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妖夜》北纬18度的椰子

12、入瓮

　　小壶坐在床边吃果子，咬一口看一眼莫喜，吐掉核，憋不住话，窜到莫喜身边问她，“赵仁蒲派人送了帖子来，明日的宴席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莫喜把桌上烫金的帖子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你说五爷是希望我去呢，还是不希望我去呢？”
　　小壶摇头晃脑地想了会，说道，“我猜不到五爷的心思，但是我是很想去的，听说知府府内有不少宝藏，还有密道通往一座宝山……”
　　莫喜用帖子打了下她的脑袋，“胡说八道，哪里听来的市井流言，你当知府府上是海盗出身吗？”
　　小壶哼了声，“我是听赌坊的人说的，说知府大人家金山银山的……”
　　见莫喜瞪她，赶紧闭了嘴，自知说错了话，灰溜溜地跑了，临走还抓了一大把果子。

　　半夜里，莫喜转醒，就着窗外月光看见五爷竟然躺在身边，惊得坐起身要下床去躺椅上睡。五爷微微睁开眼睛，带着困意说道，“还有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你若是不想吵醒你院子里的其他人，就躺这里睡吧。”
　　这几日五爷忙得疲惫不堪，说完就闭上眼睡去。
　　窗檐下的月光温柔的浮在丝被上，像水波般荡漾在男人俊美的脸上。莫喜微微侧过身子，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

　　眉毛像一把剑峰，玉壁似得肌肤，挺拔的鼻梁，难怪世人都传京城钟家的五爷是一个在世潘安，的确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正当莫喜看得发痴，五爷忽然睁开里眼，将莫喜抓里个正着。两人对视里一会，莫喜尴尬地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五爷，装睡，却毫无睡意。
　　“可曾想过你的去留？”五爷忽然问。
　　莫喜摇摇头。
　　“若是你想留下，钟府里有你的家。”
　　莫喜默然不语，心里却如翻江倒海，家，是五爷给她的承诺吗？这个承诺能当真否？
　　见莫喜许久不说话，五爷叹口气，“不早了，再睡会吧。”

　　睁眼到天明，丫鬟们陆续端着水盆进屋，伺候着五爷洗脸更衣。
　　莫喜赖在床上不愿起身，领头的丫鬟想将她叫醒，五爷把她拦住，“让她多睡会，昨晚折腾得半宿没睡。”
　　话音刚落，莫喜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怒瞪着五爷，却见他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既然起了，那就一道吃早饭吧。”
　　丫鬟们都偷偷捂嘴笑。

　　还未坐热，辞叔匆匆忙忙进来将五爷带走了。
　　莫喜将侍女们谴下去，招手让小壶坐在餐桌边一同吃。小壶嘻嘻笑道，“五爷最近忙得脚不着地，百日里勤政公务，晚上回屋还要忙于床上的拉锯赛，真是辛苦啊！”
　　“哪里学来的一嘴的市井流氓话，”莫喜用筷子敲她脑袋，“往后都给我安分点，不该去的地方不许去……”
　　“是，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得不看，特别是五爷回来后，那屋子里的动静我啥也听不到。”
　　莫喜被她气得发昏，“你这个小狐狸，不栽一次不知悔改！”

　　莫喜正教训着小壶，外头有人来报，说是赵府的轿子已经停在了外头，等着小姐去游园。
　　小壶说，“要不要我去把他们给打发了？”
　　“不用，”莫喜笑笑，“若是不去一趟，岂不是让昨日辞叔那场苦情戏白演了？”

　　赵府门口，赵仁蒲带着一干家奴们在门口等着，见轿子来了，赶紧上前扶着莫喜下轿， “欢迎欢迎，舍妹与友人已在内室等着姑娘了。”
　　“此次赏花，赵府里一定来了不少亲朋好友，”莫喜把手缩回袖子里，“既然赵公子这么忙，又何须在门口等？”
　　“只请了数位友人而已，即是赏花，就不能惊吓着了这些个美丽东西，若是人太多，怕是花开着匆忙少了几分颜色。”
　　赵仁蒲领着莫喜进了内园，两个丫鬟上前接走了莫喜主仆二人，“小姐已在花园里候着姑娘了。这边请。”
　　“姑娘先与舍妹一同饮茶食些糕点，我先去前厅招呼其他客人，告罪了。”
　　“赵公子无须客气。”

　　走到角院里，小壶哎呦一声蹲了下来，急得莫喜问，“怎么回事？可是肚子不舒服了。早就让你少吃些杂事，积着不好消食，不留意吹了风就要闹肚子的。”
　　小壶眼眉都要挤在一处，“快些带我去茅房。”
　　丫鬟们见莫喜如此在意这个侍女，也不敢怠慢，赶紧扶着小壶走。小壶一路上都在喊，“快些快些，要憋不住了，马上要一泻千里了。”

　　远远看见了茅房，小壶提着裤腰带冲了进去，反脚踢门一气呵成。
　　那丫鬟在门口守着嫌臭，离着远远地站着。
　　小壶在里头喊，“这里面没有手纸了，麻烦姐姐去给我拿些过来。”
　　那丫鬟应了声，走了。
　　待那丫鬟走远了，小壶从茅房里钻了出来，四下里无人，她一猫腰钻进了后院。

　　几位风鬟雾鬓的绝代美人们坐在树下，一身素服的莫喜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坐在赵佳辛身旁的女子站起身来，冲莫喜笑道，“妹妹好久不见。自打你进了钟府，想见你都难得很哟。”
　　莫嫣登门拜访过莫喜几次，却被小壶派人给拦在了门口。想见钟五爷，还得问问他身边的恶仆同不同意。

　　莫嫣与赵佳辛同为苏城世家子女，莫嫣的外婆与赵佳辛的姑奶奶是同宗的姐妹，说关系论亲戚，也能攀上几分，再加上莫嫣在赵佳辛面前煽风点火，让赵佳辛对这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五爷动了些心思。
　　“先不说五爷白皙丰颐，长身玉立，单论才调和胸襟，也是胸罗星斗，倚马万言，绝非池中物。更何况他们钟府，在京城那可是首屈一指的豪门贵族。”
　　“听闻你妹妹现在跟着钟五爷？”
　　“不过是个暖床的侍妾而已，”莫嫣一脸嫌弃地说，“五爷还未娶妻，即便是要娶妻了，也断断不会是莫喜这等货色。放眼苏城，谁不晓得知府家的千金是个绝对美人，貌比西施，能配上五爷的只有你这样的佳人。”
　　赵佳辛看了眼莫嫣，“姐姐你就不喜欢五爷？”
　　莫嫣愣了愣，但她绝对不能让赵佳辛看出她的心思，便笑笑，“不要笑话姐姐了，我自知配不上五爷，在麦城我们莫家可以算是首屈一指的富家，但远远不敢说是贵族，更不敢和你们赵家相提并论了。只有妹妹这样的大家闺秀才能匹配五爷这样的俊才。”
　　“这事还得五爷自己说了算。”
　　“这事呀，可以好好在莫喜身上谋划谋划。”
　　“此话怎讲？”
　　“赵兄一腔才华意气，是个美玉良金，”莫嫣将心思打到了赵仁蒲的头上，“这样一个风流倜傥、俊美无比的男子，难道还能降服一个小小的庶女？”
　　“你是说让我哥哥去将莫喜……”
　　“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事情。” 莫嫣用帕子轻轻捂住了赵佳辛的嘴，“这样一来，一石二鸟，你抓住了莫喜的把柄，自然能靠她进了钟府；待你进了府后，用这个把柄将莫喜赶走，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赵佳辛看了看莫嫣，“莫喜可是你妹妹，你为何不帮她，反而还要这样做？”
　　莫嫣恨恨地说道，“虽说是莫府出去的女儿，却一点也不配莫这个姓。恐怕是以前在府中不得意，如今自以为一步登天了，也不把我们莫家人放在眼里了。前几日里几位长辈们去钟府上拜访，想着有事请五爷帮忙，哪里想到这丫头居然让奴才把几位叔叔赶了出去，你说这人还能仰仗依赖吗？”莫嫣越发生气，“不过是个没名没份的侍妾，居然敢目无尊长，嚣张放肆到这个地步，她真以为五爷能护她一辈子？！痴心妄想。”
　　赵佳辛拍拍她的手，“好了，姐姐不要生气了。妹妹心里明白了，自然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毕竟我们赵家和你们莫家世代交好，教训莫喜也是我们赵府替你们莫家出口恶气。”
　　“那姐姐谢过妹妹了。”

　　而莫喜这时坐在两人中间，一旁的莫嫣巧笑嫣然地拉着她的手问她近来可好。
　　莫喜点头，“一切都好。”
　　“这些姐妹都是苏城中的大户闺秀，今日聚齐一堂是为了园中前几日盛开的娇花。” 赵佳辛起身领着这群女子们往院子里走去。
　　莫嫣拉着莫喜走在赵佳辛身边，左一句右一句都离不开五爷，“听闻五爷最近事务繁忙，若是妹妹平日无聊，大可以来找姐姐玩。”
　　莫喜点点头。
　　“不知五爷家中有几位侍妾？妹妹回了京城，可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万一钟府里其他的女人眼红你受宠而对你不利，那可就糟了。”莫嫣说道，“即便五爷宠你爱你，也经不起时间的摧磨，都说男子的风花雪月不过是过眼云烟，妹妹可千万要为自己打算呀。”
　　莫喜笑问，“那要请教下姐姐了。”
　　“五爷还未娶妻，若是未来的大房能护着你，那你今后岂不是多了层保护，也免得你老无所依，没了傍附。”
　　莫喜停了下来，眼睛眯起，打量这位嫡姐，“老无所依？我以后生儿育女、子孙绕膝，怎么会老无所依？！”
　　“不过是个庶子而已，比家生的奴才也好不到哪去。”莫嫣嘴快，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呵呵，姐姐不是这意思。若是孩子入了钟府长辈的眼，放到大房里去养，这孩子长大后也与你不亲，你这……”
　　不想听莫嫣在这饶舌，莫喜转头看着湖中亭，“其他人都进了亭子，也不知那里有何美景美事，这儿都能听见笑声。”
　　不等莫嫣再说，莫喜抬步往亭中去。

　　莫嫣把赵佳辛拉到一边，附耳私语道，“看来那丫头软的不吃，得给她尝些硬的。”对站在莫喜身后的丫鬟示意了一个眼神，便和赵佳辛退到一旁。
　　那授意的丫鬟偷偷站在莫喜身后，一旁有女子故意将莫喜挤到了亭子边缘，紧靠在矮栏杆边。
　　莫喜觉得不对劲，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听见对岸的林子里有人大喊，“刺客落水了！刺客落水了！快抓刺客啊！”
　　亭子里的闺秀们受到惊吓，挤挤攮攮地逃出亭子里想要去后院里躲着。纷乱之中，莫嫣冲到莫喜身后，一把将她推下了水。莫喜在拥挤的人群中还未站稳脚跟，就被一股大力撞下了亭子。
　　只听“噗通”一声，锦绣华服没入水中。闺秀们愈发如惊弓之鸟，尖叫声不断，“有女客落水了，快来人啊，快来救人啊！”
　　莫嫣和赵佳辛则趁乱离开亭子，赵佳辛捂住嘴说，“一会将莫喜救上岸，我哥哥就会去房间里等着她换衣服，到时候我们带人将他们围在房内。”
　　莫嫣奸猾地一笑，“便是有百张嘴也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