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坞》倩锡

1、第一章 情之所至

　　是夜，月光轻轻浅浅的洒在桃林里，宛若一层轻如无物的轻纱，把本就灿然美丽的桃花照得恍惚，显现出不真实的朦胧之感。我随意的倚在一棵桃树的桃枝上，枝上未开的花蕾靠近我的耳侧，虽未开放，却也悄然透露出几丝飘渺的幽香。
　　桃林里很静，悄然无声，没有鸟儿，没有虫儿，除了桃花桃树以及满地的萋萋芳草，什么都没有。似乎连风都安静了下来。
　　我也安静的倚在桃枝上，漫不经心地用最慢的速度吸收月华。
　　真静，那个人还会回来吗？
　　我平生第一次如此的惆怅，却是为了一个人类，一个长得很好看，笑得很好看，说起话来慢吞吞却也很好听的人类男子。我还清晰地记得他清亮的琥珀色眼眸，他桃花花瓣一样的双唇，黑而长如瀑一般的黑发，指如削葱根的双手，还有，还有那缥缈、清丽的琴声……
　　他会回来的吧！他，叫我等他的。
　　我仰着头，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可是为什么还不回来呢？苏启，你知不知道……
　　“小王从不知道，嫁给小王竟是如此难已的事情吗，竟惹得桃夭姑娘为小王如此落泪，当真是令小王心怜！”我回头，只见一身红衣的妖艳青年站在桃树下，面上带笑，笑得那样妩媚，可是黑沉沉的眼里却是我看不懂的情愫。我不懂那是什么，但却能猜想出几分，青丘少主的身份却要迎娶一个妖力平平，身无背景，唯独姿色带了几分殊丽的桃妖，到底为何，不过情之一字罢了。
　　“我配不上你。”我从桃枝上坐起来，低头望着妖艳的青年，眼角洒落的泪滴却不经意间滴在青年的脸上。我微楞，随即道：“更何况，你知道的，隋瑶。”我有喜欢的人了。下面的话不曾说出，却是有了几分恍惚，身子一摇，便倒了下去，只觉目眩。在回过神来，只见自己被隋瑶抱在怀里，头也靠在他的肩上，两人乌黑的发丝相互交缠，映着我的粉裙与他的红衫那般妖艳。
　　“你又占卜了？”我微微抬头望着那人含着怒火的漂亮眼眸，莫名的开心起来，轻轻地“嗯“了声，随即笑道，“可是我看到他了，虽然只那么一小会儿，也看不清他到底在何方，但他看起来还是那样，那样的好看……”隋瑶静静的听着，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不瞒，只是在她说完后淡淡的道：“可他终究是没有回来。”
　　“而你，这个法力低微的小桃妖再如此占卜下去，恐怕不久就会被打回原形。”
　　我只觉的浑身一寒，愣愣的望着隋瑶，第一次觉得这个自相识便总是照顾、爱护自己的男子会如此的陌生。随即又觉得恐惧，没有什么比寂寞更让人难以消受的了，千千百百年的寂寞，她，不想再尝一次。
　　可是，可是，自己确实是那样的渴望再见到那个人。
　　“夭儿，可是吓到你了？”我抬头，隋瑶却是笑得那样温和，妩媚的温和，像是可口的朱果。他把我紧紧的搂在怀里，道：“莫要怪我无情，而是世间的人类多为薄幸。”隋瑶的脸上满是冷意，我却不觉可怕。我曾听闻，隋瑶有个妹妹，初成年时情窦初开，爱上了一凡间男子，却不想那男子另有所图，最终只得香消玉损，而那男子也不知是用了何法避身，青丘一族寻遍人间，终始不见其踪。
　　故事是我听隋瑶的贴身婢女沪岚说的，也许是有所避讳，她讲得断断续续、朦朦胧胧，我也不过知道有此事，将将了解个大概罢了，但是亲妹妹身陨是人类所害，想来隋瑶是恨极了人类的。于是，我摇了摇头，道：“我不怕，我知，你不会伤我。”
　　这时说着却有点伤心，想着若是当初先遇到的是隋瑶便好了，可是世间没有如果，所以我爱的还是那个温和秀气的书生苏启。
　　我静静的卧在隋瑶的怀里，望着天上的月光，想着三月以后的婚期，忽然说道：“隋瑶，还有三个月，我，我想去京师看看。”我明显感到身后的隋瑶呼吸一滞，心里便有些惴惴不安。我是没资格提这样的要求的，这样不公平的要求。而我，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自私，它就像的一把我厌恶却又无法舍弃的利刃，在保护着我的同时却伤害着爱我的人。我想要说些话语来解释自己不轨的意图，可又无言以对，心里的嘲讽愈增，只道桃夭，你敢如此，凭借的也不过是他对你的爱，也不过是笃定他仅仅对你的宽容大度。
　　月光静静的泄着无声的微寒与冷寂，我终究没敢打破这静，直等到隋瑶开口。也不知是多少时辰，隋瑶轻轻的笑了，轻柔的扭过我的身子，让我面对着他，道：“也罢。但你要记住，你只有一月的时间。而这，也是我给你的最后的宽容。”
　　我默默的点头，望着隋瑶妖艳绝美的脸，莫名的叹道：“若是我当初先遇到的是你该多好。”我叹得很轻，像是一缕及其轻微的风，一瞬便散了，可我知道隋瑶听见了，否则他不会那样做。
　　他细密的口勿落在我的脸上，口勿得很轻，但又是那样的炙热。我带着惶恐闪避，却被他长臂一揽，身子紧紧贴在他的上面。我单薄的衣衫被他几乎粗鲁的撕扯着，露出了大片的肌肤，然后被他留下痕迹，一个个粉色的，就像是盛开的桃花。我无力挣扎，可他却停了下来，抵着我的额头说道：“我等着你，你记着，这是最后一次。”他的眼眸里带着认真，带有着祈求，我的眼泪却就这样莫名的止不住了，像是委屈，像是歉意。我已经知道，我快要触及他的底线，可是我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守住这诺言。
　　情不自已，情之所至。
　　我从未这样讨厌“情”这个字，如果没有这个字，我不会寂寞，也就不会爱上那个云淡风轻的苏启，更不会与隋瑶纠葛，伤人，亦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