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一梦》梅花五

80、80、赵焘

　　高全把皇帝一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出去。屋中人但见绿光一闪，便已经看不到人了。
　　料想屋外的守卫更加惊奇，只听一阵骚动，便有蹋蹋声由远及近。
　　赵成岳反应过来，马上大喝一声：“都别进来！”
　　骚动声戛然而止，有犹豫的声音响起：“皇上？”
　　赵成岳放缓了声调：“朕和五王爷有要事相商，都在外边守着便是。”
　　少顷，听见侍卫亲军首领道：“……皇上，有个人影飞出来，要不要追？”
　　“不必了，是朕让他出去的。”赵成岳按住被撞疼的胯骨，“你们下去吧。”
　　“是。”
　　屋内的情形急剧变化，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熄灭了赵成绪最后一丝希望。他算天算地，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这对峙当头，高全竟自顾跑了出去。其实想想也不出奇，高全武功虽然出神入化，却本也不是个多聪明的人，虽然被赵成绪重金收买，但面临如此险境，自然想不出什么险中求胜的主意，既如此，又何必陪赵成绪送命，自行逃了命是正经。
　　赵成绪别无他法，一时间只觉万念俱灰，如果不是药物导致身体僵直，早就瘫坐下去了。
　　赵成岳对这一切似乎并不惊奇，他慢慢走下来：“黄自宜，三王爷他没事吧？”
　　黄真人道：“皇上，请恕属下救驾来迟。三王爷没事，不过现在还在地牢。”
　　赵成岳放下心来，眼光不免与赵成绪对视了一下。赵成绪脸色发灰，眼里是深深的恐惧和绝望，赵成岳没有去理会他，他走到荣雨旁边，扫视黄真人与成璟：“这铐子怎么开法？”
　　赵成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他虽然不了解赵成绪府上这些具体设施，但是他们曾经在一起讨论过这种精钢铐机关，凭着记忆，他按规律调动了几次，铐子果然喀的一声打开了。
　　赵成璟开了锁便垂下脑袋退到一边，他不敢回头，因为怕被赵成绪眼中潮水般的惊讶和愤怒淹没。
　　未能尽职的荣雨无比羞愧，幸而赵成岳并未责怪于他，他对着荣雨交待了几句，荣雨便领命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几个皇帝身边的亲军走进来，把赵成绪和周围要害之地围住。荣雨知耻而后勇，一进门就立刻跟在皇帝身边，寸步不离。赵成岳瞅了一眼惊恐而绝望的赵成绪，道：“没有惊动他们吧？”荣雨道：“皇上放心。”
　　赵成岳点点头：“看好这里，暂时还是不要闹出什么动静来。黄自宜，带朕去三王爷那里。”
　　荣雨刚刚脱险，犹自惊魂未定，不禁劝道：“皇上，还是等御前军近卫调过来再去吧，孤身涉险未免不妥。”
　　赵成岳微微一笑：“难道全天下都反了不成？何况，有你在还怕什么呢？”
　　荣雨脸上冒汗，一时真不知道这是讽刺还是信任了，他见黄真人和皇帝已经开始移步，只得跟了上去。
　　赵成岳不让其他人跟着，只伴同荣雨黄真人，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向地牢走去。
　　最开始赵成岳还走的步履正常，一下地牢，他就健步如飞起来。黄真人偷眼觑去，只见他的脸上黑暗的出奇，也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
　　黄真人去而复返，还带来两个陌生人，牢卒自是诧异，及至听说那是皇上，无不愣在原地，却有谁还有阻拦的勇气？
　　黄真人刚叫人开了关押绛蝶的牢门，赵成岳就抢先一步迈了进去。经过那些悬挂着铁铃的天网，走进阴暗的房间，适才利刃逼颈都镇定自若的他，此时却忍不住颤抖了。
　　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一旦松弛，就会变得疲惫无比。但赵成岳都顾不上疲惫，他径直走到静卧一隅的绛蝶身边，竟感到有水气在眼底氤氲。虽然黄真人在路上已经向他把情况作了汇报，赵成岳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探绛蝶的鼻息，因为他安静得实在很不正常，仿佛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
　　还好，赵成岳感觉到了那可以把两人相联结的温热气息，他刚松了口气，却马上瞥到绛蝶垂在一侧的青黑色手指。赵成岳猛然回头，凌厉地看向黄真人：“这是怎么回事？”
　　黄真人吃了一吓：“是，是。属下忘了回禀，就是三王爷绝食时，五王爷叫人动了刑……属下看着不妙，赶紧冒死阻止了……”赵成岳轻握住那冰凉的手掌，突然重重呼出一口气，俯身把绛蝶抱了起来：“速速回宫。”
　　饶是荣雨向来稳重，唯命是从，此时也不免窜到头里：“皇上，还是在等等吧，亲卫队都驻在这里，支援的近卫还没过来，皇上现在回去，太危险了。”赵成岳没说话，听也不停地大步向外走。
　　眼瞅着三人带绛蝶离去，牢卒们除了噼里啪啦争先恐后地往下跪，却是毫无异动。圣上亲临，黄真人倒戈，还有一个人高马大用脚趾头想想也不是吃素的侍卫，几个下人又能干什么呢？六王爷只是叫他们誓死保守秘密，又没叫他们誓死跟随，只不过，反应慢的人兀自回味，反应快的已经准备溜了。
　　从地牢上来，赵成岳抱着绛蝶，目不斜视地朝外头走。正在荣雨急得汗下，又不知该如何劝阻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马蹄人沸声。
　　走出门去，转眼间那人马就到了眼前，却原来是亮宗的六弟，老六王爷赵焘到了。赵焘圆胖的身躯从马车里一跃而下，倒也灵活的紧，他慌慌张张地跑到赵成岳跟前：“皇……皇……上。”
　　赵成岳一愣：“老王爷，你怎么来了？”
　　赵焘一边擦汗一边回到：“回……回皇上，是这么回事。本王正在道上溜达，结果就看见你的一个亲卫疾驰而来，我把他叫住一问，却是要回去搬兵，我怕皇上您这儿出什么事，赶紧把我府里能召集的人马都召集了过来……”他看看赵成岳臂中的绛蝶，道：“这，这是怎么了？……不然皇上去我府中略坐片刻？王府距离这里不远，我叫府中大夫给三皇侄看看？”
　　赵成岳道：“不必了，朕还是先回宫吧。既如此，就借老王爷的人马送朕一程吧。另外，既然老六王爷亲临，还要劳烦老王爷等会帮助黄自宜彻底清查一下这里，整个王府不要放过一处。”赵焘脸带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成岳道：“等会儿让黄自宜告诉老王爷吧。”他转身又嘱咐了黄自宜一句：“兵贵神速，事情妥了之后到宫里来向我复命便是。”随后，便不再多说，自顾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