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剑影残心》琉轩

3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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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蒙灵谷深藏于南疆群山之中，数千年来不为外人所知。
　　百里屠苏记忆中的乌蒙灵谷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族人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虽然那时韩休宁对他十分严厉，可处处都有族人温暖的笑脸，日子单纯且和平。
　　然而眼前的乌蒙灵谷却是一副破败的景象。房倒屋塌，野草丛生……经过那场灭族的劫难，乌蒙灵谷已经变成了一块无人问津的废土。
　　"以前……是个很漂亮的村子……"百里屠苏喃喃地道，"自从随师尊去了昆仑山，我也没有再回来过。"
　　乐无异忧伤地打量着周围，几乎与方兰生同时看到了从山壁上凿出来的女娲神像--这是这个村庄在惨遭蹂躏之后，唯一完好保存的东西。
　　百里屠苏和风晴雪以左手抚胸，右手在胸前划了一半圆，弯腰向神像行礼。
　　方兰生问他俩在做什么，百里屠苏解释："族中世代信奉女娲大神，便在山壁之上立起了这座巨像，供人膜拜。"百里屠苏对于风晴雪同他做了相同的动作有点意外。
　　"晴雪你们那儿也信女娲？"乐无异问，"我听说中原拜的是天皇伏羲，南疆大多是地皇女娲，西北面还有供奉火神祝融的。"
　　"你俩居然都是南疆的。"方兰生也道，"再加上一个襄铃。"
　　不料风晴雪摇了摇头："不，我不住这儿。"
　　襄铃似乎没听到风晴雪说什么，打量着周围的山峰："附近的山，襄铃觉得好眼熟哦。"
　　"走吧，去石像脚下冰炎洞入口处，我将娘……藏于山腹寒冰之中。"百里屠苏道。
　　众人跟着百里屠苏往冰炎洞的方向走，没有人看到落在最后的尹千觞，用和百里屠苏一样的动作，向女娲神像行了一礼。
　　到了冰炎洞入口处，百里屠苏停住脚步。
　　乐无异抓住他的手腕："屠苏，你已经想清楚了？"
　　百里屠苏看看乐无异，再看一眼红玉，没有说话。
　　方兰生一头雾水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回忆乐无异在馋鸡背上问百里屠苏的话，突然明白过来，直指乐无异："姓乐的，你是不是怀疑少恭给屠苏的药有问题？"
　　百里屠苏想要拦住方兰生，被乐无异按住。
　　"对，我怀疑欧阳少恭给屠苏的不是起死回生药。"乐无异掷地有声地说，"我担心他对屠苏另有所谋。"
　　风晴雪和襄铃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无异哥哥为什么要怀疑少恭哥哥？"
　　"少恭看起来并不像坏人。"风晴雪道。
　　尹千觞罕见地没有插话。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少恭对木头脸不怀好意？"方兰生喝问。
　　"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我只是怀疑。"乐无异回答，"可要说蛛丝马迹，未必找不出来。"
　　"你……你倒是说说，少恭哪里做得不对了？"方兰生一副你要是敢瞎说小爷立刻咬死你的架势。
　　乐无异望了百里屠苏一眼，心下一横："最初我们是在翻云寨遇到欧阳少恭的。屠苏你肯定记得，当时我们在那个山贼们炼丹的地方，少恭给一个死人吃了还魂丹。"
　　百里屠苏点点头。
　　"那是少恭想救人，可是丹药还没炼好。"方兰生嚷道。
　　乐无异摇头："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么欧阳少恭必然是打算让屠苏看到他有能够令人起死回生的本事才会拿出那枚还魂丹。屠苏一心想要复活他的娘亲，看到之后必然会求少恭给他一颗起死回生药。"
　　"胡说八道！"方兰生叫道，"少恭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屠苏，他怎么可能知道屠苏想要复活她娘亲？"
　　乐无异反问："那我问你，欧阳少恭是什么时候离开琴川去的青玉坛？又是如何被青玉坛收入门中？这些年他在青玉坛做了什么、去过什么地方，这些你都知道吗？"
　　"我……我……你这是强词夺理！"方兰生不忿道。
　　"可是少恭也没有想要害苏苏的样子啊？"风晴雪道，"他为了收集玉衡碎片也吃了不少苦头，还被雷严抓起来……"
　　"晴雪你别忘了，被抓起来之前，他跟雷严可是一伙的。"乐无异道，"只是后来两人起了争执……你还记得始皇陵中少恭对雷严的算计吗？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去救他，也知道雷严他们一旦吃下那些药必然会死，他有这样的心机，我根本不能相信他对屠苏没有图谋。"
　　"按照乐公子的意思，少恭是完全针对恩公一人咯？"一直没说话的尹千觞问，"那少恭做这么多，他图什么？"
　　"我不知道。"乐无异摇头承认，"我如果知道他要做什么早就有对策了，根本不必在这里说服你们。"
　　"切~"方兰生唏道，"说到底还都是你的臆测，你压根就没把少恭当好人。"
　　"他本来就不是好人。"乐无异道。
　　"呜，襄铃听得好糊涂。"襄铃摸摸辫子。
　　"够了。"百里屠苏道，"无异不必说了，我意已决。"
　　"……"乐无异看着百里屠苏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决定是什么，叹了口气，摇摇头。
　　"百里公子可愿听我一言？"红玉道。
　　"……请说。"百里屠苏道。
　　"我方才记起，世间有奇异虫豸曰'焦冥'，生于海外，岁及万年，聚合时形似草木，人不可轻辨。若以特殊之法入药，豸身不毁，反能食人尸骨，再聚为形，感应人心。"红玉轻声道，"焦冥寿岁漫长，寻常水火不侵。白日散开，夜晚重聚。古有所谓异能之士，为攀附权贵，便以此法蒙蔽帝王，称可逆天道、活死人。倘若这世间真的没有起死回生药，那么欧阳少恭给你的那颗仙芝漱魂丹，多半便是此物。"
　　众人都变了脸色。百里屠苏摸出那枚丹药，只觉得此物格外烫手。
　　"少恭人那么好，怎么可能给木头脸这种鬼东西。"方兰生说，语气却不像刚才那样肯定。
　　"苏苏，你还要试一试吗？"风晴雪问。
　　百里屠苏点了点头："我一人进去，阿翔跟着便可。"
　　"屠苏，我跟你一起去。"乐无异道。
　　"不必，我一人即可。"百里屠苏说。
　　红玉拦住还要坚持的乐无异，道："既如此，我们就在洞外候着。无论结果如何……望公子能够从容处之。"
　　百里屠苏谢过众人，带着阿翔进入冰炎洞。
　　乐无异望着冰炎洞的石门阖上，脸色也如同那扇门一样冰冷。
　　"乐公子，这是百里公子自己做出的决定。"红玉劝道。
　　"我知道。"乐无异闷闷地说，"我只是不甘心……"
　　乐无异摇了摇头，走到一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捧出馋鸡。馋鸡载着众人走了一路，此时团成一团睡得正香。乐无异没把它弄醒，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馋鸡背上的羽毛。
　　众人在外面一直等到太阳落山，百里屠苏才扶着一个相貌与他极其相似的年轻妇人从冰炎洞中走出来。这名妇人身着南疆服饰，容色端庄，只是眼神之中没有神采，但行走已于常人一般。
　　"这是我娘。"百里屠苏向众人介绍。虽然对于欧阳少恭的药抱有疑虑，可是看到韩休宁睁眼的那一刻，百里屠苏还是满心喜悦。
　　"屠苏哥哥的娘亲，真的活过来了吗？"襄铃小声问。
　　百里屠苏摇摇头："不知道。诸位且去休息，我在这里陪娘等天亮。"
　　"我陪你。"乐无异道。
　　这一次百里屠苏没有阻拦。
　　"那我们就不打扰二位公子了。"红玉连忙拽了还想说什么的方兰生，"我方才去看过，那边的房屋还能住人，二位若有事，来这边找我们便是。"
　　乐无异应下。众人走了，乐无异和百里屠苏扶着韩休宁来到祭坛上，在祭坛边的台阶上坐下。
　　"屠苏，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休息一下？"乐无异问。
　　百里屠苏摇摇头。
　　乐无异贴着百里屠苏坐下，握住他的手。
　　"娘她……不说话。"百里屠苏低低地道，声音几乎听不清楚，"她只会摇头点头……倘若真的如红玉说得那般，无异，我……"
　　乐无异连忙捂住百里屠苏的嘴："天还没亮呢，一切等太阳出来就知道了，也许是我和红玉姐怀疑错了呢？"
　　百里屠苏抬头看着他。
　　"但愿是我怀疑错了。"乐无异道。
　　百里屠没再说什么，握了握乐无异的手，两人在祭坛下坐了一夜。
　　清晨朝阳升起，天边开始泛起微光。百里屠苏紧张地站起来，乐无异连忙握住他的手。韩休宁似乎觉察到了阳光的降临，向东边走了几步。
　　百里屠苏紧张地走过去。阳光漫进山谷，照到祭坛上。韩休宁睁着无神的双眼向着阳光张开双臂，在晨光的照射下，迅速变成无数彩色的光点，散落在空气中。
　　"娘！！！"
　　百里屠苏的悲吼震彻整个山谷。他扑过去抱住那片跳跃的光点，可惜为时已晚。光点并没有四散消失，而是围在百里屠苏周围，像是一群嬉闹游玩的萤火虫。
　　百里屠苏双眼通红跪倒在地，浑身都在颤抖。
　　"屠苏……"乐无异不知该用什么语言安慰他，蹲下去抱住他颤抖的身体。
　　"是我……害了娘亲……"百里屠苏死死地揪着乐无异的衣袖，"是我的错……我应该听你的话不要相信欧阳少恭……可恨！可恨啊！！！"
　　乐无异把百里屠苏紧紧地抱在怀里，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屠苏，屠苏你稍微冷静一点。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就不要再去责怪自己。逝者已逝，我知道你难受，你……让我陪你好好地哭一场吧。"
　　众人听到百里屠苏悲痛的嘶吼之后纷纷跑过来，看到韩休宁果然如红玉所说一般，脸色全都变了。
　　"这……这怎么可能……"方兰生整张脸都绿了。
　　襄铃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少恭哥哥真的骗了屠苏哥哥……"
　　风晴雪蹲下来，轻轻按住百里屠苏的肩膀，哽咽道："苏苏……"
　　"不对，这一定是少恭炼药的方式不对。"方兰生狠狠地握住拳头，"他也只是按照书上的方式炼药，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
　　"别再自欺欺人人了。"乐无异沉声道，"欧阳少恭心机深沉，不知道还瞒了我们多少事。"
　　"……都别说了。"百里屠苏放开乐无异，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什么都别说了。"
　　众人互相看看，最后红玉叹息一声："我们还是让百里公子先静一静吧。"
　　百里屠苏没有动，像是一尊雕像一样站在那里，看不出情绪。

作者有话说

　　少恭病得不轻……问题是他自己就是卖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