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星辰非昨夜 上》酉时当归

5、龙凤姻缘（2）

　　第五章龙凤姻缘（2）
　　（一）
　　“奴才给娘娘请安。”
　　“梁公公请起。”
　　毓萱示意云溪赐坐，“公公请坐。”
　　梁九功受宠若惊，堆笑道：“奴才不敢，只是过来告诉娘娘一声，万岁爷在御花园的御景亭等着您过去呢。”
　　御景亭内，玄烨手拿黑子正和曹寅对弈，“皇上心情不错？”曹寅日日跟在玄烨身边，如此轻松地下棋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了，通常皇上一上来便出杀招，很不会像今日这样半进半退。
　　“遇到个有趣女子。”玄烨棋子落定，偏头便看见毓萱朝这边走来，品红色的旗装，衣服上蝴蝶和喜字交错，栩栩如生，不过多时，就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张脸很是素净，没有做过多的装饰，“臣妾给皇上请安。”
　　玄烨没出声，亭中除了他所有人都半躬着身子。
　　怎么了？毓萱抬头，看见玄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和早晨一模一样，于是乎脸又红了。
　　看她有些气急，方才出声，“起吧。”
　　毓萱起身时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曹寅，“你......有些眼熟。”
　　身后的阿碧、云溪循着声音望过去，这不是那个谁吗？
　　“皇后好记性。”
　　劝说多罗的人？毓萱明白了，碍于此时亭中人多，也没多问。
　　“皇上好兴致，一边赏美景一边下棋。”毓萱干脆把目光转向了眼前的棋局，玄烨见她兴趣盎然，便问道：“不知皇后可有兴致？”
　　毓萱随即坐下，就着白子开始了。
　　两人你来我往，‘啪！’白子落定，“皇上可认输？”毓萱声音轻快。
　　“不愧是索大人的孙女，朕认输。”
　　一旁的丫头奴才有些震惊，伺候皇上这么久以来，这是万岁爷第一次输棋，是该说皇后娘娘棋艺精湛呢，还是该说皇后娘娘胆子大。
　　不知不觉便到了晚膳的时间，御膳房的人早已准备好，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吃食，清蒸桂鱼，酱肘子，香酥鸡，珍珠翡翠汤，清炒豆米......菜色丰富，应有尽有。
　　“尝尝这个。”玄烨拿了一块糕饼给她，糕面上以杏仁、栗子、红枣点缀，很是诱人。
　　重阳糕，以前在府里的时候毓萱没少吃，再配以菊花酒糕饼的甜腻完全被菊花酒的清甜所融，独有一番滋味。
　　“再放眼看看。”玄烨提醒她，御景亭所处位置很高，站在这上面有一股‘一览众山小’的味道，此时已是黄昏，天边的晚霞很是醉人，皇宫中竟有如此别致的地方，毓萱只觉有些不可思议。
　　“皇上常来这儿吗？”
　　“心情不好时便会来这坐坐。”玄烨的声音很平，起身，站在亭边的栏杆旁，背对着她。
　　看着皇上的背影，毓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心情不好时阿碧便会逗她，云溪会默默陪伴着她，玛嬷会开导她，皇上似乎只能压抑着，和这花草树木无声地倾诉，此时此刻毓萱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秋风又带着一阵桂花香而来，玄烨想到了清晨的对话，转身对她说：“对了，今日朕请你吃了这重阳糕，喝了菊花酒，不知你用什么来回礼？”
　　毓萱起身，朝他行了行礼，“臣妾明日就奉上桂花糕。”
　　御花园中原本还要再过一个月才会开花的木芙蓉，此时已经盛开，看着那一片红色，毓萱有些感叹：“臣妾更喜欢清晨的芙蓉。”
　　“哦？有什么不一样？”玄烨问她，毓萱笑了笑，“早晨的芙蓉或白或粉，很是清爽，此时的颜色太过红艳。”御花园本就精雕细琢，衬上这大红色的花朵有些画蛇添足。
　　“你知道？”玄烨诧异，她居然知道木芙蓉一天之内有不同的颜色。
　　“臣妾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后来觉得有趣便移了一些到自己的庭院中。”
　　木芙蓉，因着一天会有不同的颜色变换，故又称‘三醉芙蓉’。
　　堆秀山的另一边，“小主，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皇上喜欢她？”
　　侍女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子看着上方的御景亭，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她从没有上去过，因为每次她想要随皇上上去时都被拦了下来，为什么，一个下人之女却能和他并肩而立。
　　回到坤宁宫时，天边最后一抹红晕已经散去，玄烨示意身旁的人全都退下，坐到炕上，随手端起茶碗，“皇后要问什么就问吧。”
　　“皇上在宫外见过我？”
　　“皇后很是威风。”玄烨眼里尽是促狭，眼前的这个女子换上男装洒脱不羁，换上皇后的行头端庄大方，相处的时间虽不多，但他对他已经产生了好奇。
　　“让您见笑了，臣妾只是不喜欢多罗那种不可一世的狂妄。”殿中只有两人，毓萱说话也放松了很多。
　　“有句话叫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玄烨示意毓萱也坐到炕上来，夜，漫长，烛火窗下，就着月色，两人说话倒也成了一种乐趣。

　　（二）
　　一早，毓萱送走了玄烨，照例去慈宁宫请了安，此刻正坐在暖阁的炕上读着白居易的诗。过了重阳，天渐渐地凉了下来，时不时的还会下会儿小雨，只见那绿油油的叶子一片一片的变黄了。
　　“娘娘，各位小主来给您问安了。”毓萱看书正看到兴头处，听到水云来报，有些意犹未尽，由水云扶着出来就对上了依娜她们的笑脸，“平身，都坐吧。”
　　若在在民间，毓萱觉得她们几个姑娘的年纪正好能玩到一起，可在这紫禁城她们就只有一个主题——皇上，如花的年纪都想得到异性的青睐，玄烨用文武双全来形容并不为过，脸上除了出天花时留下的细微痘印外，容貌算得上是佼佼者，此时坐在坤宁宫内的人自是都憋着一口气呢。
　　依娜先开口了，“我听人说下月便到了皇上去南苑的日子了。”
　　“妹妹消息真是灵通。”毓萱微微一笑接下了她的话，南苑，昨晚皇上和她提过，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去南苑，从他二人大婚之日起内务府便开始着手准备了，皇上兴致很高，还问了她想不想去，说什么若是想去和皇玛嬷打声招呼扮成小厮就成，毓萱没那么不懂事，当场便回绝了。
　　“你们见过皇上骑马射箭的样子吗，那可真是绝了，箭箭都命中红心。”依娜说着脸上尽是佩服之色，那是皇上登基的第二年，她陪在孝庄身边去检验皇上的骑射，不得不说自那之后她就更加认定皇上是自己的归宿。
　　依娜见没人回应自己，便拉了拉身旁马佳氏的袖子，“讷敏妹妹，你见过吗？”
　　“我哪有姐姐这么好的福气。”三人之中毓萱觉得最简单的便是这马佳氏了，讨巧的性子，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她总能拿捏的很好，不张扬不跋扈。
　　毓萱不想听依娜说话，便开始转换话题，“天渐渐地凉了，妹妹们早晚都记得添件衣服。”
　　听她这么说，几个人又开始聊起了御花园入了秋景色就单调了些，云云，一盏茶的功夫后才各自散去。
　　出了坤宁宫依娜叫住了从身旁走过去的文媛，“时间尚早不如去我那儿坐坐？”依娜住的咸福宫和文媛所住的长春宫就在两对门，文媛想了想便答应了。
　　“小主……”文媛的丫头代双有些奇怪自家小主怎么会想和这依娜来往，便小声地提醒。
　　文媛用眼神示意她别多话，跟着就是了。
　　一进咸福宫，依娜便让下人又是端茶又是上点心的，文媛看她如此必是有话要说便先开口：“姐姐有话就直说，无需如此客气。”
　　“你这一声姐姐我可受不起，论年纪你可比我长一岁呢。”依娜急忙回了她的话。入宫这么些时日文媛也估摸出两三分依娜的性子，说的好听些呢是率性，其实就是有勇无谋。
　　“姐姐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住着长春宫？”
　　文媛在心里摇摇头，就这样的人还被太皇太后捧在手心里，当真是笑话，面上依旧客气，“妹妹真会说笑，天家恩情，怎会不情愿。”这依娜没安好心，虽说文媛心里对毓萱已经有了疙瘩，但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那姐姐您还真是大度。”依娜边说边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若皇上下个月去南苑，姐姐想去吗？”自皇上大婚她就没能再和玄烨见上一面，若南苑行猎自己能跟去那就再好不过了，为避免招摇，合计了许久她找上了文媛，这文媛和毓萱之间的故事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她就不信文媛与后位失之交臂就这么大度。
　　“妹妹今日是同我说笑呢吧，身为后妃怎能去围场？”
　　“姐姐放心，只要你说一句想去我立马去求太皇太后，一准成。”依娜说的急切，没看见文媛的神色变了变，文媛没再接话，反而起身告辞，“这说话就忘记了时辰，我还得去佛堂诵经呢就不打扰妹妹了。”
　　看着文媛离开，依娜身旁的姑姑开口了，“小主……”
　　“哼，这辅臣的女儿都一个德性，小心翼翼，她既不肯，那我就自己去！”
　　“小主，这于礼于法都不合适呀。”姑姑好心提醒她。
　　“我这脾气宫里谁人不知，我明儿一早就去求太皇太后。”
　　黄昏时分，圣上十月将去南苑的消息便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隔日，又是黄昏时分，太皇太后下达了一份懿旨，许博尔济吉特氏随侍。
　　“娘娘，这不是打您的脸吗？”看自家娘娘如此悠闲地喝着汤，阿碧在一旁是无比着急。
　　毓萱笑了笑，一脸坦然，“皇玛嬷这是在把一碗水端平，你们看，皇上今晚翻了文媛的牌子，皇玛嬷也应该给博尔济吉特氏几分面子吧。”
　　大婚过后皇上留宿坤宁宫的三天期限已满，今天早就传下话来让纽祜禄氏侍寝，毓萱知道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娘娘看的通透。”水云一边招呼着人收拾桌子，一边说道。
　　毓萱上下打量了水云几眼，说道：“姑姑，你是玛法派来的人吧。”
　　“娘娘，奴婢年少时曾在府中服侍过太夫人，后来是太夫人亲自送进宫的。”
　　听她这么说，毓萱忽然想起了玛法说过会为自己打点好宫里的一切，玛法在宫外步步为营为的便是自己的平安，那自己有何理由不好好做这皇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