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华昊

20、那一年的中秋

　　天气逐渐的冷了，眼看着就要到八月十五了，班里的老师给我们组织了一次聚餐，让我们这些在外地的孩子能够感受到和家一样的温暖。
　　那天我们下午3点多就放学了，老马带着几个同学去买酒水和饮料，我背着包一个人走到了操场上，坐在看台上，无聊地看着球场上跑来跑去的人群。
　　第一次如此安静地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第一次如此孤寂的一个人坐在这里，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有些阴天，我的心情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去。
　　我此时此刻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是应该想一想最近课程还是应该想一想我和谢雨帆还有靳芳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谢雨帆会如此的在意我和靳芳的拥抱？她也喜欢我吗？为什么她对我总是冷冰冰的，总是给我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我又想到了靳芳的身体，在和她拥抱的那一刹那，是那么的柔软那么温存！想到这我真的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自己又陷入了一种庸人自扰的境界。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了？”一个声音从我的背后传过来。
　　回头一看原来是瘦子，“也没什么事，坐这儿看会儿他们踢球！”
　　瘦子一笑，“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不喜欢足球是吧？”
　　我看了瘦子一眼，无奈的一笑。
　　“是不是恋爱了？”
　　我又看了他一眼，因为我确实感到有点意外，我没想到他居然看透了我的心思，但出于颜面，我还是给予了否定的答复。
　　“没有！你看你，笑什么啊？真没有，真的！”
　　瘦子也跟我对视到笑了出来，“一般恋爱的人才会想你这样的神态，以前谈过女朋友吗？”
　　“没有！”
　　“跟我装纯！你绝对跟我装纯！”
　　“真的！真的没谈过，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尤其是上了高三，天天只顾着学习，哪有精力还谈女朋友啊？而且那时候感觉自己也特别傻，不会有哪个女孩喜欢我的！”
　　“那也会有你喜欢过的女孩吧？”
　　“有！”我略加沉吟之后，不自觉的就脱口而出了。
　　“也是同学吗？”
　　“就算是吧！不过她比我高几届，我初中人家上高中！”
　　“你小子，没看出来啊！还有过姐弟恋啊！”
　　“别逗了！可能……也许我就这命，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人家到底喜欢不喜欢我！”
　　“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学校的一个秋季运动会上，那天的运动会，我没有报名，一个人闲的没事干，我就去学校的后楼藏班里同学的自行车，出来之后，正要寻找下一个目标时遇见了她，从那开始我们就算是认识了，认识之后，相见的机会也是挺多的，而且有的时候还自己特意的制造一些小的巧合，嗨！都是过去的事了！到了今天、到了现在，我也不清楚，人家是拿我当弟弟还是当做喜欢的人？算了，不说了，说起来都觉得有点脸红！那时候太傻，根本不会追女孩，其实到了现在哥们儿也不知道怎么追！”说完我无奈的笑了。
　　“都会有这样一个经历的！我也是！我第一个女朋友是上初中时认识的！”
　　“呦！你比我还早熟啊！”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就以为两个看着对方顺眼，就会相好，然后以后就会一起结婚，那时候我们俩连手都不敢拉一下，以为一拉手就会怀孕了呢！”
　　说完我们俩哈哈大笑起来。
　　“那后来呢？”
　　“我们俩有感觉是在初一，但是渐渐地都长大了，开始发现彼此实际上并不适合对方，不过我们的关系一直维系了初中三年，直到毕业的那一天，我们照完了毕业照，她约了我，到我们学校后山的一条小溪旁，跟我说分手，我才发现我们之间其实并不存在什么真正的爱情！”
　　“为什么呢？”
　　“毕竟那时候太小了，而且上学时就有一个高中的男孩一直对她贼心不死，后来我才知道，她跟我分开之后就和那个男孩在一起了……”
　　“那那个时候你也挺伤心吧？”
　　“当然了，伤心是肯定的！但是我也很快就有了新的女朋友，而且从中我领悟出来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想听吗？”他冲我挑了一下眼眉，又看了看周围。
　　“废话！”
　　“我告诉你啊！要想治愈失恋的痛苦，最好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进入下一场恋爱！”
　　听完之后我几乎是以一种不屑一顾的态度和语气回敬了他。
　　“你不信啊？那你就自己等着受伤害吧！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你不伤害别人，那就等着别人来伤害你吧！”
　　听完他的话，我好久没有说话，只是傻傻的看着球场上来回跑动的人群。
　　“照你这么说，这个世界就没有好人了？”
　　“你呀！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上学上多了还是念书念傻了？当然有了，不仅是有，而且是肯定有、必须有！但是……”他沉吟了一会儿，“其实我也是经历过几次恋爱之后才得出的这么一个结论！”
　　我没有再细问什么，其实我也能感觉的出来，瘦子也是曾经受过伤的人，否则不可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如果换到现在的我，我可能还会有很多话题要和他探讨，甚至是争论，但是那时候的我真的就是一张白纸，我真的什么都不懂，我跟瘦子、包子、丽丽他们没法比，他们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而我呢？只不过就是从一个学校出来又进了另一个学校而已。
　　我无法跟他辩解与他不同的观点，即使心里面有种种不同的观点，但我不知该如何表达。
　　我们俩一起坐在看台上，瘦子跟我聊着他的过往，聊着他的家乡是多么的美丽，多么的风景宜人，跟他比起来我的这点小经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其实有些时候适度的跟朋友敞开心扉聊聊，真的是挺不错的一件事。
　　大概5点多，我们俩来到了班里提前预定好的饭馆，一上楼我就发现了谢雨帆已经坐在了靠窗户的地方，而且今天她还画了一点的淡妆。我刚然一怔，就觉得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这一下还挺重，“嗨！你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我回头一看，是靳芳，一猜就是她，“你干嘛啊？想吓死谁啊？”我没好好搭理她，跟着瘦子我们也找地方坐下了。
　　“你们干嘛去了哪啊？”她居然坐在了我的旁边问我。
　　我看了一眼她，当时我真的敢肯定，我从来没有那样的看过一个人，我以为我那样的看她一眼之后，她会知趣的少问或是离开，谁知道她居然还雷打不动的坐在我的旁边。
　　“我们在操场看踢球了！”瘦子替我回答了她。
　　“你还爱看球啊？”她推了我一把跟我说。
　　“凑活吧！”我没精打采的应付着她的问题。
　　“你爱看哪个队的？最喜欢哪个球星？”
　　“那个……李斌，你先帮我看着包，我去楼下回个电话！”说着我站起身就下楼了。
　　其实我也知道，我的举动让靳芳挺下不来台的，但是我当时真的是无法忍受她的软磨硬泡，我真担心我一下子就发作了，那样连最起码的同学都会做不成了。
　　下了楼之后，我在门口坐了一会儿，想等着正式开始我再上去，我抬眼看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小楼，时至今日我对这个小楼的印象依旧非常的深。
　　就在我抬头看的时候，一个目光与我的眼神交会在了一起，而就在同一时间，她马上就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谢雨帆！是她！我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会与我若即若离，难道她不喜欢我吗？不会的！我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喜欢我？但为什么从不接受我的暗示呢？在我看来我当时的举动或是语言足以证明给一个女孩，告诉她，我喜欢她！难道她不明白吗？
　　还没开始喝酒我就已经有点晕呼呼了！此时月亮已经出来了，昏昏暗暗毫无生机，似乎与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成了正比，看着蒙蒙的的月光，我的思绪更是百转千回！
　　“小伟！快过来帮下忙！”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老马和两个同学，骑着自行车驮着好几箱啤酒和饮料朝着我这边过来了。
　　“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嗨！别提了，我这车胎扎了，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补胎的，只好推着回来了！”
　　说完之后，我帮着他们一起把酒和饮料都卸了下来，然后一起上了楼。
　　刚上去还没站稳呢！丽丽第一个就跑了过来，“哎呦！老马你干嘛去了？是不是找地方先自己喝去了？”
　　“哎呦！我比窦娥都冤啊！”
　　“我靠！窦娥埋地下仨月挖出来估计都比你漂亮！”丽丽把大伙逗得哈哈大笑了一阵。
　　同学们七手八脚的帮着老马把酒水饮料分到了每个桌上。我们大家刚坐下闲聊了一会儿，老师们就到了，这下可以正式开宴了！
　　记得老师当时还说了一些话，我发誓不是我没良心，我是真的记不起来老师都说了些什么了，因为我的心思都在谢雨帆和靳芳身上了，一个想靠近一个想远离，我当时真的好难受啊！
　　还好我们基本上都是男女分桌吃，这样我最起码不至于被人纠缠，可是酒过三巡菜过九味，每个桌上的人就都开始不老实了，不是互相串桌敬酒就是互相开着玩笑。
　　看来是都有点多了，我也不例外的有点晕了，但是我的心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谢雨帆，特别是当我感觉有点多了的时候，我的眼神会不时地落在她的身上，但是她却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
　　还记得我当时端着酒杯来到了瘦子坐的那桌，刚坐下，我就发现原来靳芳也在这桌，正跟一个男生喝着呢！而且跟人家聊得还特别嗨，我知道她也许就是做给我看的，所以我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想躲开，我刚要走，一下子有人按了我肩膀一下，“别走啊！今天还没跟我喝呢！”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丽丽，她是属于典型的没心没肺的那种女孩，虽然酒量很大但是确是属于那种不喝正好一喝就醉的那种。
　　毫不犹豫的就跟丽丽连着干了2杯，刚干完我还以为她会老老实实的坐下，跟我们聊会儿天，也许还会跟我说说她和死胖子现在怎么样了，谁想到喝完之后她一刻也没有停留的就又跑到了别的桌上。
　　这时我才注意到，靳芳跟那个男生一边近似于亲热的聊着天，还一边在瞄着我。太恶心了！太烦人了！太不堪入目了！
　　这些其实都是我的心里活动，待我清醒之后我才发觉，原来酒醉之后连心里的活动都是带有酒精味道的了。
　　我刚要走开，瘦子一把又把我拽了下来，小声的问我：“怎么今天看你一直都不太开心呢？咱们在看台时，我就看出来你有心事了！”
　　“没有！挺开心的啊！”我涨红着脸跟瘦子说。
　　“别跟我装了啊！你呀！咱们认识几年了？”其实此时的瘦子也有点高了。
　　“差不多2年了吧！”
　　“那也就是说，在咱班这些同学里，咱们认识的时间是最长的！对吧？”
　　“对！”我非常肯定的回答到。
　　“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靳芳喜欢你，而你却不喜欢她？”我刚要跟他说些什么，他立刻就一摆手打断了我，而后继续说：“你喜欢的其实是另有其人，对吧？”
　　我看着瘦子，然后长长得出了一口气，又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之后，看着他毫不迟疑的对他点了点头。
　　“说说，到底喜欢的是谁？”
　　我自嘲的笑了一下，“没有！没喜欢谁！真的！”
　　“哎呀！你啊！不给我说实话是吧？”瘦子此时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想知道啊？”
　　“当然了！当然想知道了！”
　　“唉！是不是你都已经猜到了啊？”我心里略带有自嘲的跟他说。
　　“你就说吧！”他同样也是醉眼朦胧的看着我。
　　我趴到了瘦子的耳边刚要说“谢雨帆”三个字，忽然就感觉我坐的椅子稍稍的一动，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谢雨帆正晃晃悠悠的扶着我的椅子呢！
　　“你坐了我的位子了！”我一眼就看出来，她已经有点醉了，虽然我也喝了很多，但最起码我还没有到她那个程度。我马上站了起来，顺手就把她扶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触碰到她的双臂，如果不是在酒精的帮助下，我是绝对没有这个胆量的！
　　“哎呦！你怎么坐我这儿了啊？”谢雨帆醉眼朦胧的问着我。
　　“我看这儿没人，我就坐这儿了啊！”站起来后我才发觉，我在没有她出现时，一点也不晕，可是当她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特别是当她跟我说了第一句话时，我真的感到有些晕了。
　　我也跟她刚才一样的扶着椅子，怔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时瘦子站了起来，去了别的桌，临走时还给我来了一个暗示的眼神，看着瘦子的背影，我也已经完全知道了，瘦子早已明了了我的心思。
　　仗着点酒劲，我顺势厚着脸皮就坐了下来，而且还是第一次跟她坐得这么近，几乎都能感觉到她胳膊的温度。
　　“你喝了多少了？”我尽量以一种平常的语气来问她。
　　“不知道！大概……哎呀，我也不知道喝多少了！”说完她冲我傻傻的一笑。
　　我刚要跟她说不要再喝了，老马这时候凑了过来，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我旁边，“弟弟！妹妹！怎么样？今天开心吗？”老马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我旁边。手里也同样端着酒杯，而且还是白酒。
　　“开心！特别开心！”我说。
　　“那就好！咱们这份友情，这份同学间最纯洁的友情，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你信吗？”我似乎看出来老马也是带有醉意的在跟我说话。
　　“信！特别信！”我回答道。
　　“等咱们都毕业之后，回想起上学的时光，回想起今天的八月十五，那得是一种什么感觉啊？”老马瞪着他那对牛铃般的双眼说。
　　“感慨！肯定是感慨！”谢雨帆也醉醺醺的附和着。。
　　“还有人生！来，兄弟，干了！”老马端起酒杯刚碰着我的杯子，谢雨帆马上就插了一句，“等会！也算我一个，咱们一起干了这杯！”
　　“你就别喝了！”我当时感觉我是以一种非常小的声音跟她说的这句话。
　　“举杯啊！”她就像没有听见我说话一样。
　　“你喝什么啊？喝空气呢？”老马说。
　　这时我才注意到，谢雨帆的杯子已经空了。
　　她掠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然后顺手拿起一瓶白酒，倒进了自己的杯子，“来！”说完她就一口干了，那杯酒至少有一两，并且还是56度的二锅头。
　　不光是我傻了，连老马都傻了。
　　“你们怎么都不喝啊？我可都喝了啊！你说你们两个大老爷们......”谢雨帆泛着红润的脸庞，一边冲我晃着干了的酒杯一边笑着跟我们说。
　　老马跟我对视了一眼，然后都一扬脖子喝下了杯里的酒。
　　“没看出来啊！你这么能喝啊？”老马说的话其实也是我想说的话，实在是太能喝了，这样的话，估计我一辈子也练不到她那程度。
　　这时候别的桌把老马给叫走了，我再次抬头看的时候，我们这里只剩下了我和她。
　　“别看着啊！倒酒啊！”谢雨帆的确是有点醉了，连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其实我心里也明白，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别喝了，听话好吗？”我试图以一种语重心长的态度来劝阻她。
　　“听话？”说完她就开始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我为什么听你的话？哎呦！你太有意思了！”说着她有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后就站了起来，我刚要去扶她，就被她给打开了我的手。
　　我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跑到了另外一桌又继续跟着人家干杯，我当时就感觉我的头脑一阵阵的眩晕，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我们俩都没有勇气来表达那一个“爱”字？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都在互相猜测着彼此的心理？猜测着我或她到底是否存在着那份我和她都非常渴望而又遥不可及的那份爱！
　　我不想看到她现在这幅醉酒的样子，不想看到她和别人喝酒时的调侃，我摇摇晃晃的下了楼，但我还是尽量去控制住自己的形体，不想让别人看出来我已经喝多了。
　　出去吹吹风吧！清醒一下，下楼之后我一个人坐上了花坛的边上，这是一个挺高的花坛，说实话，我当时还能坐上去没摔下来，真的是挺佩服自己的。
　　坐在花坛上，双腿似踩在浮云般的来回飘荡，看着楼上的灯火辉煌，听着同学们的喧嚣之音，我不禁感到我此刻孤独的有点可怕，彷佛我已经置身于一个孤岛，我周围的人和周围的景物都是那亦真亦幻的海市蜃楼。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北京的天空，它现在属于我吗？我到底是在哪里？我到底现在都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一切都不知道！我只想傻傻的坐在这里，一口一口费力的呼吸着晚秋冷冷的空气。
　　这时我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从楼里面又摇摇晃晃的走出来一个身影，我也只能依稀的辨认请这是一个穿着长裙、满头乌黑长发的女孩，因为此时我的双眼也好像被酒精所麻醉了一样，除了眼前的这座楼，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一个人坐着干嘛呢？”直至我听到了这个声音，我这才知道走过来的是谢雨帆，看来我真的是喝多了，如果是平时的话，也许她刚走到门口，我就已经能感知到她了。
　　我强撑着尽量不让自己显出醉态的跳了下来，礼貌性的冲她笑了笑说：“赏月啊！今天不是八月十五吗？”
　　“赏月？”她站在那里整整转了一圈，一下子就往一边倒去，还好她倒得方向是靠近我这边，我一下子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就在这一刹那，似乎我的血液停止了流动，我的呼吸更加急促，心脏的跳动就好像是一副小型音箱在不停的“砰砰”作响。
　　“你干嘛呢？以为是在跳舞啊？”我说。
　　“没有啊！我是想看看月亮，可是我没找到啊？”说完她躺在我的怀里看着天笑了。
　　我把她扶了起来，然后使尽全身的力气把她弄上了花坛边，她静静的看着我，忽然笑了出来，然后抬头望着天空再也没有说话。
　　“喝了多少啊？怎么你也出来了？”
　　她把食指对着嘴，冲我“嘘”了一声，“你仔细感受一下现在，感受一下周围！”
　　我曾经试图闭上眼睛去和她一起感受一番，但是我不敢，真的不敢啊！我担心我闭上眼睛会马上摔倒。我屏住气息看着她，看着闭上双眸的她，似乎今夜她留给我的美是永恒不变的，即使当我们15年后的再次重逢，尽管岁月变迁，但是她依旧让我感觉到了15年前那一夜的芳容。
　　“你听见了什么吗？”她睁开了眼问我。
　　我看着她，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看过她，而且她对我的凝视似乎也没有什么反感或是什么疑虑，她也同时这样的凝视着我，我们的时间停留在了那一刻，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与我来讲足够了。
　　“我听见了，有一个声音，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我，在唤醒睡梦中的人们！”我此时真的已经沉醉在这种氛围中了。
　　“呵呵呵…..你怎么下来了？”她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让我不得不重新回到了现实中来。
　　“我想下来透透风，楼上都是酒气和烟气，我真的已经有点受不了了！”我有些尴尬的说道。
　　“是啊！我也是！”
　　此后我们俩一直都没有在说什么，只是不时地看一眼对方，然后相互会心的笑一笑，或是同时望向天空，后来我们俩的眼神交汇到了一起，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错开。
　　我仔细的看着她，我在心里问着我自己，她就是我要寻找的初恋吗？她就是我要寻找的一生吗？
　　此时我才发现原来从我扶着她上了花坛，我的手就一直也没有离开过她，一直抱着她的腰。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触摸到女性的身体如此长的时间，所以至今我仍然对二锅头情有独钟，不是在56度酒精的作用下，我是绝不会有这样的勇气和胆量的。
　　“为什么？为什么啊？”她的眼神离开了我，开始自己哭泣起来。
　　“怎么了？怎么哭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哪来的那份勇气，我一下子就抱紧了她，而她也顺势依偎在了我的怀里，从慢慢的抽噎一直到近似于嚎啕大哭。
　　哭了好一阵，才慢慢的止住，我扶起她的肩膀看着她，“告诉我，为什么这样？”
　　她摇了摇头，眼泪又流了下来，但始终也不肯再看我一眼，我的脑子里一直在我应该以什么样的语言来安慰她，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她，但是想来想去，我的脑子里只留给了我一片的空白。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哭吗？”她的提问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想！”
　　“我一直都在等一句话，一直都在等一个表白，一直都在等你……但是我现在才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
　　晚风吹过她的脸庞，此时我看到了她的泪痕已经渐渐被风吹干了，只留下了一缕缕眼泪的印迹。
　　“我想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说，但我始终也没有机会，我心里怎么想的你应该清楚！”说着我把她的一只手抓住，放到了我的胸口，我和她的手就在此时，也只有在此时，同时感受了同样频率的心跳。
　　“晚了，太晚了！”她的眼里又闪出了泪光，当第一颗泪珠滚落下来的一瞬间，我用手帮她擦拭了一下，然后顺势捧起了她的脸颊，我们的脸越来越近，近到能够在这微寒的秋夜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一阵秋风吹过，但只是吹过我们的发丝，寒冷的秋风丝毫没有侵入被爱所笼罩的这个小环境，我们彼此凝视着对方，慢慢地靠近，我们似乎有了某种约定一样，几乎同时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吻在了一起。
　　时隔15年之后，当我们已经不再是年少痴狂的少男少女，当我们能够彼此坦诚彼此真实的面对对方时，一瓶红酒一盏烛光，在优美的爵士乐下，聊起当年的情形，还是会感到脸红、还是会感到我们又穿越回了20岁的时光，并且彼此都暴露给对方一个小小的秘密，那就是当年的那次吻，与我们俩来说都是人生的初吻。
　　激情过后，她又开始抽噎。此时我依然抱着她的腰，我们面对面地看着对方，似乎我们俩都有千言万语要和彼此诉说，但是当时的我们都不能准确的表达那层含义。最后还是我傻傻的说道：“咱们从头开始好吗？”
　　她看着我，眼睛不眨一下的看着我，忽然她抱住了我，紧紧地抱着我，紧的让我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我以为她也会跟会意的点点头或是跟我说“我们从头开始…….”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又哭了，第一滴眼泪流下来之后便又是一次激情的吻，这一次我也落泪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落泪，我不清楚我的预感对不对，但是我还是明显的预感到了这是我们最后的一次吻。
　　问过之后，她哭着对我说：“已经太晚了！不可能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
　　“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在等你的一个表白，一直在等，可是……我等来的是什么呢？”
　　我当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只是还在傻傻的对她说：“你知道吗？我从开始对你有了好感，到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真正的喜欢上了你，但是我一直也不敢肯定，不敢肯定你是否对我有感觉，所以我怕对你说出来那个字之后……”虽然我的内心经过多次的努力，但是这个“爱”字我始终也说不出口。时至今日，我虽然还在后悔当初的天真或者说是愚钝，但我也不得不相信也许这就是宿命。
　　“怕什么？怕我不理你了吗？还是怕别人不理你？”她突然变得很冷静了。
　　“别人？谁啊？”我一脸的惊愕，这一头雾水泼的我真是彻彻底底，但我马上意识到了可能是有靳芳的因素在里面，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这个严重的后果就导致了我和她15年的分离与误会，15年的分离我以为今生不会与她再次相见，但即使在15年后误会消除之后，很长时间里我们彼此心中还是会有一点的阴影存在。
　　很恰巧我在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听了一首《暗恋的代价》，也许我这就是暗恋，虽然今夜没有月光，太阳也还没有露出笑脸，但是我还是会自嘲自己当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青蛙。
　　她的眼里又流出了泪水，但是这一次是那种静静地淌下，从她的眼神里我似乎读懂了什么叫做伤心。
　　“你和靳芳很相配，真的！我想祝福你们……”说着她捂住了自己的嘴，任由眼泪肆意的流淌。
　　“靳芳？你胡说什么呢？我跟她？我……”当时我真是气得不知所措，我真的不知道该解释还是该上楼把靳芳揪下来大骂她一顿。
　　“你知道吗？当她穿着你的红衬衣从我身后走过来时，当我闻到了你衣服上特有的味道时，我的心一下子就收紧了，因为……我以为是你，以为是你就在我的身后……”
　　我的心突然之间就开始了剧烈的跳动，就在我听到她说闻到我衣服上的味道时，感慨、伤心、回味等等一系列这样的词汇都已经不能表达出我当时的感觉，因为我此刻、也只有在此刻我明白了她是多么的爱我，换句话说，我有多爱她，她就有多爱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一把抱紧了她，任由她的眼泪沾湿我的白色衬衣，轻轻地伏在她的耳旁，对她说：“那根本不是我给她穿的，是她自己硬抢过去的，到现在她也没换给我那件衣服！”
　　我还是想好好的跟谢雨帆解释清楚这件事，因为我当时认为这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误会，而且此刻还是心存一丝的侥幸心理，认为我们能通过今晚达成一定程度的共识，也许从此我们就真正的成为一对情侣了。
　　没有想到当我认为我说完这番话，她会再一次扑在我的怀里继续跟我缠绵的时候，她却是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我，“我承认我对你也一直有好感，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随便的欺骗我！”
　　“欺骗你？我哪欺骗你了啊？”
　　她把头抬了起来，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空，今晚虽然是八月十五，但是却一点月光也没有，她强忍着即将流出来的眼泪，停了一小会儿。
　　“你知道当我看到她穿着你的衣服，带着你的味道从我身边经过时，我是什么心情吗？当她亲口告诉我，你有多关心她，怕她着凉亲自给她穿上你的衣服，你们还……我……”她又哭了。
　　她哭了一小会儿，我似乎听懂了她这话的另一层含义。
　　“她放她妈屁！我要是说过这话，我他妈就是孙子！”我终于仍无可忍的爆发了！“你等着，我现在就把靳芳给揪下来，我当着你的面亲自问问她！”
　　“你要干嘛？你快回来！”
　　我没有再理会她，直接就往饭馆里面疾步走去，我的脑子里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这时的我其实神经已经接近崩溃了，因为这是我期待了已久的爱、期待了已久的情，我的预感告诉我，这段情注定就是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我刚要踏进饭馆的大门，就听见后面“啊”的一声，虽然喝了很多酒，但是谢雨帆的声音我还是分辨得出来的，我回头一看，原来谢雨帆已经从花坛上摔到了地上。
　　我回身跑过去，慢慢地把她扶了起来，“怎么样？摔哪了？”
　　她冲我摆了摆手，一句话也没有说，而且脸色非常的苍白，只有那一抹嫣红唇边是我至今仍难以忘怀的。我刚把她扶到花坛边坐好，就问她：“怎么样？摔疼了吗？”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地面，突然脸朝旁边一歪……
　　她吐了，看着她嘴角淌下的液体，看着她眼里流出的泪水，我的心就像被万把钢针扎进去那样的痛。
　　其实这种味道是非常难闻的，我曾经都对自己吐得味道都倒胃好几天，但是今天我并没有闻到什么难闻的味道，我只是觉得这是我应该闻，甚至必须要闻的味道，一丁点也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的感觉，过后这一点连我自己都感到非常惊讶，甚至多年以后，当我习惯了一个人独坐灯下，品味着酸涩中带丝丝甜味的红酒时，我都会想起当年的往事，想起当年那段同样酸涩而又带有一丝甜蜜的初恋。
　　我拍打着她的后背，用自己的衣服角擦拭着她的嘴角，然后又抱住了她近似于瘫软的身体，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还疼吗？还难受吗？”我带着哭腔问着她。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吐过之后，她似乎比刚才清醒了很多，她看了看我，冲我微微笑了一下。
　　“你上楼跟他们去玩吧！我没事！他们肯定还都在等你呢！”说完她缕了一下头发，然后双手拄着花坛的边上跟我说。
　　我依然看着她，我从来没有这么大胆或者说是放肆的看着她，从来没有。还好从她的眼神里我没有看打出来有什么反感。我想尽快把她读懂，我要懂得我所爱的这个女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到底爱不爱我？其实自己心里完全明白这是一种自我矛盾的心理，刚刚还清醒的知道她非常爱我，还不到5分钟就开始自我怀疑和没有自信了。
　　“你呢？”
　　“我再坐这儿清醒一下，这会儿上去多让人家笑话啊！”似乎她已经清醒了，至少不像刚才那样了。
　　“我陪会儿你吧！”
　　“不用啊！”说着她又缕了一下自己的长发，一阵风的吹过，她的发丝正好扑到了我的脸上，这是我最后一次闻到她头发的味道，最后一次……
　　我没有走，还是在原地守护着她，虽然我们俩的姿势已经从相拥倒退成了同学式的感觉，但是我的意识似乎还停留在刚才那个片段久久不能离开。
　　她没有像刚才那样尽情吐露自己的真情，我也没有进一步的向她表白什么，我们就一直这样傻傻的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彼此又回到了平时的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小伟！你这孙子跑哪去了？我们找了你半天呢！躲酒是不是啊？”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包子脸。
　　看得出来他已经喝多了，尽管他尽量保持自己的走路的姿态，但依旧走的是蛇形。
　　“你怎么也出来了？”我走上去扶了他一把。
　　“还问我？你不是早就溜出来了？哎呦！不行了，我得坐会儿了！”说着他也不管地上有多少土，就一屁股就坐下了，后背靠着花坛边，就像一头猪要在地上蹭痒痒一样。
　　如果换到平时，我早就嘎嘎大笑起来，但是此时此刻的是不可能笑出来的。
　　“你这是喝多少啊？”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跟谁喝得，谁跟我喝得，我统统都忘了！”说完他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把酒瓶给我，别喝了！”我费了半天劲才抢过了他攥在手里的半瓶酒。
　　包子沉默了一会儿，空洞的眼神，让我看着有些恐慌。
　　“你怎么了？真喝多了？”
　　他没有理我，还在继续看着前方的一片漆黑。
　　我俯下身去一手搭着他的肩膀，问他：“说话啊！怎么了？”
　　他又愣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对我说：“你说！为什么爱一个人这么难？被一个人爱又这么容易？”
　　此时我的听到他的话，不禁身上一软，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开始倒流了。
　　包子几乎是顺理成章的拿走了我手里的酒瓶，又喝了一大口。
　　我已经完全没有兴趣去理他了，全情的沉醉在他刚才那句看似酒话的语言上了。是啊！爱一人这么难！被一个人爱又如此的容易？爱情到底是什么呢？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呢？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到现在，我都没有找到答案。
　　我近乎于自言自语的说道；“也许这才叫爱情！”
　　我拿过了他的酒瓶，也喝了一大口……
　　“你出来干嘛不喊我就自己出来了啊？”虽然我已经有点晕了，但是我还是听出来这是靳芳的声音。
　　我回头看过去，只看见她摘摘晃晃的朝我们这边走来，我真想起来一把把她拽到谢雨帆面前，问问她我和她到底有什么事？我那件红衬衣到底是为什么跑到她那去的！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啊？”说着她一下子就坐到了我的旁边，“哎呦！晕死我了！”说着就一头就倒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喝多了吧？”我一下子就扒开了靳芳的脑袋，此时我自然要看一下谢雨帆的反应，早如我所料，她早已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没有啊！我们正在探讨一个问题，这死胖子就跑了出来，我们俩特有共同语言，特有……”说完她呵呵的冲我笑了几声，“你说，你为什么跑出来？”她又笑了，还跨上了我胳膊，一头又扎到了我的肩膀上。
　　“你干嘛？真喝多了是吧？”我推开她，站了起来。
　　“你干嘛去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谢雨帆已经从花坛上下来了。
　　“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你去哪啊？你这样自己能走吗？”我上去一把把她的胳膊给扶住了。
　　她慢慢地甩开了我的手，“你们聊吧！”她依旧是平时的表情，但是我还是看出来她的微笑中暗含着的酸楚。
　　“我送你回去吧！”
　　她刚要说什么，靳芳就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人家没事，还用你送啊？对吧？雨帆？”
　　“说什么呢？”我知道我又要怒火冲天了，但我还是暂时控制住了自己情绪。
　　“本来就是嘛！还以为你酒量有多大啊？”说完她又抱住我的胳膊一通傻笑，“你看这是不是你吐的？”说着她一指地上，“你看还是我关心你吧？还难受吗？”说完她用手撩了一下我的头发。
　　“你有病吧？”我又一次扒开了她的手，这一次比较重，一下子把她推出去很远，还差点摔倒，我的脚步动了两下，想去扶她一把，但最终我还没有迈出这一步，然而我丝毫没有为刚才的举动感到自责或是内疚。
　　因为我不想让她触碰到我的身体，一种莫名的感觉总是缠绕着我，哪怕是她离我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我都感觉不太舒服。
　　“你小子怎么这样啊？人家这不是关心你吗？”包子从地上一下子站了起来，明显对我刚才的举动有点不高兴了。
　　“行了！你跟那瞎起什么哄啊！”我不耐烦的跟他说。
　　“我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从我跟包子认识那天起，我真的就见过他如此认真过。
　　“怎么了？怎么过分了？”我的心思根本没在他们身上，回头想看一眼谢雨帆到底怎么样了，可是当我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她了……
　　“人呢？你看见她去哪了吗？”我焦急的问着胖子。
　　“不知道！”包子不耐烦的跟我说。
　　我已经顾不上包子是什么表情什么感受了，我只顾着赶紧找到谢雨帆，刚要往小树林那边跑去，包子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一下子把我给拉住了。
　　“你干嘛啊？”我不耐烦的说。
　　“需要你管的人在这儿！”他指着靳芳说道。
　　“我找她碍着你什么事了？
　　“是没我什么事，我就看着别扭！”
　　“你干嘛？跟我找茬是吧？”
　　“对！我就是跟你找茬，怎么了？”
　　“没工夫搭理你！”说完我又要走，谁知道抓我反而更紧了。
　　“松开我！松开！”我真的急了……就这样我跟死胖子扭打到了一起……靳芳自然少不了过来劝架，但是我们谁能听她的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饭馆里呼噜呼噜跑下来一大堆的人，这才把这场风波给平息下来，但是我跟胖子彼此也都挂了彩，事后我才知道，就在我跟胖子打起来的时候，谢雨帆已经被一辆车给接走了。
　　直到现在班里的同学也都不知道我和胖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大概人家都以为我们喝的太多了，酒后冲动所造成了。
　　那一晚过后，谢雨帆连着几个星期都没有来上学，好像她就要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但是从我知道她被一辆车接走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打听过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