异却总能用他的坦率让他无法接受。如果说自己的命运是被乌云包裹的黑夜，那么乐无异就是破云而出的明月，是他坎坷命途上最亮的光。
　　掌下的肌肤柔软且温暖，百里屠苏突然有种想要跟他亲近的强烈愿望，那愿望几乎要将他灼穿，几乎要跳出他的胸膛。
　　“好。”千言万语汇于一字，百里屠苏几乎是颤抖着吐出这个字，然后俯身吻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众人从雨声中醒来，整备好行装，与向氏兄弟和天墉弟子道别后，启程前往蓬莱。
　　被欧阳少恭强行以玉衡之力从空间罅隙中拉出来的蓬莱故国已经清晰可见，然而众人使用腾翔之术在四周徘徊许久，都找不到入口。
　　“根本看不到路……”方兰生又急又怒，“难道又得找什么特殊法子，才能破除屏障，进去真正的蓬莱？！姓乐的，你不是最擅长找机关吗？没找出点什么？”
　　“我法术学得不好，看不出来什么。”乐无异揉着腰回答，“偃甲背着炸药炸过了，这结界太结实了。”
　　“无异哥哥，你哪儿不舒服吗？”襄铃问。
　　百里屠苏脸上一红，完全不敢转过身去看众人的表情。
　　“没睡好，扭到腰了。”乐无异回答，一转头注意到红玉的眼神，十分尴尬地咳了两声。
　　红玉正想调侃两句，忽然感到有气息靠近，厉声喝问：“什么人！”
　　众人连忙警戒，只见一个身着青玉坛弟子袍服的青年空出现，向众人一礼：“失礼了，在下松音，特为丹芷长老传话而来。得知诸位如期赴约，长老十分欣悦，有请前往蓬莱国最高处山上宫殿一聚，他自会再那里等候。”
　　说罢他又向尹千觞道：“长老还特别交代，须向尹公子问候一声。”
　　尹千觞眉头一跳。
　　方兰生问：“那总该告诉我们，怎样才能从这儿出去、进到蓬莱吧？！还是由你带路？”
　　松音淡淡一笑：“长老有示，破解此中奥妙于诸位而言想是不在话下，若说得太过明白岂非无趣？”
　　乐无异听到这话，皱起眉头，正要说话，就听方兰生怒道：“去他的有趣无趣！到底在搞什么鬼？！”
　　松音依然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只是身形渐渐变淡：“由此一路，望诸位能够游玩尽兴~”说罢他的身形就消失了。
　　方兰生连忙阻拦：“喂！等一下——！可恶！竟然这样耍弄我们！！”
　　红玉安抚道：“莫要急躁。欧阳少恭所思所想，断不能以常理而论，既已来此，唯有先遵其安排……谨慎之余，再伺机行事。”
　　百里屠苏向后走了几步，忽然道：“还有谁？出来！”
　　只见一名女子亦是从虚空中慢慢出现，长发飘逸，容貌之美属世间罕见，只是眉眼十分忧伤，还有些愁苦。
　　红玉认出这人是当日他们在雷云之海幻象中看到的那名女子，不由吃了一惊：“巽芳公主？！”
　　乐无异和百里屠苏面面相觑。
　　方兰生吓了一大跳：“这、这是鬼？幻像？还是焦冥？！”
　　巽芳十分疑惑：“你们怎会知晓我的名字？”
　　“居然真的是她。”乐无异小声道。
　　方兰生戒备地瞪着她：“你究竟是人是鬼？不是已经在蓬莱天灾中——”
　　“蓬莱天灾……这些都是听少恭讲的吗？”巽芳见众人依然十分戒备，解释道：“我……并没有死。那个时候……少恭……夫君他……离开蓬莱去寻渡魂之人。他说渡魂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不愿让我看到，不许我陪他同去。我独自留下，却未曾想到不久之后天灾降临。渡魂时会失去一些记忆，或是带着些许错乱的回忆存活下来。夫君回来后只看到蓬莱的惨状，伤心悲痛之中，只怕就此以为我早已死去。”
　　乐无异问：“那你这个时候来到这儿，想做什么？”
　　巽芳望着他：“你们是要去找少恭对吗？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带我一起，我想要见见他。”
　　方兰生立刻炸了毛：“带你一起？这太荒唐了！凭什么？你想见他，自己去就是！欧阳少恭是我们的仇人，不是朋友！”
　　巽芳摇摇头：“我知道夫君一直以来做了许多错事。如果那个时候我阻止了他……我并不想他再去渡魂的。可他说那个身体已经老了，很快会死去，就不能继续同我在一起。蓬莱人的寿命虽然长久，但我不在乎的，我愿与他同年同月同日死。”巽芳看向众人：“巽芳不求你们能够原谅他，只不过想要见他一面，劝他别再这样下去。”
　　百里屠苏和乐无异对视一眼，拿不准她说得到底是真是假。
　　襄铃问道：“你不就是这儿的人吗？干嘛还要跟我们一块儿？”
　　方兰生依然不信任她：“哼，难保不是居心叵测，意图害人！说不准就是欧阳少恭派来的怪物！他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巽芳道：“不是，我绝对不会害你们的。蓬莱人虽然自有回到蓬莱的法子，但是如今那里面全是妖，我一个人找不到夫君，而且……”她顿了顿，“我这个样子，少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会一些蓬莱的法术，可以替你们打开往那里的通路。这样你们就不必费心去想其他办法了。”
　　方兰生皱着眉头：“天底下能有这种好事？看起来好的，最后都会变成噩梦，你叫我们怎么相信？”
　　巽芳急道：“我、我真的不是想害人，我只是……”
　　乐无异和红玉都望向百里屠苏，看他是什么打算。
　　百里屠苏向她走过去：“请姑娘开启通途，我们一同进入蓬莱。”
　　方兰生惊讶道：“什么，真要带上她？！你、你可想清楚了！”
　　百里屠苏道：“沿途本就凶险重重，此一则倒也不必计较。”
　　红玉赞同：“百里公子所言亦有道理。依我看，毋须在此多作纠缠。”
　　“反正也没别的方法了。”乐无异说。
　　巽芳向众人一福：“巽芳谢过。”只见她长袖一挥，那些阻隔着前方通路的迷障忽然消失了，一条金色光斑组成的路出现在众人脚下。
　　巽芳道：“往前只是迷离幻境，须得通过这条长路，方能到达真正的蓬莱国。”
　　百里屠苏第一个走过去，乐无异紧随其后，众人纷纷踏上那条金光闪闪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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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不定期掉落，别问我这个坑什么时候完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
请不要殴打作者，素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