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青春！》越北

2、小海，小海

　　彼时，我有一个好朋友，小海。那是还不流行纹身、留光头，但是他执意要做一个坏人。虽然当时我们对坏人的认识还不是很充分，香港的《古惑仔》正播的如火如荼，他是全校第一个把头发染成黄颜色的。作为精英培养的对象，老板们当然不能原谅自己辛辛苦苦栽培的员工成为负面典型。一怒之下，小海被炒了鱿鱼，从总公司降到了子公司。子公司管理之混乱让我们这些总公司员工叹为观止，又心生向往。小海以超凡的速度晋升全班第一，当然我指的不是业绩，而是在维护治安方面。我一度以为他将来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刑警或者是交警，遗憾的是他继承了父业成为了一名厨师，至于是不是新东方厨师，我就不得而知了。此后的岁月里，每每遇到打白条等各种情况，他都能笑着应对和接受，并笑嘻嘻的喊一声下次再来哈。当然，这是后话。小海成功的成为了第一个由总公司下调到子公司，却业绩一塌糊涂的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只不过是追求个性，业绩并不是最差的，把自己下调，他是想不明白的。时至今日，不知道在灶台边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他是否也能明白什么是潜规则？
　　说回，总公司的科学家梦想吧。那个女生成功的再次跳槽了，令人感到不解的是她竟有回到了原来的公司。也许是经过几个星期的考察，发现公司文化实在是和自己的个性不相符，于是再一次回到原公司继续努力。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学生为老师打分这项专利是谁发明的，但是竟然成为了学校考察老师业绩的重要指标，直到前几天，我看了陈可辛导演的作品《中国合伙人》。
　　“你们面前的调查卷，是学校评价老师教学成绩的重要凭证，请各位同学谨慎填写。”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严肃的说。“要据实填写，不要恶意诽谤。”
　　整个调查卷上，只有优良中差，基本没有恶意诽谤的空间。于是，我就释然了，我很害怕用文字表达。文字表达往往会让一些人读出另一种意思，而在优一栏里打钩却不会，时至今日，我都对我当时的聪慧大加赞叹。而另一个女生则没有我那么聪明，或者是幸运。她是我们班最早拥有《幻城》的人，我们一致认为她将成为继郭敬明以后另一位出色的青春作家。她实在太恐怖，老板的每一个问题，她都能准确作答。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她的每一次作文竟都能被校报征用，并得到一笔总价值大约在一顿早饭左右的稿费。她在体育老师的出课率一栏里打了差，一时间在整个班级掀起了轩然大波。仿佛很多很多年前，突然有一个人说地球是圆的，在天圆地方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在笑。有嘲讽、有惊叹、有惋惜，但是最后她没有被绑在火刑柱上。毕竟，我们现在是文明社会、法治社会，但是打手板心是免不了了。当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质问她的时候，她却大义凛然。当时的我，正在办公室，原因是语文老师让我背诵《木兰辞》。她清晰的为我，上了一堂课，让我在忘记《木兰辞》木兰辞很多年后，依旧对她的话记忆犹新。
　　“每周两节体育课，每月八节体育课，开学至今两个月，我们只上了一节体育课。这么算来，体育老师的出课率不足百分之七。如果这个出课率都是优的话，你们凭什么要求学生的出课率是百分之百？”
　　这番话在我脑袋里回响了那么多年，直到今天我依然觉得，它比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对我的人生影响更大。她没有被炒鱿鱼，亦没有被下放到子公司。也许是老板们为了避免以后问题无人作答的尴尬，还是惧怕将这样一位业绩突出的骨干调离总公司会导致人心涣散。总之，她留了下来，但是她付出了整本《幻城》被依法收缴的代价。可能，这也是她最终没有成为我们想象中青春作家的主要原因，此后的很多年里，我没有再见过她。就像很多人一样，没见就没见了，不会欢喜悲伤、不会庆幸遗憾。直到我听说她在邮政上班，我特地跑到邮政银行办了张卡。她隔着钢化玻璃对着我微笑，但笑容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出课率时的倔强。也许，是吧，她们现在哪里还会讲出课率，她们在讲出勤率。
　　即使是差也没有改变体育老师的出课率。后来，我升入高中后，他在我们高中校门口开了一家体育用品特卖的小店。只是没有坚持下去，否则肯定能成为唯品会的战略合作伙伴。也许，这是能解释他糟糕出课率的唯一理由。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当你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但没有坚持下去，最后的结果就是你依旧走在老路上。很多年以后，马云与阿里巴巴横空出世，马云的互联网哲学成功的诠释了这一点。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我的书桌里，也有一本课外书。韩寒写的《像少年啦飞驰》，我轻易不敢拿出来。要知道，在老师的眼睛里，韩寒的仇恨值要远比郭敬明高的多。每一次，我都只是在放学以后，做完卫生，一个人静静的读。傍晚天黑才回家，每当母亲埋怨唠叨的时候，我总会说，我在学校里帮老师批改卷子。那个时候，能帮老师批改试卷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只有极少数人才能享受到这种奢侈的待遇。而我，没有，世间一晃而过十数载，今日回头再看已经释然。直到班主任发现我每天放学不走只是为了看韩寒的小说，他大发雷霆，立即要求明天要见见我的家长。那是，母亲还不知道谁是韩寒，只是听说我在看书，便也没有追究什么。
　　已经跳槽了的姑娘，从县城给我寄来一封信。现在是不可以想象的事情，现在的MSN、OICQ、微信、陌陌等各式各样的即时聊天工具早就已经淘汰了这种原始的联系方式。我收到第一封信的时候，我甚至有点愣神，我想我的镜子还当真起到了效果。初三的年纪，中考的阴云早已笼罩在每一天的清晨。我依旧乐此不疲的每天到传达室去翻看，我想以后的岁月里大概就会想电视剧或者电影里那样狗血的桥段一样发展着。我们在不同的高中里，相约去一所风景如画的大学里，此后共度一生。不幸的是，我仅仅只猜中了前半句，可能注定我们没有办法相约。
　　此后，我半顺利的进入了高中，之所以称之为半顺利。主要是我成为了这一届第一个转科的学生，这引起了校方的巨大震动。这所高中，自建校以来少有几个人能考上本科院校，即便奖学金由三百涨到五百再涨到一千，也没有改变这个窘迫的事实。也许是出于这样的背景，校长一声令下，高一就采取文理分科。不得不说，直到今天我还对这项政策感叹不已，如今我的物理、化学水平远在一般的初中生以下，生物也仅仅适用于辨别生物生死的水品。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放弃我的科学家梦想，从此，我与科学家背道而驰，多少有些遗憾的走向了雨果、莎士比亚的怀抱。
　　班主任竟还是英语老师，经过三年的熏陶和磨合，我终于还是没有对英语产生一点点感情。于是，每次上课，我都貌离神合的坐在座位上，每一次被提问，我都会用我最流利也最标准的回答：“sorry,i don’t know!”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扶一下他的茶杯底的眼睛，摇摇头让我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