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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端倪初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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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沈月晗脑子里的“守孝”,就是穿一身白衣服,看起来仙气飘飘的。虽然本尊的记忆告诉自己不是那么回事,但是也没有放在心上。
等瑄仪贵姬七七过后,兄妹三人便挪到了凤栖宫之中由皇后抚养。长乐中毒之后,身子有几分弱,皇后命人将守孝的东西准备好,便将姊妹三人送进了佛堂。
所谓守孝,就是尊亲死后,服满以前,居住在家,断绝娱乐和交际,以示哀思。而日常活动就是,穿一身素服,为薨逝的瑄仪贵姬抄写佛经,或者数珠,为其祈福。而日常饮食就是,白水,没味。
守孝这事,沈月晗心理上完全能够接受,毕竟母亲死去,身为子女,自然应该入乡随俗,以表哀思。可是心理上能接受,不表示生理上也能接受。
看着自己好好一个玉雪可爱的小粉团成了现在面黄肌瘦一看就从来没吃过饱饭的小难民,沈月晗不免郁闷了。双手托腮,看着镜中的自己,原本想着母妃和姐姐长得那么红颜祸水,自己估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现在这样子,她也不敢想象以后长成啥样了。
滑下凳子,见长乐正在抄写佛经,面容之沉静,倒像个得道的高人;而沈琏亦是数着佛珠,俊脸上满是淡然。她也坐下,像模像样的练起字来。长乐见妹妹写出的字,不免一笑,握了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着。
等三人出孝之时,已然是景熹二十年了。
长乐本就是像极了瑄仪贵姬,颦笑间皆是有着难以言喻的风韵;十五岁的沈琏模样也是英俊得无复以加,双目间的沉稳已极;至于沈月晗也七岁了,立在兄姐之间,模样也是标致。
沈月晗乖乖的跟在皇后身边,只愿以后再也没有直系长辈没了,要是再来一次,她可受不了。
皇后立在光华之中,看着姊妹三人,笑道:“守孝的日子艰苦,倒也是苦了你们。”转头,“红鸾,还不领着二殿下和帝姬们去屋中。”
红鸾本是伺候在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闻言已然出来,将三人领去了。待到沐浴梳洗完毕,三人才回到了主殿。主殿之中,炉中飘着青烟,正是花蕊夫人衙香的气息。吸了几口气,长乐才笑道:“早就听闻母后制香的手艺极好,今日才知道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
皇后喝了一口茶,笑着说:“婧华这嘴啊,比蜜柚还甜。原也是无事之时,制来打发时日的。”又看着三人,“你们出孝,也该添些衣裳配饰了,一会子母后打发人来置办。”又想了一阵,“戈雅大汗德勒克不日便要进京,先知会你们一声儿,免得你们不知道。”
长乐与沈琏相视,异口同声道:“儿臣知道了。”纵使养在皇后膝下,但皇后终究不是生母,又不是自小就一直养着的,还是得费心思来巴结才是。
沈月晗更是明白这个道理,剥着蜜桔,跳下凳子,小手举到皇后面前:“母后吃。”皇后眉眼中都露出笑意来,将她抱在膝上坐下,尝了一瓣:“今年的蜜桔倒是好呢。”沈月晗坐在她膝上,笑得乖乖巧巧的:“母后喜欢吃么?”
皇后抚着她的发:“母后啊,觉得还不错呢。”又道,“你们且回去吧。”
长乐起身:“儿臣知道了。”又对沈月晗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上道得很,立即会意,跳下来,对皇后规规矩矩的一福:“儿臣告退了。”皇后含笑:“丫头愈发知礼,看来这三年,婧华和琏儿言传身教了不少。”
“儿臣不敢,只是想着,若是失礼了,便是折了母后的颜面。”长乐笑起来,美极。皇后看着面前像极了瑄仪贵姬的脸,只是淡淡一笑:“快去吧。”
沈月晗跟在兄姐身后,这三年之中,她虽是不曾接触外面,但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沈琏和长乐是真的一心为了自己着想。记忆中其他姊妹虽是感情都好,但终究不比他们这一母同胞的。
殿中省来了好几位尚宫,围着三姊妹量了好久,又送了些现成的首饰和配饰来。沈月晗年岁小,梳上丫髻就好,而沈琏发箍镶玉,一袭月白长衫,腰间佩玉,衬得原本就英俊至极的脸更是出众;长乐长发梳辫,一双耳坠子在耳边滴溜溜的晃着,一身妃色曳地长裙,更是容色倾城。
沈月晗默默在心中说了一句人间尤物,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二哥哥和大姐姐真好看。”两人皆是一笑,便坐下了。
沈月晗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守孝三年,天天都是白水喝着,没油的菜吃着,吃得她一张小脸都泛着菜色。虽是不太会喝茶,但是总比那没味儿的水好喝多了。
长乐瞥了妹妹一眼,道:“上回叫你抄写的孝经记住了吗?你不就便要去念学,你又比其他妹妹们晚了两年,可更要努力,别跌了母后和母妃的颜面。”
沈月晗抬头挺胸,别说本来就是中文系出来的,便说不是,她也是学了好多年的文言文了,入门教育绝对是过了的。当下就笑道:“知道了,姐姐放心就是。”
“你说放心才是最不让人放心的时候。”沈琏敲在她头上,含笑。沈月晗笑得乖乖巧巧的,抬头说:“哪能跟哥哥比?哥哥最是妥帖了。”
沈琏笑着颔首:“嗯,好丫头,再说些好听的让哥哥高兴高兴。”
沈月晗继续笑着:“哥哥最妥帖了,又不让姐姐收拾烂摊子,学识又好,长得又好,一定可以跟姐姐一样指一个好人家。”
沈琏立时便笑不出了,对上妹妹无邪的眸子,只得认栽。
玩笑不多时,含笑却来禀报,说是贵妃请长乐过去一趟。沈月晗一怔,拉住含笑的袖子:“含笑姐姐,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呢?我也想去,我不是去吃贵妃母妃的点心的。”
虽说长乐的年岁的确是要大一些,但是一出孝就叫去,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含笑为了难,嗫嚅半晌不曾说话。长乐将妹妹交到沈琏怀里:“无妨,贵妃与母妃交好,还是信得过的。”她说这话本是安抚沈琏,沈月晗也因此放下心来。她可不想再来一次,看着姐姐在眼前生死未卜。
长乐一路到了贵妃的寝殿,贵妃楚氏原是与皇帝年岁相差不大,生得极为貌美,虽是有了些年纪,但仍是容姿不减当年。见长乐来了,下了座携了她的手:“好好好,阿曦总算是来了。”
阿曦,原是长乐的小字,取晨曦之意。
长乐恭敬的行礼:“贵妃母妃安好。”又笑盈盈的:“贵妃母妃寻儿臣有事么?”贵妃看了一眼淑宁,后者无奈一笑,转身去了。
长乐见其连自己女儿都屏退下去,心中了然,也不开口先问,只是随她坐下。贵妃看着长乐,忽然幽幽叹出一口气来:“好容易,你们都出孝了,倒是清减了不少。”
“为母妃守孝,不敢不一尽哀思。”她答得颇好,抬头看着贵妃,“母妃是有什么话要与儿臣说么?”
“婧华,你也留不得许久了。我与你母妃交好一场,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贵妃叹上一声,又正色,“我知晓你素来聪明,虽是不说,但你心中一定在怀疑你母妃究竟因何而死的是么?”
长乐目光低垂到地面上:“贵妃母妃在宫中多年,难道没有这样想过?母妃好端端的,为什么突害恶疾?”
“你想说,有人害了你母妃,才致使她因病而死?”贵妃含笑,笑容中狡诈得很,“婧华,你是帝姬,没必要蹚入这趟浑水。后宫之中,争斗是难免的。你看看皇后就知道了,一国之母,可是自己的孩子,一个都保不住。”
“母后可怜,只愿儿臣能替了他们承欢母后膝下。”长乐不急不缓的与贵妃打着太极。既然贵妃都这么说了,那么母妃果真是被人害死的!杀母之仇,怎能不报?!
贵妃忽然长叹一声:“阿曦,你想想,你母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光凭这点,便在宫中树敌无数。你查的到么?若是查不到,反倒叫对方觉察了什么,你会如何?琏儿和月晗又该如何?”
听她提起弟弟妹妹,长乐的手忽然一颤,当下静默不语,半晌后才起身:“多谢贵妃母妃提醒。”
贵妃叹道:“我晓得你的心思,但是为了你们姊妹,万不可以冲动,否则,反受其害的话,你母妃在九泉之下才不得安宁。”
长乐静静点头,心中却是下定了决心。既然晓得母妃是枉死的,那么她又怎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算动不了那个人,她也要知道,母妃是被谁害了的!
只是此事要从长计议,若是不慎牵扯到了沈琏和月晗,她必将后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