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一梦》梅花五

77、77、册封

　　朱颜笼上安神的熏香，转身看看正在出神的赵成绪，终是忍不住开口：“殿下……”
　　赵成绪目视前方，恍若未闻，半晌方笑了一声：“朱颜，你想说什么？”
　　朱颜道：“方才奴婢去看太妃，太妃说想要见见殿下……”
　　赵成绪急转看她道：“你跟太妃说什么了？”
　　朱颜道：“奴婢自然什么也没说，只是太妃说心里放不下殿下而已。太妃从宫里被接过来好些日子了，殿下一直不去看看，也实在是……”
　　赵成绪不耐道：“有什么放不下的？我好好在这里，又没死没伤的！”
　　他又缓了口气：“朱颜，别人也就罢了，你不说帮我劝着太妃，又添得什么乱。我母妃那人你也知道，胆子又小，又爱瞎打听乱琢磨，现在见她没得多事。府里大的很，她既跟我住着，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管颐养天年便是最好。”
　　朱颜低头道：“是。奴婢知道。殿下，天不早了，明天大典，早些睡吧。”
　　赵成绪握了她的手道：“朱颜，你怎么不说些什么？是对我没信心，还是怎地？我从不瞒你，怎么你如今跟我生分至此呢？”
　　朱颜看他燃着渴望的闪烁眼神，轻呼一口气：“殿下，奴婢无能，管不了殿下的事，无论殿下做什么，奴婢只跟着殿下便是了。”
　　赵成绪抿了抿嘴：“罢了，这样也好，走，伺候我睡了吧。”
　　朱颜伸手去解他颌下的风扣，却又停住：“殿下，璟王爷回来了吗？”
　　赵成绪扬起下巴：“今天刚刚回来，我的封王大典，他能不来吗？”
　　“嗯。”朱颜的手恢复了动作，灵活地在他身上穿梭。赵成绪由她行动，却又顺势用手搂住朱颜的脖子低语：“最重要的是，皇上也会亲临哟。”朱颜一滞：“殿下……小心。”赵成绪在她身上轻蹭：“是得小心些啊，本以为我们圣上会茶饭不思呢，却还没忘了给我这个面子，倒是小觑了他。……”
　　由于皇太后专权，先帝亮宗嫔妃本也不多，自他薨后，倒霉一点的妃子宫人被遣去殉葬守陵，余下有子嗣或有权能的，部分移居玉津宫居住，部分为自己的皇子接出宫去。赵成绪年方十六，一直在宫里住着，数月之前刚搬出来，其母荇太妃也是几日前刚刚被迎进府中的。赵成绪虽贵为皇子，却尚未来得及行正式封爵之礼。这第二天正是册封他为荣王大典举行的日子。即有如此重要的事情在身，赵成绪便早早歇了。一夜无话，至于他睡得如何，想些什么，别人却是无从得知。
　　话说第二天天不亮，赵成绪整个王府就忙活起来：净水洒路，锦帛铺地，悬彩设案，不消多时，便把四处收拾得妥妥当当，只等大典举行了。本来封爵封王的仪式，如在宫外，通常是由皇帝派使者送来金宝金册，再由受封者接旨行礼谢恩即是。然宋代自太祖起，为防宗室相争之祸，向来行的是团结睦亲，善处骨肉的政策，宗室兄弟之间定之以矩，晓之以情，十分亲厚，因此逢遇皇室这种加封大礼或官职升迁，如果条件允许，皇帝往往要亲临参加，以示恭贺重视之意。
　　赵成绪被赐封地虽远在恩州，府邸却坐落于临安近郊，又刚搬出来未久，按理说赵成岳是该前来。何况他年纪不大，未经官职历练，恩州好大一块地皮却是先皇在位时就定下了的，足见其地位还是不容忽视的。
　　赵成绪盛装华服正站在院中等候，下人上前禀报五王爷已至。五王爷成璟与他一向交好，说话间自己就走了进来抢上前去：“六弟，恭喜恭喜。”成绪喜道：“五哥来了，请上边坐。”成璟肤色微黑，面带疲色，笑得倒是畅快：“六弟，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三秋未见倒不知如何形容了。还好我及时赶了回来，方能匆匆忙来参加你的大礼，你不会怪罪为兄吧？”成绪微笑道：“五哥说哪里话，自然是公事要紧。”成璟道：“可说呢，上湖州这趟，一去就是月余，昨日回来才见到你月初给我的书信，不知六弟有何话要给我说？”说到这里，他看四周，故意压低了声音道：“等会皇上要来吧，等皇上走了，我们弟兄再好好畅饮一番。”成绪垂了眼皮，还没答话，却听得外面有喧哗之声，原来吉时将近，打头阵的使者已策马前来宣旨赐册了。当下里赵成绪打迭起精神，恭敬领旨不提。
　　这边仪式始定，便有宫人称圣上到了。赵成绪等人忙迎了出去，果见得明黄色的圣辇停在那里。
　　少顷，皇上下的车来，众人齐身跪拜，恭迎圣驾，赵成绪斜目一瞥，见赵成岳虽表情如常，却显然比出宫辞行那会瘦了许多，眼下更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青黑晕痕，不由得嘴角动了一动。
　　只听赵成岳问道：“典礼完了？”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转向成绪：“六弟，宫里有些事耽误了，误了你行礼的时辰。”赵成绪忙道：“皇上折杀臣弟了，皇上日理万机，还屈尊纡贵来到臣弟之府，臣弟已是感恩戴德，无以言表了。臣弟早已备下香茗，圣上快请移驾进来吧。”
　　赵成绪的王府面积颇大，里三层外三层的幽幽深深。因为是圣上亲临，几位身份尊贵的皇族便进了二堂的内室。亲卫队守在二堂之外，只有贴身侍卫荣雨跟着赵成岳走了进去。
　　内室静谧，幽香缭绕。大家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之后，赵成绪忽道：“数月不见，皇兄为何清癯许多？是国务繁忙，还是有什事情令皇兄忧心呢？”
　　赵成岳道：“金国已灭，蒙古忙着伐征高丽，却还安分，今年也风调雨顺，朕有什么好忧心的？”
　　赵成绪笑道：“也是，这一切多亏了皇兄圣明啊。”他停了一会儿，又道：“不过，有句话不知当将不当讲……”
　　赵成岳道：“说便是了。”
　　赵成绪道：“皇兄莫怪。其实皇兄不愿多说，臣弟在外边却也听说了一些。听说三哥死而复生，却不知怎的又走丢了，皇兄一向对我们这些臣弟友爱有加，想必是为此事忧心不少……”
　　赵成岳一挑眉：“你听何人所说？”
　　赵成绪陪笑道：“皇兄恕罪，事关重大，朝里许多大臣都知晓了，又怎么瞒得住人呢？臣弟是偶尔听到一耳朵，不免为三哥担心啊。”
　　赵成岳沉默了一会儿，道：“是丢了，想必是被别人掠去的，你抓在宫外，不知可有什么线索没？”
　　赵成绪道：“臣弟终日闭门不出，线索是没有，不过前些日子倒有件可疑之事，不知道於此事是否有些关联？臣弟的家仆在集市上看到一个卖玉簪的人，家仆又发现那玉簪是宫中之物，又见那人形迹可疑，便把他带进府来盘问。那人只说玉簪是从一队人马过处捡来的，一时也盘问不出别的什么来。玉簪虽是宫中之物，可带出的途径也有许多。臣弟未明事情，不敢擅专，便把那人暂时羁押在府上，却不知……”
　　赵成岳眼睛一亮，道：“玉簪在哪？拿来给朕看看。”
　　赵成绪命高全道：“快去把那个玉簪拿过来。”
　　高全出去一趟，捧了一个托盘进来。赵成岳一见那托盘中玉簪的形状，就腾地站了起来：“快拿过来！”
　　高全朝赵成绪看了一眼，赵成绪点点头：“快呈给圣上。”
　　赵成岳不待高全走到身边，便探身取过玉簪，同时急抬头道：“那人现在哪里？”他话音未落，说时迟那时快，高全已把他朝自己身边一拉。赵成岳被一股大力拉的踉跄腾空，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利刃已抵在喉处。
　　情形急变，连荣雨这种高手都没来得及出手，他大惊失色，怒道：“大胆！”然皇上整个人被高全结结实实制住，却是站在那里一时不敢上前。

作者有话说

　　闲着没事，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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