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心上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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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替我选个什么样的人？”宫濯将宋清娴拎至熙晴宫的一处偏殿门前问道，声音也似带着冰渣子。
他周身气息冷若冰凝，以致周围稍带眼色的宫人离得远远的，不敢贸然靠近。
宋清娴站稳脚，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自然是你喜欢的人啊。”
她记挂着自己身上的重任，大着胆子靠近宫濯，堆出了满脸好奇的微笑：“阿肃啊，你还不曾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呢。个高一点的，还是矮一些的？”
宫濯瞥着她：“不可太高，亦不可太矮，与你相仿即可。”
“哦……”宋清娴点头，默默地记下。
“再来，再来。”她往前凑近了一点，“圆润有肉的，还是苗条清瘦的？”
淡淡的馨香自她身上飘来，宫濯心头一热，尴尬地退后了一步：“不胖不瘦，与你差不多吧。”
宋清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想着自己的身材还算匀称，又默默记下了。
“还有性子，娴雅文静与活泼灵动，哪个更讨你欢心？”
宫濯张口便回：“你……”
然而不待他把话说完，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便将他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宋清娴捂着嘴，咯咯咯地自个儿笑得欢腾：“我刚刚想岔了，怎么问这么傻的话……自古以来有贤后，有德后，却从来没听过活泼的皇后，泼后，泼后，泼猴么？哈哈哈……阿肃，你还是当我没问吧。”
宫濯一口老血鲠喉，上下不得。
好一个宋清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叫他心情起伏跌宕如斯的人，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了。若非实在不愿伤她半分，他简直想剖开她的脑子，瞧清楚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深吸了一口气，意图让自己平复下来，可盯着眼前这被自己捧在手心上的人，眼神却怎么也友善不起来，幽深，夹着些许凶狠，又带着压抑，还有一点儿委屈。
宋清娴对上他这般的眼神，心知他又生气了，虽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但莫名地还是有些怂。
阿肃近来真是越来越难叫人看透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帝心难测？她虽不怕他，可被他用这般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的，怪不自在的。
她磨了磨鞋底，胡诌着寻了一个借口，便灰溜溜地离开了皇宫，那低头疾步的模样，仿佛身后尾随着洪水猛兽一般。
……
尽管在西宫太后面前打了包票，但对于物色女子这事，宋清娴一时之间并没有头绪，想来想去，还是打算从顾卿心入手。
只是不待宋清娴做好新的物色计划，顾卿心那边倒自个儿找上门来了。
那日一清早，宋清娴才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便有下人来报，顾家姑娘前来拜访，饶是她们早已递了拜帖，还是给宋清娴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顾卿心是与顾敏一同来的，道是为了感谢当日宋清娴对顾敏的救命之恩。
顾卿心一见宋清娴便亲切地上前挽住她的手：“早就念着再与妹妹见一面，今日总算见着了。”
顾敏今日倒是一改上回那得理不饶人的娇蛮姿态，腼腆乖巧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因人而异。“早该来谢过姐姐，只是我这身子不争气，那日之后便一直病着，直到前两日才好全，这才央着大姐姐一起来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提醒着，总算让宋清娴忆起了当日自己在顾府救人的情形，虽救人非她本意，但既然救了，那这份谢意她也就理所当然地受了。
因时间仓促，又不是正式的宴请，宋清娴只在自己院子的小厅里叫人摆了些许茶水糕点以招待客人。她这院子平时客人便少，拿不出什么新鲜的玩意儿，若是相熟的人也就罢了，偏生顾家姐妹还是她新识的朋友。
“我这儿东西不多，两位便将就着用些茶水与糕点吧。”宋清娴与顾家姐妹斟了茶，刚睡醒的她脸色还很红，此时更是添些许赧色，似乎觉得自己这般简单的招待不够周全，略嫌怠慢。
“娴妹妹不必介怀，我们姐妹本意也只是来闲坐一番，随意些反倒更亲切自在。”顾卿心双手接过茶，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茶香入喉，醇厚甘甜，竟是上好的庐山云雾，据闻这茶一年才得几斤，且大多数都上贡至御前，哪怕公侯之家都见不得几回。顾卿心活了十八载，统共也就品过两回，不想到了宋清娴这，竟随意地就拿来待客了。
顾家两姐妹一边品茶一边瞧瞧打量着宋清娴的屋子，越是打量却越是心惊。作为晋阳侯府的嫡女，见过的、拥有的好东西自然不少，可她们过往以为稀罕的那些物什到了宋清娴这却是不够看。
宋清娴这屋子装饰得极为随意，与京中大多数贵女精致的闺房想比，这儿算得上极简，东西的摆放也不大讲究，有些甚至只是随便摆在顺手的位置。可是，但凡眼力足一些的人，都不敢小瞧了这一屋子里的东西。
隔断处垂挂的轻纱，如无意外，应是去年藩国进贡的雪星纱，整个大启只有三匹，东西宫太后各一匹，剩下的一匹在这。
角落处乍眼看去不甚起眼的熏炉，炉壁上的雕着四只貔貅，每一只貔貅嘴里都含着东珠，那东珠足有拳头般大小。
就连这待客用的茶几桌椅，亦是亦百年难得一见的木材制成，看似寻常，却又非比寻常。
且不提已在惊诧中回不过神来的顾敏，即便是优雅镇定的顾卿心，眼底间或也不自觉地流出了一丝艳羡。
宋清娴，晨曦郡主，尽管她的名声才气在京中贵女间不甚出挑，然而，只这一屋的东西，便能叫人看出，谁才是真正被捧在手心上的明珠。
……
最初的生疏过去后，几人的相处愈渐自然，尤其是宋清娴与顾卿心，因各自都心怀目的靠近对方，不过半日，两人便挽起了手臂，俨然一对相亲相爱的好闺蜜。
那日之后，顾敏不常出现，顾卿心却成了宋清娴的常客，宋清娴也得以拐弯抹角地试探她。
不过两人真正地熟络起来却得归功于宋清娴闺房里的某大口箱子。
那口大箱子里装了满满一箱的武侠话本，顾卿心得知时着实吓了一跳，而后不知怎的便提起了她曾在江南泷县居住过一段日子。
泷县不大，在大启却颇为有名，原因无他，只为如今大启流传着的武侠话本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出自泷县。倒不是哪里有多少以舔刀子为生的江湖人士，而是那些著写武侠话本的人大多聚集在那处，有些以写话本为生，有些却只是心血来潮，随意创作。
那儿的人也颇有想法，在县令的带领下将整个泷县都布置得充满“侠气”，招来的游客络绎不绝，自然，这其中包含了不少心存“侠”梦的年轻人了。宋清娴便时常念着，此生定要到泷县走一回，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罢了。
得知顾卿心在泷县居住过，宋清娴的眼睛顿时变得瓦亮瓦亮的，缠着她问个不停，尤其是晓得她在泷县时还写过两本小有名气的武侠话本之后。
原先宋清娴还想着，这位顾姐姐表现地太过完美，略有虚伪的嫌疑，如今看着倒真实了几分，未想这看起来文雅娴静娇滴滴贵女，私底下竟然还是她的同好之人。
因着这几分真实，她对顾卿心的好感与日俱增，偶尔甚至还想，这样的顾姐姐配给她家的阿肃，好似绰绰有余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位顾姐姐似乎另有心上人。
“他是天上之明月。”无意中说漏嘴后，顾卿心倒不隐瞒宋清娴，她说这话时脸颊微微泛红，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羞涩。
宋清娴第一次听小姐妹讨论心事，不禁好奇，眼睛睁得大大的，听得极其认真。
“顾姐姐如何确定自己喜欢那人？”
顾卿心仰起头，眼神略迷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第一眼瞧见便喜欢上了。那会儿我才十二岁，有一日随父亲外出访友，不慎在别人家里迷了路，我抱着几本书晕头转向地走着，不曾留意脚下，便摔了一跤，他刚好路过，将我扶了起来，还替我捡回了掉在地上的书。我仰望着他，心里只想，这世上怎生有这般好看的人？正是应了那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尽管他那时的神色很是严肃，可我却能看出来，那张冷硬的面容下，隐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宋清娴不住地点头，最是赞同不过。有些人便是这样的，外表冷硬，内心却软得一塌糊涂，她家阿肃也是这样的人。
“后来呢？那个人知道你喜欢他么？”她又问。
顾卿心摇摇头，露出一丝黯然之色：“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他若天上皎皎之明月，身边多的是星辰，而我不过是月下溪边的芦苇，想来他早就不记得我了。”
宋清娴感受到她话里的感伤，想出言宽慰几句，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轻轻地笑了笑，给她递了一杯茶。
也不知那人究竟是谁，竟叫燕京第一美人也仰望着。
顾卿心沉默了下来，这沉默一路伴随着她离开宋府回到自己的家里。支开紧随而来的侍女，她合上房门，独自站在昏暗的闺房里，任心底密密麻麻的痛蔓延至全身。
她没有骗宋清娴，那人当真如天上明月，而她只是溪边蒲苇，偶尔她也以为他在她触手可及之处，可每当她伸出手，入手的却总是一片冰凉。只是她没有告诉宋清娴，她这片芦苇早就被过路的恶禽玷污了。
身后突然覆上一具温热的躯体，带着戏谑的低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卿卿，你这几日早出晚归，真叫我好等。”
有谁会想到，晋阳侯嫡长女的闺房里竟藏着一个男人，这男人藏头露尾，不敢轻易示于人前，阴险狡猾，恩将仇报，可他却抓住了她的命脉，叫她反抗不得。
顾卿心狠狠地掐着那人的手臂，尖长的指甲刺入他的血肉：“梁云冀，我真后悔！当初我便不该一时心软救了你！”
细长的眼角滑下一滴泪，夹着愤恨与不甘，正好落在这个被称为梁云冀的人手上。
梁云冀玩味地一笑，大手堂而皇之地滑入了她的衣衫。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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