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4]仙山》柳外断虹

18、18

　　琼华永生不老，重复经历着短暂的相遇和长久的离别，看着她再一次离他而去，甚至不确定是否会有下一次的相见。

　　一直到又一个或者两个百年，她以陌生的姿态回到他面前，然后又是一个轮回。

　　未曾说出口的是，他也深深地恐惧着，生怕她与他又一次不辞而别，再见无期。而他，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依然害怕失去，害怕终将到来的离别。

　　她曾经承诺过会回来，可是结果呢？如今，她又说要下山远行，正像是当年拂袖离去，不知归期。

　　那年春，却寒似深冬。他独坐在树下，听风，浩浩昆仑，那人，千里独行。

　　她栽下的桃花盛极而败，凋零作雪。

　　眼前仿佛还能看见那个笨拙地握着花锄，和他斗嘴的少女，他说一句，她顶一句。

　　她无论是什么模样，都让他只消看着就心生欢喜。

　　那时他想她只要她回来他就原谅她的任性，可她再也没有回来。

　　她陨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而他甚至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慢慢意识到这个事实。

　　“阿瑶，我或许就要消亡了。在一切结束之前，你陪着我，好吗？”

　　琼华定定地看着夙瑶，眼底有着痛楚。

　　阿瑶，你知道曾经给予我的是什么吗？自顾自地离开，又自顾自地出现。我曾多么害怕你一去不回，而如今你要亲眼见证我的死亡，我却还是会为你可能有的痛苦而感到心痛。

　　灵体消亡是彻底的灰飞烟灭，自此天地再无琼华。以后唯一记得他的，世间只余夙瑶。

　　你会怀念我吗，阿瑶？

　　他眼底的神情触痛了夙瑶。

　　“你不会死的，只要下山，一定有办法救你。”夙瑶低声却坚定，她握住他的手。

　　种种因果千丝万缕，她一定可以救他。而若是世上没了他......她也不会独活。

　　琼华低低地笑了。夙瑶从未见过他这种表情......

　　“琼华，你相信我，我可以的。”她罕见地急切起来，紧紧抓着他，“我虽记忆不完整，但我知道一定有办法！那锁不是解不开......我能锁住你，一定也能解开！”

　　什么消亡，绝不会有这么一天！

　　琼华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去意已决，他无法令她改变想法，却也根本不信还有办法。

　　何其可笑，他只愿最后的日子能与她一同度过，她却偏偏要离他而去，追寻根本虚无缥缈的希望。

　　极度的伤心与失望让他第一次产生了近似痛恨的情绪。她为什么如此执拗？既然迟早要离开，当初为何还要再回来？抛下他一次就够了，为何要反复戏弄他！

　　琼华一向是出尘的、平和的，而当他抬起头，眼眶通红，目光幽深如临深渊，夙瑶被这样的他惊得手足无措。

　　种种事缘她而起，是了，他终究是怨她的吧......

　　原本他自在于山间，假如没有遇上她，再过几百上千年，或许他就能修炼成仙。

　　不似如今......命在旦夕。

　　“阿瑶，你待我，何其残忍呵。”琼华幽幽叹息道。

　　早在一开始，情丝入骨，就已是永世挣不脱的枷锁。

　　谁爱的更多，谁伤的更深。

　　阿瑶，你又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