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夏 | Sherlock×John） 心理作用》三岐月生

2、2.

　　2.

　　这是John与Sherlock相遇并熟识的第一个月，时间不长也不短，足够让他了解这个天才的习性和让人禁不住烦躁的小毛病。
　　Sherlock的脾气简直是古怪，John知道并且可以肯定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他在博客里也不止一次强调了这个发现，这当然因为Sherlock说话时总是语言过激，毫不客气的挑别人的刺，有着“全世界的人脑袋都不转简直让人难以忍受”的想法，当然这只是表面，因为这还能更糟糕一点，John在和他的同居生活里几乎是他的保姆一般的存在，还记得初次见面不过两天他就用短信把他从伦敦这头匆匆忙忙喊回去只是为了拿一只笔的事吗？这件事现在John已经不介意了，因为Sherlock还能做到更离谱。
　　他每天会接收到无数条不同号码却来自同一个人的短信轰炸。Sherlock有着憋着一口气也要说到你无力反驳的爱好，John很快就学会了不回他的短信或者只是草草说两句“好了，我知道了”、“我很忙，回聊好吗”，后来他发现这根本没有用，因为Sherlock很快就能用其它的话题提起他的注意力，让他情不自禁的就在伦敦的这一头和他兴致勃勃的聊起来，并且忘记手头事从不知道在哪的地方赶回221B给他泡一杯咖啡然后把离他只有几步远的电脑或是手机递给他。
　　这简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了不是吗？John总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又中了这位聪明大侦探的套。所以这也不能怪别人总是误会他和Sherlock是一对，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的凑在一起，就是没有凑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电话短信不停，时常聚在一起吃晚餐被各种各样的人试图在他们的餐桌上添加玫瑰或是蜡烛或是为了案子在马路上兴致勃勃的聊天，就连John交往中的女朋友都会乱吃Sherlock的飞醋，尽管John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女人总是那么敏感，于是John试图和自己的现任女朋友解释他从不脚踏两只船，也就是说如果他真的喜欢Sherlock就不会和她交往了。结果可想而知，他的现任女友一把把他从沙发上推开，在他站起来想要劝劝她并阻拦她离开的时候被狠狠蹬了一脚并附送一句“哦那真是太好了，快去和你家Sherlock过日子去吧”。轻而易举，现任女友就变成了前任。
　　“为什么她要如此敏感？”John后来问起Sherlock：“她又不是餐厅的服务员。”
　　“哦，你知道的，这是恋爱的副作用。”Sherlock回答。
　　John愣神：“什么？我不懂，你要说得清楚一点。”
　　“嗯，好吧。”年轻的侦探紧闭着眼躺在沙发上，带着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的沙哑低沉的音调：“看在你那几乎不运转的脑袋上，这是嫉妒而引起占有欲，John。”
　　“我就不会嫉妒她天天和她的朋友去逛街吃饭。”
　　Sherlock终于瞥了他一眼：“这可不一样，我可从来没有和你逛街吃饭过，你要知道这一切是为了案子。”
　　“好吧，为了案子你才会乐意去吃饭，为了案子你才会乐意出去感受太阳的温度。”John莫名气结：“Sherlock，没有案子你就决定24小时不吃饭躺在沙发里闷着？”
　　“如果你要去做饭的话，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John。”
　　John忍住了自己要骂人的冲动：“什么都没有了吗？”
　　“如果Mrs Hudson没有来得及打开冰箱的话，里面有个肝脏和一袋眼球。”
　　“F**k。”好吧他还是没有忍住，他很少能在侦探的面前掩饰自己的暴躁，就算想掩饰，也能被他毫无保留的激发出来。因为Sherlock就是这样一个人，可John就是莫名其妙的被吸引着。
　　但是首先，他得申明，不是被荷尔蒙吸引着。

　　John跟在Sherlock的身后看他理了又理自己的衣领和他那条蓝色的围巾，甚至还郑重其事清了一下嗓子才上前敲他们共同邻居的门，事实上他本来是打算阻止的，可他刚出卧室门就发现侦探站在门前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等了他很久的样子。
　　“太慢了，John。”
　　“……我以为你打算单独去。”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去，而且你现在打算阻止我。”Sherlock给了他一个堆砌起来的假笑。
　　“算你猜对了。”
　　“我从来不用猜，你知道的。”

　　这不正是你擅长的地方吗。John想。然而很快他又进入了侦探的圈套迅速的忘记了自己原本是打算阻止他的这个念头。
　　更重要的是，他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一个让他吃惊不已的发现。
　　Sherlock在敲门前很快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嘴角上扬，眼睛微微的低垂，双手交叉扣在腹部，奇迹的是，还是Sherlock那张尖锐起来让人恨不得给他两拳的一张脸，稍微的变化了一下就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温和的令Dr Watson快遮不住他的扁桃体。
　　他真的很少见这样的Sherlock，他见到的Sherlock总是尖牙利齿好像一只有着锋利爪子的黑色野猫，有着阳光下会呈现出各种颜色的淡色系瞳孔。这种几乎可以用“乖巧”来形容的Sherlock实在是让他吃惊不小，John几乎是愣在原地看着他敲开了门，带着一种几近不安和温和的嗓音说道。
　　“你好，我是隔壁的Sherlock，对，虽然我们之前没怎么见面，不过我倒是和你那位朋友见过……我和我的室友钥匙不小心丢在卧室了，恐怕要等到我的房东回来才有的救，所以能稍微在你那里坐一会吗？希望不要打扰到你。”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么蹩脚的理由怎么会有人相……
　　“简直是太糟糕了，Mr Holmes，快点进来坐一会吧。”开门的青年说着把门直接敞开。

　　……信。

　　Dr Watson站在原地没动，在侦探转过头对他近乎温和的微笑了一下并轻声询问他怎么还不进门的时候才恍惚的走了几步进了他们邻居的房子里。

　　好吧，上帝。他想。之前他在博客上说Sherlock不会人际交往的事可以完全推翻了，他根本不是不会人际交往而是根本不想和别人有什么过多的交往也不想刻意给别人留下什么好印象吧。所以John看到的Sherlock简直就像一个恶魔一样的存在，糟糕的一塌糊涂。
　　这不公平。他不禁愤愤然的想着。为什么我要去超市买大包小包的东西，还要负责煮咖啡，就是想吃块三明治还要做好准备去面对冰箱里那堆不知从哪位可怜人身上挖下来的器官，自然还有一天到晚不停息的小提琴音……虽然也不难听，但半夜十二点的还是作罢比较好，哦，当然，还有来自凌晨在骤然停止的小提琴音后出现的枪声和立体环绕的汽车报警声，总有那么一两天John的睡眠极度缺乏。他当然试图把室友的小提琴还有自己的手枪藏起来，但自从上次John开枪杀了那个他自称“血腥变态的哥”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之后John的手枪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它出现在Sherlock手上的时间比他要多的多。

　　“没想到会有人上门，我这已经很少会有人来做客了，好在昨天买了一些小甜饼，来点？”
　　这是John第一次见到他的邻居，当然不是各种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事实上他觉得眼前这个发尾微微酒红的青年有点眼熟，可能在公交车站或者超市在或者马路上见过无数次，但从来没想过这人是自己邻居。

　　“太好了，我中饭还没有吃呢。”Sherlock又一次露出了一个接近拘促而温和的微笑，John看到后别扭的转过了脸。
　　“……真的？那来点三明治吧，冰箱里还剩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的室友也要来一点吗？”
　　John咳了一下：“不，我想不用了，谢谢。”
　　“真的吗？三明治还剩很多的，不用担心。”青年道。
　　“不。”军医提高了音量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我说了不用，谢谢。”
　　青年略微尴尬的站在原地来回看了他们几眼：“好吧……稍等。”

　　“听着Sherlock，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最好不要做出什么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咳，同性家庭也是。”趁着青年去厨房热三明治的时间John凑过去告诫了侦探几句。
　　“我不过做点调查，你的脑袋能不要在不必要的思维里转吗？”黑发青年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瞥了瞥军医：“最好快点，要是他那位男朋友回来了就糟糕了。”
　　“什么？”
　　“没什么。”侦探对着递来三明治的青年再次微笑了一下：“真是太感谢了，看起来很美味。”
　　“哦那真是太好了。”军医立马插话：“Mrs Hudson给你做了那么久的早餐也没听到过你说一次美味，简直是太神奇了不是吗？”
　　青年更加尴尬了，他“哈哈”了两声，像是为了缓解气氛般道：“……你们感情真好。”
　　“是吗。”Sherlock开口：“其实我觉得你们更……”
　　“哦，才没有。”军医立刻抢话：“我们天天都要吵上个三四个小时。”
　　有着微微酒红色发线的青年扯动嘴角笑了笑：“……我和我室友一开始也这样，不过后来就好多了。”
　　John一时没能反驳，张了张口又闭上。
　　“是吗？”侦探一脸堆砌起来的温和让军医有种胃酸要溢到喉咙的痛苦：“之前很糟糕吗？”
　　“不能更糟糕了。”一边回答青年顺着方向坐在了他们的对面：“一开始他特别讨厌我，因为我有点……缺陷。”
　　“恕我无礼一下。”年轻的侦探将手上的皮手套扯下来，略是沉思了片刻道：“我听说你们是……你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们现在在同居？”
　　青年笑了笑：“……对。因为这点他之前很讨厌我，他原来是个直男。”
　　“可现在……不是很好吗。”大概是要竭力表现的温和一点，John觉得Sherlock的断句都略微僵硬。
　　“是啊，当时真的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突然告诉我他喜欢我好久了，简直吓坏了。”
　　“哦，那么……所以你是真的很确定他当时完全不喜欢你吗？因为他是一个直男所以觉得你很讨厌？”
　　显然这问题太直白，青年直了直腰扯了下嘴角：“Mr Holmes你的三明治要冷了。”
　　“你不能确定？所以你也不能肯定他真的是直男，或许他早就看上你只不过装作讨厌你的样子吸引你的注意力，哦，现在年轻人的把戏，一开始一脸厌烦你的样子然后说句喜欢你就能把你乐得不能自拔，愚蠢的把戏……无趣，简直是浪费时间。”Sherlock站起身：“我觉得你可以等你家那位回来好好问问他是不是一早就打了你的主意，看在电视上那个从他前男友那带来的相框份上。”
　　“什么？我不太懂。”青年紧跟着站起身：“Mr Holmes？”
　　“感谢招待。”侦探已经走至门前：“再见。”

　　然而门不是Sherlock拉开的，有人在外面把它推开了，开门的人似乎没有意料到自家有了来客，但在下一秒迅速的堆上了愤怒的表情。
　　“是你？”

　　而Sherlock只是冲他耸耸肩给了他一个标志性的假笑直接从旁边走了出去留下John尴尬的看了看愣在客厅的青年和推开门一脸愤然的另一位。
　　“我很抱歉。”John道，他看向有着酒红色发线的青年：“至于Sherlock说的话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他实在太爱胡说八道了。”
　　语罢，他慌不择路的出门决心溜之大吉，他不想总是收拾Sherlock给他丢下来的残局，然而Sherlock总能做到全身而退，留下John H.Watson像个靶子一样站在原地等着千军万马的弓箭划破空气戳他个浑身窟窿，满血倒地。
　　他跑了几百米然后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并没有人追上来，舒了一口气打算往回走回到221B，刚刚迈步就被人一把拉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瞧你那吓坏了的样子。”Sherlock的声音响起：“他不会追过来了。”
　　“不管他追不追过来，反正你也早就溜之大吉了不是吗Sherlock！”在一瞬紧张的肌肉绷紧之后John气得挥舞着拳头大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已经告诉过你不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就算是同性家庭也是！”
　　“他迟早要知道。”Sherlock耸耸肩。
　　“那就等到那个时候！至少不是现在！Sherlock！”John已经停不下来：“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不管他们的生活怎么样那都是他们的事情！如果你非要去介入也请你委婉一点好吗？我并不认为你摆着一张笑嘻嘻的脸敲开别人家的房门然后说出这种事会让他们觉得好过！”
　　“……我很抱歉。”
　　“这并不是你……什么？”John从未见过如此坦然的侦探：“…哦好吧……那我们现在去道歉……不管会不会原谅总之我们……”
　　“什么？我并不是为了这个道歉。”Sherlock抿唇：“我知道我之前拒绝和你吃饭让你很生气，如果你现在还想去吃饭的话我们现在就去。”
　　“…………Sherlock！”
　　年轻的侦探抿了抿唇笑起来：“道歉的事现在是没办法去做的，因为他们肯定要吵上一段日子……而中饭是一定要吃的，John。”

　　Sherlock是谁？John H.Watson从来说不过他。

　　“好吧，你必须得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实验，如果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知道的。”
　　“不，你想知道我就直接告诉你好了。关于同性恋是先天还是后天。”
　　“其实我觉得这个你不必要去做是实验。”军医忍不住叹了口气：“互联网上一定是有的。”
　　“那都是假的，John。”Sherlock道：“有些东西你需要眼见为实。”
　　“好吧。为了案子？”
　　“很早之前的案子，人证物证都没有了。而我需要提供出一份完美的论文。”
　　“我想我需要祝你成功，但下次不要这样了。”
　　“如果有下次的话。”
　　“好吧我就知道。”John走进餐厅选了一个略微靠窗的偏僻位置舒服的靠在靠椅上：“那你为什么……咳，要把我的安全套送给他们？”
　　“我需要思考，而你的安全套在你的抽屉里。”Sherlock迅速的扫了一眼菜单递给服务员：“…还是老样子。”
　　John笑出了声：“哈！请问伟大的侦探先生，它们思考了是吗？烦到你了是吗？”
　　Sherlock顿了一下：“你在想什么？我是说这可能代表你会带女人回来过夜，那会打扰我的思考，所以我随便送给了他们。”
　　“什么？我可没想过要带……好吧，他收下了？”
　　“是，顺便还在我腰上抹了一把，所以很显然的，我给了他一拳然后把他塞进了垃圾桶。”
　　“………………”John喝了一口旁边杯子里的水然后歪了歪脖子：“有点过火，不过你做的对。”
　　“我想也是。虽然有时候我想人们总是乐意无穷无尽的赞美爱，却诋毁能带来兴奋的□□。我当然相信自己会因为爱一个人才乐于和他□□，如果不爱一个人不会产生包含独占欲的性。当然，这只是个比喻，理智在大脑里不休止的运转，它告诉我爱情不过是大脑神经的兴奋罢了。”他摊摊手：”兴奋？那东西不利于思考。”
　　在他的高谈阔论而引来四周人瞩目之时，军医把服务员上给他的意大利面推到侦探面前：“时刻陷入完美思考的伟大侦探Mr Holmes，别说了，快吃饭吧。”
　　“两次。”Sherlock终于没有堆出来那让Dr Watson胃酸的假笑而是略微僵硬的动了动嘴角，但眼角却很自然的下弯。
　　“什么？”
　　“你夸我‘伟大’。”

　　“哦，不，哪里？我才没有Sherlock，快吃饭吧。”

　　＊

　　John当然见过同性恋，事实上在军队里有一两对同性恋人是很正常的事情，John原来的寝室里的上下铺就是一对，在John的眼里他们所做的事情比异性恋人要有那么一点不同。他在军队里有交往过一位成熟的女长官，John可以肯定自己是十分喜欢她的，虽然是女长官可是偶尔会有那么一些少女的样子，平日里说话的语气，藏在帽沿下的微卷的金色发线，很棒……一切都很好，可是他却有那么些迷茫，在一个人的时候他反复的去想她，她的模样是多么好看啊，那头微卷的金色头发在阳光下的柔软，还有她微微笑的样子……她的眼睛也……她的眼睛？哦算了，他总有那么一段没有看到她的时光里想不起来她到底长了怎样的一张脸，也记不得自己和她说过什么腻人的情话，可是他真的很爱她，他可以肯定，但他也同样迷茫。爱她，对，爱她……那是真实的吗？确定不是来自身体里涌动的神经兴奋？可当他看着他们却觉得他们好像很清楚需要的就是对方一样，很长时间John都不太清楚这是来自性别差异还是那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就和别人不一样。
　　他们并不怕别人知道自己的性向，两个都是很开朗的性格，有时候在别人眼里比起恋人更加像关系亲密的好友，John有时候和他们闹疯起来会完全忘记他们是同性恋这回事，他们就像普通人一样，在John的眼里他们互相扔枕头或是喝了半瓶的矿泉水，并排坐在床上聚精会神的玩牌，或是闲聊，在John睡着时在他的脸上画各种丑到恶心的图案，John和他们关系很好，经常有人会误会他们的关系，好在他们并不在意。……再后来，再后来上战场的时候其中一位不小心中了枪截了一个胳膊，另一个直接死在了战场上，那之后John就没怎么见到过那位截了胳膊的朋友了。不过退役之后John收到了一份来自那位朋友的邀请函，是的，他要结婚了，对象却是个女性。
　　哦，当然，John去了，整个婚礼过程中端重少言好的不得了。他不希望自己因为气得胸口发堵的那份愤怒而让自己这位好久不见的朋友觉得他在较真，说实话他有什么好较真的呢，他又不是死在战场上的那位仁兄。
　　好吧，他承认，他较真了，他替自己的朋友感到不值。
　　婚礼的最后他看着自己那位朋友拥抱他的新娘，脸上带着好像沉醉一般的微笑，虚假的像是一个吸毒者沉醉时的那短暂时光，只是那一瞬间John觉得比什么时候都要迷茫。

　　“John，我知道你一定特别厌烦我。什么都不用解释，我知道。”
　　“我爱他。”

　　“可是一个人……真的太难熬了。”

　　John在婚礼没有结束后离了场，后来一次在两人在MSN里聊起这件事，那位好友如是说。

　　“好吧，我知道了。”John回道。
　　“就算生气，也原谅你了。”

　　但这句话是假的。
　　真正的原谅迟到了三年，在感同身受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