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夜深帝爬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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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经这一晕可吓坏了不少人，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身子骨底子不错，晕了约摸半个时辰便醒过来了，大夫说只须好生休养些时日，并无大碍。顾敏的情况却不大乐观，上岸没多久便发起了高烧，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出了这般的事，诗会自然也办不下去了，晋阳侯府陆续送走了客人，宋清娴换了一身衣物，在得知徐海经无碍后也放下了那颗吊起来的心，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一路上昏昏沉沉，杨凝芷板着脸，自上了马车便念叨个不停，来来去去无非是那几句责备——行事要有分寸，不可冲动鲁莽。宋清娴听得耳朵起茧，只得缩在角落里假装自己是一颗不会动的鹌鹑蛋，直到入了宋府的大门还没回过神来。
“阿嚏——”
她打了一个喷嚏，急忙用手捂住了口鼻，大眼左右四顾着，生怕被人发现，又疑心自己得了伤寒，想偷偷摸摸地溜回房灌热水，不料才进二门便叫宋太傅与宋夫人逮住了。
“宋清娴，胆肥了啊！这春寒料峭的时节跳到湖水里头，真把自己当走江湖的女侠，不惧寒暑？你还砸伤了海经的头，这满京城的贵女，有哪个像你这般顽劣！”宋夫人戳着宋清娴的脑袋，怒气冲冲地呵斥着。
宋太傅虽没有呵斥，却面不改色地抽出了戒尺：“手伸出来。”
宋清娴瑟瑟发抖地摊开了手掌，戒尺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只一下白嫩的手心便红了起来。她皱起小脸，觉得有些委屈，想要辩解几句，但又念着今日之事到底是她理亏，到底什么也没说。
最终，宋清娴被打了足足二十戒尺，左手心又红又肿，回头还要罚抄两遍《律己训》，不抄完今夜不许睡觉，更可恶的是她的亲哥宋清昱，竟然也趁此机会跑来强硬地“借”走了她的“红豆”，那是她师父送她的及笄礼物，她自己也才骑过一次呢！
她憋了一肚子气回到自己的院子，将侍女全都赶到了屋外，自个儿搬出笔墨纸砚吭哧吭哧地抄起书来。《律己训》是宋太傅早年编纂的一本书，颇受文人推崇，但在某些人眼里，除了字多，也没甚特别。宋清娴便是这某些人之一，她字写得潦草，抄得毫无章法，然而饶是如此，也抄了将近两个时辰，连晚膳也是在自己房里胡乱吃的。
等到她终于抄完了书，夜色已经很深，窗外吹来阵阵冷风，她忍不住抖了抖。这一歇下来，才发现她全身竟软得厉害，右手酸，左手痛，尤其是左手，火辣辣的肿得似要裂开。她吹了吹左掌心，继而用右手食指轻轻地戳了一下，“嘶”地倒抽了一口气。
宋太傅今日打得也忒狠！
她在屋里转了转，正寻思着找盆冷水来泡泡手，冷不防地却瞥到了一条熟悉的黑影。
那黑影老练地翻窗而入，继而快而准地抓起了她的左手腕，还没开口，眉头已经蹙了起来。
“手怎么了？”
宋清娴自怔愣中回过神，看清来人后双眼便有些朦胧，仿佛今日压抑了一整天的委屈刹那间都涌上了心间。
“阿肃……”她一扁嘴，干脆地头埋入了对方宽广结实的胸膛，使劲地蹭了起来。
宫濯怕压到她受伤的手，无奈地将她推开，从袖间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挖出一点药膏小心翼翼地她的掌心上抹开。药膏清清凉凉的，带着一股奇特的香味，看起来是消肿化淤的好物。抹完了药，他又从怀里抽出了一条干净的白布条，一圈一圈地在她手上缠绕起来，最后还打了一个利索的结。
宋清娴终于好受了一些，晃了晃自己的手，仰起头撅着小嘴告状：“阿肃，你家大臣打我。”
“可要我明日替你罚他？”
宋清娴一顿，想着到底是自己的亲爹，又摇了摇头：“算了，我给你面子，还是下次再罚他吧。”
宫濯闻言，脸倏然绷紧：“没有下回。下回再这般鲁莽，我便安排一名女侍卫，时刻伴随你左右！”
宋清娴幻想了一番日后不管做什么身后都跟着一条小尾巴的情形，顿时若喝了一碗极苦的药，寒毛都竖了起来，只得不情不愿地颔了首，心中却愤愤不平，若不是为了替他相看姑娘，她至于受今日这一遭罪么！
“知道了，夜深了，你赶紧回去吧！”说着，她便推着人往窗边走。
宫濯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却没有点穿。事实上他早已安排了暗卫跟随在她左右，只是她不知道罢了。他将手中的小瓷瓶塞给她，叮嘱道：“药每日抹两次，伤好之前，不许出门。”
宋清娴连连点头，宫濯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才翻窗而去。
屋内又清静下来，宋清娴终于松了一口气，生怕来人又去而复返似的，手脚麻利地关了窗。折腾了一整天，她疲惫的很，打了几个哈欠，叫侍女搬来热水，匆匆洗漱一番便爬上了床。被褥绵软松暖，她将自己窝成一团，舒服得将要叹出来，闭上眼，不一会儿便开始昏昏沉沉，脑子里不断地回放着今天的经历。
一会儿疑惑，顾敏落水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那些有姨娘庶子庶女的人家，后宅都这么乱七八糟么？
一会儿烦闷，自己砸了徐海经的脑袋，那睚眦必报的小心眼鬼会不会报复？
一会儿又想起了宫濯，想他百忙之中还要抽空出来给她送药，这样的阿肃这辈子恐怕也只有一个了。不过方才见他眼底的青影似乎又深了，果然还是该找个女人看着他。
她又开始琢磨该给他配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顾卿心眼下看着倒还可以，杨凝芷也说她端庄大方，才华横溢，且待人亲和大度，处事滴水不漏，堪当京中贵女之楷模，可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其实真要说起来，她觉得这顾卿心还比不上她表姐杨凝芷。她表姐也是京中闻名的贵女啊，杨国公的亲孙女，姿容才华照样过人，而且还知根知底，配给阿肃那是再好不过，奈何她家表姐早有婚配，准表姐夫与表姐还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笃，只待明年结亲了。可惜啊可惜！
心中叹息着，宋清娴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而屋外，本应早已离开的人却依旧还在。
宫濯翻出宋清娴的屋子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攀上了她的屋顶，在她的屋顶上兀自坐着，直到屋内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这才站了起来，踩着宋府屋脊的瓦片轻车熟路地返回。夜间的宋府中，有不少巡逻的侍卫，都被他巧妙地避开了，显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宋府的围墙颇高，徒手攀爬几不可能，院东某个偏僻的角落，垂着一条绳子，绳上缠了藤叶，与墙上攀缘的藤蔓融在一起，夜色中几乎看不出来，宫濯来时便是沿着这绳子滑下来的，如今，他想着仍是攀着这绳子翻到墙外去。
然而，他万没想到，这墙底下此时竟然多了一个人。
“老臣参见陛下。”
宋太傅面无表情地站在墙脚下，目光渗渗，在宫濯走过来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宫濯一时尴尬不已，急忙道：“爱卿快快请起。”
“夜已深，请圣上回宫。大门在这边，陛下请。”宋太傅直起了身子，但还是面无表情，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宫濯只得在宋太傅的指引下离开，一步一步，若走在针毡之上，在他身后，宋太傅步步紧随，彷如实质的视线似乎要将他的后背洞穿。
直到走到了宋府的大门，宫濯才停下来，回头想辩解一二，无奈宋太傅依旧目光渗人，不待他开口便打断了他的话头。
“陛下请回宫。”
宫濯只得作罢，默默地踏上了早已候在宋府大门外的华贵马车。
宋太傅望着马车远去，直到它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方叹了一口气，踩着惆怅的步伐回到自己的院子。
一入院门，宋夫人便迎了上来：“走了？”
宋太傅点了点头。
宋夫人舒了一口气：“走了便好。不过幸亏有他，不然那傻丫头也不知要怄多久的气，都怪你，教训女儿便教训女儿，使那么大劲做什么。”
宋太傅不服：“你不也罚了她？再说，使点劲教训，那丫头能长记性？”
宋夫人不做声了，走进屋子默默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两人在屋里安静地坐了许久，才又听宋夫人开口：“陛下那边你道如何？毕竟娴儿也及笄了，总该避着点，可不能像幼时那般百无禁忌了。”
宋太傅何尝不是为了此事而忧虑，当下便捏起了眉头：“唉，这俩孩子自小便要好，若只是寻常人家，我倒乐意将他们凑作一对，可惜，娴儿这性子不适合在后宫生存……”他沉思了片刻，又道，“罢了，趁他们心思尚未明朗，尽早替娴儿定一门亲事吧。我看海经那孩子不错，沉稳耿直，内敛有礼，正好约束着娴儿顽劣的性子。”
宋夫人抿唇琢磨了一会儿，亦觉得有理：“正巧，娴儿伤了海经的额头，总要去赔罪的，我便顺道探一探徐夫人的口风。”
宋太傅夫妻这厢为了女儿之事愁白了头，那厢宋清娴却全然不知，窝在自己的被子睡得香甜，嘴角微微地翘起，许是做了一个美梦。
而此时，顾府，忙碌了大半日的人终于得以歇下来。她似方洗簌完，青丝披散着，身上也只着了一件素白的亵衣，正站在书桌前翻阅着白日诗会里贵女们写下的诗篇。青葱的手指翻过一页页的纸张，而她始终眉眼淡淡，看不出喜乐。
“看这些做什么？”背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搂住她的腰身，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反正最后的诗魁都只会是你。”
顾卿心愣住，正在翻纸张的指尖停在某页，目光诧异地望着纸上的诗句：“那倒未必……字虽潦草，潇洒有余，风韵不足，可单论这诗却不在我之下。只能说虎父无犬女，宋太傅的女儿果然不容小觑。”
身后之人瞥了一眼纸上的名字，冷冷一嗤。宋清娴？不过是个冲动愚蠢的丫头罢了。似不满自己被忽视，他干脆抱起顾卿心，将她带到床上，继而伏身而上。
“那种黄毛丫头，及不上你万分之一，你若不喜欢，我随时可将她除去。”
他倾身吻向那双不点而朱的唇，却被顾卿心侧首避了开去，最后只吻上了一把秀发。
“顾卿心！”他不悦地抬起头。
顾卿心冷冷地盯着他，眼神暗含羞辱。“白日里，敏妹妹落水之事是你做的？”她说道。
“是又如何？我本意要教训的是顾怜心，那丫头不自量力，竟想越过你去出风头，正该到水里去泡一泡，可惜，被顾敏那蠢货误打误撞，坏了我的计划。”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顾卿心双目瞪大，愤怒地推了他一把：“你疯了，梁云冀！她们是我的妹妹！”
“妹妹？”那人耸耸肩，忽然捏住了她下巴，竟欣赏起顾卿心此时难得一见的面容，“我的卿卿，你现在的表情真好看，可是……你的妹妹，与我何干？”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夜深帝爬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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