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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Vol.71 ...


  •   Vol.71

      果不其然,喝了不知道多少瓶威士忌,还在大晚上吹冷风的奥莉薇娅病倒了。圣诞节当天,她睡到下午才醒来,不过所有留校的学生昨夜都通宵放纵享乐,在这群懒鬼中她倒也不算出奇。
      只是她身体向来健壮,极少会生病,这样窝在被窝里,蓬头垢面的日子不为多见,将双面镜里的雷古勒斯吓得够呛。
      他又生她的气,又更生自己的气,又心疼她,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后硬邦邦地祝她圣诞节快乐,命她快点去校医院取药。
      奥莉薇娅隔空向他飞吻,喉咙沙哑地像个破锣。
      美丽的女巫对付男人总是无师自通。“我很想你。”她泫然欲滴,诚实吐露心声,忘记自己的睡衣下摆已偏离本该在的地方几乎一道英吉利海峡的距离。
      雷古勒斯的喉结动了下,他不自然地偏过眼睛,咕哝了几句她听不清楚的话。
      她头痛欲裂,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色,又长长哀叹一声,按住太阳穴,一头栽进枕头里磨蹭额头。
      显然,烂醉让她一夜没睡好,梦境光怪陆离,好不容易睡着,之前痛饮入体内的酒液又开始催促她频繁地往返盥洗室。
      “这个世界最应该发明的解酒药——”就是能让你一口气把喝下去的东西统统尿干净的药!她咽下嘴里的话,因为看到了雷古勒斯的表情。
      糟了,说漏嘴了。果然喝酒会影响智力。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苍白的脸,“你不该喝这么多酒!”他低声斥责她,“一个体面的淑女绝不会滥饮——尤其是在她还没成年的时候!”
      她捂住耳朵,把脸埋进枕头,哀声叹气地抽抽嗒嗒,“呜——谁让你不在——你这个狠心的家伙!”
      “你居然真得不来——宁肯在霍格沃茨过节——”
      “让我一个人去舞会,所有人都嘲笑我——”
      她悲痛欲绝地指责他,藏在枕头里的脸上一点眼泪也没有,声音却极具说服力。
      “……”
      雷古勒斯投降了,“是我的错。抱歉。”
      他低落地说,“我也……想你。”他的声音很轻,被奥莉薇娅的惊天动地的咳嗽盖住了。

      手指抚过镜中她蓬乱的发丝,冰凉的触感使他回过神来。
      “快去拿药吧。”他看见了她抬起来干干净净的脸,拔高声音,“一副提神剂就好,我猜布斯巴顿也不会缺解酒药。”后半句话他几乎在狞笑了。
      想到那群整日烂醉的法国人,他便从鼻子直往外喷气。
      奥莉薇娅瞧他识破,也见好就收,她响亮地吻了他几下,“圣诞快乐。亲爱的布莱克先生。”
      “快去。”雷古勒斯催促,让她快点动身——否则拒绝和她再说一句话。
      她只好匆匆忙忙地套上袍子,也没来得及拆自己床尾的圣诞礼物,便去校医院了。

      等到她喝完一整副提神剂,精神抖擞地回到寝室,她的圣诞礼物——一只刚诞生不久的金飞侠,已经自己咬开套包裹的绳索,迫不及待地在她的床帐里飞来飞去。
      她吞下喉间的惊呼,施法让烂醉如泥的室友睡得更沉,伸出手指,金色的闪光便翩然落在她的手背上,圆溜溜的红色小眼睛眨巴着,尖尖的嘴啄了她一下。
      “你真漂亮。”她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赞美的叹息。
      金飞侠点点头,极为自豪,“可不是!”它那圆滚滚的胸膛上金色羽毛颤颤巍巍,似乎在这么说。
      “你爸爸让你来的?”她轻轻说,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他又办到了?”
      “他总这么厉害。”她骄傲又忧伤地看着这个金灿灿的小生灵,它飞到了包裹边,让她看自己带来的贺卡和小小礼物。
      “大雪天飞这么远——真是辛苦你了——”她深深叹了口气,点点它的头,不知道该给它喂点什么奖励——她确实毫无养宠物的经验,只知道这世界上有猫头鹰粮。
      她抽出那张珠光浮雕的贺卡,卡面极其优雅简洁,点缀着冬青与不会融化的雪花,她打开,由绿色墨水写就,一行行斜斜的,优美而熟悉的花体字缓缓浮现在空中。

      “亲爱的奥莉薇娅:
      衷心祝圣诞节快乐。
      黑湖已经完全结冰了,昨夜霍格沃茨下了雪。很抱歉我不能应你之邀,参加布斯巴顿的圣诞舞会,不过我缺席的话,想必你昨夜应该会跳得更尽兴吧。”
      这里的笔迹顿了一下,后续的墨水颜色变浅了,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主人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又动笔潦草写下后面一句话:
      “纵使今日《预言家日报》头版报道“范宁小姐倾倒欧陆”,我想我也毫不意外。”她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颧大肌有些酸痛。
      “你一定已经见到了你的圣诞礼物,请别怪我让它一出生便冒雪飞越海峡,它是自愿的。如果可怜它,不妨喂一颗它的最爱:比比多味豆。但请别宠坏这个小家伙,奇怪的小零食实际上对它无益。新鲜浆果才是它的主食。如果你愿意给它取个名字,我想它会感到十分荣幸,”
      奥莉薇娅:“……”她怀疑他是在推脱责任,但她立刻掏了一碟蓝莓推给桌面上的金色小鸟。

      墨水在空中继续刷刷写着。
      “金飞侠速度快,可以通信,但无法捎太重的东西,最多几张相片和这个瓶子。
      布斯巴顿的咖啡大概比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药水强点,我不确定你是否想重温南瓜汁的味道。
      再次向你诚挚致歉。
      切勿离开学校。

      你的
      R.A.B

      P.S. 我们会再见的,我已在想办法。
      我始终觉得他们贴面礼的习惯很糟。”

      随着他的名字显现完毕,空中的单词轻轻舞动,字母渐渐发出银色的光芒,跳到一起聚成一只巴掌大的银色小狗,“R”的那一撇拉长,化为它晃动的尾巴,它的嘴里叼着一束小小的勿忘我,落在奥莉薇娅膝盖上。
      又变一样的戏法。
      她抿住嘴,去翻小小包裹里的瓶子,将热气腾腾的液体倒进杯子里。
      是南瓜汁,只有霍格沃茨的南瓜汁才有这个味道。
      全世界最好喝的南瓜汁。
      滚烫,甜蜜的液体从她的喉间淌进身体里,抚平了空虚绞紧的胃,暖洋洋的。

      她懂事后几乎没真的哭过,眼泪是最于事无补的东西。可现在,液体毫无预兆地砸在冰冷的水银镜面上,小狗温顺地舔她的手指,金飞侠停下了啄食,落在她的肩头,圆滚滚的身子靠在她脸颊边,轻柔鸣叫。
      “你们一定也很想他。”提神剂的效果仿佛消失了,她沙哑地对它们说。

      **

      勿忘我在冬天活不了太久,她最后还是把它用魔法做成了标本,银色的小狗和生日时魔法变出来的小猫一样,陪了奥莉薇娅一周便消失了,它变回了贺卡,里面夹着标本一起被她小心翼翼地收好。
      她试图再现那个法术,但只知道这是个守护神咒的变体,便又重新开始练习这些咒语起来。也许哪一天,她的守护神咒和变形术过关,她便能让金飞侠“弗勒克”带去她的相片的时候,还能变一个讨得他欢心的东西出来。
      以前她不觉得变形咒那么有用,现在她后悔莫及。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她总是在山间散步,看望那些学校的飞马,心里琢磨着什么。

      到了二月,布斯巴顿的高年级也开始学习幻影显形了,并且他们中成年的巫师会在四月底参加统一的考试,取得证书。
      钻研高深的各种魔法,改造怀表,奥莉薇娅无比忙碌,但她仍旧不忘记冲洗相片,有了金飞侠这个安全的信使,她不用再拜托李约瑟转交信函了——意味着她可以拍一些更直接的照片!写更露骨的话!那些双面镜里没来得及说的,她要全写在信里!
      她的消遣开始从艳情罗曼小说转为其他法语罗曼史,不管是法国巫师,还是法国麻瓜——调情的话他们可真是信手拈来啊!
      她品读了一些,便开始在照片背后抄写情诗,把它们做成小小影集,遣去金飞侠弗勒克(Flicker)到霍格沃茨给雷古勒斯。

      不久后,雷古勒斯收到了几张奥莉薇娅亲吻镜头的魔法相片。
      其中一张背后写着:Tous ces jours et toutes ces nuits ne sont pour moi que de longs appels pour me rapprocher de toi.(所有的这些日日夜夜,对我而言都只是让我到你身边去的常常呼唤。(注1))
      雷古勒斯脸色变幻莫测,当天晚上在双面镜里,他用极其庄重的口吻告诫她,“避免受到欧洲大陆开放作风的不良影响”。
      但他没说不喜欢,是不是?
      奥莉薇娅敷衍地答应了,继续我行我素,考虑到他的忍耐力,后续她开始转抄英国情诗。
      真是一个既偷懒,又表达心意的好办法啊,她为自己的聪明绝顶沾沾自喜。

      只是这位机智的女巫,幻影显形术学得倒挺快,变形术却依然十分不顺利,她在花园里转悠着,整日围着那群飞马打转,嘴里念念有词,心里越来越发愁。
      这引起了拉文克劳转学来的那位麦克莱尔德先生的注意,他以为奥莉薇娅也是喜欢《保护神奇生物》这门课,前来同她搭讪,炫耀这门课课本的编撰者乃是他爸爸的世交纽特·斯卡曼德先生。
      奥莉薇娅望着他,她知道他的父亲是《今日女巫时尚》的主编,一位巫师出版界响当当的人物,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表情,使嘴角微微翘起,保持一个礼貌而亲热的弧度。
      对于送上门的好处她是半点也不会拒绝的,几句吹捧后她直入主题,“那斯卡曼德先生一定非常了解飞马?不知道我是否有荣幸能请教他几个问题?”
      麦克莱尔德支支吾吾,看到奥莉薇娅毫不掩饰的失望神色,他又满口应承,打包票会给她要来一个通信地址,她这才挂上一副笑容,把他打发走了。

      与之相反,雷古勒斯练习阿尼玛格斯的进展十分顺利,他本就擅长变形术,弄到曼德拉草这些魔药材料也不困难,他按部就班地达成了几个重要里程碑,只需保持每日念咒等待暴风雨来临。

      他是个幸运儿,春天的苏格兰高地总是风雨迭起,很快,他等到了闪电之夜,取到了关键的血红色魔药。
      剩下最艰难的环节便是通过想象去尝试变形了,他此前阅读了大量阿尼玛格斯的书籍,借鉴成功施法者的感受与经验,他抓住一切机会,不留痕迹地关注着西里斯和波特等人,想要揣摩出他们的特别之处。
      最后,他只觉得自己可笑。这四名巫师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加倍验证了他曾经对他们作出的判断完全正确:波特是个沉迷爱情的蠢货,他亲爱的哥哥是个毫无顾忌的疯子。卢平居然是个狼人(发现这点时他甚至怀疑邓布利多会接纳黑魔王的改邪归正)。
      至于那个不起眼的彼得鲁,他一眼能看出他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这样的家伙斯莱特林多得是——甚至当发现他也能练成阿尼玛格斯时,雷古勒斯无疑对自己又增添了几分信心。

      暴风雨来的这一晚,取得魔药后,他和李约瑟即刻去了禁林,他独自留下,午夜李约瑟会再次返回,确保他的安全。

      他躺在空旷的地面上,将魔杖尖端指向心脏,念出咒语:“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多,阿尼马格斯”,然后喝下魔药。
      强烈的痛楚和激烈的心跳席卷了他——所有感受都吻合书本,他像是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一般,魔法使这一切变得如此不可思议。
      他的大脑扭曲了,那头小兽似乎想要一跃而出,他知道这太冲动、太鲁莽——他为了冒一个险,冒了更大的险——他太不理智了,他明明只需要等。
      等到那一天。
      但会是什么时候呢?
      他等不及了,他想见她。
      思念使人疲倦不堪,没日没夜的干渴,而干渴和对干渴的恐惧使日子难以忍受(注2)。

      变形持续着,他觉得自己被一个四分五裂的咒语击中了。
      他在每一个剧痛的间歇想起她。她的眼睛,她的微笑,她嘴唇的温度,他贴紧她,皮肉之间湿润滑腻,那头小兽兴致勃勃,刚完成冲锋陷阵,正心满意足,洋洋得意时,被他无情拘禁,打入暗无天日的囚室里,直到鲜血流干,眼睛失去光彩。
      它还会出来吗?动物的本能,无法自拔的感情与冲动?驱使它打破□□的枷锁,塑造新的幻身?
      可它已经被他杀死了啊。
      他疼得在地上打滚,无法克制惨叫,结霜的地面破裂开一道道痕迹,雨点霹雳啪啦得砸在他的脸上,身体上。
      太痛了,像俗世的所有纷杂都席卷而来,如刀片般划开身体,他抓不住“直接的念头”,什么是“直接的念头”?他回想典籍中的要诀,努力感受第二重心跳,太微弱了。
      醒过来,醒过来!
      他对它大吼,咒骂它,鼓励它,振作它,哀求它。
      他的袍子缓缓变了,像一层新的皮毛从他的皮肤上生长出来,白色的,灰色的,黑色的。
      他呻吟着,喉咙咯咯地响,声带被挤压扭曲,发生变化。
      闪电劈开天空,惊雷乍响。

      **

      “你必须告诉我他去哪了!”奥莉薇娅在双面镜里对李约瑟尖叫,她六神无主,在盥洗室里来回踱步。
      李约瑟懒洋洋地穿着深绿镶边的天鹅绒睡袍,坐在他那间豪华办公室的旋转皮椅内,他翘起双腿交叉在壁炉前,脚尖微微转动。窗外的闪电不时照亮他有疤痕的那半边脸,尖锐而凄厉的光线下,他活像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吸血鬼。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会儿——?”他挑了挑眉。
      “小奥莉,如果你有些分寸,就不该宵禁后叫醒你可怜的舅舅,还一定要一位忙碌的教授在深更半夜去检查斯莱特林的寝室,关心一个马上成年的高年级学生。”他以一种淡淡的讽刺的口吻说。
      “嫌我身上的非议还不够多吗?”他正了正自己的睡帽,仿佛他真得很在乎这种东西似的。
      “他出事了!”奥莉薇娅愤怒地说,“你起码得去看看他有没有好好呆在床上,而不是在外面瞎溜达!”
      “他是个级长——他理应巡守城堡,抓那些夜游的学生。”李约瑟毫不在意地说。
      “把你的晨衣穿好,大半夜你为什么没好好呆在被窝里?”他看到她坐在一个马桶盖上。
      奥莉薇娅不耐烦地打了下镜子,“她们睡了,我一会儿就回屋。你必须去看看他,否则我就让波波去找他。”
      李约瑟终于正色了,“我会去的,下次我会告诉波波,我的话比你的命令永远有优先权。”
      他毫不客气地说,“这几个月我已经替你跑了好几趟,请问有哪次不是一群小崽子打架?结果证明他一点儿事没有,可怜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他不仅要上七个年级的课,还要在“下班时间”被可敬的庞弗雷女士数落……”
      一边说着,他一边拉开抽屉,取出一卷羊皮纸,摊开似乎在研究些什么。
      奥莉薇娅脸色红白变换,“我的表是这么告诉我的。”她抬起手,给他看表盘上的星星,雷古勒斯那颗显示在霍格沃茨,星星一会儿是灰色,一会儿是绿色,一会儿是白色,状态是极度危险。
      都到这时候了,李约瑟还在关心细枝末节:“噢,老勒梅夫人教你做的表,为什么没有黑色?他不就是个黑男孩(Black boy,布莱克的孩子)?还有我,我为什么是金色的?”
      “他本该是黑色。”她冷冰冰地说,“黑色:在严厉中懊悔,在优雅中高傲。(注3)”
      “别忘了你答应我去找他,快点!”她要歇斯底里了。
      李约瑟叹了口气,“明天早上,你会见到完好无损的他,我保证。现在,去床上休息才是一个学生最该做的事。”
      他十分严肃地看着她,不容挑战。
      奥莉薇娅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去吧,晚安——好梦,你这个坏孩子。”他谴责地说,直到亲眼看到她爬上床,他才合上镜子。
      他低头仔细看着手里的活点地图,这是上学期末他从波特手中没收的——他是个相当有天赋,却一门心思搞恶作剧的男孩。今年邓布利多委任他为学生主席后,他简直脱胎换骨,居然一次都没有试图来办公室偷回自己的小道具。

      他指尖移到了禁林入口的地方,雷古勒斯·布莱克的名字还没有在那出现。
      他打算再等一会儿。
      幸好今天他在学校……阿尔法德可真会给他找麻烦。

      注1:加缪《情书集》
      注2:改编自博尔赫斯《永生》:干渴和对干渴的恐惧使日子长得难以接受。
      注3:米歇尔·帕斯图罗,《颜色手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Vol.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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