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华昊

5、孤独的“恋爱”

　　很快国庆的假期就过去了，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期盼着快点过完假期，期盼着尽快能够上学，我急切的心态被母亲看了出来，让她都觉得我有点不正常，还好母亲没有往别的方面去想。
　　上学之后，我依然做着我每天必修的功课，就是天天伺机远远的看看她，其实我也想找机会和她能说上两句话，但始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那时候我们班上的男生都以能挎到漂亮的女生为女伴为荣，当然我也不例外。班里稍微有点姿色的女生几乎都已经名花有主，没有男朋友的女生除了学习上的尖子生就是长得“太漂亮”的；没有女朋友的男生也就剩下跟班里“六爷”那样的，还有我了。
　　虽然没有女朋友，但是我还是自命清高，全体高中部的三个年级除了她之外，没有一个女生能让我连续喜欢上三天依然还喜欢的！更不要说越来越喜欢了。
　　一转眼已经进入了初冬时节，她开始骑车上学了。我越来越感觉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似乎她并没有想见我的什么欲望，我经常在存车场里寻找她的车，故意把别的车都搬开，把自己的车和她的车并排放在一起，有的时候她的车没有放好或是被别的车压歪了，我都会帮她把车扶稳放正的。可是她对我所做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察觉与关注。
　　有一次我们高中部的老师要开全体会，所有的学生全部提前放学，我特意等待她的身影出现才赶紧走过去去取车，争取再次制造一次“校园里邂逅”，当我带着得意与故作镇定的神情从她的侧面走过去时，正准备以一种成熟低沉的声音和她打招呼，她却被他们班一个男生喊了一嗓子就跟着上楼了。其实以她当时的视线来说，在她回身上楼的一瞬间，还是能够看见我的存在的，可她居然对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好我当时的表情与神态没有被别人看见，即使这样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太没面子了。回家的路上我就开始胡思乱想，一直在想……那个男生是谁啊？会不会是她男朋友？看那样子长得还挺帅的，帅个屁，哪有我帅啊？最多就是看着比我成熟一些！他找她到底是干什么啊？怎么她就这么听他的话，马上就跟着上楼了？
　　一路上我神叨叨的，满脑子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自己还杜撰了很多版本的她与他之间的恋爱故事，是多么的浪漫；是多么的美丽。最后坐到了家门口的小花园里，自己生了一肚子的闷气之后才回家。
　　第二天上学的路上我还在想，今天到了学校我才不把车跟她放在一起呢！你不是不爱搭理我吗？我也还不愿意搭理你呢！可是到了存车场之后，我这个不争气的眼神依旧改不了这一形成了一个多月的习惯，还是在几百辆车中寻找她的那辆飞鸽自行车。还好理智终于战胜了冲动，我没有把我的车跟她放在一起。我堵着气把自己的车放到了离她最远的地方。
　　这天的中午，我没有回家吃饭，因为前一天的晚上，和父母是在姥爷家吃的饭，家里没有饭，所以我干脆就在学校附近随便买了点什么吃。
　　一下午是连续两节烦闷的政治课，就有一节课算是我们例行休息娱乐的课程，那就是生物课，因为生物课没有会考算是副科，所以学生们没有几个好好听讲的。
　　我们那时候，男生都坐在后面，前面的都是女生，一上生物课，男生不是睡觉就是偷吃小零食，女生则早把言情小说拿到了书桌下，一边听讲一边偷看小说。
　　第二节政治课下了之后，我们就如同卸掉了千斤重担一样，不管男生还是女生似乎都跟快过年似的。有开玩笑的、有胡打乱闹的，我则坐在椅子上没动地方，嘴里叼着一根圆珠笔，淡定的看着他们的表演，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是上课铃声响了，坐在我斜对面的是一个男生他叫李阳，由于我们都是看着迪斯尼的米老鼠和唐老鸭长大的，所以大家送给他一个美称“鸭子”，据说这个外号是他从小学就开始有了。
　　他的前面就是一个女生了，挺肥实的，长得并不难看，就是爱跟老师打小报告，弄得大家都不爱搭理她。不知是怎么搞的，下课这十分钟的时间，她用她那肥硕的臀部把人家鸭子挤得都没法正常入座了，眼看着铃声已经响过，老师马上就来了，人家“鸭子”费了半天劲连一条腿也没钻进去。
　　“你往前挪点行吗？”鸭子此时就已经有点不高兴了，人家鸭子已经忍了她有一小会了，这是看着快上课了，鸭子才被逼无奈跟她商量。
　　可这位肥姐依旧没搭理他，这一下鸭子急了，用力往前推自己的桌子，把这位肥姐给推得往前一拱一拱的，浑身的肥肉直颤，她也不乐意了，回头就冲着鸭子喊：“你顶我干什么？”
　　“我不顶你，我进的去吗？”此时的鸭子脸红的就像生了气的唐老鸭一样！
　　一句话如同炸雷一般，原来上课前的安宁一下子被打乱了，全班就像开了锅一样，再看肥姐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大脸蛋子涨的跟红皮鸡蛋似的，也知趣的把椅子往前挪了一下，才让鸭子坐下。
　　我们的生物老师简直比催眠师还管用，后来每当我失眠的时候都会想起她来。
　　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节课之后，就是我们每天的晚自习时间了，在这期间我们有20分钟的休息时间，如果在平常的话，我早就下楼开始四处查看她的影踪，随时准备和她能说上两句话，哪怕只是打个招呼也好。
　　可是今天我却完全没有了那种想法，我一个人在教室里看着房顶上白的有些发蓝光的灯管，就感觉自己像是失恋了一样那么的无助与孤独。其实那时候的我还配不上“谈恋爱”这三个字。
　　下了晚自习之后，天已经黑了，我们陆陆续续的下了楼，我习惯最后一个从教室里出来，因为人走的差不多了，取车也会比较容易一些。
　　我们高二和高一年级是同时放学的，楼道里吵吵闹、闹熙熙攘攘同时还夹杂着男生发出的怪音和个别女生的刺耳尖叫。对这一切早已麻木的我，背着书包慢慢走下了楼。
　　下楼之后我依然还是寻找我和她经常放车的地方去取车，可我只看到了她的那辆车，我的车呢？本来有些精神恍惚的我，一下子有点清醒了，这是我才想起来，我今天的车没和她放在一起。
　　这时候我们同时放学的学生们已经走了差不多三分之二了，存车场一下子变得清净了很多，可是我从远处看着我放车的地方似乎并没有看到我的那辆车，当我走过去看时，依然还是没有车的存在。我马上意识到我的车肯定是被谁给藏起来了，可是我最近也没得罪谁啊？而且我已经洗手不干快2个月了，难道这就是报应？此时高一和高二年级的学生都已经走光了，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来回在存车场里找了好几圈，依旧没有找到，这时我的头上开始冒汗了，把衣服的怀解开，斜坐在一辆车的后衣架上开始琢磨这会是谁干的最有可能给我藏到什么地方？干脆别嫌麻烦了，我开始找吧！我首先按照自己藏车的常规经验开始寻找，学校的小花园里、楼后面的锅炉房、操场一角的乒乓球案子底下，包括前楼初中部的存车处我都找遍了，也依然没有车的影子。
　　哎呦！这会是哪个高手干的啊？比我的道行还深啊！？还是我恶贯满盈终遭此报？哎！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了眼啊！
　　突然我的眼前一亮，我想起来还有两个地方我没有找过，这两个地方是我以前想藏还没来得及藏的地方，会不会有人捷足先登啊？
　　这就是男女厕所，男厕所是藏女生车的地方，女厕所是藏男生车的地方，因为藏这两个地方必须具备两个条件，第一必须是冬天天黑的早才行，否则女厕所谁敢进去啊？第二必须要上晚自习迟到10分钟以上才行，否则万一厕所里有人或是让别人给看见那就得挨处分了。
　　想好之后，我先去了一趟男厕所，结果当然是没有。出来之后，我开始向黑漆漆的四外仔细查看和聆听，看看有没有人在周围或是有没有什么脚步声之类的，当我确信没有任何人在周围之后，我又开始琢磨女厕所里是否有人，又不能看又不能问的，这可怎么办啊？有了！我突然灵机一动，平时听评书经常听到夜行人的投石问路，我扔进去一块小石头，试试看不就知道到底有没有人了嘛！
　　我找了一块不算太大，即使砸到人也不会砸破皮的小石头，顺着厕所的破窗户我就给扔进去了，只听见“啪嗒”一声，小石头落在了地上，并没有其他的动静，这时我的心里就有了一半的底了，为了保险起见，我又往里扔了一块，还是没有动静，我又看了看周围，确信周围果然没有人的时候，我悄悄地靠近了女厕所，那股味直刺我的鼻孔，好像跟男厕所的味儿还不太一样似的，此时我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周围依然是静悄悄的漆黑一片，我鼓足了勇气一下子就走进女厕所，紧跟着滋溜一下就出来了。因为我的车根本没在这，哎….白白浪费感情了，这么会功夫我得损伤多少神经细胞啊！
　　我赶紧远离了这是非之地，我又去了操场上的领操台后面看了看，因为我当时想最明显的地方往往越不能引起人的注意，也许我太高估对手了吧！可是我的希望依旧还是落空了。
　　我低着头一边往回走一边还在琢磨还有什么地方我没有找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前方传了过来。
　　“你怎么回来了？”
　　我一抬头，我看见了她，这时她已经从车上下来了，眼神中带着关切的目光看着我。
　　“嗨！我的车丢了！”我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给她看。
　　“啊？你放哪了？反正今天我中午回家吃饭时就没看见你的车！”她的这句话一说出来，我才知道，原来她认识我的车，而且也知道我的车经常和她的车放在一起，此时我似乎倒是对于今天的丢车有了一丝幸福感。
　　“我就放在咱后楼的存车场了！”
　　“会不会让人给挪地方了，回去再找找！”
　　“我都找了好几遍了！没有！”
　　“万一你没看好呢？我陪你去！”她那种急切和关心的语气是我始料不及的，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的关心我。
　　洁白的月光映在我和她的脸上，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一直往后楼走去，就在我们往回走的时候，他们高三年级的学生也开始陆陆续续的从我们对面走了出来，这时我注意到她把头低下了，也没有和她迎面走来的同学打招呼，只是在和我慢慢的往回走，她那件白色的防寒服，随着她走动的身躯发出“沙沙”的响声。
　　当我们到了后楼时，我的心彻底踏实了，因为整个存车场已经一辆车都没有了，她紧皱双眉说：“怎么就没了呢？你再想想是不是没锁车啊？”
　　“不可能啊！我这车不锁是拔不出来车钥匙的！”
　　她一手扶着车把，一只脚把车给支上。这时她似乎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笑咪咪问我：“诶！是不是你最近又藏别人的车了，让人家给发现了，今天人家报复你呢？“
　　“没有！我发誓！自从那次以后我真的改邪归正了，再也没藏过谁的车！”我也无奈的笑了出来。
　　“那就怪了啊！”她的双眉又紧锁了起来，这时我还没忘抽时间偷看她两眼，我发现原来她皱眉的时候也特别漂亮。
　　“就是啊！而且我把我藏过车的地方都找过了！”我没敢跟她说连女厕所我都进去找过了的话。
　　“这可怎办啊！”
　　“算了，走吧！丢就丢吧！”
　　“你问过传达室的大爷吗？”
　　“问他有什么用啊？”
　　“万一在没放学时学校大门就开着的话，会不会有人就把你的车给骑走了？”
　　“不可能！除了放学，学校大门都是关着的！”
　　“走，咱去问问！”
　　我们俩又开始往前面走，其实我好几次想开口问她，那天为什么不理我，但是我鼓了好几次勇气都没有说出口。一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默默地往前走。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此时的沉默。
　　“你今天怎么这么快下楼了？”
　　“哦！那个今天我有点事！”她说这句话时似乎有点我当时说不出来的劲儿，但是我当时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她以这种口气说出来。一直到了我上大学之后回想起来这一幕时，我才真正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怎么了？什么事？”我十分关切的问她。
　　“啊！就是有事，少打听姐姐的事！”说完她脸上凝现出了一丝笑意。我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学校的传达室门口，她主动往前快走了几步，敲了敲传达室的小玻璃窗。
　　“大爷，麻烦问您一下，没放学时有人没有骑着一辆26永久的自行车出去吗？”这句话一出口又使我心里一惊，她居然还知道我的车是永久牌的。
　　大爷的回答固然是没有，我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这足以证明她对我的关心程度已经超出了普通同学的关系了。
　　我们俩走出了校门，我把书包从她的车上拿了下来，对她说：“你走吧！”
　　“你呢？”透过她那深情的双眸我似乎感觉到了她对我那份情感，虽然我尚不敢肯定这到底算不算“爱”？但我还是能够体会到她对我的那份关心与温暖。
　　“我没事！我走着一会就到家了！”我笑着说到。
　　“要不然，我送你回家吧？”当她把这句话说出来时，我好像飘到了云里雾里一样，因为我真的不敢想象她送我进家门后，我父母会是什么反应，因为在我的想象空间里还有这样的事发生。
　　“哎呀！不用啊！”我又笑了。
　　“我怕你爸妈说你！”她依然是带着焦虑的心情时刻担心着我。
　　“没事！真没事！你要是送我回家，我还得再送你回家，这么黑的道，我哪放心你自己走啊？没事，你走吧！“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好要跟我说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她看着我依然还是表情凝重，似乎不是我丢了车，倒像是她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似的。我们俩的对同一件事的反应刚好错了位。我的心此时真的是暖暖的，即使过去了20多年，现在我偶尔回想起来依然还是觉得暖暖的。
　　“嗯！那我走了！你直接回家啊！别到别处瞎溜达！”
　　“行啊！放心吧！”
　　学校门口的路灯是那种让人在冬天看着就发冷的白光，她推着车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看我，我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骑车回家。她这才骑上自行车，往回家的方向走去。白色的灯光、白色的防寒服似乎在我的脑海中形成了一道永远也挥之不去的记忆。
　　第二天我的自行车还是在锅炉房那边找到的，因为晚上那边没有灯所以我当时没有找到，当我找到了车，我马上就跑上了三楼，到了她们班门口找她，这是我第一次上到三楼，第一次去找她，我想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她，免得她再继续为我担心。
　　我扒在他们班的门框上，探着身子往他们班里看，当我看到她时，她正在低头写东西，还是她旁边的一个女同学，一桶她胳膊，她这才抬起头来，只见那个女同学冲她笑眯眯的往门外一指，她这才看见了我。
　　一路小跑过来后，第一句话就问我：“又去找了吗？找到了吗？”
　　我真后悔当时为什么这么不冷静？这么冲动？其实上楼时我还想了怎么逗逗她，告诉她我没有找到车之类的话，可这时当我看到了她和昨晚异样的目光时，我的实话一下子就秃噜出来了。
　　当她知道我找到车时，激动地双手抓住我的胳膊跳了起来，我当时真的被她这一举动给惊呆了，我注意到所有楼道里的高三学生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们俩的身上。好像我的脸当时又有点发热的感觉，可是她完全不顾及这些，只是在真心的为我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