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引》陆毕毕

7、曲名

　　天资聪慧的陆昶厚着脸皮赖在王府拜高孝珩为师学习兵法，当时已颇有实战经验的高孝珩也乐得带着这个看似顽劣实则才智超群的孩子，教他兵法、骑射、音律以及他最为得意的书画。
　　甚至有的时候对陆昶的关爱都要超过自己的子女，不论是学习还是日常生活，高孝珩都事无巨细的一一亲自操办。
　　适逢一年旱灾，难民流窜，怀揣不轨之心的人聚集难民在地方起兵，高孝珩领兵前去镇压，临行前将陆昶送回斛律家，却在行军途中发现陆昶竟买通将士混入军中。
　　高孝珩大发雷霆，陆昶依旧笑吟吟的不为所动，奈何高孝珩软硬兼施，而陆昶也表示绝不回邺城。
　　盛怒之下的高孝珩扬鞭就要抽陆昶，身手敏捷的陆昶直接抢了匹军马夺路而逃，高孝珩紧随其后，也不知他是被哪里来的怒气冲昏了头脑，居然追着陆昶冲到了贼军的阵营前方。
　　搞不清状况的贼军还未做出应对，陆昶便策马从辕门冲进去斩断中军大旗，顺手又挑翻几个贼军将领，带着大旗全身而退。
　　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太过迅速，双方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昶已经扯着大旗回到高孝珩的身边。
　　辕门外的高孝珩先是为陆昶的安危担忧，后是为陆昶的英勇而自豪，这时贼军开始集结，高孝珩身后的大部队也追上来，高孝珩一声令下，大军势如破竹，面对乌合之众的贼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大获全胜。
　　此役，陆昶的先锋斩断大旗，连杀贼军几位将领，挫败敌军的气势，造成敌军集结的空档，为大部队发起进攻创造了良好的机会，又拿回贼军的大旗极高的鼓舞了士气，须臾之间，完成一次精彩绝伦的奇袭……
　　“珩？肉要糊了。”陆昶爽朗的声音将陷入回忆中不能自拔的陆珩拉回现实，二人互相追逐了一阵子便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寨，陆昶出去猎回一只山鸡，陆珩则负责烧烤。
　　见陆珩半天也不翻面，眼看着肉就要糊掉，陆昶不得不打断了陆珩的沉思。不料，刚刚从回忆中回过神的陆珩看到近在咫尺的陆昶，不自觉温柔的笑起来，看得陆昶一怔。
　　“在想什么？笑得这么高兴。”陆昶也随着他的笑心情变得愉快，一只手接过陆珩手里的山鸡继续翻烤，一只手拨弄着火堆，翻起萤火虫般飞舞的火星，忽明忽暗。
　　陆珩还是保持着笑容，“在想你那次躲避我的鞭子冲进敌军，砍了人家的大旗拿回来送给我，好好的正常行军变成一场奇袭。”
　　听他提起这件事，陆昶来了兴致，神采奕奕的说道：“我那是早就计划好的，出其不意，斩杀敌将，砍断大旗，扰乱敌军阵营，为后来的大部队创造奇袭的机会，也算是在你面前好好的表现一回，晚上回去好邀功，嗯，邀功是重点！”
　　起先陆珩只是含着笑静静的听陆昶自我褒奖，到了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也是忆起庆功宴那晚发生的事情，有些不自在的别开头，“我没治你个目无军纪的罪就已经是仁慈了！”
　　“我当时也没多想，只想着将大旗取回来送予你，往回来的时候见到有人挡道便顺手挑翻了，回来就看见你刀刃一挥，下令进攻，后来我们不是大获全胜了嘛，还治我的罪就太不近人情了。”
　　陆昶拿出小刀切下一块鸡肉送到陆珩嘴边，陆珩毫不客气的吃下，然后责备道：“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你可知你的行为如何危险，幸好面对的是一群乌合之众，被你一捣乱就乱了阵脚，若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后果不堪设想。”
　　素来被陆珩训得习惯了的陆昶依旧笑吟吟的连声应着，又掰下一只鸡腿送到陆珩嘴边，陆珩瞪了他一眼，接过鸡腿，不依不挠的念叨：“你总是这么吊儿郎当，真不知道宇文宪看中你哪里，如此重用你。”
　　“当然是看中我天赋异禀，一看就是领兵打仗的好料子！”
　　二人的谈笑声回荡在山间，山鸡吃得所剩无几，陆珩看了看地图，得知两人已经离高凌所占据的山头不远，不由得喜上心头。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笛又吹奏起那支曲子，眉眼带笑。
　　陆昶不自觉的也跟着笑，待一曲作罢，开口问道：“你为何一直不告诉我这曲子的名字？”
　　“只因名字不太吉利。”陆珩摇摇头将玉笛收回去。
　　“还是告诉我罢。”陆昶笑嘻嘻的凑过去挠陆珩腰间的痒痒肉，陆珩一边忍着笑一边躲闪，最终拗不过说道：“南柯引，快回去坐好。”
　　陆昶低声重复一遍，显然难以理解陆珩所说的不吉利是体现在什么地方，“你倒是跟我说说怎么个不吉利法？”
　　陆珩拨弄着火堆，“梦境纵然美好，终究是虚空一场，南柯一梦，即便有再多的不舍也不能美梦成真，如此可不是不吉利？”
　　一边拍着大腿一边笑的陆昶说道：“我还以为什么，原来是这个说法，看不出来你还避讳这些。”
　　也许是陆珩也觉得好笑，自己一直以来避讳莫深的事情说出来似乎也没有那么严重，继续拨弄火堆，看着翻飞的火星露出恬淡的笑容。
　　下一秒，笑容就凝固在嘴角。
　　对着陆昶使了一个眼色，陆昶心领神会，此时无风，不远处却传来风拂过杂草的声音，仔细辨听便得知，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人快速逼近。
　　来者不善，二人慢慢退到身后的大树前，还没拔刀，从树后面就蹿出几个人影，气势凌厉直奔要害，陆珩堪堪躲过又听闻身后破空声，就势一滚，拄住刀才稳住自己，回头一看，一把较为眼熟的飞刀钉到身后的大树上。
　　而陆昶的位置就没那么好躲，刀锋刮着右肩过去，顿时就见了血，鲜红的颜色洇湿一片，触目惊心。
　　这时，来人已经将二人团团围住，共有二十余人，可见这次刺杀背后指使者的决心，奇怪的是所有人无一例外的都以真面目示人，陆珩略一思量，想必是他们胸有成竹，不以为惧。
　　背后偷袭未果，二十余人的行动只是稍稍一滞，领头的吹了个哨子，来人迅速分成两组，一招一式的刀光剑影生生的将陆珩和陆昶分割开来。
　　不出几招，陆珩便发现自己这边的人比陆昶那边少上几个，而且意图并不是取他的性命，变化莫测的阵型好像只是想牵制住他让他无法脱身，几次他有意将要害露出来，他们也只是虚晃一下并没有抓住机会攻击。
　　心下不免对陆昶更加担心，先后斩杀几人，一边应付这边的攻击一边看向他那边的情况，果不其然，围攻陆昶的人招招都是冲着陆昶的要害而去，看样子不将陆昶置于死地誓不罢休。
　　右肩受了伤的陆昶忍着痛挥刀，肩上的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将他半个身子染红，不一会儿，逐渐只能转为守势，很明显的看出来陆昶招架得吃力。
　　陆珩在这边心急如焚，却被牵制住无法脱身去助陆昶一臂之力，眼睁睁看着那边十余个人虽然有几人被陆昶重伤失去行动能力，剩下的人也不曾慌乱还是以默契的配合将陆昶死死的困住，逐渐逼退到树下。
　　最后，陆昶腿上腹部受伤多处，加上失血过多，体力不支，露出致命的破绽。领头人看准时机，长剑破空而至，一剑刺穿陆昶的心窝，随着剑拔出，带出一片绚烂的血花，绽放在半空中，如妖如娆。
　　陆昶愣了一下，随即看向陆珩，整个人好似断了线的木偶轰然倒下。
　　“陆昶！”
　　不顾一切的陆珩冲破围困他的人墙，直奔陆昶，背后被一刀砍伤，伤口从左肩一直划到右腰，陆珩就像毫无痛感一样踉跄了一下，又挣扎着扑到陆昶身边。
　　此时的陆昶早已被鲜血染透，整个人倒在血泊里，手里的刀却不曾松开，见到陆珩受伤还是皱起眉头，左手伸向陆珩，努力的想要触碰到他的脸颊。
　　刺杀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不足十人均是带伤，却没有迅速撤离或者取走陆珩的性命，像是看戏一般围在二人的周围。陆珩扶起陆昶，颤抖着握住陆昶的手，颤声道：“陆昶，你撑住，我带你去找郎中。”
　　纵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立于百万敌军阵前也丝毫不以为惧的陆珩，面对此时陆昶，也怕了起来，满心都被恐惧塞满，牙齿都开始发抖。
　　“珩……我素来、树敌无数，如此下场也是……天意，你……不必为我……报仇……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顺序依次下移。。。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