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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往事 ...

  •   “哥……哥哥,等等我……等等我嘛…...”小静夏迈着两条胖胖的小短腿很努力、很努力地追赶着前面越走越快的小男孩。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一脸不耐烦,走的越发快起来,一心想着要把身后的小牛皮糖给甩掉。他很讨厌身后一直在叫他哥哥的小女孩,而且还是非常、非常、非常的讨厌!!
      小牛皮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黏性,明明已经累的快哭出来了,却依然锲而不舍地继续苦苦追赶,嘴里脆生生不停地喊着“哥哥、哥哥”,她非常喜欢这个长的很漂亮的哥哥,而且还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欢!!!
      因为他……很适合做她的收藏。
      小男孩似乎给这一声声的“哥哥”给叫烦了,他停下脚步回过头凶巴巴地对小牛皮糖说:“什么哥哥?不许叫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
      小女孩顿时被吓住了,然后她开始扁嘴巴……
      不好!!
      通常她会有这个动作就表示她快要……
      小男孩的不好还没叫完,那边小牛皮糖已经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哇……哥哥好凶……哥哥好凶哦……哥哥明明是静夏的哥哥……是静夏的哥哥嘛……哇……”
      这下轮到小男孩吓傻了,他手足无措地跑到已经从小牛皮糖化身为小泪包的小女孩面前,想安慰,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只能说:“喂……喂……你别再哭了好不好?别再哭了……”
      小泪包扭动着胖嘟嘟的小身子,哭的更凶了:“哇呜呜……哥哥坏……哥哥是坏蛋……”
      小男孩彻底没辙了,牙一咬,心一狠,他一下把小女孩搂进怀里,还没来得及出声安慰,就已经被怀中的触感微微震撼住了:好香……好软……好暖啊……
      这个又香又软又暖的生物,就是……他的异父妹妹吗?
      一股力道极其粗鲁地分开他们,尖利的声音随即炸开:“哎哟!!要死了要死了……你这个小杂种!谁允许你碰小姐的?!还敢把小姐弄哭?真是反了!!!阿望……阿望……”奶娘抱着还在哭个不停的小女孩大声呼叫。
      身形像熊一样的仆人匆忙赶来:“什么事啊秦嫂……呀!小姐怎么在哭?”
      奶娘恶狠狠瞪着眼前已经傻住的小男孩说:“哼!还不是因为这个小贱种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敢碰我们小姐?马上把他关到柴房去!!……看了就心烦!!!”
      于是小男孩第一次碰小女孩的结果,就是在寒冬腊月里饥寒交迫的在柴房里关了一夜。
      这一年,她三岁,他九岁。

      室外春意盎然,江府的大厅中却传来阵阵啼哭,因为江家的女主人,江连峰的发妻已经于一天前病逝。
      跪在棺木前的静夏怔愣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早已哭肿,嗓子也已经哑了。娘,温婉绝丽的娘死了,她再也不会给她讲故事,再也不会唱好听的歌给她听了,也再不会用一种她不懂的眼神久久看着她了……
      不信,她不信!娘昨天明明还好好的,她叫她以后要乖乖听爹的话,还叫她以后要尽量照顾“那个人”,今天的她竟然一动也不动地躺在木盒子里,任凭她如何呼唤哭喊也不予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要相信,不要!!!!
      眼角不经意地一扫,静夏不经意看见躲在灵堂门外的一抹单薄的身影……
      是“那个人”!
      奶娘说娘的死都是他害的,大她四岁的姐姐静秋说他是个下贱的野种,就连府里的仆人都不把他当人看待。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娘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嘱咐她要尽量让他少受伤害呢?
      她到底……该听谁的话呢?
      这时男孩似乎也发现了她注视的目光,与年龄不符的锐利眼神顿时停留在了静夏的身上,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悲伤,有的,只有茫然和冷漠的淡然。
      正当静夏看着那道身影发愣的时候,只听灵堂里突然响起炸雷似的一声怒喝:“你这个贱种在这里做什么?谁准你到灵堂这里来的,害死了娘你还嫌不够吗,竟然还敢到这里来?你这个……”
      “秋儿。”形容憔悴的江连峰声音略带沙哑地阻止女儿的咒骂,灵堂里一片死寂,众人停下或真或假的哭泣屏住呼吸看着江连峰慢慢走近灵堂外面的男孩。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男孩整个人打着旋飞跌出去好几米远,血丝顺着他的嘴角留下,右脸颊也肿的老高,但是他没有叫,没有哭,甚至连呻吟也没有。
      江连峰仿佛还不解气,上前揪住男孩的衣襟“劈劈啪啪”又连续赏了他四个耳光才终于罢手,接着他像丢垃圾一般将已经昏迷的男孩掼在地上,声音极其冷漠地吩咐一旁有些呆楞住的管家道:“把他丢到苦役杂院去。”
      静夏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感到前所未有的复杂滋味一起涌上了心头……
      这一年,她六岁,他十二岁。

      “……十五……二十……”
      皮鞭抽打的声音不绝于耳,被吊在铁架子上的少年背后一片血肉模糊,一眼看去,那光裸的背上竟然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那种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一阵牙酸的同时,不由得佩服起那自始至终连哼都没有哼过一声的少年。
      坐在旁边看着少年受刑仿佛在看好戏一般的少女不愿意了,只听她忿忿地说:“可恶!这个鞭子可是泡过辣椒油的,连叫也不叫一声,这个小子果真是怪物不成?再加二十鞭给我死劲地打!直到他叫为止!!!”
      “姐,爹他……姐?!你在干什么?!!”静夏看到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顿时傻在了原地。
      十五岁的静秋看见妹妹来了,笑着招呼道:“是夏儿来了,姐正在教训这个野种出气呢,你过来跟姐一起数,看这泡了辣椒油的鞭子要打到何时,他才愿意开口求饶。”
      泡了辣椒油的鞭子?!
      静夏急忙喝止:“住手!!姐,你再打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娘知道了要伤心的。”
      静秋满不在乎地说:“死了才好呢,像这种人活着也是一个废物,要不是因为他,娘又怎么会郁郁而终?给我打!!”
      “姐!爹叫你去书房找他呢,难道你要违背爹的命令吗?”静夏急忙说道。
      静秋一愣,然后她瞪着眼前已无半点生气的少年说道:“野种,今天就饶了你,下次你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丢下这句话,江静秋离开这里转身朝书房走去。眼看着姐姐走了,静夏急忙对家丁吩咐道:“快放他下来!”
      家丁一边放下少年一边在嘴里嘀咕道:“要我说啊,这个家伙还真是投错了胎,总这么隔三差五地往死里教训他,我们几个弟兄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偏偏这个家伙一次都没哼哼过,这真是邪了门了……”
      静夏瞪了那家丁一眼,那家丁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行礼告退不敢逗留。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双目紧闭的少年,静夏心中五味陈杂。十八年前,爹跟娘以及同为武林四大家族的冷、月、白三家一同攻打魔教组织魇梦山庄,当时的魇梦山庄庄主夏侯赝见势不妙,于是将娘掳为人质,当四大家族最终攻破魇梦山庄救回娘亲时,她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但因为爹对娘的爱实在太深,不愿舍弃遭到污辱的发妻不说,还让她将腹中孽种留下,最后甚至还跟她生下了静秋跟静夏两姐妹。
      尽管江连峰已经表明不在意妻子生下别人的孩子,可是江连峰的妻子澹台氏还是自觉有愧于丈夫,最终郁郁而终。
      叹了一口气,静夏掏出怀中随身带着的伤药,蹲下身子想帮少年简单处理一下伤口,一双有力的大手却一把将她推开,静夏一声惊呼,整个人跌坐在地,手中药匣也掉落在地。
      “滚!我不要姓江的人来可怜我!”原以为已经昏迷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一双寒星般的眸子,静夏在这双眼睛中看到的,除了仇恨还是仇恨。
      好心被当做驴肝肺,静夏也不生气,只见她慢慢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她冷冰冰地说道:“可怜?你需要别人的可怜吗?江家做的坏事已经够多了,我不过是想为江家积些福罢了。”
      少年的嘴角慢慢弯成一个恶意的讥笑:“积德?别白费力气了,江家号称武林世家,做事的手段却比魔教还要残忍卑鄙一万倍,你以为你那点杯水车薪的假慈悲能起多少作用?”
      “起不起作用不用你操心,地上的药匣里还有一半的药,爱用不用随便你!”丢下这句话,静夏转身朝书房走去。
      她一离开,少年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一般倒回地上,他喘着粗气,眼神却异常灼热地看着地上打翻的药罐子,那药罐子精巧细致,镂空的外壳镶嵌着漂亮的玛瑙石,看着十分趣致讨喜。
      一把抓过药罐,少年眼中怨恨的毒汁仿佛能将天地淹没。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这一年,她十岁,他十六岁。

      “不好!走水了……走水了……”
      “走水了!快去叫醒主子们!!!”
      “快多抬些水到柴房和苦役杂院去!快!”
      当静夏被喧闹声吵醒,披着外衣走出来察看情况时,看到的就是江家的下人们手忙脚乱救火的情景。
      他们刚才说什么?柴房和苦役杂院……着火了?!她咬咬唇,不顾身后丫鬟和护卫着急的呼唤,朝着着火的地方跑去。
      ……不是……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跑到起火现场的静夏不顾下人们惊讶的目光,径自开始寻找一张英俊却总是略带嘲讽的脸,可是似乎所有的苦役都逃出来了,独独不见那个人。
      莫非……不!不会的!!
      “夏儿?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回房去,这里危险!!”静夏闻声抬头,正好看见一身雪白单衣,外披斗篷的江连峰和同样打扮的江静秋和大姐江静冬正朝这边走来。
      跟静秋和静夏不同,江静冬是江连峰的妾侍所生,静夏的母亲死后,江连峰就把江静冬和那位妾侍接进了江家居住。由于是庶出身份,江静冬在江家连说话都不敢大声,那副处处赔小心的样子连静秋这种属螃蟹的人都挑不出半点错来找茬。
      “我……”静夏张口欲辩,但马上又及时咽了回去。不行!如果让爹和姐知道他来找那个人,那个人的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咦?怎么没看见那个野种啊?他该不会是没逃出来,烧死在里面了吧?哼哼,死了好啊,像他这种下贱东西活着也是浪费米粮!”江静秋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极其兴奋地说。
      静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
      “秋儿,说话要有女人的样子,这样像什么话?”江连峰责怪女儿两句,又转过身问道:“看到他了吗?”
      “不劳老爷费心,我在这里。”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自他们头上传来,人们这才发现站在房顶上的少年。
      只见少年一身黑衣,火光中,他的五官深邃精致如同一件完美的雕刻艺术品,脸上的笑容邪美而诡异,鹰隼般锐利的眸中是深深的仇恨,和一种无法理解的兴奋。
      江连峰眼睛一眯,一股阴狠的气息顿时蔓延开来。管家上前喝道:“敢这样对老爷说话,你嫌命长了吗?还不快下来跟老爷请罪?”
      “哼!请罪?”少年的嘴角弯成一抹冷笑,眼神中阴森的杀意使他恍若地狱里的嗜血修罗:“江连峰,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是那么无耻!”
      江静秋脸色一肃,长鞭已如闪电般击出:“贱种,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姐!”静夏惊呼出声,江静秋的鞭法在江湖上排名前十五,出手以狠辣绝情著称,这使尽全力的一击下去,他岂不是……
      少年冷笑一声,毫不费力地抓住朝他凌厉袭来的长鞭,那悠然自得的样子让底下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趁着江静秋惊住的一瞬间,少年将长鞭顺势扯入自己手中,只微微一用力,长鞭顿时变成无数碎屑散落于地。
      “我以魇梦山庄庄主的身份宣布,魇梦山庄今天重出江湖,四大家族的人,我夏侯隐一个也不会放过,我承受的痛苦,定叫你们万倍偿还!!”少年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
      一道黑影一闪,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的清俊男子面无表情地站在少年身边恭敬道:“少主,我们该走了。”
      众人惊疑不定,江连峰的心中却打了个突,这个男人他认得,他是以前夏侯赝的旧部!
      他居然没死?!
      少年点点头,眼睛最后朝一个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即他身影一闪,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一年,她十二岁,他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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