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ngPong Valentine 短篇》越人堆琴

3、下

　　过节的前一天，月本还打算着两个人一起去一家口碑还不错的西餐厅，在网上也提前预定好了位置。结果出门之后又对这个决定有点不满。于是在路过那和家庭餐厅的时候，他很明显的慢下了脚步。

　　女友也一眼看穿了他真正的心意，什么也没多说就拽着月本走了进去。

　　“咦，月本君不吃鸡排饭吗？”

　　两人点完餐后，她露出有些疑惑的目光。月本的喜好她想来都很清楚。平时吃饭的时候也很注意对方的口味。而今天对方却一反常态，点了一碗牛肉拉面。

　　“嗯，突然很想吃一些热的东西。” 月本淡淡回应道，取下了眼镜擦了擦上面的雾气。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很少交谈，跟周围的热闹的环境相比简直格格不入，而谁也没有表现出不自然的样子。结过账，月本按照原计划去影院取票，穿过小公园的时候，一个人正半躺在台阶上，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Peco」

　　望着对方隐隐约约遮在阴影里的脸，月本忽然有种似曾经历过的遥远感觉。大概还是在两个人上高中的时候，在街边跑得精疲力尽的自己看到了倒在树丛里的Peco。

　　那时的他没有走过去，只是远远地望着Peco的几个弟弟围在他身边，费力地想要把他拉起来。之所以还记得那个场景，也许只是因为当时的自己心里也跟对方一样疲惫。但是他终究跟Peco不同，永远没有办法累了就逃，困了就睡。机械一般理智而冷漠的内心，永远都只会选择去做对的事情。

　　月本又走近了几步，站到了Peco的正对面。

　　「月本君？」女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只见她先是一愣，然后露出惊奇的神色。

　　「这是……星野……星野裕吗？」

　　「你认识他？」

　　「诶……不是，之前在乒乓杂志上有看过很多次呐」女友讪讪地笑道。「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想知道呢」

　　「你们……认识吗？」

　　「嗯……以前是同学」

　　也许是他在路上耽搁地有点久的缘故，女友好心地来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然而月本的心思完全没法集中在跟女友的对话上。

　　心里有太多的想法纠缠成一团没法理清，想要表达的东西在张嘴的前一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月本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小学低年级时，那种深深地被掩埋的静谧，烦躁与无奈；外界的一切刺激都不再对他产生作用，眼前挥之不去的只有黑暗。

　　不知从何时起，关住自己的铁门似乎就像另一套皮肤一样紧紧地长在了自己的躯壳上。像是无坚不摧的铠甲一样保护着自己，却也因此被剥夺了流血的权利。

　　「生病了呐」

　　他把手指搭在那人过于温热的额头上，喃喃道。女友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月本知道她并不是担忧那场即将错过的电影。

　　手机里没有Peco家里的电话。打电话给过去片濑乒乓部的队长，却从对方口中得知Peco的家人早都已经搬到其他的城市。

　　「就算是还住在一个城市也是没用的啊，Peco天天不是四处比赛就是训练，根本也不可能有时间回家的。」队长如此说道，月本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地上睡着的家伙依旧还是叫不醒，月本沉默了一会，转头看向她。

　　「抱歉。」

　　「没关系啦，今天已经过得很开心了。」女友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放在心上。送两人坐上计程车后，她还不忘提醒他要买退烧药。

　　窗外，城市的夜景流光溢彩。Peco靠在月本身上，似乎像是做了什么美梦一样，勾起嘴角，身上却一直在冒冷汗。

　　这么多年，大家还是会出现在相同的场所，做着跟童年时一样的梦。

　　Peco and Smile

　　Robot, and Hero

　　from

　　PingPong Star

　　「打台球吧」

　　曾经自己没法面对、没法看清的事情，在接到那个球的时候就全部明白了。脱离了机械冰冷的外壳，终于感受到了自己流淌着的血液。那是跟别人一样的，流动着鲜红色液体的□□。

　　无数个日夜期盼着的救赎终于实现，站在眼前的英雄却是千疮百孔，狼狈不堪。

　　「打台球吧」

　　一直以来都以为改变了的人只有Peco，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胆小得把眼睛和耳朵都堵住的人。当Hero经历着无法言说的残酷战斗时，屡屡掉下深渊时，自己还死死抓着那个闪闪发光的幻梦不肯撒手。

　　「打台球吧」

　　Hero也有破绽，Hero也会痛苦，而且比自己还要痛苦，因为退无可退。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期盼着这个胜利与希望的化身，却从来没有人在乎他的真实面目。

　　在无人的地方痛苦并挣扎着的，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车缓缓地停到了路边，月本半扶半抱着Peco来到国家队训练中心的门前。一个工作人员迅速赶了过来，接过Peco的一只胳膊搭在肩膀上，还跟他道了声谢。弯下腰的时候，他清楚地看见Peco衣服下面缠着好几层纱布。

　　两个人的身影很快融入了黑夜之中，月本也没有过多逗留。回到家后，他翻出下载到电脑里却从没打开过的日本队比赛录像，一刻不间断地看了下来。虽然在道场的时候跟田村教练都已经看过电视转播，当再看到那一场比赛的时候，他还是会有种不太舒服的的感觉。

　　如果，比赛能在第三场或者第四场的时候就结束，对于所有人来说也许都是一种解脱。对于他们这样世界级别的选手来讲，胜负之分很大程度上都只是运气问题，与技术或者能力都已没什么太大关系了。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讲，结果便是一切。胜出一球也好，一局也罢，只有胜利才能证明价值，只有胜利才能证明一切。

　　但是，也只有胜利的人才有资格能证明，胜利并不是一切。

　　当时的Peco一定是那样想的。

　　只不过，站在他对面的不再是风间或者自己，而是不会丝毫犹豫的杀人机器。

　　记得风间一次聊天的时候提起过，对于很多西方人来说，乒乓只是种游戏，不过是技巧性高了一点，根本算不上是一种运动。但是，对于中国的职业选手来说，那是值得他们可以拼上性命去争取的东西。对于田村教练，小泉教练那个时代的日本选手来说，那是唯一能证明自己尊严和做人价值的东西。对于风间和海王的人来说，那是只会带来永恒痛苦的东西；一切胜利的欢愉都是如此短暂而微不足道，赛季一过，所有自己获得的成绩都会被人们淡忘。

　　所以，只有Hero，才能打出真正随心所欲的乒乓。

　　如果能将他从深渊救起，即使再次身陷囹圄，自己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中午，月本刚一下课，手机上便收到了一条简讯。

　　「昨天真是多亏你啦！

　　听队里的人说把我送回来的是个白净的眼镜帅哥，我就知道一定是Smile！

　　爱你哦！ Peco」

　　后面是一连串表情可笑古怪的颜文字。月本推了推眼镜，摁下了通话键。

　　「打乒乓吧，Peco」

　　初春的阳光瞬时铺满街道，一切都沐浴在一片遥远的光亮之中。

　　月本把手指伸向天空的方向，橘色的□□里流淌着汩汩的温热液体。

　　电话那头的人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传来干脆而带着笑意的声音。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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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呼叫，我确实听到了。

　　——再次站起来吧，Hero

　　Pingpong Valentine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