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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辉夜姬 ...

  •   “唉,这些人都是多么庸俗呀!不了解对方的心灵,而贸然与他定亲,如果他后来变心了,会教人后悔莫及的。无论对方地位多么高,相貌多么好,不了解他的心灵而与他定亲,我绝不……”

      “cut——!!!”传统艺能委员会的负责人简直要捂脸:“跟您说过多少次了,雅子阁下。这里的情节是五个男人同时追求辉夜姬,而辉夜姬身为天上的神女,面对凡间权贵出身的觊觎者,既要有高高在上的蔑视,又要有毫不动心的坚决,还要有看透情爱的悲哀,最后要有不堪其扰的厌烦。恕我直言,这一段话里,您只有‘这些人都是多么庸俗呀’说得比较到位,我可以理解为您是在吐槽吗?”

      “斯米马赛~”小雅面无表情的举起手:

      “那些情情爱爱的,我一点也不想了解。”

      “放过我吧,我还是个孩子。”

      “都怪你们,我都不纯洁了。”

      蔑视?如果是指雅大王专治各种不服的碾压,大概也算得上蔑视。
      坚决?如果是指她暇眦必报虽远必诛的性格,大概也算得上坚决。
      悲哀?如果是指她被逼参加浪费时间的排练,大概也算得上悲哀。
      厌烦?如果是指她不断重复这些矫情的台词,大概也算得上厌烦。

      总而言之,作为一个阴暗黑心的人——这里专指她“利用自己(以及他人)的婚姻、来换取不被宗家束缚的自由”这件事——雅大王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心灵与定亲有什么必然联系。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很理解辉夜姬的,那就是——

      这些庸俗的凡人!!!

      排练中途,负责人有点私事被人叫走,说要出门一趟,还跟小雅说这两天不用来了。小雅离开时穿过回廊,看见负责人从房子另一头匆匆走过,表情还有些不对劲。

      她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要出门吗?表情这么鬼祟,绝对有问题!

      胆大心细又比任何人都好奇的小雅跟了上去,见负责人进了一间和室,她四处看了看,钻进了廊檐与地板的空隙,爬到屋子正下方,开启偷听模式。

      “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这是负责人的声音。

      接话的听上去像个中年男子:“下关的置屋这两年青黄不接,你这里有没有合适的女孩?”

      “小声点!你以为这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买卖?”

      “这年头战乱频繁,长州是旧制,贩卖人口又不犯罪,而且咱们是将人往艺伎的置屋送,艺伎卖艺不卖身,又不是送到游廊逼良为娼,你怕什么?”

      “是,贩卖人口不犯罪,但我这里是打着传统艺能委员会全国分会的招牌,跟人口买卖不是一个流程!那些家道中落的武士想将女儿送置屋,是由我来做媒介!我这招牌要是没了信誉,还有谁敢将女儿往我这送!”

      “真的不能想想办法吗?听说萩城有城花姬——”

      “想都不要想,贩卖的那些女孩都是跟家里签过卖身契的!那些武士把女儿送来时也是交过艺伎修业的学费的!坑蒙拐骗的勾当我可不干!”

      ……

      两人离开后,小雅又等了很久,才从地板下面爬出来。

      “萩城,真是卧虎藏龙啊……”她在心里感慨道,顺便提醒自己,以后跟人说什么重要机密,绝对不能选择这种架高的和室,太容易被偷听了。

      既然已经抓到这个艺能委员会的把柄,要不要利用起来呢?小雅捏着下巴,不怀好意的想着。

      至于要不要举报……别开玩笑了,没听之前说,这年头贩卖人口不犯罪吗?法律制度不完善,天人肆虐,战乱频繁,百姓流离失所,浪人伤亡载道,鬻儿卖女这种事再正常不过。坚持不坑蒙拐骗的人牙子简直就是职业道德楷模。

      ***

      在没想好怎么利用把柄前,小雅依旧一边抱怨着一边参加排练。但无论再怎么抱怨,该到来的还是会依约到来。

      栗名月一共有七天,最后一天叫做“二十三月”。就在这最后一天的黄昏,小雅大方的自掏腰包请“家臣”们吃月见团子,大伙正开心的享受着节日最后的余温时,小雅被委员会的人拽走了。

      “天黑后月见祭就要开始了,雅子阁下还想在外面闲逛到何时?”

      落语、净琉璃、讲坛、传统舞蹈表演的曲艺场叫做寄席,负责人一边抱怨,一边把小雅拉进露天寄席附近的民舍里,一堆人捧着十二单、化妆笔刷,还有一顶看上去快要拖地的黑长直假发,把满脸阴郁嘴角抽搐的小雅围了起来。

      “别……别过来……Heips me!!!”

      “喂轻一点!疼呢!你那充满罪恶的手心里握着的一个需要怜惜的娇弱少女!”

      “这白色的浑浊液体是什么?不要往我脸上抹啊好恶心!!!”

      “是Help me。”负责人忍无可忍,终于青着脸开口:“雅子阁下,只是梳头和化妆而已,请不要说得这么污好吗?PTA会投诉的。”

      “正好投诉你们虐待女童!!还有我知道是Help me不是Heips me,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啊不要再往我脸上抹了,我已经够美了,不需要化妆!”

      最后,负责人捧着几乎垂至地面的假发,一步步走向小雅——

      “等等,我可以接受化妆,也可以接受别人穿过的衣服,但我拒绝把别人的头发顶在自己脑袋上,晚上会做噩梦!”小雅神色惊恐的一步步往后退,活像被逼良为【哔——】的可悲少女。

      “雅子阁下,您可以不接受化妆,也可以不接受别人穿过的衣服,但是必须接受假发。”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负责人完全习惯了小雅的龟毛和挑刺,她板着脸道:“您见哪个辉夜姬是天然卷的?”

      “天然卷怎么了?!谁说辉夜姬一定是黑长直的?说不定她就是像我这样既柔顺又妩媚的长卷发呢!”

      抗议无效,“孔武有力”的负责人按住“可悲”的“娇弱少女”,将假发往她头上一扣,便带着一群人施施然离开了。

      小雅趴在矮几上,愤然的捶了几下榻榻米。
      “想让我听话?呵呵,做梦去吧!”

      由此可见,那位传统艺能委员会的负责人还是不了解雅大王的脾性,这孩子的反骨比所有人都硬,正值中二期熊的不要不要的。否则的话,她绝对会找人把小雅看起来,而不是把她一个人扔屋子里。

      ***

      随着夜色的降临,屋外的街道上喧嚣渐起,迷离灯火仿佛从彼方世界而来,晕染了这个尘世。小雅偏着头,仿佛沉浸在屋外的热闹中,但其实,她能看到的只有一堵冷清的墙。

      这间简陋的民舍没有窗,只有一扇用青色帷幔遮住的门。

      “所以说啊,我才不想来扮演什么辉夜姬呢!祭典这种事情啊,无论是射击也好,捞金鱼也好,还是在大街上一边舔苹果糖一边挖草莓刨冰也好,和大家一起才开心!”她才没有牺牲自己娱乐大众的高尚情操。

      离月见祭开幕还有二十分钟,小雅迅速摘下假发,卸掉浓妆,整整一个小时的成果被她几分钟打回原型,只留下身上的华丽十二单。这时,她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糟糕!应该再晚一点行动的,这下逃不出去了!!

      “银时、晋助、小太郎,你们三个带着大家好好逛祭典。”

      陌生的清润嗓音传进小雅耳朵,小雅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委员会的人。那就先把这人稳住,威逼也好利诱也好,然后趁机逃跑。

      脑子里瞬间冒出十几个“威逼利诱”的计划,小雅整理了一下衣服,十二单在榻榻米上铺陈开,布料曲面的华光像水一样流动,涓涓细流中,一卷长发泼墨般散开。然后,她开始装逼——嗯,姿态要优雅,表情要矜持,下巴要微抬,目光要带上贵族式的疏离,要cool,cooler,coolest……

      OK,完美!

      “不要打架,也不可以出城哦,否则的话……”门外的松阳威胁的亮出拳头,看到孩子们带着满头冷汗和黑线迅速跑路,他扬了扬唇角,走到寄席附近的民舍,掀开门前的青色帷幔——
      松阳先是愣了愣,随后步伐悠然的走向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小雅,话音里还带着一丝笑意:“呀嘞呀嘞,今年的辉夜姬很特别呢~”

      没上妆的天然卷辉夜姬,大概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小雅偏过头瞥了松阳一眼,丹凤眼看上去很有气势,因为身高问题,她先看到的是松阳拿在手里的三味线,然后才是他的脸。

      让威逼利诱都见鬼去吧!

      小雅瞬间化身成女流氓,“呀嘞呀嘞,今年给辉夜姬伴奏的三味线师匠也很特别呢~”随后还轻佻的补充了一句:“特别美~”

      说好的“我是雅大王我最屌”呢?!!

      毫无疑问,见到美人后她智商又掉线了。每次重新找回智商后,她都会被之前的自己蠢哭。这种见到美人就情不自禁想要调戏的毛病,真是要不得啊要不得。

      好在松阳并没有介意,他只是笑了笑,道:“月见祭的三味线师匠报酬很不错,可以改善一下孩子们的伙食。”他顿了顿,继续道:“忘记说了,在下吉田松阳,松下村塾的老师。”

      “原来您就是松下村塾的老师。”老师这个职业总是神圣的,小雅迟疑了几秒,变得正经了些:“我是井下雅,幸会。”

      她介绍自己用的是“我是XXX”,而不是“我叫XXX”的句型,据说习惯这样介绍自己的人,有着比其他人都要强烈的自我意识和自主意识,为人强势,性格坚强不屈,且有着优秀的领导才能。

      “桂小太郎那孩子挺不容易的,希望您能好好照顾他。”小雅继续道。

      对于接连失去所有亲人的桂小太郎,小雅满怀怜惜之情。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对方长了一张很耐看的脸。

      “小太郎?”松阳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会先提及晋助呢,你们的感情不是更好吗,都一起烧过别人的房子了。”

      小雅一脸被噎住的表情。

      松阳的笑容特别灿烂:“说起来,上次火烧八百屋还多亏你在晋助身边呢。”松阳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有点俏皮。“后来我听银时说——哦,银时也是我的一个学生——晋助一直想去烧了八百屋,因为没想到什么逃脱罪名的好办法,计划就搁浅了。”

      小雅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松阳话音一转,“不过后来他和银时想到了一个迂回策略。你知道那个迂回策略是什么吗?”

      小雅忽然有种相当不好的预感。

      松阳一脸陷入好笑回忆的表情,“他们撺掇八百屋家长子把藩主世子打了,那孩子是叫毛利元元吧?就算藩主不会因为孩子之间的玩闹这种小事治罪八百屋,萩城以暇眦必报闻名的‘雅大王’也会为小弟报仇。”

      小雅忽然有种不想再听松阳说下去的预感,于是她自己主动开口了:

      “然后,等到我‘为小弟报仇时’,高杉君与我同时出现,身为奉行大人的女儿和女婿,不可能因为一场没有人员伤亡的小火灾赔命。再加上高杉君的‘巧舌如簧’,他不但可以完全脱罪,还成了惩恶扬善的英雄。”

      “我的存在,不过是为他的安全脱身加一层保险。”小雅咬牙切齿的补充道:“所以说,我是被他当脸卡刷了?”

      “哎呀,我好像不小心泄露了什么。”松阳捂住嘴,仿佛才觉察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小雅听明白了,松阳的话透露出两个信息,一个明一个暗。明的那个当然是指她被高杉晋助利用;暗的那个则是指她的“家臣”里有高杉的“钉子”。高杉晋助遇见她的时间掐得太准,必有人通风报信。现在想来,她决定何时去报仇,甚至选择纵火报仇的原因都有些莫名其妙。

      一道晴空霹雳瞬间劈在小雅脑袋上,接着便是乌云笼罩电闪雷鸣凄风苦雨。亏她还一直以利用别人为荣,亏她还一直以为是她利用高杉,没想到她早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真是利用人者人恒利用之。

      这世间聪明人有的是,谁也别小看谁,若是最后吃了绊子,那也是——

      活该!!!

  • 作者有话要说:  若论腹黑,小雅和高杉都不是松阳的对手。
    原则上,艺伎卖艺不卖身。日本人去花柳街找艺伎也不是为了睡。找游女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在游廓,男人们不会讨论平日的俗事;找艺伎是为了聊天和欣赏艺术,人们可以跟艺伎倾诉烦恼讨论工作,并且完全不用担心艺伎会泄露谈话内容。私下卖身的艺伎会被茶屋开除。当然,完全没有卖身行为是不可能的,战乱时艺伎生意不好活不下去会卖身,但这属于个人行为。艺伎是提供艺术表演的人,但艺术需要华丽的和服和头面来装饰,艺术的修业也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持。
    在我看来,游女与艺伎的区别就像酒店小姐和明星的区别,只是旧时没有电视和网络,娱乐的形式只能是真人表演,因而衍生了类似经纪公司一般的置屋和类似影视产业链一般的花柳街。明星可以独身可以有恋人可以有情夫可以被有钱人包养,但不管怎样,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后台助她向上爬。与其说是卖身,不如说是“以恋爱的形式来达成各得所需的交易”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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