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师》涅羽苍惑

26、准备

　　康斯坦丁快速往前走，恼人的雨水仍在下着，街上没什么人气，两边店铺里的灯光都消失了，商品寂静而冷清地陈设在展柜里，他走进街角最末的一道门，“极客网吧”的霓虹灯招牌用几根细铁丝固定在墙壁上，灯光不太稳定，发出轻微的嗡鸣，他顺着楼梯上去，穿过细长的走廊，进到一个昏暗的大房间内，一名蓄着长发的年轻人正往身上套外套，他维持着一只手伸进袖子里的动作转过头来。

　　“我们打烊了！”他先是有点惊讶，但很快气急败坏地大叫，咒骂了一句，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我得回去准备庆典，它很快就要开始了，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门。”

　　康斯坦丁没有理他，径自走到前台，那里有整家网吧最好的电脑，它处在待机状态，屏幕亮起来的时候音箱里传出一阵喘息，空气变得黏黏糊糊，他不为所动地输入网址，年轻人一面冲过来，恼羞成怒地大吼：“别碰它！”

　　亚当拦住他，“伙计，别激动，那家伙不好惹。”他摆出一副过来人的诚恳表情，年轻人痛呼一声，他快把他的手臂捏断了，亚当松开手，紧张兮兮地说，“抱歉，我身体的零部件最近有点不听使唤。”

　　那年轻人绝望地盯着他，怀疑这是两个刚刚越狱成功的神经病人，他们冲到他的店里，一句话不说地打开他的电脑，让那些阴暗的小秘密暴||露在灯光下，音箱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他熟悉接下来的剧情，那个女人被按在中间，有火辣的胸脯和纤细的腰线，她张大眼睛，像头纯情无辜的小鹿，两个男人走过来——“关掉它！”他伸长脖子，挥动双手，声嘶力竭地叫道，亚当妥协地往后退，手指够到音箱的开关然后干脆利落地按掉，年轻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他们都松了口气。

　　“我会报警的。”网管恶狠狠地说，他用橡皮筋把长发扎起来，绕到吧台旁边的冰箱里取出一打罐装啤酒，亚当眼馋地看着，他刚刚没能吃上一口食物，这会强烈的饥饿感几乎快把他整个儿吞掉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十块钱扔在桌上，“分我一半。”

　　年轻人翻了个白眼，又拿出好几包薯片，他瞄了一眼电脑界面，那是个论坛的界面，背景一片漆黑，顶端挂着几个鲜红的符号——其中一个是荷鲁斯之眼，这得归功于他最近玩的一款游戏，里头的荷鲁斯是个难缠的大boss，剩下的他叫不上来，那个闯入者正为积分而发愁，在热帖里挨个回复，右下角的私信标记像抽筋一样闪烁着，他铁了心不准备理睬它。

　　「怎么杀死血族亲王？」其中一个问题这么写着，不少人提供了答案，但大多数是一些嘲讽的言论，年轻人拆开薯片袋子，抓了一把塞到嘴里，他大声念出那问题，像是看到了一个绝妙的笑话。

　　康斯坦丁看了他一眼，年轻人嚷嚷道：“你抢劫我的电脑就为了干这些蠢事吗？上帝呀，你真准备这么写？把银器埋入他的心脏，或者一个活了超过一千年、擅长魔鬼手段的火系通灵者——必须在月亮隐去的时刻给予他最后一击，否则只需要借助后裔的血，它就能重新从坟墓里爬出来把你杀个片甲不留......”

　　后面还有一段内容，用了一种加粗体的古怪文字，大概是咒语之类的，假如这世界上真有个血族亲王，而一大堆人跃跃欲试地谋划着消灭它，那就没道理其他那些来自传说的东西不存在，他想着，喝了一大口啤酒。

　　“听上去具有一定的可行性。”亚当打开易拉罐，痛快地灌进去半听，冰凉的酒精抚平了他因为那张婴儿脸升起的恐惧和烦躁，眯着眼睛问，“他在哪儿？”

　　“伊兰博恩州最深处的地底下，他在那儿建了一幢固若金汤的城堡。”康斯坦丁回完最后一个问题，赚到的积分足够换那些加密资料了，屏幕上出现一个文件传输的长条。

　　“你没告诉他们这一点。”亚当挑剔地说，由衷地为那些可怜人哀悼，“最后他们可能连血族亲王的面都见不上。”他相信康斯坦丁说的每个字，那城堡对于人类来说一定坚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我从不提供买一赠一的服务。今天已经是大促销了。”康斯坦丁又看了一眼屏幕，加载条停在百分之五十六的地方，电脑上出现了无数雪花般的白点，它从屏幕底端喷溅出来，占据了一切，屏幕不安地闪动着，接着被黑暗吞噬，一具白色骷髅浮现出来，乱七八糟的“惊喜”滚动过去，昭示着这是个人为的恶作剧。

　　“哦，上帝，我不该用它下□□，那些该死的黑客，他们满世界地撒病毒......”年轻人的薯片掉在地上，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前台的电脑能够控制整间网吧的运行，它坏掉了，这意味着他有一段时间不能正常经营自己的生意，他退后几步，背抵在吧台上，康斯坦丁盯着他，目光冰冷而锐利，像是一把利剑，燃着仇恨的火焰，从他的胸膛里狠狠地穿过去。

　　亚当同情地看着他，谁也没想到这事会是这样的收尾，比起没能拿到手的资料，那些最终打了水漂的积分才是关键，“这不能怪他。你也知道的，康斯坦丁，他只是下载了一部三级片，我有一个硬盘呢。”他说，走过去试着关机，但骷髅和“惊喜”固执地待在屏幕上，像个充满恶意的嘲笑。

　　康斯坦丁依然瞪着那瑟瑟发抖的年轻人，没有放弃施暴的打算，“没有那些东西，橡树镇所有的人都会死——死于一部廉价且毫无技术含量的三级片！”巫师仇恨地说，黑猫跳到桌上，年轻人吓了一跳，但他仍然勇敢地提出自己的意见，“你根本没看过！它有好几万的下载量，人人都爱莉迪亚！”

　　“你知道它不会。”亚当柔声说，他偷偷地瞪了一眼年轻人，示意他要是想活命最好把嘴巴闭上，“我们可以去小镇的图书馆。我在手机上搜过，那里有一些记载当地传说的书籍。”他把手机递过去，康斯坦丁扫了一眼，那是一本书的封面，边角残破且古老，中央有一个被橡树枝条紧紧缠绕着的女子画像，书脊上贴着一个写着更详细信息的条码。

　　康斯坦丁点了点头，转过身，彬彬有礼地问：“你能送我们去图书馆吗？”他在楼下看到了一辆二手越野车，它停在街边，车玻璃上贴着网管和他女朋友的合照，他们笑得一样傻，搂德紧紧的，好像世界末日也不会分开。

　　年轻人抹了一把脸，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拒绝的权利，他站起来穿好外套，把钥匙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一股脑扫尽口袋里，关掉灯，朝楼梯走去。

　　......

　　“我叫迈克。”年轻人打着方向盘，雨天的能见度很低，但他开得很稳，显然对橡树镇的每一条路都烂熟于心。车里的气氛有点紧张，他得说点什么，他看了眼车玻璃上的照片，他不希望把他的车开到沟里去。

　　“亚当，他是康斯坦丁。”亚当说，康斯坦丁抱着他的猫缩在门边，他无聊地盯着窗外，银色的眸子神秘且冷漠，像是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没在橡树镇见过你们，新来的？”迈克说。

　　“差不多，我们是转学生。”亚当在后面说，“你的车不错。”

　　这话题轻易地得到了年轻人的好感，“露比挑的，我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改装它。我们很快就会进行一次公路旅行，也许到阿兰黛尔州看看。”他调整了一下镜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康斯坦丁，表情有点紧张，怕他注意到自己的窥视。

　　“那里的海滩棒极了。”亚当微笑道，冲他眨了眨眼睛，“顺道一提，那里是个购物天堂，你女朋友会乐疯的。”

　　迈克从路口拐出去，街头凄清死寂，店铺里没有一丝光，连门上贴着二十四小时营业标签的便利店也关门了，灰色的雨笼罩了一切，到处都透着不祥的气息，像个鬼城，他感到一阵寒冷，他想起了自己提前关门的原因，这很奇怪，从康斯坦丁进来，他就好像把这事完全抛到了脑后，“庆典......天呐，他们都去准备了......”他喃喃地说，脸色有点发白，他不知道错过庆典会发生什么，但从来没有人错过，这是橡树镇的规矩。

　　“可它应该在几天后。”亚当说，低头翻看着手机备忘录，他手指的动作猛地僵硬，那日期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它被人篡改了，变得好像是件真事。

　　“不，它就在今晚！”迈克大叫道，他踩下油门，汽车在雨水里飞快地蹿出去，康斯坦丁和亚当同时往前栽，他们撞上了什么，车厢一阵震动，车子横向滑出好几米，撞上一辆货车的侧面。
　　越野车停了下来。

　　“上帝。”亚当捂着额头坐起来，他卡在前后两排座位的中间，康斯坦丁压在上面，他嗅到对方身上冰冷和死亡的味道，他屏住呼吸，听到巫师念出一句咒语，汽车像被无形的手撕成两半，雨水漏进来，亚当看到那片灰蒙蒙的天空，阴云低低地压下来，他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康斯坦丁把他拉起来，图书馆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那建筑呈现温馨而柔和的白色，像是一个美梦似的竖在那里。

　　亚当揉着摔疼的手腕，迈克不省人事地倒在驾驶座上，安全气囊救了他的命，康斯坦丁径自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亚当认命地背起迈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雨水中前进。

　　大门里透出一线微弱的光，康斯坦丁推开门，顺着台阶走进去，图书馆的内部空间比想象中更大，墙壁上镶满书架，上面被摆得满满当当，看起来完全是个学者的天堂。

　　亚当走到熊熊燃烧着的壁炉前面，把迈克丢进沙发里，他在另一边坐下，披着条厚重的羊绒毯子，他不会离开这里一步，他坚定地想着。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扶不尽的额头萧萧下地雷X2，么么哒
求收藏求留言求包养
晚安